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第五章：同性戀的恐懼

當你還不知你愛那個人的時候你還可以肆無忌憚，當你發現自己愛上那個人的時候，你會開始驚慌。

你怕，你所愛之人並不愛你。

我怕，我開口他便轉身就走。

我對何疏的情感越來越朦朧，我開始發現我的佔有慾太強了，而對於朋友來說這種佔有慾有些過於矯情。

所以心底的質問從偶爾的一次變成了每日好幾次，到底對何疏是什麼情感，我開始懷疑甚至有些崩潰。

我怎麼能喜歡上何疏呢？

我和他是朋友啊。

我怎麼可以喜歡上何疏呢？

他可是個男的啊。

我不能喜歡上何疏呢。

這是同性戀，要麼我就是眾人所鄙視是讓人噁心的違背常理道德的一種人啊…

何疏知道了他肯定會厭惡我，逃避我；世人知道他肯定會疏遠我，排擠我；母親知道了她肯定會絕望，痛苦…

我開始活的特別壓抑，一邊選著逃避告訴自己，自己真的不喜歡何疏。一邊選擇咒罵自己，自己真的太差勁了。

我努力想證明我自己還是喜歡女生的，所以我開始迫切的關注沈喬，但我又不想讓何疏知道，我就和胡昊交流。

胡昊所掌握的信息不比何疏少，但是沒有了何疏這麼一個催化劑，我連聽都覺得浪費時間。無論怎麼強迫我還是辦不到，沈喬的臉沒有出現在我夢裡，反而是何疏，微笑著的、眉頭皺著的、平淡著的…何疏。

我瘋了。我當時以為自己真的要完蛋，一個花季少年就要被扼殺在同性戀的搖籃下，無人能將我救贖，就連我自己都不想幫自己。

每天我所能想到的詞彙就是：噁心、變態、骯髒、下流……

即使沒有戀愛，我心中那個小小的暗戀也改變了我的生活，我開始刻意疏遠何疏，沒有他的幫助下我的成績也退步的嚇人。期末考試我居然比期中又退步了幾名。

我從來不認為這是何疏的錯，全都怪我，誰叫我是個可恥的同性戀呢？

只是兩個星期我瘦了25斤，那段時間是我34年以來最瘦的一段日子，1米85的小伙子居然只有120斤，我差點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重病了。

「你怎麼又不吃飯？」何疏每天中午都會問我。

為了和他保持距離我只能想到這種蠢招。

「我不餓。」我翻著數學練習冊。

「別做了，陪我吃。」他把練習冊推到一旁。

「你叫胡昊陪你吧。」我把練習冊又翻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哪一題，我亂的厲害。

「不，我就要你。」他一把抓過練習冊，「吃完了，我教你。」

「何疏，我真不想吃。」我看著他，有氣無力。

他的臉變化了幾個表情，憤怒、吃驚、最後變為無奈，他把練習冊還給了我，「你休息會兒吧，臉色好差。」

我看得出來他有些生氣但是對我他總是發不出火，他落寞的背景展現在我面前，直到他消失不見我才回過眼神，我覺得自己簡直糟糕透了。

我腦海裡閃過張小嫻的一句話「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有點害怕，怕得到他；怕失掉他。」

我根本無心做題，迷迷糊糊中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再醒來時已經是中自習。我剛抬眼就發現何疏正盯著我看。

他的看法有些讓我害怕，似乎是一層層的把我剝開，從外到裡看的淋漓精緻。他的目光停留在我消瘦的臉夾上，往日眼神中的激情也暗淡了不少。

我急忙撇回去，我害怕再多一秒我就會淪陷。

「吃飯吧。」他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碗牛肉麵，「這些天無論我給你買什麼你都不吃，但是你每次下課又要去買麵包吃。」

他挑著面，語氣特別委屈。我差點忍不住都要抱了上去。

「我想我給你買的你可能不愛吃。」他沒看我。

「這個牛肉麵你肯定愛吃。我知道你喜歡吃辣但是最近你瘦的太厲害了，先少吃點辣吧。」

「小心燙。」他遞給我，卻始終沒看我。

我的心裡防線徹底擊垮了。所謂的世人目光又有什麼呢？我只要不告白就好了，是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何疏也永遠不會知道，永遠都不知道的話，我和他就可以做永遠的朋友了。

