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意義

　　　回到實驗室，白孟宸跟身上卸下了一重枷鎖一樣輕鬆。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檢查著研究員們送來培養皿裡的殘存細胞。期間偶爾走神，連想到丁勝輝對夏衍的懷疑，他就覺得荒誕。

　　　再怎麼說，夏衍也還是一個大學沒有畢業的年輕人，經歷的少，心思更是乾淨。他眼睛不瞎，當然能看得出來。早上的他一切如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工作和生活回歸到軌道上，又經歷了數回樣本的抽取，白孟宸的試驗終於取得了讓他滿意的進展。

　　　他發現導致變異細胞快速死亡，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生存溫度的驟然改變。如果讓血液樣本處在模擬人體恆溫的環境中，能讓存活的時間從4至6個小時變為10至12個小時。

　　　一般血液的儲存和保鮮，不特殊處理只有6個小時。全血、紅細胞和血小板的儲存溫度和保存時間各不相同，變異細胞和其他的血液成分儲存的條件都不一樣。

　　　並且，保存血液使用的保存液和抗凝劑，對變異細胞也存在某種程度的損害。也就是說，並沒有適合變異細胞的保存液。

　　　「如果能把變異細胞從血液中分離出來，再找到成分更合適的保存液，變異細胞就能存過更長時間，初步估計會超過24小時。」趙馨嵐在文檔上敲完這句話，扭頭對站在一旁看她寫試驗小結的白孟宸說：「BOSS，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白孟宸沒有表情的看她一眼：「說。」

　　　趙馨嵐道：「雖然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可我仍然看不到繼續下去的意義。既然已經知道病毒抗體沒有辦法進行複製，也不可能人工合成大量的生產。再研究它，不是浪費時間嗎？」最後一句，她說的聲音很小，幾乎是嘀咕。

　　　白孟宸淡淡的說：「崇天宇只是單一個體。他體內的變異細胞既有特殊性，也一定和未來倖存者體內的變異細胞存在某種共性。盡快的總結區分出特性和共性，對我們研究病毒疫苗的幫助是巨大的。時間不等人，把能做的工作做在前邊，就是我們工作的意義。」

　　　趙馨嵐點了點頭，不再有疑惑。

　　　白孟宸沉默的看著趙馨嵐調整文檔，進行打印。

　　　他從不認為自己的研究是沒有意義的，未來的人類沒能找到解藥，一定是陷入了某種誤區。說不定什麼時候靈光一閃，就找到了正確的道路。而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在其中起到一分的作用，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拿著趙馨嵐整理好的文件夾，來到丁勝輝的辦公室。

　　　丁勝輝以前的專業是公共關係，妥妥的文科生。他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必須要啃這麼厚的生物學文件，真是哭都沒辦法哭。

　　　白孟宸見他看的困難，就給他不懂的部分進行了講解。他說：「因為不能與其他的研究所進行通訊，我也不知道他們的研究方向和進展。如果不巧重複，就算我查漏補缺。要是萬一沒有重複，就正好填補空缺了。」

　　　丁勝輝一直處於不明覺厲之中，他說：「謙虛了，白組長。能在有限的條件下，這麼短的時間就拿出成果，已經很讓我驚喜了。這份文件，我會讓人送到相關的研究所，獲得反饋後再告訴你結果。」

　　　白孟宸的目的達到了，很滿意的打算離開，丁勝輝叫住了他：「等下，白組長過年打算休息幾天？如果要回老家過年，一定要提前跟我們說。」

　　　時間過的飛快，竟然已經快過年了啊。白孟宸感慨，他說：「我過年不打算回老家。如果可以，我只在除夕到初二休息，初三就來上班。到時候所裡有人嗎？」

　　　丁勝輝嘆氣道：「當然有人。」這樣的時期，肩負著這樣的使命，他們怎麼可能閒心和時間放假。

　　　其實十七區的工作人員，還是有不少人選擇請假回老家和家人團聚的。在知情的人看來，這是和家人最後的一個團圓年。也有一部分人雖然想念家人，卻選擇把有限的時間投入到更重要的工作當中去。白孟宸就屬於後者。

