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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人間》第6章
☆、6.第 6 章

  如果將人生分為各個階段的話,連賜過去的人生可以這樣形容。

  卑微的,討好的,夾縫中的,被指責的,頂缸的,吃力不討好的,極度不討人喜歡的低等生物。

  別人怎麼想的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就是這麼想自己的。

  外人怎麼對你,首先要參照你的家庭態度。

  想像一下,就連你的母親都看不起你,你還想指望外人麼?

  江鴿子沒連賜想的那麼好,他只是覺著,要獲得更大的利潤,就首先要大方一些,才能收買人心。

  可連賜卻不這樣認為,他覺著自己是被重視的。

  極其重視那種!

  收留了連賜第二天一大早,江鴿子就把家裏的零錢匣子指給他說:“也不知道你缺什麼,錢就在那邊兒,匣子沒鎖,你用多少,自己拿去。”

  這是多麼大的尊重啊!

  連賜當下淚流滿面,感激於靈魂當中流淌而出,溢滿了心靈乾涸的田野……

  第二天一大早,連賜早早的起床,準備做一些家務,以來報答主人的善舉善意。

  當他來到樓下的時候,卻發現這家裏打掃的乾乾淨淨不說,就連早飯都做好了。

  鴿子啊!你是活的是多麼精緻仔細的高尚之人啊!

  他這樣讚歎著來到堂屋。

  桌子上,兩副碗筷擺的十分整齊,白粥冒著熱氣,涼拌的蘿蔔片,蘿蔔絲,還有一笸籮堆的老高的牛肉乾,外加一碟子切成三段兒,炸的焦黃的老油條,擺在堂屋的桌子上。

  而江鴿子,卻坐在堂屋的竹簾子後面,借著外面傳來的光線,正在飛針走線的縫製著一件老衫。

  光線中,他身後背著巨大的老母親,老祖母才會有的慈祥光芒。

  連賜的心臟被此情此景,再次被徹底擊中了,他傻站在樓梯口,覺著自己一輩子的怨念,悲苦,好像就是為了積存這刻的福氣一般。

  總算是獲得重視了,就像人類那樣!

  沒錯兒,這個人極其自卑,就覺著自己活的不如一條狗。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灌輸的狗的思想。

  大概是他自己吧。

  他覺著,自己總是在舔,跪舔那種,卻總是舔錯了地方。

  江鴿子聽到響動抬起頭,還是一副黑臉的樣子,口氣也算不上好。

  他說:“你過來。”

  連賜很聽話的走到他面前。

  江鴿子一伸手,從邊上的針線筐子裏,取出一把很古老的銀尺子。

  又說:“抬腳。”

  連賜沒有鞋子,聽到他這樣說,就抬起了自己的腳丫子。

  他的腳底那是乾淨的一塵不染,別說家裏面,甚至江鴿子那個小破院子裏,那邊也同樣是乾淨的嚇人。

  店小二大人親傳的整理術,鬧呢!

  連賜好奇的看著那個針線笸籮,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奇怪的尺子。

  旁的尺子都是一毫米一釐米那樣的,這把尺子上面卻是小篆的字體,上面寫著,一氣兒,二氣兒,三氣兒……

  這是什麼玩意兒?

  恩……這玩意兒有點來歷!

  遊戲的邊城雖是個新手區,然而這裏社會階層從窮到富,該有的古代城市設施,這裏也是一概不缺的。

  像是守城的三品將軍家,秀才家,舉人老爺家,鏢師家,鐵匠家,山中大儒家……

  江鴿子認為,這裏面最沒有用的就是那位山中大儒,他家窮成那個鳥樣,廚房連塊豆腐都沒有。

  那老東西住的是茅屋,睡的是蘆榻,他家除了一群亂跑的大鵝,用江鴿子的話來說,此乃窮比之極致,白瞎了他大儒的名聲。

  當然,破船也有個爛架子,那老頭兒床底下也藏了一個玩意兒,按照官方的說法,此乃《天地正氣衡》。

  因此,給連賜量腳的這把尺子,就是人家大儒收徒,衡量人內心的正氣尺子。

  連賜伸著自己的腳,面露羞澀。

  也不知道他到底嬌羞個什麼勁兒!

  江鴿子拿起尺子,俐落的在連賜腳下一比,比完一丟尺子,歪著脖子對桌子點了一下說:“吃去吧!”

  說完又低著頭開始飛針走線。

  一邊兒走線,他一邊兒內心愁苦的斜眼看著正氣尺子上還沒有兩釐米長的人間正氣。

  媽蛋,街邊倒垃圾的傻連翹都比這個正氣高吧?

