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發生這種事情，葉鴻書也不想的，他還完全沒做好準備。

　　這事兒主要得怪李志誠那傻缺。

　　李志誠爹媽出去拜年了，李志誠跑他家來蹭個飯，葉鴻書他媽留在家裏，難得親手下了次廚，吃了飯順口就把葉鴻書攆去房間裏拿給李志誠準備的新年禮物了。

　　根據喇叭精先生事後回憶，葉鴻書在被支開之後，他媽媽放下了碗筷，對喇叭精溫和的說道：“有些事鴻書在我也不好意思說，就問問你啊，鴻書跟柳澤……還好嗎？”

　　李志誠一愣，然後撓了撓頭：“葉鴻書說了啊？”

　　葉母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來：“鴻書也不怎麼跟我提這事，但你也知道，兩個男孩子多少是有點閒言碎語的……”

　　“嗨呀，這事兒您大可放心，擱我這兒看只要你們不在意，葉鴻書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相反的柳澤那邊難度更加高一點。”李志誠嘀咕，“柳澤是個挺好的人，工作能力也不錯，而且吧……”

　　“而且什麼？”葉母問。

　　“而且葉鴻書之前表白還被柳澤拒絕了呢。”李志誠說道，“柳澤比葉鴻書成熟多了，想的事情也多，他大概比葉鴻書顧慮要更多吧。”

　　葉母頓了頓，她倒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

　　不是她自戀，而是他們家庭畢竟是這麼個樣子，有人從感情上下手實在是很正常的事，她倒也不在意兒子喜歡的是男是女，他們家又不是什麼多封建的家庭，要娃娃的話去領養幾個機靈乾淨的也是簡簡單單的事。

　　葉母主要是想看看，人家是不是有目的的接近葉鴻書。

　　雖然她覺得葉鴻書也不傻，不過感情這檔子事兒吧，萬一眼瘸了呢？

　　但她是真沒想到自家兒子彎了去追人，還慘遭拒絕。

　　“怎麼回事呢？”葉母平和的問道，“是柳澤家裏那邊不同意嗎？”

　　“柳澤家除了個不是親生的爺爺，已經沒人了。”李志誠歎了口氣，“他不去往這方面走，更多的大概是因為顧忌葉鴻書這邊的家庭背景吧。”

　　葉母微怔，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聽起來是個好孩子。”

　　喇叭精一咧嘴：“柳澤很好的啊，您不信葉鴻書還不信我嘛！”

　　李志誠一邊叨叨著，一邊跟葉母吹柳澤。

　　他們身邊向來不缺乏優秀的人，天賦也好努力程度也好，都為數不少。

　　只是像柳澤這種從最下邊咬著牙爬上來的，卻相當的稀缺。

　　絕大部分人都是或頹廢或知足或不得其法的停留在原地，所以憑藉一己之力一猛子衝破了階層隔閡的人，的確是非常少見的。

　　不論是葉母還是李志誠，都見得少。

　　所以葉母聽得頗認真，李志誠真心誇起人來那張嘴叭叭叭就不帶重複的，何況他還跟柳澤一起在外邊跑投資跑了一個多月。

　　這種長時間同吃同住的情況下最是能看出一個人真實秉性，柳澤是個繃得住高級餐廳也下得了街邊小館的人，李志誠跟他相處得挺高興挺自在。

　　結果葉鴻書翻到了給李志誠的新年禮物出來，葉母就微笑著給把他連帶著李志誠一起攆出了家門。

　　說是既然有了心上人就該獨立出去考慮成家立業了，蹲在爹媽家不像話。

　　葉鴻書大冬天的穿著一身居家服被攆出來，懵逼的站在門外邊凍得直打哆嗦。

　　得知了情況之後，他跟同樣懵逼的李志誠掐了一架。

　　這事兒還真不是葉鴻書能阻擋的，誰知道他爹媽這麼敏銳，一早就發現不對了呢。

　　不過想想也是，之前他沖去湘省找柳澤的時候鬧出的動靜那麼大，平時也沒遮掩著跟柳澤交往挺親密的情況，被察覺到實在是很正常。

　　只不過沒想到李志誠這菜狗，一被詐就把話全說出去了，直接給葉鴻書的小秘密翻了個底朝天。

　　葉父那邊到今天也沒表示出什麼特殊的態度來，沒有這一個電話打過來罵人或者斷絕父子關係，葉鴻書知道他爸八成是默認了。

　　他的媽媽總是有辦法把他爸拿捏得死死的。

　　葉鴻書戳了戳滑溜Q彈的炒粉，說：“我被攆出來了，師兄收留我吧。”

　　“出櫃了……”柳澤說完這句，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他實在是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問題，也完全沒有過處理這種問題的經驗。

　　總覺得這件事有他的責任……

　　但是柳澤又不是很想背這個鍋。

　　葉鴻書扒拉著碗裏的炒粉，把一整晚都吃完了，也沒有得到柳澤的答復。

　　最後葉鴻書說道：“總之先去看看房子吧。”

　　柳澤瞅瞅他，還是點了點頭。

　　昨天一晚上是柳歸開的車，柳澤睡得還算安穩，今天也很精神。

　　他上後院瞅了瞅種下的那些東西，有點捨不得。

　　柳澤想了想，給這邊的房東打了個電話，說是先幫他招租看看。

　　橫豎他的房租還有一個月到期。

　　葉鴻書幫著柳澤搬出了一大堆花草盆栽，慢騰騰的擺好了在院子裏和屋裏各處，裝飾得像個頗有強調的老房子之後，拿著航拍器和相機在屋裏各處拍來拍去，然後發到了各大租房網上。

