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水暖好夢在(一)
衍衡先生顯然沒想到李聖平能這麼不管自己的名聲,一時竟找不到理由反駁,只好問道:「那麼……久安侯的名聲,陛下也不顧及麼?」
「久安侯有朕保護,外人怎麼說重要嗎?如果他受不了外面的風言風語,朕就讓別人再也不能說這話。朕拿久安侯當什麼人,你們都清楚,事實在這擺著,別人說說也沒什麼,守一你在意麼?」
「臣不在意,陛下高興就好。」
李聖平又換上一臉得瑟,不愧是他的忠犬啊……
御溝會談的直接結果是,後來衍衡和天問一脈,對李聖平的囂張跋扈視而不見。
史官倒是在起居注裡如實記載某年某月某日,皇帝陛下當眾發怒,如何如何處置某人,毫不顧法理情理之類云云。史官還很期待李聖平看到之後大發雷霆,這樣他還可以寫李聖平是如何如何欺壓他這正直史官,如何強行修改起居注。然而李聖平根本不管他的史書怎麼寫,起居注他連掃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記載了李聖平的起居、為政的書,有起居注,有官方史料,有野史,有豔史,有當時朝臣的雜記回憶錄……每一個人的說都與別個不同,這給後來的研究祖國古代史的學者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然而不管這些作者自己的態度如何,對李聖平的一些做法如何批判或者讚揚,都改變不了他是大華中興之帝的事實。
李聖平是大華的中興帝王,去世後不久,即加廟號為中宗。大華歷經幾十位帝王,有資格上廟號的只有八位。
李聖平非常憎惡世家豪強,他打碎了老世家,又一手控制了新世家的形成。科舉、武舉和學宮制度在他的時代被發揚到了巔峰。
除了傳統的儒、法、兵等大家學說有科舉的科目,算、御等偏門也與傳統科目一視同仁,後來還加入了了商、工、匠、農等民間百科,將人才陞遷的的通道徹底打開。
各種書院、學宮如雨後春筍一樣出現,李聖平將從海外搜刮的財富全部投入到學宮和書院的建設中,確保想唸書的人,不會因為交不起束修、請不到好師父、買不起紙筆而輟學,又一次削弱了世家對人才的集中掌控。
大華的前朝只是粉碎了世家大族凌駕在皇權之上的對人才的壟斷和對上下階層之間的阻隔。
到李聖平這裡,才算是徹底消除了世家權勢的根源。
李聖平表示他很無辜,最初的最初,他只是很討厭那些迫使他上輩子過得無比壓抑的人,他痛恨那個顧忌虛名委屈本心、委屈守一的自己。
一不小心,他就成了世家的墳墓。
這沒什麼不好。
起碼他這輩子和暮守一,值了。
自從八月末下過幾天暴雨後,又進入了持久的乾旱,北方糧食減產嚴重,雖不至於赤地千里,大部分區域也算得上顆粒無收。
南方今年洪水多發,不過影響不大。又因為年初李聖平督促開發南洋及嶺南以南大片荒土,各類品種的糧食總收成還算不錯。
鑑於上輩子,這一年冬季,有匈奴南侵,李聖平今年做好了準備。
李聖平與暮守一、郝富貴、張令德、孟之孝等人溝通過,基本上所有人都同意李聖平今年要準備迎戰匈奴的做法,分歧在於誰掛帥,誰領軍,怎麼打。
這些李聖平心裡有數,壓根不讓他們插手,只叫他們做好準備。
趁著賑災,李聖平將自己的心腹部隊放到雲中、漠東、雁門、代郡等地,主力正對著匈奴南侵的路線,其他路線也有所準備,為防西域周圍的康居、吐蕃等國趁火打劫,李聖平讓李長定從許州發軍,調動南方的部隊嚴守西域、川蜀的要道。
儲備的軍糧也隨著賑災的糧食一起運到北方,早已存放妥當。
暮守一的平戎策也寫完了,李聖平根據自己的記憶對比過,沒什麼差。
暮守一熟讀兵書史書,又熟知北方的地形,攻打倭寇佔馬國時,曾經乘船上岸,在東邊與匈奴小股部隊接觸,短兵交接,對匈奴的作戰方式很熟。
他的北征之法,雖然大部分是想出來的而不是打出來的,卻相當符合實際情況。
李聖平動筆略作修改,就可以直接交給李長定去用了。
十月底的時候,長安下了第一場雪。
李長定終於帶著親兵回到了長安。
彼時暮守一正陪著李聖平在泡溫泉。
這時候,暮守一肚子裡那個已經安安穩穩地呆到了五個月大。
暮守一千方百計想回大將軍府住著,李聖平死活不松口,他也沒辦法。
好在這時候李聖平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等正式過門之後再和他滾滾龍榻,所以即使一直情慾纏身,也還忍著沒對暮守一動手。
而暮守一以天氣寒冷為藉口,晚上安寢時也至少穿著兩層寬鬆的衣服,倒還未讓李聖平看出來。李聖平只當他終於長胖了一點點——天地良心,他這八個月又是灌補湯又是上食療藥膳的,有這點成績,容易嗎!