  這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奇葩貨色啊?

  連賜開心的不得了。

  要有新鞋穿了呢,還是愛心牌!

  他卻不知道,江鴿子來此四年,從未在老巷子買過一件衣裳,一雙鞋。

  他穿的東西,都是自己刷技能,刷出來的附加品。

  也不能看這個傻子在家裏來回光著腳丫子礙眼吧。

  其實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太閑了!

  連賜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用簡單的語言來描述他此刻的心情,那就是他可以隨時隨地的為江鴿子去死了。

  他傻乎乎的依舊單腳站著,一直到江鴿子回臉瞪他,不客氣的又是一句訓:“你說你能做什麼呢?怎麼這麼傻呢?愁死我了,看什麼看啊!吃飯會麼?來,跟我學!張開嘴!上下咬,吧唧吧唧咽下肚!!哎呀,還看!吃你的去啊!”

  連賜臉色漲紅,暗恨自己是個笨蛋,他慌張的點點頭,回身走到木桌子邊上,主動坐在了側位,端起白粥,拿起勺子,一眼……便看到了……一小碗桂花糖稀。

  那桂花糖稀,放在白瓷小碗內,八分滿,嫩黃的糖色,有殘留的花蕊子墜在碗底,正散發著誘人的琥珀色光芒。

  他祖母家的餐桌上也常有這樣的糖稀。

  各式各樣,桂花的,玫瑰的,茉莉的,梔子的……

  它們被擺放成花瓣上座,給大家看看之後,又原樣兒被端下去。

  連賜嗜甜,卻從不敢冒然的伸展手臂,在家人面前來一勺糖稀下粥。

  因為他們說自己是不愛吃糖的。

  記得很小的時候,舅舅每次家裏來,孩子們就十分興奮,若新年一般快樂,舅舅他總是帶很多糖果來逗小孩兒。

  那時候一群孩子圍著舅舅討,舅舅總是放肆隨性的,也從不關心家裏孩子牙齒的問題。

  他喜歡隨意發出去很多各種漂亮包裝的糖果,每次到了連賜這裏,他卻像沒看到他一般會繞過去。

  一次家中來客了,做的太明顯,他舅舅就補救說,這孩子從小不愛吃糖。

  那時候連賜還因為舅舅知道自己喜好而沾沾自喜。

  現在想起來,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他只是不喜歡罷了。

  連賜猶豫的,試探的伸出勺子,歪臉看看江鴿子。

  江鴿子低著手,手指修長靈巧的飛針走線,一邊縫,他還隔著竹簾子縫隙看向小街,察覺視線,他就沒回頭的他罵了一句:

  “吃你的!老看我做什麼?”

  連賜嘴角彎彎,弄了兩勺桂花糖稀到粥裏活活。

  覺著不夠甜,他又加了一勺。

  滿滿一勺子下去,好甜!

  甜!

  小街外,段四哥正從二樓探出身子,借著屋頂吊著的卸貨鐵葫蘆,一件,一件的從二樓往下送貨。

  四嫂子伸出雙手一件一件的接著。

  他家地方狹窄,每天大早上總是要來上這麼一遭兒。

  而他們的三個兒子,正背著改裝過的雙肩牛肉乾書包,每人手裏抱著一個大豆包子,滿嘴豆渣的正在啃。

  四嫂子將一摞子瓷碗小心翼翼的擺上貨架。

  回身一看,見三個催債的還沒走。

  就怒吼了一聲:“幾點了?啊?祖宗!遲到了!還不走?”

  他家老大段品卿撇撇嘴,用腳踹了一下老三品立。

  品立哼哼唧唧的央告:“媽~給十文錢唄~嗯~”

  四太太大怒,隨手找了掃帚反過來高高的舉著罵到:“十文錢!老娘像個十文錢!我打你個十文錢!!老娘一天到晚,一文兩文的摳著,你們倒好,張嘴就是十文錢……三個就是三十文,哦!合著老娘一天天風吹日嗮,才賺個十文八文,小畜生怎麼敢要出口?我打你們個十文錢!!”