　　第二天送爺爺上醫院去的時候，葉鴻書跟住院部那邊的負責人聊了好一會兒。

　　柳澤帶爺爺去看了約好的主治醫生，稍微瞭解過並看了一堆資料，又復查過一次之後，他們去了預訂好的病房。

　　“怎麼是單人的？”爺爺問，“醫院不都是幾個幾個人住一間嗎？”

　　旁邊的護士妹子說：“這是單人護理療養的病房，有專人看護的，像您這種病情如果有條件的話還是住單人的比較合適。”

　　“這也太冷清了。”老爺子皺起了眉。

　　“隔壁病房也有人，您要是想找人聊天，問過護士能不能打擾之後，可以去找他們。”柳澤說道。

　　他一點都不懷疑爺爺的交際能力，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跟李志誠有那麼點類似。

　　老爺子想也是，也沒問這種一看就很高級的單人病房是怎麼個價錢，乾脆的住了進去。

　　——來都來了，再扣扣索索的實在沒必要。

　　老爺子看著一邊給他放置行李衣物，一邊跟護士瞭解病房情況和各種按鈕設備，並確認手術前期準備和時間的柳澤，拄著拐杖坐在病房的沙發上，無聲的歎了口氣。

　　大約他這一輩子最該得意的事，就是得來了這麼個孫子吧。

　　雖然不是親生的，卻比親生的還要懂事孝順。

　　柳澤瞭解好了情況，又幫著老爺子收拾好了衣服掛進櫃子裏。

　　“爺爺，你要有事不舒服什麼的，就按這個按鈕找護士過來。”柳澤指了指床頭的一個按鈕，細聲細氣的介紹，“然後這個按鈕是抬高床，這個是……”

　　柳澤輕聲給老爺子介紹著這些，然後告訴他：“咱們湘省普通話外邊人可能有的時候聽不太懂，要真有事您別著急，慢慢說，不然打電話給我也行。”

　　“這個醫院的食堂味道還不錯，不過都是本幫菜，很少有辛辣，這段時間您也得戒了辛辣的東西。”

　　“要是覺得沒事兒幹了，可以找護士要副象棋找人玩一玩，出門過了走廊左拐就是電梯，我問過了，這棟樓下邊天氣好的時候有不少在這兒住院的老人都會出去曬曬太陽，您肯定能找著棋友……”

　　柳澤絮絮叨叨的說著，把已經被掏空的三個巨大的行李箱並排放到了陽臺邊上，轉過頭來就看到了一位婦人站在他爺爺的病房門口，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也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柳澤走過去，輕聲問道：“您好，請問有事嗎？”

　　“沒有，我走錯地方了。”婦人搖了搖頭，“很難得看到收拾東西這麼利索的男孩兒。”

　　被稱作男孩兒的柳澤有點不大好意思，他小心的瞅了瞅這位婦人，她保養得很好，看起來氣色紅潤皮膚嫩滑，穿著也相當的活力和年輕，只有眼角的笑紋稍稍透露出一點時光的痕跡。

　　“您想去哪兒？”柳澤問，“我找護士送您去吧？”

　　“我走錯樓層了而已。”婦人說道，“難得看到這麼會照顧人的男孩兒，就停下來看了看。”

　　柳澤被這麼一說更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鼻子：“……也沒有啦，我剛好也要下去一趟，一起吧？”

　　婦人點了點頭，趁著柳澤回身去給老人家交代了一下事情，然後輕輕帶上門，不著痕跡的把柳澤看了一圈，溫聲道：“你多大了？”

　　柳澤見她想要聊聊天，也不避開，乾脆答道：“再過個把月二十九了。”

　　婦人點了點頭：“那是你爺爺？”

　　“嗯。”

　　“病得很厲害嗎？”

　　柳澤笑了笑：“沒有，肺癌早期，動個手術肯定好了。”

　　婦人又點了點頭：“小夥子這個年紀，有物件了嗎？”

　　“沒有。”柳澤對於長輩問這個問題相當習慣，“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你挺不錯的呀。”她溫聲說話，慢吞吞的，有種特殊的柔緩腔調，“長得又高臉又好看，談個戀愛總該的，你要是沒對象，我家孩子……”

　　“抱歉啊。”柳澤輕聲打斷了對方的話，斟酌了一下稱呼，說道，“姐，我沒做好這方面的準備呢，談戀愛要負責的。”

　　婦人頓了頓，頗為驚奇的看著柳澤。

　　柳澤被看得感覺有點怪怪的，他們走到電梯門口，柳澤按下了電梯按鈕。

　　“但是我家孩子很好的，他長得也很高很好看，事業前景也值得稱……”婦人話說到一半，電梯門就開了。

　　站在電梯裏的葉鴻書迎面看到眼前這樣的組合，嚇得一腦殼板寸全都豎了起來。

　　大概是想要爆炸又反應過來這是醫院，葉鴻書從嗓子裏壓出了一聲呼喊：“媽！！！”

　　“……哎呀。”葉母輕輕歎了口氣，“怎麼這就被抓到了。”

　　葉鴻書伸手把柳澤往自己背後一拽：“你來做什麼啊？！”

　　“就隨便來看看。”葉母說著，探頭對葉鴻書背後滿臉懵逼的柳澤露出個無比溫和的笑容來，柔聲道，“小夥子嘴真甜，再叫聲姐來聽聽呀？”

　　柳澤：“……”

　　葉鴻書：“……”

　　作者有話要說：　　葉媽媽：以後不許叫媽，叫姐！

　　葉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