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爭取榮譽

　丁豪淡淡地說道：“但現在，你因為剛才的表現，所以失去了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榮耀。”

　這下賠大了……

　胖子欲哭無淚，但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不是在單月月面前胡謅的那些有擾亂軍心嫌疑的話，而是驚惶之下在將軍們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極度怯懦、無恥模樣。

　不過，既然嘉獎令和勳章還是給予了，那麼，是不是說明自己不會被處分甚至處決？

　胖子稍作思忖，不禁懊悔不已，這不是沒罪給自己頭上扣帽子嗎？一想到自己本該站在聚光燈下成為全國民眾敬仰的戰鬥英雄，極度虛榮的他就悔得想要用腦袋撞牆，不行，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到手的榮耀從手指縫裡溜掉了，於是他趕緊腆著臉可憐兮兮地說道：“將軍，我想我們是不是都疏忽了最重要的一點？”

　“什麼？”

　“雖然我那些話不該說，但這不是在戰場上，只是在我個人的辦公室裡，私下對朋友闡述我對目前戰局的擔憂和分析，僅此而已。”胡厚德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所有言論的出發點，也都緣於我對祖國和軍隊的極度熱忱！而且，我現在是科研人員，不是前線的士兵。”

　丁豪皺眉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

　胖子愈發篤定，這位將軍沒有要把他幹掉的意思，於是得寸進尺不知死活地說道：“我是這樣想的，其實戰爭爆發後，我個人在數次戰鬥中英勇殺敵，心思敏銳極具戰略眼光地審時度勢，次把握住了瞬息萬變的戰機，協助並率領隊伍化險為夷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且逢戰必身先士卒衝鋒在前，可謂戰功卓著，豪勇冠絕全軍……但這些，沒什麼值得誇耀的。 ”

　“哦。”丁豪哭笑不得——這還叫沒什麼誇耀的？你是在謙虛還是在邀功？

　率領隊伍？

　身先士卒？

　戰功卓著，豪勇冠絕全軍……他媽的，這胖子剛剛晉升少尉，就以戰地基層指揮官自居了，或者，他在隱晦地表達對於晉升少尉的不滿，所以應該給予他更高的職務？

　“但對我的採訪，以及接下來對我個人的英勇戰鬥經歷進行宣傳，還是很有必要的。”胡厚德一臉的理所當然和義正詞嚴，道：“我個人的榮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前線戰況危機，戰爭爆發後邊境慘敗，我軍民士氣已經遭受重創，接下來平江戰事獲勝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一旦平江戰敗，我軍將徹底丟棄伏龍江以北的廣大國土，那時候，軍心士氣必然會更加頹廢。所以，當務之急，正是要把我樹立成漢威軍人的典型，並將我個人的戰鬥經歷廣為宣傳，從而提升我們的軍心士氣，也讓我們的民眾和戰士們都知道，蜇鵬軍隊武器比我們先進，戰爭經驗比我們豐富，蜇鵬的軍人訓練有素作戰勇敢頑強，但，不是不可戰勝的！”

　當初在平江市時，單月月無比惱恨平江戰區指揮中心臨時監察處的行為，把當時私下聽到的許多基層官兵們的想法，講述給了胡 德。也因此，胡厚德記住了這些有利於他的話，並多少次輾轉難眠，希冀著能有那麼一天，榮譽和榮耀加身，受萬眾矚目。然而現實的殘酷，使得可憐倒霉的胖子只能為了活命兵行險招，搏命廝殺。

　所以，眼瞅著到手的榮耀溜走了，虛榮心極強的胖子豈能甘心？

　這他媽可都是拿命換回來的！

　胖子這番話，讓丁豪深以為然，不過總覺得不是個味兒。因為這種話，就不應該從當事人嘴裡說出來，自賣自誇還一副理所當然義正詞嚴，這胖子真他媽是個罕見無恥到極點的人才。

　而且，想想之前胖子那副令人厭惡的德行，再看胖子現在完全不同於之前的樣子……

　丁司令心裡五味雜陳。

　身為東北軍區司令官，上將，丁豪倒不至於如普通人那般被個人的情緒左右了理智，所以他心裡在厭惡胖子的同時，又不得不欣賞這位可笑、可惡、愛慕虛榮的戰地英雄——之前胡厚德在辦公室里分析戰局的明晰通透，剛才所述提升軍心士氣的想法，都顯示出了他擁有超過普通士兵甚至基層軍官的眼光和戰略思維。

　丁豪卻不知道，胖子的想法其實沒那麼複雜，他雖然希望能夠更委婉地讓自己風光無限好，但當沒人主動給予的時候……

　他媽的，還是自己來吧！

　稍作思忖，這些時日以來精神極為疲累的丁豪仰面靠在了沙發上，微微闔目，道：“你的檔案，還沒調到研發中心。”

　“啊？”胖子怔了怔，隨即嚇得渾身哆嗦起來。

　檔案沒調到研發中心，也就意味著，他現在還是屬於作戰部隊，並且是前線作戰部隊的一名維修兵。面前這位上將，當然不會說一些沒用的廢話，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作為後方武器研發部門的科研人員，私下在辦公室裡說些什麼有關戰局發展的怪話，當然不會被追究責任，但前線作戰部隊的士兵，擾亂軍心那就是重罪。

　“將軍，這是在後方。”胖子哭了。

　能把可惡的胖子又給嚇哭，戰爭爆發後一直承受著巨大壓力，精神高度緊張的丁上將，忽而就覺得有種惡作劇得逞般的輕鬆愉悅感，他抬起眼皮冷冷地瞄了胖子一眼，心想罷了，權且當作戰爭時期難得放鬆一下的娛樂吧。於是丁豪擺擺手，道：“之前我聽到了你分析前線戰局的話，那麼，你再說說看，這場仗，接下來應該怎麼打？”

　“我錯了……”胖子抽泣著，心想這不是玩兒人嗎？

　“讓你說，就說！”丁豪一瞪眼，道：“說對了，可以將功補過，說錯了，兩罪併罰。”

　“那，那好吧。”胖子語氣哆嗦著。

　“還有，不能言敗！”

　胡厚德頓時傻了眼，這他媽分明就是想多加一條弄死老子的理由啊！於是絕望的胖子一梗脖子，忿忿地說道：“那您還是把我槍斃了吧，這場仗怎麼打都打不贏。”

　丁豪嘆了口氣。

　是啊，平江戰役，怎麼打，都打不贏的。

　東北軍區指揮部、前線的高級指揮官們，誰都知道，這場仗打不贏。三軍聯合參謀部的高級將領們，也都知道，打不贏。可是，漢威的軍隊卻不得不去傾盡全力，打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