　　　晚上回家的時候，白孟宸對夏衍說：「抱歉，今年過年不能帶你回老家了。」

　　　夏衍讓他倍感溫暖地說：「沒關係，只要和你在一起，哪裡過年都行。」

　　　「既然這樣，過年那幾天，我們出去玩吧？」過了一會兒，夏衍忽然興奮了起來，說：「我來了京城這麼久，還什麼景點都沒去過呢！」

　　　白孟宸懊惱地說：「都怪我太忙了。這麼說起來，自從上一次我們去4S店的時候去看過一回電影，已經很久沒有出去約會了。」

　　　雖然絕大部分原因都是夏衍樂意宅在家裡不動，寧願和白孟宸膩歪也不想出門吹風挨凍。可白孟宸還是覺得自己這個男友當得太不稱職。

　　　「我決定了！這個週末去購物中心。」

　　　夏衍很賢惠的贊同道：「正好是過年前的最後一個週末，我們可以順便去採購年貨。」

　　　週末的早晨，從白孟宸母親的一個長途電話開始。

　　　母親一陣關切地噓寒問暖後，白孟宸愧疚的說：「對不起，過年不能回去看你們。」

　　　母親和藹的聲音說：「知道你新調動了職位，到了新地方搞新研究脫不開身，我們能理解。要不今年我和你爸過去，去那邊陪你過年？」

　　　有一瞬間白孟宸非常心動，可隨後他聯想到監視夏衍的可疑人之死，決定還是不讓父母涉身危險。他說：「我過年只休息三天，你們就是來了也沒辦法好好陪你們。不如這樣，你和我爸趁著過年假期出國旅遊怎麼樣？錢我給你們出。」

　　　白媽嗔怪道：「你剛買了車，又還有房貸要還，那兩個錢還是攢著當老婆本吧。不過你說的也是，我和你爸辦的護照都快過期，是該趁這機會去玩一次。」

　　　白媽雷厲風行，剛決定就想要掛電話，去安排報團旅遊的事。

　　　白孟宸哭笑不得，趕忙攔住說：「你可千萬別圖便宜，報那種服務不好的購物團，那純粹是出門找氣受。」

　　　白媽說：「還用你教？我當然知道。這些年電視上沒少報導，我和你爸才不會貪便宜上當。」

　　　這種話他爸說還可信，換成白媽可要大打折扣。白孟宸叮囑了好幾遍，最後甚至想要親自替他們找個團。白媽這才向他保證，會和白爸一塊商量著決定。

　　　白媽嘆著氣說：「你這孩子這麼愛較真，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學習工作上較真還好，生活裡對人對事太較真可不討人喜歡。」

　　　白孟宸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白媽話鋒一轉，嘮叨著鄰居誰誰家的女兒結了婚，親友誰誰家的兒子娶了媳婦。說他的個人問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解決。

　　　「你可不年輕了，兒子。和你年齡同歲的，結婚早的孩子都可以上小學了！」白媽語氣頗凶的道，「我早年可是很信任你自己能找到合適的對象，才沒堅持管你。現在看來我不能放任下去了！」

　　　「媽~~」白孟宸討饒，看了一下安靜的坐在一邊玩著手機，等他吃飯的夏衍，「我有喜歡的人了。等以後，我會把他帶到你們面前。」

　　　艱難的應付了得知兒子談對象興奮到不行的母親，白孟宸癱坐在沙發上。

　　　「你就這麼直接告訴他們，沒事吧？」夏衍把他拉起來，推著他坐到餐桌邊，「快吃，都要涼了。」

　　　「沒事。我想正式告訴他們，遲早你們會見面。」白孟宸樂觀的說。

　　　夏衍笑了笑，「希望他們到時候不會被嚇到。」

　　　白孟宸想了想，苦笑的搖了搖頭：「驚嚇肯定是有的。」

　　　吃完飯，兩人就下樓去開車。今天他們準備去的是位於京城繁華地帶的大型購物中心。臨近年關很多商家都在促銷打折，他們要去的這一家品牌最齊全，買完東西還能吃飯看電影。

　　　以前白孟宸都是選擇在電影下檔之後，在視頻網站上看，但凡能取得獨家播放的他都是VIP。有了男朋友的好處，就是終於有人陪他一塊去電影院了。

　　　白孟宸在手機上研究看哪一部，夏衍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天。

　　　「阿姨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脾氣好像還有點急。」

　　　白孟宸瞥他一眼，他媽媽不只是脾氣急，有時候還很凶呢。他說：「我媽退休之前是車間主任，因為要管理工人，所以比較嚴厲。」

　　　「哦——」夏衍恍然的拉長聲音，「工作方面，你肯定更像阿姨！」

　　　白孟宸不服氣，反駁道：「我從來都沒有把人訓哭過，好吧！」他全然忘記自己曾把手下壓搾到哭著找媽媽。

　　　夏衍聰明的沒有去和他辯論，轉而問道：「那伯父呢？」

　　　「他是高級技師，和我媽是一個單位。我爸性格脾氣都很溫和，對人也很和藹，家屬院的小孩都很喜歡他。」白孟宸被勾起了回憶。

　　　在白孟宸還沒有成績優異得遭到孤立前，沾白爸的光，他也是有幾個小夥伴的。只不過小學後半程，成為家長們口中的榜樣後，這些玩伴也疏遠了他。

　　　談性被撩起，白孟宸不假思索的問夏衍：「你呢？你爸媽什麼樣？」話出口他立刻就後悔，跟夏衍說這個不是揭他的傷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