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VIP]
“未及向您告別,利刃已抹去我生命的藤,與您相容千險萬阻,您的世界已經撐不下我的綠葉……”
俞東池手捧《綠葉集》,聲音清朗,低沉委婉的正在給江鴿子朗誦。
不,他念的是一本緊箍咒!
江鴿子半躺在窗臺邊的靠椅上,一臉的生無可戀放空狀態。
在飛艇上的日子總是寂寞難耐的,那日復一日的各種軍事會,多國行軍配合演習,意外事件發生應對演習,磨合演習……這些……他統統不去!
就在第六天的傍晚,江鴿子終於按耐不住,懷揣著大把軍票,好奇的去了某個地方,他想一杯茶?
這……很嚴重麼?
事實上,他屁股還沒坐穩呢,這兩個黑面神就龍捲風一樣的捲進去……又卷著他出來了。
錢是給了,足足兩百錢呢!
茶沒喝成,他甚至茶杯都沒看到是圓的,還是方的……
連燕子從城堡車三樓下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啼笑皆非的情景。
連燕子是真的很佩服俞東池,反正他是沒膽子把鴿子禁錮在家,猶如蚊子一般的沒完沒了的給他念,他最煩躁,最討厭的詩歌的。
作為最瞭解江鴿子的人,他知道鴿子對詩歌這個文學種類,有著奇異的排斥感,用他的話說,那就是無病呻吟,沒事抽風的文體,他一看就會頭疼。
說這話的鴿子,表情總會帶出一絲他無法理解的不屑?
為什麼不屑?
連燕子認為,《綠葉集》氣質淳然,文體乾淨,具有清洗靈魂的功效。
這一整本詩集,那裏面所有的情感,都天然而真摯,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偽。
所以……咳!鴿子也該好好學習一下了,感情不是簡單的事情,感情必須乾淨純粹,感情是靠著兩百錢換不來的。
他必須明白這一點。
這飛艇上,十個軍人,八個色鬼,一下看不住,就能拐壞他家的小鴿子……
所以連燕子沒有露出絲毫搭救江鴿子的意思,他一邊系自己暗藍色的祭袍帶子,一邊笑著故意問:“這是~做什麼呢?”
江鴿子的手從毯子下探出,顫抖的伸出兩根手指說:“兩……兩個小時……”
連燕子說哦,說完點點頭,還拍拍俞東池的肩膀鼓勵到:“您受累,他需要更多的淨化!”
江鴿子刹那對整個世界都絕望了。
琛宋抱著斗篷,安靜的在城堡車下等待著。
戚刃帶著小隊反復從他身邊路過,一邊毫不遮掩的沖他翻白眼。
雖然他軍銜在三人小組秘書科內,屬最低。然而自己的上司被欺負,他還是要表示一下態度的。
拼命翻白眼!
更何況,閣下已經十九歲了,他早晚要經歷這個世界上的風雨,去中倉看看怎麼了?
有些事情,就是不看,早晚也會懂得的!
琛宋見連燕子出來,便大步向前,幫他披上藍色的斗篷說:“先生,長老大人的意思是,請您儘量不要過多開口,也不要隨意發表您的意見,燕宮巫跟咱們關係緊張,按照合同,您也就只做三千以上亡靈的祭台……”
連燕子輕笑,束著袖子,翻身向中倉的電梯走,一邊走,他一邊笑著說:“老傢伙最愛平衡!他的意思,請我務必給燕宮留些顏面,千萬不要破壞好不容易達成的政治平衡,他多慮了,我可是死要錢!不給報酬的工作,我可懶得往身上攬!”
琛宋上前半步,表情平靜,聲音無波的說到:“屬下也認為,長老大人這一次的意見是正確的,據昨日情報顯示,北燕禁地週邊已出現嚴重的裂縫,在禁區情況未明的形勢下,您最好不要輕易出手……先生,兩千年前的巫跟現在的巫是不同的,他們是具有戰鬥力,親身上陣,參與戰爭的巫……”
連燕子表情平靜,聲音沒有什麼起伏的回答:“我知道!”
