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暴露

　　　蜷縮在角落，白孟宸的淚水沾濕了衣襟，他悲涼的嘲笑自己。

　　　明知病毒爆發大部分人類死亡，卻理所當然的把自己劃分在倖存者當中。全然沒有想過，他會因此而死。

　　　這是僥倖心理作祟，也是被之前的情況誤導。他以為國家這樣看重夏衍，想要借助自己影響他，他在未來的夏衍身邊還有一席之地。

　　　丁勝輝和他的工作小組肯定知道，他恐怕早死了，卻沒有告訴他。

　　　他能理解。突然知道自己不久於世，對他的心理沒有好處。就像他隱瞞夏衍，想要讓他儘可能長的享受一段安寧日子。丁勝輝一定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吧。

　　　白孟宸哭了一陣，釋放了情緒，漸漸感覺到寒冷。他縮了縮手腳，抱著膝蓋發呆。雖然冷靜了些，可還不想見任何人，沒辦法當做沒這回事的面對別人。

　　　抽抽鼻子，心情始終無法平定，難過、害怕、悲傷反覆湧現。

　　　白孟宸用袖子擦擦眼淚，手指冰涼的感覺讓他起了雞皮疙瘩。不是他的錯覺，這裡真的特別冷。他站起身，抱著胳膊走到吹風口下邊，並沒有應該送出的暖風。

　　　「壞了？」他帶著鼻音，沙啞的呢喃。

　　　他呆站在原地糾結，這麼冷，再待下去肯定會凍得生病。可他感覺眼睛發木，周圍發熱，一定能被人看出他哭過。

　　　正準備找個最近的洗手間洗洗臉，腳步聲傳來，趙馨嵐出現在拐角。

　　　「BOSS，原來你在這裡！讓我好找。」趙馨嵐放慢腳步，小心的看他的臉色，「你沒事吧？」

　　　白孟宸偶像包袱重，被手下看到這樣尷尬的樣子很難堪，瞬間切換成上司模式，「我沒事。你工作不要做了？找我幹什麼？」雖然他極力板著臉做嚴肅貌，紅腫的眼皮和濃濃的鼻音，讓他的威嚴失色很多。

　　　這樣的BOSS讓趙馨嵐母性發作，對上司的憐惜之情戰勝了敬畏，她吐了下舌頭，低聲說：「你離開時間太長了，我擔心你出事。」

　　　白孟宸臉色一緩，「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你回去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別跟人說。」

　　　哎呀呀，這樣故作堅強的樣子好傲嬌！趙馨嵐內心捧臉。為發現喜歡的人的新萌點而感動。

　　　「BOSS……」趙馨嵐想安慰下白孟宸。

　　　雖然名草有主——還是被她討厭的狗賊給啃了，可這不妨礙趙馨嵐在白孟宸身上寄託感情，在他脆弱的時候關心他。

　　　她邁出的步伐還沒有落地，一個大力牽扯著她的胳膊，讓她猝不及防的狠狠撞上了牆，又慘烈的滑落在地。

　　　「你起開，別碰他！」警告聲這時才傳入她的耳中。

　　　趙馨嵐慘叫一聲，捂著撞得血都流出來的鼻子，爬起來一看，夏衍正憤怒的瞪著他。

　　　白孟宸震驚的看著夏衍的背影，他看得清楚，夏衍是突然出現，抓住趙馨嵐就往牆上甩，一點徵兆也沒有。

　　　趙馨嵐慘兮兮的悲鳴讓他回過神，看著那張鼻青臉腫的臉，白孟宸怒道：「你幹什麼下這麼重的手！」那畢竟是女孩子，毀容可就嚴重了。

　　　夏衍渾身緊繃，冷酷的表情，兇狠的注視著跌坐在地上的趙馨嵐，咬牙切齒的說：「我不許——這個女人碰你！」

　　　白孟宸胸口急促的起伏，他喘著氣，「她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向趙馨嵐道歉！」

　　　夏衍身體一僵，回頭看白孟宸的眼因為激怒正發紅，他倔強的抿了抿唇，道：「我不道歉，她不該碰你！」

　　　現場陷入僵局，白孟宸不知道這時的監控室裡也炸了鍋。

　　　十七區裡的監控沒有死角，包括實驗室在內，遍佈著攝像頭。嚴密的安保措施下，每時每刻都有至少三個人守在監控室裡。尤其還要隨時跟蹤收集著崇天宇的言行，在他進入白孟宸小組的時候，就把主屏幕切換到了這個實驗室。

　　　他讓白孟宸意識到自己未來早死，立刻監控室就向丁勝輝匯報。丁勝輝沒有選擇貿然干涉，而是在監控室裡看著白孟宸的行蹤，當趙馨嵐過來之後，丁勝輝已經放下了一半的心，結果夏衍突然出現！

