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第二章：想瞭解你

我和何疏的關係自然而然的近了一步。男孩的友誼其實很簡單，一次幹架能成為朋友，一瓶礦泉水也能成為朋友，一張小小的數學試卷都能使不搭的兩人成為朋友。

我和他實在是發展的太莫名其妙卻又很理所當然。

何疏的話也開始慢慢變多。我以為我們已經可以算是朋友了，但有天放學他突然對我說，不用我帶早餐。

我只能尷尬的點點頭，後來才覺得我自己的反應怎麼像是吃了他家大米。

可能那個時候我還沒明白，我把早餐當成了與他的一種聯繫，早晨沒了我與他也斷了。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討好，那一瞬間我已經喜歡上何疏了。

不要覺得我喜歡何疏喜歡的莫名其妙，他的臉，他的身材，他那若有似無的熱情無時無刻不挑撥著我。

也許我生來就是個同性戀。

我對他的拒絕很難過，以至於回家我連晚上都吃不下去。還順帶把火氣全撒在媽媽身上，說她做來做去就是這幾個菜。

事後想起我自己做的混蛋事又特別後悔，翻來覆去竟一晚上沒睡著。

隔日一早沒了給何疏買早飯的動機我自己也不想吃，頹喪著就走到了教室。

我趴在桌子上，渾身散發著生無可戀。

「怎麼了？」何疏的聲音響起。

我伸出一隻手擺擺，完全不想聽。

「昨天沒睡好嗎？一來就趴著睡覺。」何疏的慰問我終究還是心動的，我將頭撇向他那一邊，看著他。

「你的黑眼圈好重。」他特別溫柔，我的心霎時像被撓了幾下。

「困。」我做了個口型。

他摸摸我的腦袋，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碗麵，「吃了再睡。」

我知道學校是不讓帶一次性的餐盒進來的，所以麵粉什麼的只能站在大門口吃。每日早晨校門口必是一睹奇景，主任校長狼顧虎視，苦逼學生奮力扒面，家長焦灼雙管齊下…

我立即坐起，看著那碗撒了一半湯在袋子裡的面，又轉向看著何疏，他又拿出兩個小盒子，一個盒子遞給我，一個盒子開始重新裝面，「不知道你吃不吃辣，這裡面是辣油你可以自己加。」

他的細心讓我傻掉了。

「快吃。」他把面遞給我。

我開始懷疑這不是我認識的何疏，太他媽溫柔、熱情了吧？但是他的酒窩告訴我這就是他。

「你太好了。」我說，「你真的太好了。」

「嘁，你也好。」他又摸了摸我的頭，「快吃。」

這頓早餐我吃了整整一個早自習，班主任說了我兩次我全然不理，後來我被她趕出去吃，又被巡視的年級主任看到罵了一頓。

但是我特別開心，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我能一邊受訓一邊吃麵。年級主任要我丟面，但我就是不肯扔，還當著他的面兒吃。他氣的差點抓我去校長室，不過還好白晨幫我解了圍。

可我還是逃不了被罰，我要站在最後面上一天課，可我坐最後一排所以就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何疏見我第一句話就是：「傻子，你有這麼餓嗎？」

不餓，還撐呢…

事實證明，對一個人的喜歡是真的會導致自己做出一些傻事的。

不過我挺樂意。那種沒心沒肺的為一件小事而開心是越大越少的一種情緒了。

何疏在我面前越來越活潑，他其實不是一個高冷的人，很多時候都是他說我聽，是不是難以置信？他只是心裡藏了太多事兒，這些壓力讓他封閉自己，他需要傾訴，我很開心，我是他唯一的傾聽者。

大抵是十二月份的時候，何疏第一次邀請我去他家。我還記得那幾天都特別冷特別幹，我嘴巴全起皮了，我像老太太似的抱著一保溫瓶趕上了車。

我家到他家需要坐13站轉兩趟車，我坐了四十分鐘才到，一路上那瓶水我都給喝光了，但牙齒還是冷的發顫。

他的家在小胡同的深處，一路走下去發現左右全都是賣小吃的，我受不住誘惑買了兩根串。

「何疏！！」我站在他家樓底喊著，一棟就兩層，他家住二樓，一樓是個小商舖。

「何疏幫我買東西去了。」一個穿著圍裙的阿姨從商舖裡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鍋鏟，「你是他同學？」