多麼可笑的想法，可在當時這種想法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在我命懸一線時何疏的關懷解救了我。

我放下了我的恐懼，開懷一笑，「正好餓了，謝啦。」

何疏看向了我，他也笑了。

現在想起來我真是作，屬於愛情裡自作自受的人，幸好何疏寵我，不然還真不知道我和他還做不做的成朋友。

在此之後我收斂了許多，脾氣也沒有先前那麼古怪了，我和何疏還是好朋友但是我們兩不知不覺就遠了些，像是有了什麼隔閡，我知道我對他的隔閡來自於我愛他，可他對我的隔閡又來自於什麼呢？

我有些埋怨自己，我不做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兩就還能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呢……

高中的日子過得總是很快，新年一下子就到了，那天是我和他第一次一起過年，我印象非常深刻。

那是2月14日，也是情人節。我是在放假前提出來這個日子一起過年，還好他沒有多想什麼，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下午兩點我們在廣場見了面，他買了特別多的爆竹，我兩就對著對方的腳底砸摔炮，說實話我有些怕每次他一砸，我都是連喊帶叫的往後跑。而他每次笑的特別開心，尤其是看我一臉驚恐，笑的合不攏嘴。

「你他媽有病吧？——啊！靠！」

「這就是藥，你吃不吃啊！？」他砸下一個摔炮…

到了晚上我兩一起去吃了一頓西餐，那是我第一次吃，還記得我吃了一份牛排一對烤翅。連巖板上的汁水都被我舔的一乾二淨，那對雞翅我蘸了3袋番茄醬，以至於那雞翅是什麼味我根本不知道。

「土包子，能別舔了嗎？」他憋笑。

「鄉里來的孩子，望諒解。」

「你是在喝汁嗎？」他似乎很詫異。

「小聲點！你敢說你第一次吃不是這樣？」我瞪他。

「還真不是，我也是第一次吃。」

「呸。」我夾過他巖板裡切好的牛排。

我還記得周圍的環境，當時旁邊坐的全是情侶只有我們兩個是朋友關係。

當然，我對他的想法可不一般。

過了深夜我們買了好多瓶啤酒，我們蕩漾在大街上，唱著莫名其妙的兒歌，可每次我一唱他就不唱了，他不唱我也不想唱…最後我們躺在大馬路上又笑成了一個傻逼。

現在想想，人生能有幾次傻逼的時候呢？

我和他側躺在馬路上互相看著對方。

他纖細修長的手指拂過我近日才剪短的碎發，眼神裡所包含的柔情使我沉醉。我迷離了，就此我便一頭載進了那個深淵，不管那是不是清香四溢的花園，不顧那也許是令人寒毛卓豎的地獄之穴。

也許深淵並沒有盡頭，那很好，我愛你的這一路也沒有盡頭。

現實總是殘酷的，冷風終是無情的，它任意刮在我的臉頰之上，所以我兩你儂我儂看著對方的過程並不美好，很快，我就不爭氣的打了個噴嚏。

他笑了，也許是笑我的弱不禁風…他坐起將外套脫下來蓋在我身上，然後他在慢慢爬進那套羽絨服裡，我們靠的很近，微弱的路燈下我都能將他的每個毛孔看的一清二楚。

不過我想說的是千萬別模仿，側睡在地上真的特別硌人，而且涼嗖嗖的。連何疏後來都曾跟我說那天他冷的發抖，而且他鑽進羽絨服裡的時候手臂疼死了。

但當時還是很美好的，即使疼痛也覺得美好，現在回憶起來哪兒還記得疼痛的感覺，只有那曖昧不清的氤氳揮散不去…

何疏伸出一隻手點著我的鼻子，他道：「挺挺的。」

我回道：「你也不賴。」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嗎？」他問我。

「情人節。」

「那祝你快樂。」

「你也是。」

我兩終究還是不適合這種甜膩膩的氛圍，沒兩分鐘就破功的哄然大笑。可我知道，我說的每一句都非常認真。

最終的結果就是我們迎來了巡邏的保安，本來這沒什麼，可我們第一反應就是跑了起來，我們跑過了林蔭小道，跑過了緊鎖著門的教堂，跑過了匆匆飛逝的時光，跑過了屬於我和何疏的不夜之城。

2002年的2月真的好冷，可我真的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