  兩個大的兔子一樣的飛快的跑了,留下老三哭唧唧的又挨了幾腳,然後一臉淚的也走了。

  幾個孩子垂頭喪氣的走了沒幾步,舉著鳥籠子的段大爺從外面回來。

  他先是斜眼看著四太太就哼了一聲,覺著她虧了自己的孫子。

  四太太也不看他,只是繼續做出繁忙的樣子。

  老爺子掛好鳥籠,一伸手就從懷裏摸出幾張小票兒,一個孫子發了一張,還挨個摸摸頭,還十分大氣的說到:“拿去花!錢兒麼!有的是!!老段家的孫子,還缺你們幾個用的……”

  這話還沒落,十來個孫男孫女兒就不知道從哪兒飛奔出來,喊著:“爺爺發錢嘍……”

  然後他們就排好隊,齊齊整整的就等著拿錢兒。

  四太太仰臉,無聲笑的牙齒都露出來了,倒是段四哥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們,還有自己一臉為難的老子,他爹從老娘手裏摳出幾個也不容易呢!

  他有些埋怨,剛想張嘴。

  那樓下的眼睛一瞪,他就乖覺的哼了一聲罵:“這一天天的!這群小兔崽子除了吃飯屙糞那是啥也不成,就認錢……”

  這話音還沒落,他媳婦又不願意了。

  “我說段芋頭?有你這樣說兒子的麼?”

  段老太太的腦袋忽從二樓一伸,瞪著她兒媳婦就罵到:“有你這樣說我兒子的,就不興我兒子罵他兒子?叼的你~老段家房頂淺,擱不下你了……”

  江鴿子噗哧一聲樂了起來,手底下的針飛的都看不到影子了。

  連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鮮活而又精彩的人間。

  五天了,他的日子每天,每天都充滿著帶著露珠一般的新鮮。

  說來悲哀,前二十一年,也從未有過那麼一個人,單獨為連賜這個個體去特意的去做一件事情,尤其是以這樣的方式。

  那種不斷的好意,一件件的甩出來,都快把他淹死了,活著,咋這麼好呢!

  第一天晚上,鴿子抱著四五套從裏到外縫好的老衫來屋裏,帶著氣的將衣服都給他甩在褥子上。

  老衫這種東西,連賜倒是不在意的,本來他就是來自舊門戶,家裏儘是一些老派人。

  可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一針一線的給自己縫衣裳。

  連賜感動的一夜沒睡。

  都哭了。

  轉天兒,大早上起床,屋子門口整整齊齊的擺了兩雙千層底的青布鞋。

  連賜很珍惜的將鞋子放到了屋裏,恨不得供起來。

  他自己卻依舊打著赤腳滿屋子走。

  江鴿子撇嘴罵了一句賤骨頭。

  連賜笑眯眯的。

  昨天傍晚,他上街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街坊好奇,就悄悄打聽,你誰呀?

  他就說,我是江鴿子家的人。

  人家立時對他尊重起來,買東西就只跟他說進價,還推薦實在的好東西給他,結賬還要給他去個零頭。

  他買了牙具,毛巾,純棉的底褲三條。

  過去需要花上少說兩貫錢的東西,他就只花了一百三十五錢。

  鴿子在老三巷,面子就是這麼值錢!就是這麼有面兒!

  於是,迎接新生活的連賜起的更早了。

  太陽都沒出來的時候,他就摸黑起來,打了一桶井水,尋了抹布,從裏到外把老屋擦了四遍。

  而在這之前,連賜連廚房什麼樣兒都沒見過,自然也是沒有做過家務的。

  精神上不愉快,這也不代表他物資生活遭受過委屈。他雖是旁系出身,架不住他母系,父系血統純正,按照宗室局的硬性規定,他每月可拿的補助有三項,合計在三百貫左右。

  而這份補貼相當於中州商圈頂級精英白領的月收入了。

  任誰都想不到,像是連賜這樣的人,會滿面知足的躲在這樣的老街,這樣的人家裏,如保姆一般的給人擦地板,洗衣裳,做飯吧!

  連賜卻覺著,自己做的不好,不夠,還需要更加的努力。

  他被家裏攆出來,心生絕意,是鴿子給了他一個屋簷,一個可以存身的地方,還對他重視,還對他好這就夠了。

  其實,人活一世,誰不是為了尊重活著呢?

  得到充分重視,以及尊重的連賜愉快的擦完房間,擦地板,擦完地板洗廁所……

  雖只有一點體質,卻代表加了一倍的體力。他身體棒棒的,無處發洩,就只能轉著圈兒礙眼。

  他學東西飛快,不用刷技能都能很快的掌握家庭工作技巧,這就招人妒恨了。

  江鴿子氣的總是斜眼瞅連賜。

  連賜卻覺著。

  這就是重視啊!

  這就是關注啊!