　　　被嚇到了的監控室工作人員發出了驚叫，丁勝輝雖然有所預感，親眼看到還是感到震撼。

　　　驚叫過後監視員摀住嘴，小心的觀察著眼前的修羅場。陪同來的其他工作小組的人說：「丁主任，我們怎麼辦？要借此機會跟夏衍正式接觸嗎？」

　　　丁勝輝橫了他一眼，道：「這個時候過去是在送死！他們的事，我們不要插手。」因為鐵定會成為出氣筒，被遷怒。

　　　另外一個小組工作人員抱著胳膊大點其頭：「不錯，人家是家務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趙馨嵐可不知道他們這會兒正被圍觀，她只覺得空氣壓抑的她快窒息，正祈求滿天神佛，來個人能救她脫離苦海。

　　　白孟宸走過來，想要把她攙起來送醫，夏衍直接擋在他身前，不讓他碰她。這麼鮮明霸道的獨佔欲，讓第一次看到他這一面的白孟宸氣得身體都在顫抖。

　　　趙馨嵐「唔唔唔」的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連連擺手，示意不用扶她。她寧願在地上坐到血流乾，也不要成為炮灰！

　　　白孟宸感覺喉嚨裡像是被堵了東西，眼淚流了下來。他氣憤的說：「好！我不碰她。你走！立刻就走！」他不想知道夏衍到底隱瞞了他多少東西，也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他只想讓夏衍離開，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和他爆發出爭吵。

　　　夏衍露出受傷的表情，又難過又生氣，「你趕我走？為了趙馨嵐？」

　　　白孟宸看他的模樣，揪心又覺得可氣。他把人傷成這樣，又不讓他碰，白孟宸不讓他走，怎麼叫人來幫忙？忍著快把胸腔炸了的情緒，他厲聲道：「趕緊走！」

　　　夏衍瞬間閃過心碎的神情，隨後臉上表情一空，冷冷的盯了趙馨嵐一眼，消失了。

　　　寂靜的空間裡只剩下白孟宸被氣哭的喘氣聲音，趙馨嵐癱軟的用另一手捂胸：媽媽！她今天差點就香消玉殞了！

　　　監控室裡又是人仰馬翻。

　　　「跑哪去了？」

　　　「真走了嗎？」

　　　「把所有的監控角度都看一遍！一個一個給我確認！」丁勝輝扭頭對身邊的人吩咐，「立刻從醫務室叫人，讓他們過去！把白孟宸和趙馨嵐的情況處理一下。」他又對另外一個人說：「你趕緊把崇天宇給我找來。夏衍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有這些畫面，他總該老實說了！」

　　　兩個人領命而去，丁勝輝緊緊的盯著大屏幕上分隔的數十個畫面。他現在的心情激動又緊張，還有一種對手終於掀開牌面的鬆快。

　　　「找到了！夏衍在這裡！」「我也找到了！他在一樓大廳！」「什麼？我這裡也有夏衍，他在中庭！」

　　　接二連三的發現報告，讓丁勝輝目瞪口呆。坐在工作台前的監視員們也不說話了，幾個人就看著夏衍的身影一會兒出現在這個屏幕，瞬息間就又挪動到另外一個屏幕。

　　　「他在幹什麼？」監視員甲匪夷所思的說，「把我們的監控畫面都刷一遍，示威呢？！」

　　　監視員乙表情肅穆，幽幽的說：「不，我覺得他是生氣。我和媳婦吵架被趕出家門，不想走遠，也是這麼繞我家小區的……」

　　　「呃——生氣嗎？」還沒結婚的單身狗監視員丙不太確定，「我覺得這更像是傷心的表現吧？要是換我女朋友在我強烈表示不情願後，還關心情敵，我肯定會傷心。」

　　　監視員乙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兩口子吵架呢，除非是動搖感情了，否則肯定是生氣大於傷心。」

　　　眼看監控室就要變成情感課堂，丁勝輝制止了他們繼續八卦下去。他插著腰，望著屏幕裡因為幀數刷新不夠快，而變成好幾個的夏衍。感覺胸膛裡邊的不是肺，而是一隻發怒的河豚，也要被氣炸了。

　　　「太囂張了，太張狂了！」丁勝輝小聲的咬著牙碎碎念。

　　　夏衍完全就是自暴自棄，反正已經暴露，乾脆就毫不遮掩。根本不拿他們這個政府職權部門當回事啊！他期待的正式會面，是肅穆又危險的，絕不應該像現在，一場鬧劇！

　　　「嗚——」尖銳而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

　　　「怎麼回事，誰發的警報？！」丁勝輝厲聲問道。

　　　「有人入侵！」監視員甲大喊。

　　　其他兩個監視員趕忙加入他，也紛紛發現情況，「排風管道出現異常！」「輸電井出現異常！」話音剛落，就見屏幕中大部分畫面忽然一黑，緊接著又亮起了燈光。

　　　「幸好還有一套備用電力。」監視員甲心有餘悸。

　　　還沒等他安心多久，實驗室區域的天花板開始出現一系列的爆炸。濃煙和火苗，引發滅火裝置大力噴灑滅火劑。

　　　「遭了！」丁勝輝臉色巨變，整個底下區域的空氣循環都是依靠排風管道來輸送空氣的，現在實驗區又起了火，如果排風管裡被人放了毒氣，實驗區的人都得死！

　　　「馬上啟動預案三！安排實驗區所有人從逃生通道撤離！」丁勝輝在對講機裡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