何疏的媽媽長得非常樸素溫柔，她也有酒窩。何疏笑起來的時候就和他媽媽長的一樣。

「對，我叫江唐，阿姨好。」我盡力表現得很活潑，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好，進來坐。」何疏媽招我進去坐，她拿出凳子給我，我不停地道謝。

「鍋要糊了，你坐會兒。」何疏媽一笑。

「好。」

我在店裡坐了會兒，便往四周看了看。這是一家超市，面積挺大的，後面似乎有個廚房可以炒菜。

外面沒人罩著，他們似乎從來不會在意失竊的問題。

正在思索時何疏回來了，他把我左肩一拍，我一回頭卻不見他，他又將我右肩一拍，我卻不動還是看左邊，可也沒見到他人。

「無聊。」我道。

他走到我面前，笑個不停，手裡提著那被他轉的擰成了個麻花的一袋子菜。

「等著。」他轉身跑回小廚房，很快又從小廚房裡出來站在貨櫃旁，「你要喝什麼？」

「可樂。」

他拿出兩瓶可樂，帶著我上了樓。

「給你的串。」我遞給他。

他接過串，順便看了看我的臉。我們就站在樓梯上，他一隻手抬著我的下巴，仔細的瞧了瞧，眉頭一皺：「嘴巴流血了。」

「啊！」我趕忙舔了舔。

「別舔。」他從荷包裡摸出只唇膏遞給我。

「你還有這玩意兒？」我嘲笑他，「太精緻了吧。」

「切。」他一笑。

我一進去就開始尋找他的房間，在門口他立即把我腿一踹，「鞋，我辛辛苦苦拖的。」

「嘖。」我白了他一眼，兩腳不協調的一通亂脫，如饑似渴的衝了進去，一眼我就看到了他的房間，我轉身想喊他，卻發現他在擺我的鞋，頓時我覺得自己真沒禮貌，我湊上去，等他把鞋子一脫立即擺好。

他手在空中一頓，順手抬起敲敲我的頭，「穿鞋！」

我們兩個坐在他床上發呆，我指了指床頭的照片，「幾歲拍的啊？」

「十歲。」他一笑，「蠢死了，可我又沒新照片。」

照片上他正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個大西瓜，滿臉的西瓜汁特別可愛。

「挺可愛的。」我說。

「我給你看個東西。」他說著起身從床頭櫃裡拿出一個相冊。

他一張一張的給我介紹，就這樣我粗略的瞭解了他的童年，比我稍稍幸福一些，至少還有父親的陪伴。

何疏拿出一張十歲時拍的全家福，他說：「我是不是長得一點兒都不像我爸？」

我看著他眼睛裡閃爍起的淚珠，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我故意將他一拍，「你爸比你帥多了。」

「我也覺得。」他摸了摸照片，「其實我爸爸已經去世了。」

何疏突然的吐露心聲讓我猝不及防的落淚了。

我不知我竟柔弱成了這樣。

「你哭啥？」他慌忙著將我的頭一抱，溫柔的問我「嚇到你了？」

我一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鑽在他的懷裡不覺得有何不妥，我所有的包袱在他面前都可以卸下，我本就是個情感異常豐富的人，任何點悲傷的事兒一觸動我彷彿就一發不可收拾。

「何疏。」我喊他名字。

「嗯？」他輕捋著我的髮絲。

「何疏。」

「我在呢。」

「何疏。」

「我在。」

「我爸爸也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從他懷裡起來，慢慢道，「被人撞了。我就是一下聽你說，有些沒忍住。」

「沒事，我當你爸爸。」他隨口開一玩笑。

我一腳把他踹下了床，「我才是你丫爸爸。」

他坐在地上開始捧腹大笑，我隨著他傻笑起來像回到了小時候，十分天真。

後來他對我說，他爸爸是骨癌去世的，最後幾個月的時候已經癱瘓了，時常需要氧氣罩來保證呼吸正常。如此巨大的變數他求生的心態已經沒有了，死亡的時候他很平靜，完全沒有掙扎。

我們來促膝長談的好久後來是阿姨叫我們下去吃飯才停下來。下去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說：「他們去往天堂了。」

「嗯。」我一笑，「我不難過。」

我還記得我走的時候，他給我的保溫瓶裡倒了一瓶的水，我上車喝的時候差點沒把嘴唇燙腫…

但我有一隻手一直揣在荷包裡，握著的是他給我的唇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