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假死

　　　白孟宸抿了下淡色的唇，說：「這就需要我們進行引導性試驗了。」

　　　夏衍從床頭邊的保溫杯裡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的手邊：「潤潤嗓子，你起來還沒有喝水。」

　　　白孟宸捧著水杯，出了一會兒神，他們都知道他在思考，以他現在的狀態，思考是很費力的，倆人耐心的等待著。

　　　喝了一口水，白孟宸的的眼神重新聚焦，盯著趙馨嵐說：「可以建立模擬人體內部環境讓病毒和細胞廝殺的模型，直到運算出能成功殺死SR的自然抗體出現。」

　　　趙馨嵐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個設想已經不只是前衛大膽了，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她忍不住道：「BOSS，你知道自然環境下的細胞戰勝SR病毒的成功率是多少嗎？不是很低，是不可能！要是能自然誕生抗體，就不會至今為止一個成功案例都沒有了！」

　　　夏衍壓根就聽不懂倆人在說什麼，他只單純不悅趙馨嵐的態度，「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趙馨嵐被他警告了一句，冷靜了些，卻還是激動。她控制著語氣不要那麼激烈：「好吧，我們就拿兩個問題的大小來比較，找出改寫SNP的物質算是一個很巨大的工程了。反正現在全世界的科研資源都可以供我們使用，花費個十年八年，運氣糟糕些，二十年、三十年終歸會找到！」

　　　她喘口氣，「可自然產生SR病毒抗體的可能性會低到什麼程度呢？概率不比在宇宙裡邊發現外星人高多少！」

　　　每一種生物的進化都需要時間和環境，還需要一點點的好運。SR病毒與人體細胞根本就不屬於同一個進化階層，中間不知道橫亙著幾百年還是上千還是上萬年的時間。

　　　想要依靠變異性戰勝病毒，就好像讓一個只有石矛作為武器的原始人去打敗駕駛機甲入侵的敵人一樣，不存在任何可能性。

　　　白孟宸一點都沒有被她的激動影響到，很冷靜的說：「只有自然環境下產生的抗體，才是符合進化的。運算成功趨近於無窮小，可還是有可能的。我並不是在賭。這個可能性，只要它存在，就一定會被找到。」

　　　趙馨嵐無力的垂下肩膀，「BOSS，我以為你一直是個無神論者。」

　　　白孟宸奇怪的看她：「我現在也還是個無神論者啊。」

　　　趙馨嵐搖了搖頭：「你想要的這個可能性，除非有神靈保佑，否則有生之年，我是看不到了。」

　　　白孟宸勾了一下唇角，似乎是覺得趙馨嵐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他道：「我原本就不指望此生，能找到這個可能。」

　　　「啊？」趙馨嵐愣住了。

　　　白孟宸伸出手，握起身邊夏衍的手掌，他仰起頭望著他，說：「即使我們這一生失敗也不要緊，夏衍會帶著模型程式去往下一次的重生，那一個輪迴的我們會接替繼續研究……如此反覆，終有一天，會找到那個自然變異的抗體。夏衍，你會答應我的請求吧？」

　　　夏衍苦笑，被他用充滿信賴和期盼的目光看著，他怎麼能不答應呢？他點了點頭。

　　　白孟宸見狀微笑，心裡鬆了口氣。

　　　他其實很怕，這一次如果自己再死去，夏衍會撐不下去。他相信，夏衍答應了他的請求，就一定會遵守，有了一個精神支柱，他就不會自我毀滅。

　　　趙馨嵐在一旁啞口無言。

　　　她從沒想過這中間還可以用夏衍的異能，利用重生來進行接力。這一下就讓看起來不可能、不科學的設想，變得可能和科學了起來。

　　　白孟宸扭頭對她說：「你把我的想法跟思路整理成論文，發給聯合研究中心，請其他科學家們一起來論證。只要有半數以上的人認可，我們就執行這個方案。」

　　　趙馨嵐一口答應了下來，為白孟宸整理論文正是她拿手的，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她就完成了。並在第二天清晨，不顧時差的把論文通過研究所的郵箱群發給聯合研究中心的研究所們。

　　　還堅守在崗位上的科學家們不多，他們看完了論文，都第一時間回覆了一封大加稱讚的郵件。並拿著這份論文，去給離開的人們傳閱。

　　　在他們看來這個思路雖好，卻像哥德巴赫猜想那樣，在提出的時候只能是一個設想。想要實現它，當代的人是做不到的。可這並不妨礙這一份設想帶給人的振奮，讓他們即使死去，也還懷有希望。

　　　這些反饋陸陸續續，兩三天的時間，有超過半數的閱讀過論文的科學家給予了肯定的答覆。剩下的那些科學家並不是反對，只是他們更謹慎，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思考。