他們一路走來,原本擁擠的下倉通道,迅速進入了凍結狀態,那些軍人是凍結著的,來往的機械是凍結的……當連燕子站在了電梯門口,原本已經進入電梯的那些軍人,刹那就面露惶恐,整個人都僵直了。
藍色是與死後世界有關聯的顏色,是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這些軍人未必就是畏懼死亡,然而他們卻害怕死後未知的世界。
那些軍人惶恐的奔出,連燕子毫無反應,他早就習慣這種被套上無形玻璃罩的日子了。
空著的電梯門關閉,回到中倉,載滿中倉玩鬧之後身心愉悅的軍官下來。
看到電梯口的連燕子,他們又迅速僵直,惶恐,顫抖,側身小心翼翼的蹭出,行禮之後快步離開……
反反復複七八次,兩位年齡不足成丁年紀,圓眼圓臉至多十四五歲的兩個藍袍小古巫,才在侍從官的陪伴下,一蹦一跳的從右邊的通道過來了。
他們走近,非常有教養的沖連燕子行禮,還十分客氣恭敬的問候他道:“阿家兄,昨晚休息的可好?”
連燕子溫和的低頭對他們笑笑,說好,接著抬頭問他們的侍從官:“昨晚,他們有準時休息麼?”
個子略高的小古巫神色頓時緊張,立刻插嘴到:“阿家兄!我們沒有去中倉,真的!”
小的那個臉色一變,相當苦惱的捂住了臉。
連燕子輕輕的笑了起來,他邁步進入電梯,等電梯門關上的一刹,他說:“綠葉集是一本不錯的詩集,我希望你們可以靜下心,每天晚上抄錄一遍,直至這次祭台任務結束!”
電梯內,少年的慘嚎忽然響起,外面神魂未定的那些軍人,刹那間就又凍僵了。
這次從金宮出來,受引導師姮不曆的請求,連燕子帶了兩位姮家主脈,剛啟靈的兩個小古巫出來。
作為姮家能力最強的古巫,姮不曆不喜歡自己的宗家。所以,他就毫不客氣的把這兩位甩給了連燕子。
這兩位小古巫,高點的那個叫姮不圡,小點的那個叫恒不語。
從血緣上,他們是姮不曆的小堂弟。
從輩分上,他們會接受連燕子三年的引導,算作師徒關係。
連燕子雖然帶他們還不足一月,這兩位少年巫的身上,已經充滿了金宮上下相當苦惱的死要錢的氣息。
他們親手書寫了祭台各種服務的價目表,一旦有軍人上門想做個小祭台,這兩個小傢伙就會面目嚴肅的先送出一份價目表。
甚至,他們還跟江鴿子學會了給回頭客打折的新手段。
接下來,怕是就要印刷會員卡了。
連燕子想起這些事兒,就覺著啼笑皆非。
你以為你是衡巫麼?誰有事沒事兒,會喚鬼玩兒?
事實上,如今很多巫都發現,兩清的死要錢祭台,比以前拿補貼的祭台,身心要愉悅的多。
最起碼,他們給自己的家人花錢,沒有人會再說,巫系是在消耗國家資源,是爬在女王裙角上吸民眾鮮血的蝨子了……
連燕子帶著自己的小徒弟出了中倉,上了小型電車,被拉著一路到達飛艇指揮中心的某個會議室。
他們到達的時間並不早,如此,就安靜的坐在後幾排的位置,默默的等待著會議發起人的到來。
有巫的地方,就永遠喧鬧不起來。
雖然這間可以容納幾百人的會議室,中心位置已經坐了最少有三十位藍斗篷。
靠左右的兩邊座椅上,也坐了最少有百名以上的侍從官。
可這屋子就是寂靜無聲的。
如沒有任何生命體存在一般。
恒不語悄悄從袖子裏取出一本漫畫,在寬大斗篷的遮掩下,一頁一頁的小心翻看起來。
還沒看兩頁,他的指導師就毫不客氣的沒收了他的書,眾目睽睽之下,替他審閱起來。
恒不語撇撇嘴,從袖子裏又拿出一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會議室的厚重大門再次被人推開。
一位花白捲髮,長鬢,氣質有些放蕩不羈,周身帶著凜冽氣質的藍袍古巫,帶著整個燕宮二十多位古巫,還有十數位紅袍衡巫,連同這次燕皇室派來的幾位皇子,一起步入大廳,走到中央主席臺上挨個坐下。
不同于別的會議,上司來了全體需要起立迎接,最起碼也要給個歡迎的掌聲烘托一下氣氛。
這裏沒有一個人對這群人的到來,做出一絲一毫多餘的反應。
連燕子看完上冊,又沒收了徒弟的下冊。
長鬢角古巫站在會議室中間的講臺上,給自己扣上擴音器後,他雙手往臺子上一按,沒有任何首碼的,他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感贊無所不能的大地母神,她賜予我們明目的智慧,潔淨的心靈,我是燕宮的姮梭,諸位阿家弟想必聽過我的名字……”
“阿家兄。”
坐在連燕子身邊的姮不圡悄悄的呼喚連燕子。
連燕子扭臉看他。
姮不圡悄悄壓低頭對連燕子說:“他是個壞蛋!”
