第十二章
才回公寓,就被洪黎明在門口逮到了。
「哪去了?」洪老大身上又穿了圍裙,不過氣勢一點也不弱。
「去學校逛了一圈。」
張恆越過他的肩膀往裡面瞄一眼,沒在客廳發現張平的聲音,心裡放鬆下來。
記得離開時張平還在屋子裡,如果知道洪黎明今天還會過來,張恆絕不會把張平一個人丟下。
「眼珠子亂轉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
「在找你弟吧,他已經走了。怎麼,怕我對他動手?」洪黎明像獅子王一樣挨上來,嗅著自己的俘虜,仿佛要確定自己不久前留在他身上的味道,「不是答應過你了,只要你喂飽我,我不會亂吃外食。」
你妹才是外食呢!
張恆推開在自己脖子上亂蹭蹭,還想咬人的大型貓科動物。
「有吃的嗎?」
「有。」
生活就像播了一次又一次的電視劇,永遠就這樣老調重彈,一說到吃的,氣氛就和諧了。
總會得到肯定的回答,然後,就有新鮮的,絕對符合張恆挑剔胃口的食物出現在眼前。
吃飽喝足,安安靜靜地讓胃消化一會。
接著,順理成章地被男人弄到床上,沉甸甸的壓著,放肆地操弄,貫穿到幾乎要斷氣的程度。
「嗚!」
男人的精華有力地射在體內,滾燙得讓張恆情不自禁發出呻吟。
明明是脅迫性質的強暴,結果不僅是洪黎明,連張恆也快感淋漓地射了,乳白色的精液粘在洪黎明線條漂亮的腹肌上,怎麼看怎麼淫靡情色。
「小恆,剛才你夾得我真緊。」還沒喘上幾口氣,洪黎明的熱量又侵襲過來了,「再來一次好不好?」
哪怕是堪比影帝的撒嬌乞求的口氣,也掩飾不了這混蛋炯炯目光裡的狼子野心。
張恆還來不及說不好,硬邦邦的就又插了進來。
「唔——!啊!輕點啊……混蛋!」
「對不起,我輕點。」
「啊啊!你存心的!嗚啊——!」
「小恆,你這裡的敏感度,好像又提高了。」
「啊啊——不要!別……呼呼……別這個姿勢,嗚!」
「小恆,你是愛我的,對吧?我都在你裡面了,讓你爽上天了,你就對我說一句好聽的。哪怕騙我也行。」
「滾……滾啦!」
「那麼,不說愛,說喜歡,行不行?說我比古策重要,行不行?說你不會離開我,行不行?說你不再生我的氣了,行不行?」
鍥而不捨地追問。
堅硬地開拓,穿刺,抽插,反復地磨礪最敏感脆弱的一點,拷問一般。
「啊哈——嗯……壞了啊!插……插壞老子了……」自己聽了都臉紅的求饒似的喘息。
「小恆,我愛你。」
毫不憐惜地貫穿動作中,唇上的吻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小恆,我愛慘了你……」
充滿侵略性的律動的節奏,好像要一直激情澎湃地演奏到世界末日。
說世界末日,也許有點誇張,但至少淫邪霸道地一直奏到了張恆的夢裡。
張恆的夢裡,一會是驚濤駭浪中殘破的小船,隨著洶湧波浪上上下下;一會是一塊半焦的煎餅,被男人放肆地翻來翻去,插來插去。
一會,他被爸爸抱在懷裡,笑著輕輕地拋向半空,瞬間掉進看不見底的黑暗。
一會,張平抓著他的袖子,哭哭啼啼地說,哥哥,哥哥,我好餓。
那些刻骨銘心的遙遠的幸福,總是轉瞬即逝,只有某個人,像最堅韌最倔強的藤蔓,深深地紮根,執拗地不離。
小恆,長大我真的要當員警嗎?要是我不當員警,就不能保護你嗎?
小恆,我學會吹口琴了。
小恆,其實你愛慘了我吧?
是的,是的。
如果說這輩子以為能愛上誰,那大概,就只有你這混蛋了。
只有你,還記得很久以前的那個小恆。
只有你,還藏著一隻款式老土的口琴。
我都已經走到了另一條岔路上,那麼那麼遠,沾染了惡習,渾身都是難看的傷,神憎鬼厭的,打定了主意破罐子破摔。
只有你,讓我以為,我還能感激涕零的找到一條新航線。
以為你是最堅韌的,永遠不會斷的藤蔓。
以為你只要還剩一口氣,我就是你的世界。
以為你真真假假的,白道黑道的亂混,我他媽還是你的小恆。
結果你說,你是玩我的。
都把我喂熟了,才說是玩我的。
都把我折騰到只有被你抱著,才覺得心裡踏實了,你居然說,是玩我的。
都被你操到吐血了,你還說那些話,那些……比墨汁還黑的黑道洪老大,白得完璧無瑕的張教授……
每個字都戳心戳肺,又都甜得冒泡。
每個字,都讓我,想像個傻瓜一樣,相信你端出一碗香噴噴的麵條,就能回到從前。
可我不敢那麼傻。
我不敢忘記你怎麼笑著說玩我,怎麼憤怒地說我欠了你,怎麼在那天晚上,不再把我當成你在乎的小恆。
你這樣對我,我他媽的心都碎了!