　　　趙馨嵐已經等不及了，她拿著厚厚的一疊回覆郵件，衝到了白孟宸床前。

　　　「BOSS！你看，有這麼多的學者贊同你的設想！」趙馨嵐的呼吸急促，她是跑著過來的，生怕晚一點，就錯過白孟宸清醒的時間。

　　　白孟宸這一次的病程已經來到第三週的最後，一旦進入第四週，他的週身各項器官就出現衰竭。漸漸地，會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必須長時間的臥床，不能離開維生設備，每天的睡眠時間會變得越來越長。

　　　依靠在厚實綿軟的大靠枕上，白孟宸沒有血色的臉因為高興而染上淺淺的紅。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說話，聲音很是低微，好在房間裡特別的安靜，讓人不必很費力就能聽見。

　　　他說：「很好……你可以組織人手進行下一步了。」他停下來按著呼吸面罩，喘了幾口氣，「先把模型搭建好，這是最關鍵的。」

　　　趙馨嵐連連點頭，說：「只靠生物領域的人不行，我還需要很多計算機方面的專家。BOSS你放心，我立刻就給丁勝輝打電話，讓他給我找人。」

　　　白孟宸不放心的側過頭，望瞭望夏衍，抬起手扶住他的胳膊，想要坐起來。他說：「要優化到最極簡的模式，這樣你記憶起來才不費力……不行，我得親自盯著。夏衍，你把醫生叫來，讓他給我注射一針血清——」

　　　夏衍再也無法忍受，抬起手輕輕的蓋在他的眼睛上。頓時，白孟宸就倒了下去，全無知覺的像是停止了呼吸。

　　　趙馨嵐尖叫一聲，撲過去，想要確認白孟宸的生死。夏衍卻一胳膊架開她，趙馨嵐被那力道揮開，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你對他做了什麼？」趙馨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接在白孟宸身上的各項儀器都在嗶嗶作響，象徵心率跳動的圖像更是變成了一條直線，「你！BOSS死了？！」

　　　夏衍很煩，暴怒的吼了一聲：「再吵就殺了你！」

　　　趙馨嵐被他毫不掩飾的殺意嚇得動都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動作輕柔的把靠枕拿開，讓白孟宸平躺在床上。

　　　他整理著他的頭髮和睡衣，把他的雙手放入被窩，一個一個摘掉維生裝備。要不是心電圖在斷掉之前跳起了一個波折線，趙馨嵐真要以為白孟宸死掉了。

　　　長出一口氣，她就說嘛，夏衍愛白孟宸愛得瘋魔，怎麼可能會要殺了他。

　　　趙馨嵐小心翼翼的爬起身，跟夏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伸長了脖子往床上看：「BOSS……是進入假死狀態了嗎？」

　　　夏衍沒有搭理她，繼續收拾周圍的維生裝備。趙馨嵐根據剛才心跳的間隔時間，心算了一下保持這樣的狀態，白孟宸睡個八年十年應該不成問題。

　　　這會兒趙馨嵐也想明白了為什麼夏衍要這麼做，只要白孟宸清醒著，就一定會忍不住親自去參與，他的心神是絕對消耗不起的。與其看著他熬死自己，還不如讓他先沉睡，等出了結果再把他喚醒。

　　　夏衍把最後一件儀器推出房間，用不悅的眼神掃了一眼趙馨嵐，在強烈的求生欲支配下，趙馨嵐竟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識趣的往玄關走。

　　　來到主樓的地下實驗室區，夏衍從白孟宸的更衣室櫃裡翻出一件白大褂，把臉埋進去嗅聞，似乎上邊還留存著他的氣味。

　　　等他穿好了白大褂出來，趙馨嵐已經機靈的把所有人都集合到了一塊，等待他訓話。夏衍卻很不領情，面無表情的對趙馨嵐說：「這一套就免了，我又不對他們負責。既然我答應了孟宸讓你做繼任者，你最好能擔起這個責任。一旦出現問題，我不管是什麼理由，只問責你一個！」

　　　「我會召集最出色的計算機專家前來，你在此期間通過研究中心向全世界的科學家發出邀請。我回來的時候，至少要看到一個雛形。」

　　　對生物領域有什麼知名的科學家，夏衍瞭解的很清楚。計算機方面的專家他還是第一次接觸，好在這會兒各個國家對計算機專家的並不重視，讓他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把人弄了回來。

　　　再加上從世界各地前來的科學家們，很快主樓下的實驗區又被填滿，那棟白色的後勤辦公副樓，也被騰空給遠道而來的計算機專家們使用。

　　　夏衍坐在白孟宸以前的座位上，有的時候聆聽手下的各種匯報，處理事務。有的時候就只是單純的放空思想，望著照片發呆。

　　　他的桌子上，擺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動漫展上白孟宸被他抱在懷裡，一張是在旋轉木馬上兩人深情對望著，都是他最喜歡的。它們原本一直珍藏在手機裡，被小心的保存著。在以前的重生軌跡裡，白孟宸死了之後，他都是依靠照片來度日。

　　　白孟宸從來都沒有意識到，他不喜歡照相的習慣，讓他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和夏衍一起的影像，除了這兩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