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雖然組員們都很疑惑，但組長的威嚴不容侵犯，在行動總負責人，高級警司洪黎明的堅持下，警方的行動最終從分組定點監視，扭轉為孤注一擲的三選一賭博。

　　賭的是——菲林公園。

　　在各點監視的小組紛紛悄然撤回，趕到菲林公園，其中包括了在楊北路駐紮的監視小組。

　　全副武裝的行動組也已經出去。埋伏在菲林公園附近。

　　行動總指揮官洪黎明，則在員警廳的指揮中心，做全盤指揮。

　　針對黑道帝王古策的行動，誰都不敢掉以輕心，這次出去了大量的人員，裝備也是最好的，但求一點成功。

　　整個指揮中心，氣氛嚴肅，連一聲咳嗽都不聞。

　　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等著監視點傳回的消息，隨時展開進一步行動。誰能想到！坐在指揮台前，靜靜看著大螢幕的指揮官，其實……早就知道了這次行動的最後結果！

　　菲林公園，根本就沒有什麼軍火交易。

　　在警方全神戒備地盯著菲林公園時，真正的交易，正在楊北路的百樂俱樂部進行。

　　也虧洪警司演技過人，明明心裡清楚行動已經失敗到不能再失敗，還要以總指揮官的姿態，做出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來。

　　「組長，已經五點十五分了。」曉麗走到他身邊，低低地說了一句。

　　表情有點不安。

　　從兩個小時前，菲林公園已經被警方全面監控，但到現在，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看來，從未推算的組長，這次真的……失算了。

　　「再等一等。」洪黎明平靜地下令。

　　「洪警司，不用等了。」身後響起的魏靈傑的聲音，調子拖得有點長：「三點多監視到現在，別說軍火，連個炮仗都不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這次行動已經失敗。陳總警司對獨立調查組寄予厚望，想不到，調查組竟然這麼浪費。」

　　留在指揮中心的調查小組組員們，個個臉色微變。

　　憤然地看著魏靈傑。

　　你誰啊你？

　　你雖然也是警司，但你是上邊臨時派過來，對我們組長進行協助的，你又不是總指揮官，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唧唧歪歪？

　　行動失敗了，大家心裡都難受，同是警方一個戰壕裡的，幹嘛這個時候嘩啦啦地潑冷水？

　　我們抓不到罪犯，你很開心嗎？混蛋！

　　「誰浪費了？」晨風實在忍不住，悶悶地嘀咕了一句。

　　魏靈傑的目光，不屑地盯在晨風臉上，「這麼多人員，這麼多裝備，全方位的通訊支援，整個指揮中心都準備好了。結果，連只蒼蠅都沒有。這不是浪費，是什麼？你們獨立調查小組，是來玩的嗎，沒把古策他們交易的情況摸清楚，就亂往上報？」

　　「我們……」

　　「晨風。」洪黎明的開口，讓正打算和魏警司正面對上的晨風，乖乖閉了嘴。

　　洪黎明轉過頭，看向魏靈傑，淡淡地說：「魏警司，獨立調查小組，是我負責的。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直接對我提。」　　

　　魏靈傑心裡冷笑。

　　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仗著討好了陳總警司，一級級地往上跳，弄得好像全天下只有你會破案似的。

　　這次糗了吧？

　　信誓旦旦要對付古策，這麼多人被你指揮得團團轉，結果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這麼沒本事，陳橋那老東西，放著我這麼有資歷的警司不提拔，偏偏想把你推上去接替他的位置，真是失心瘋了！

　　你今天鬧了這麼大一個笑話，大大丟了我們警方的臉，還妄想晉升？

　　別做夢啦，當員警廳你開的啊？

　　「我怎麼敢對洪警司有意見。」魏靈傑呵呵一笑，「我只是很奇怪，根據分析報告，可能的交易地點有三個，洪警司為什麼只盯著菲林公園？洪警司一向很英明的啊，這種決策性的錯誤，怎麼可能犯呢？我想請教一下原因。」