連燕子一愣,抬臉看向主席臺問:“他?”
“恩!就是這個姮梭,我見過他。”
“什麼~時候?”
“還是我很小的時候了,他沖到爺爺家,對他吼,他叫爺爺帶著我們滾蛋,說既然宗家沒有孩子啟靈,就請搬出蓬萊,讓出家裏的那些資產,也好服務給那些需要它的人。”
這樣啊!
連燕子微微點頭,看著正在說話的,一臉正義的姮梭。
其實巫系家族因為啟靈人數而確定族中地位,歷朝歷代,因為這類事情,紛爭合起來,可以寫幾百本內鬥史。
不過沖到別人家,請別人滾蛋的這位……還真是史上第一位呢。
大多時候,都是長老會調停,沒有啟靈的主枝也會很自覺的讓出資源,黯然離開。
這是常例。
所以,這是一位吃相不太好看的巫?
臺上,姮梭滿是青筋的大手,正指著一副禁區地圖,在滔滔不絕的講解著。
“……這就是禁區週邊,在登艇之前,我們燕宮先後派出了六個小隊,對禁區周圍進行了不下三十次的考察……”
說到這裏,他換了一副圖,指著上面說:“空幻術,禁步術,大回廊術……這些古老的,只在傳說裏的巫系戰鬥術,其實已經全部失傳了!諸位阿家弟都知道,現代社會,我們並不需要戰鬥……然而,想進入禁區,我們就需要先解開這些古老的陣勢,才能真正進入情況……”
大概的情況其實也就是這樣了。
整個的四十二萬平方公里的北燕禁區,雖然是葫蘆地形,然而為了永遠封存此地,整個葫蘆區周邊,到處佈滿了兩千年前的戰鬥巫,結合最古老的幻術,封印術,自己研究出來的各種術法……
怎麼辦,無論如何是要進去的。
姮梭在臺子上滔滔不絕的講解著,連燕子也在台下從各種細節上,默默分解研究著這個看上去十分威嚴的古巫。
那只是輕輕的一瞄,也不過就是十幾秒的時間,連燕子便從姮梭的袍服上輕易就分析出來,這位,恐怕在燕宮的地位,也就那樣了。
他的袍服是新的,甚至,他選用了大部分古巫都不會使用的宮線做主要材質。
宮線是很好,然而價格不菲。
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這位古巫,需要靠昂貴的布料來顯示自己的社會地位了?
在這二十分鐘的講解當中,姮梭一直在說燕宮前期的工作,然而,這些工作是沒有結果的。
甚至,他一邊講,一邊還要仔細觀察著那幾位皇室成員的面部反應。
這就有討好傾向了!
大地母神在上,您的孩子從生存于世,便是死亡都不能低下他們有著神血的身軀,什麼時候?一個年老,有著充分祭台經驗的古巫,竟需要看著皇室的臉色去活著了?
他翻來覆去的嘮叨著,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去了,那邊有個坑,巨大的坑,很深的坑,總而言之,那是個相當巨大,深不可測的大坑……
然後呢……
然後他就一再表示,那個坑是我們好不容易發現的。
連燕子開始還坐得住,等到他連續聽這位講述了四十多分鐘的各種大坑,還要反復去討好燕國皇室,他就再也不準備忍了。
就這樣,連燕子慢慢站了起來,招呼都沒打的就轉身離開了。
很少有機會在外面做主的姮梭,他心情愉快的正在講述著,他想,無論如何今天也要確定下,他在多國古巫面前的主導地位。
甚至,為了迎接這一刻,他請了燕宮最好的裁縫,花了大筆的錢兒,足足做了十多套祭袍,以來彰顯他的貴重……
沉重的會議室大門被推開。
現場氣氛一滯。
恒不語幾步跟上,一邊走,一邊問自己的老師:“阿家兄,我們不聽了麼?”
“恩!”
“為什麼?”
“我好像忘記吃早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絕對想不到,我是幾點回來的。
我上午九點就開始去流水席……
現實的應酬太痛苦了!
我潤色了一下!今天晚上,繼續吧!
我討厭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