洪黎明!你這沒人性的混帳王八蛋!
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操!你媽的!王八蛋!」
「小恆,醒醒。」
張恆被洪黎明從夢中用力搖醒,魂魄尚未歸位,茫然張著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
洪黎明扭開床頭的開關,房間的燈開了。被光線刺激著,張恆才眯了眯眼睛。
「你有病啊?」一會,張恆反應過來了,「半夜三更把人弄醒。」
「你夢中一直在罵三字經。」
啊?
還真的罵出聲了?
「喂,我說,你那不許罵三字經的規定,還能規定到老子……規定到我的夢裡啊?為了不讓我弟受你的毒害,我保證儘量滿足你的各種要求。但做夢這檔子事,我可控制不了。」
「你說夢話,不斷在用三字經罵我,還說要操死我。」
「洪黎明,你好歹也是個當老大的,不會因為別人說了幾句夢話,就要打擊報復吧?」
「你放心,我不是要打擊報復。我就是很好奇,你到底夢見什麼了?」洪黎明打量著張恆的臉,「居然能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哭得淚流滿面。」
張恆一怔。
不相信地伸手往臉上一摸,居然真的摸了個滿掌濕漉。
「哭得這麼慘,還口口聲聲叫我的名字,一定是夢見我了。」
「關你屁事啊?」
「除了罵我三字經,你還說了別的夢話來著,想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嗎?」
「不想。」
「你說……我欺負你,你心都碎了。」
「放屁!老子十幾年江湖廝殺,橫刀立馬,誰敢欺負……」
話沒說完,眼前就忽然黑了。
燈沒有關,只是猛地就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裡,臉埋在結實的胸膛裡,視線都擋住了。
「對不起,小恆。」洪黎明抱著他,低聲在他耳邊說。
對不起個屁!
道歉有個毛用啊?
「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不對!
「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才能讓你傷心,對不對?」
不對!
「因為我騙了你,說我是玩你的,說我不是真的愛你,所以你怒了,才故意用話刺激我,說我是天煞孤星,說你只是可憐我,對不對?」
不對!不對!
他媽的通通不對!大大的不對!
張恆胸膛裡燃燒著熊熊火焰,想衝口而出一串最彪悍的三字經,想賞這自以為是的洪家老大一個響亮的耳光。
可是,洪黎明把他抱得那麼緊。
臂膀像鋼筋一樣,堅硬得不可掙脫,像最堅韌的藤蔓,鍥而不捨地糾糾纏纏,仿佛已經纏了一生一世。
在他耳邊不斷地說對不起,我愛你。
對不起,對不起。
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很愛很愛你。
「你他媽的……」張恆的鼻子,隔著睡衣的布料,狠狠頂著洪黎明的胸肌,「以為動動嘴皮子,老子就會忍不住又信了你的邪……」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不好。」
「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
「我再也不搞你弟了,好不好?」
「不……姓洪的!你又玩花招啊?」
「我錯了,我錯了。小恆,這次真的不是在玩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玩了。」
「發誓?哼!混黑道的,發誓也就當吃顆生菜,頂個屁用……」
張恆不屑一顧。
不需要洪黎明發誓,那無關緊要。
反正,他知道自己栽在洪黎明手裡,是栽定了。
那麼個自以為是的混蛋,那麼個叫他心碎吐血的雜碎,把他翻來覆去地玩啊玩啊,可他似乎還是不死心地等啊等啊。
心痛到死的等著,嘴裡說著狠話地等著,和他勢不兩立地等著。
不管分道揚鑣得多遠,決裂得多嚴重,只要他在深夜夢回時,把自己抱得緊緊的,喃喃說幾遍小恆我愛你,失去的路就忽然重現眼前。
他媽的!
這麼沒理智,這麼沒道理。
原來這就叫愛上了一個人? !
「小恆,你已經長大了,當我的新娘好不好?」
「好歹也是堂堂黑道老大,說這種裝幼稚的肉麻話,你真的好LOW啊知不知道?」
「可是,你窩在一個最LOW的男人懷裡,還是挺享受的,對吧?」洪黎明的吻輕輕落在他的眼角,溫柔地說,「這胸膛,永遠都只屬於你。」
最後一句話,倒是挺入耳。
所以張恆沒動彈。
夜深人靜,房間中燈火通明,他窩得很放鬆,很安定。
自從爸媽離世,一直都咬牙撐著,再害怕也要挺身而出,身上的傷再重也不能喊痛,他就像一條殘破的船,在江湖上起起伏伏,無止盡地漂泊,找不到安定的一刻。
然而,在這男人懷裡,他是安定的。
他終於,也可以是安定的了。
只這麼一想,鐵骨錚錚的張老大,眼眶瞬間就覺得有點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