李聖平一看飄雪了,立刻就想到了東宮那個溫泉,沒二話,趁著這日沒事,拖著暮守一就去溫泉了。
暮守一心裡叫苦,這進了溫泉水池,還瞞得住個鬼啊!
瞞不住也得瞞!
不然打匈奴就沒他的事了!
他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
暮守一絞盡腦汁,幾十年沒對李聖平使過的心眼,全花在這一天上了。最後他悲壯地走到下溫泉之前的準備的地方,抱著不到最後關頭死活不開口的心思,更衣沐浴。
萬幸他更衣的時候,李聖平在吩咐春峰取葡萄釀,等李聖平來到裡間,暮守一早在浴桶裡站著了。
半人高的木桶,足夠掩飾了。
李聖平起先只詫異他為什麼動作這樣快,之前暮守一會先幫他——李聖平意味深長地笑了。
剛到長安那會,他們倆沐浴時,他和暮守一擠一個浴桶。後來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暮守一乖乖先洗好,然後幫他洗。
他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啊……
暮守一把自己洗乾淨,不等內侍服侍,自己背對著李聖平從浴桶中出來,麻利的地穿好絲絹單衣,裹上狐裘袍子,走到李聖平這邊,取代了內侍的位置。
暮守一的手勁兒極好,還會給李聖平揉按穴道解乏。
李聖平骨頭都軟了,心裡琢磨著,不管暮守一這不對勁是為什麼,就沖這一時舒服,他也不能下手太狠了。
當然,打匈奴是沒戲的。就算他明裡暗裡請命好幾次,什麼手段都耍了一遍,也還是沒戲的。
把自己洗乾淨了之後,李聖平牽著暮守一的手把他拖到溫泉裡,還好溫泉水本來就不清澈,下了池子,水一遮掩,倒也看不出來。
暮守一覺得今天的每一舉一動都是一個坎兒。
躲過了就過了,沒躲過就慘了。
暮守一小心地躲著李聖平的視線,不過他的小心翼翼反而招來更多探究的注視。
春峰取來一小瓷壇葡萄釀,恭恭敬敬地交給李聖平,又道:「陛下,武親王殿下到了,正在殿外求見。」
「讓他進來,這潑皮,真會選時間回來啊。」李聖平吩咐著,伸手揭開封布木塞,清新的葡萄香、芬芳馥郁的酒香,瞬間散開。李聖平暫時轉移了注意力,直接將一整個罈子抱在手裡,讓暮守一過來一起品嚐。
春峰退下了。暮守一磨磨蹭蹭地蹭過來。
李聖平沒好氣:「守一。」
「啊?」暮守一打個哆嗦。
「你要是犯了錯,就直說,我今天心情好,可以不追究。」
那等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會算總賬麼……暮守一更加不敢提孩子的事了。
「但若是讓我自己發現,我告訴你,那可是會出人命的。」李聖平只當又有什麼人招惹到暮守一頭上,暮守一隱忍不發,所以才有此一說,他哪裡知道現在這情況,那可是真出人命了……
暮守一悄悄摸摸略微鼓起的肚子,嚥口水,強笑:「沒……真沒有。臣……元……元就是想請旨打匈奴。」
李聖平斬釘截鐵:「沒門,你就安心地在長安寫你的兵書吧!」
暮守一訕訕地一笑,他也知道沒戲,但總是不死心。
李聖平見狀,不免有些心軟,抬手輕輕抱住他的肩就要往自己身上攬。
暮守一瞬間心如擂鼓,李聖平和他之間的距離,絕對不大於三寸,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