　　曉麗聽得心裡一緊。

　　糟糕。

　　組長很少犯錯，才偶爾犯了一次，就立即被魏警司抓住了。

　　「魏警司，作為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官，我會把詳盡的報告和決策原因，上呈給陳總警司。」洪黎明態度很冷靜，意思很明白——你不是我的上司，沒資格要我解釋，滾一邊去。

　　魏靈傑眼底閃過一絲怒意，很快又化為幸災樂禍的喜悅。

　　哼，臭小子，你儘管囂張。

　　反正這次行動失敗的責任，你是逃不掉的。

　　「組長……」晨風低聲問：「是不是要分組先撤回來？」

　　今天的行動，他們在指揮中心裡等得心急如焚，那些分組的同事，埋伏在菲林公園裡，更是辛苦。

　　洪黎明正想點頭。

　　「報告，報告，菲林公園南邊有可疑車輛駛近。」無線電裡，忽然傳來監視小組充滿驚喜的聲音。

　　目標終於出現了！

　　指揮大廳裡低落的士氣，頓時一振，所有人迅速回到工作位置。

　　魏靈傑不敢置信地瞪著大螢幕傳送過來的現場視頻，臉色黑如鍋底。

　　有沒有搞錯！

　　你們這群混蛋黑社會，一點也不守時。都五點過二十分了，還來幹什麼？！給洪黎明那臭小子捧場啊？！

　　洪黎明鄙夷地瞥了魏靈傑一眼，施施然回到指揮桌前。

　　「二號小組，繼續監視可疑車輛，」洪黎明對著麥克風，發出命令：「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嗎？」

　　「他們朝著南邊的別墅群去，隨時可能停下。」

　　南邊？別墅群？

　　洪黎明微感愕然，一個位址迅速從腦海中掠過——菲林公園南邊一四五九號別墅。

　　這個交易地點，明明被張恆取消了啊！

　　怎麼會……

　　「報告指揮中心，可疑車輛開進一四五九號別墅的大門後停下了。四名男性從車上下來，正從後車廂上搬箱子。指揮中心，是否採取行動？」

　　「有看到古策嗎？」洪黎明問。

　　「沒有。不過已經有另一夥人出現，雙方似乎在交易。他們正在打開箱子驗貨……」片刻後，傳過來的聲音充滿了興奮，「確認箱子裡是重型軍火！指揮中心，是否採取行動？」

　　雖然古策沒有出現，有點美中不足。

　　但是，重型軍火啊！現場人贓並獲，那也是一樁大功！

　　「組長，再不行動，那就晚了！」

　　面對現場小組的激動焦急，總指揮官的聲音還是那麼沉著：「有看到張恆嗎？」

　　這個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看見張恆。」傳過來的回答，讓洪黎明鬆了一口氣。

　　「組長，下令行動吧！他們已經快驗完貨了！」

　　那邊心急地催著行動，這一邊，總指揮官卻更在意他家男人的身家性命，明明已經問過一遍，還覺得不保險，繼續非常、非常、非常嚴肅地問一遍，「確定張恆沒有出現？」

　　差點把心急如焚的組員們給憋暈過去。

　　拜託啊組長！

　　你就算恨得張恆咬牙切齒，也不用那麼執著吧？

　　我們知道你真的很希望張恆那混蛋出現在現場，然後把他繩之於法啦！

　　但是，先搞定今天的重型軍火案，以後再對付張恆，行不行啊？

　　「組長，我們絕對確定，張恆沒有出現。」

　　「很好，」洪黎明齒間，斬釘截鐵地迸出兩個字：「行動！」

　　菲林公園裡，埋伏多時的行動組，迅速撲向了別墅中正在進行軍火交易的雙方……

　　◇◆◇

　　深夜，十二點。

　　從指揮中心離開，洪黎明開著自己難得乾乾淨淨，沒有被潑紅油漆的轎車，沒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朝另一個熟悉的地方趕。

　　今天下午的行動，居然神使鬼差地有了收穫。

　　警方的抓捕很成功。

　　雖然交易的是重型軍火，但今天交易的那幾個傢伙，明顯都是孬種，發現被警方圍住，只開了幾槍，很快就乖乖投降了。繳獲的軍火，倒都是上好貨色，有這麼一批軍火在，雖然沒有抓到古策，仍可以算一件不小的功勞。

　　奇怪的是，初步審問，這些人並不是古策的人。

　　至於其中究竟有什麼內情，還需要進一步審問。

　　明天再說吧。

　　不管怎樣，事實再一次證明，洪黎明高級警司，不愧為員警廳的第一明星，簡直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在他的英明決策下，又擺平了一樁大案。

　　組員們對組長的仰慕再一次飆升，紛紛表示今晚要一起出去喝酒慶祝，可是，身為組長的洪黎明婉拒了組員們的邀請。

　　喝酒？

　　他那裡，還有一隻容易胃痛的虎斑貓，在等著明天早上的食物呢！

　　張恆那傢伙，最近似乎喜歡上吃麵條了。

　　把車開到離張恆的公寓還有一條街的地方，洪黎明把車停下，步行到張恆公寓樓下，一回生，兩回熟，他潛入張恆的公寓，已經很多次了，現在越來越熟。

　　熟門熟路的打開房門，關掉警報器，到廚房穿上圍裙，把自己帶過來的新鮮菠菜和嫩羊排放到水槽裡。

　　那只挑食的虎斑貓，和青菜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打死都不肯吃。

　　不過，不要緊，洪警司想到了很好的辦法。把菠菜榨汁，菜汁摻進麵粉裡。

　　洪氏菠菜手工麵，配著鮮美的羊湯，香噴噴，看你吃不吃。

　　欠揍，居然敢把你男人為你辛辛苦苦做的素菜，倒到馬桶裡？

　　廚房的門關得緊緊地，身材高大的洪警官穿著圍裙，在裡面勤快得像只小蜜蜂。終於，一碗香氣四溢的菠菜手工麵完美出爐，洪黎明小心翼翼地把麵條捧起來。

　　東西做好，還要把它裝進保溫容器，端端正正地擺在客廳茶几上，以確保張恆那懶傢伙一起床就瞄見，才算大功告成。

　　打開廚房的門，一個黑影猛然跳進眼簾。

　　張恆居然就站在廚房外。

　　手裡拿著槍，烏黑的槍口，穩穩地對準了洪黎明。

　　「你覺得我是個白癡，是嗎？」望著捧著熱騰騰麵條的警官，張恆咧開嘴，似笑非笑。

　　一個東西啪地一下，摔在洪黎明眼前的地板上。

　　是張恆的皮帶。

　　因為和地板的碰撞，裡面彷彿有什麼脫落了，一個小東西滴溜溜地從皮帶扣裡滾了出來。

　　洪黎明不用低頭看，也知道那是什麼。

　　竊聽器。

　　洪警司可不是什麼善心人士，上一次在審訊室裡，把張老大「咬」得欲仙欲死，爽翻了天，當然不會是無償勞動。作為甜蜜「咬咬」的報酬，趁著張老大爽得不知東南西北的時候，洪警司很乾淨俐落地往張老大的皮帶扣裡，裝了一個竊聽器。

　　那條皮帶，是古策送給張恆的。

洪黎明知道，張恆就算換了褲子，也不會換皮帶，保准天天繫著它。

　　「在老子身上裝竊聽器，每天晚上跑到老子公寓，給老子做麵條，姓洪的，你哪條神經不對頭？」張恆的槍口，差點戳上洪黎明的鼻子，氣勢洶洶，「你以為老子不知道？真當老子是白癡啊？」　　

　　「我從沒有當你是白癡，我只當你，是我的男人。」

　　「呸！男人你的頭！」

　　「如果你不是我的男人，幹嘛那麼在意我？」洪黎明對危險的槍口視而不見，目光落在張恆那張性格分明的臉龐上，似笑非笑地反問：「今天在菲林公園的那批重型軍火，還有那幾個笨傢伙，是你給我準備的獎品，對嗎？那麼，如果我存心害你，派人去包圍楊北路的百樂俱樂部，你給我準備了什麼樣的……懲罰呢？」

　《惡警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