  那就再洗一遍樓梯吧。

  這天一大早兒,江鴿子一邊吃飯,一邊不掩嫉妒的撇嘴。

  連賜萬分抱歉的自我檢討一番,決定,一定要好好練習烹飪技術,以後肯定能把江鴿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他狗腿的問江鴿子,是不是可以給他買一本菜譜,最便宜的那種就可以。

  他說完這話,江鴿子忽然眼睛晶亮的開始上下打量了他,打量完,江鴿子一臉興奮的就出了門。

  到了那日下午四五點的時候,鴿子拿回七八本郡立圖書館的目錄冊子,還認真的問了他的學歷,喜好。

  連賜覺著,自己又被尊重了。

  他對江鴿子十分坦誠的剖析自己,從自己黑暗的內心,到不安分的靈魂,他毫不隱瞞的都交代了。

  江鴿子對天翻著白眼,心想這麼黑心的傢伙,到底還是不能放出去的。

  他大筆一揮,上了足有半噸重的思想品德情操書給連賜。

  讀書,讀好書,好好讀書,這總是沒有錯誤的吧。

  江鴿子就這樣積極投身于連賜思想品德教育工作當中。

  而連賜卻用另一種方式,悄悄的融入了老三巷。

  他是杆子爺家的人,這老三巷就能迅速接受他,同化他,包容他,並在他自己都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把他變成一個新的人。

  這日一大早,江鴿子從外面刷了一圈任務回來,才進屋呢,就看到隔壁錢太太端著一個淺口的粗底兒碗,從他家笑眯眯的掀簾子出來。

  “呦,鴿子,遛彎回來了?”

  “恩,做飯呢?”

  “可不!你說巧不巧,不是我罵人,你那大侄女就是個靠不住的,我昨兒還叫她下了學,捎帶打上一斤蝦醬回來,你錢大哥今兒想吃拌面呢,哎呦!你是不知道呢,那死丫頭……哎!不提了……這不,我就來你家要點子蝦醬扛過這頓去。”

  江鴿子笑眯眯的送了這位,到她走遠了,才輕笑了一聲搖搖頭進屋。

  一條老街活著,鄰居千奇百怪的什麼樣兒的人物都有,像是這位錢太太,你不能說她是個壞人,但是她也的確不招人待見。

  這位家裏的廚房,從來東西就沒預備全過,油鹽醬醋也好,針頭線腦也好,就沒有她不借的東西。

  江鴿子到老三巷四年多,這位從家裏討要的油鹽醬醋,合起來能有一海缸去。

  對了,還有她手裏那個淺底兒小碗,倒滿才二兩,隨便誰家也不好意思,二兩東西都不舍吧?

  而且,一勺蝦醬下去,總要給碗邊兒留個餘地,因此,錢太太每次討便宜,一般就是旁人看不上的一兩半的重量。

  吃你兩三文蝦醬,你也值得說?忒寒酸了些。

  話是這樣,理兒呢,也的的確確是這樣。

  東西是不值錢,可也架不住這位吃相那是實在難看,她是掐著日子,隔一天來一次。

  有時候你不耐煩了,她就隔三天。

  再譏諷幾句,那就五天?

  反正,她笑眯眯的總是要捧著那個小碗要來的。

  可你要說這位討厭吧,她卻也有她的好處。

  隨便誰家遇到紅白喜事了,這位一大早兒,一準兒是第一個到的,還是自備菜刀跟圍裙到的。

  你辦三天喜事兒,她肯定是徹徹底底幫襯三天,那是一點兒都不帶偷懶的。

  江鴿子打發江壩頭那會子,他嫌棄那個邋遢玩意兒,還沒想好怎麼弄呢,老錢家兩口子就上門了。

  那真是,從給江壩頭洗身子,裝裹,入棺材,還兼職哭靈……

  忙忙活活三天,錢太太嗓子都哭啞了。

  咋討厭她?

  真心討厭不起來。

  然而,不討厭吧!

  她又如大半夜的蒼蠅蚊子,你找不到它在哪兒飛,它又成夜成夜的嗡嗡膈應死你。

  江鴿子進了屋子,看看桌子上的飯菜,卻沒有碗筷?

  他背著手進了廚房,卻發現連賜正一臉憤恨的折騰著呢。

  在他的面前,擺了十二個最多能容二兩醬油的小粗瓷罐子,連賜正拿著勺兒往罐子裏倒蝦醬。

  江鴿子皺皺眉問他。

  “幹啥呢?”

  連賜一抬頭,立時就十分氣憤的來了一串話:“哎呦!這都是些什麼人呀?你說老錢大哥在日化廠做車間主管,那也算是上等人吧?”

  沒來常輝郡之前,連賜認為世上最的上等的人是帝國皇帝來著。

  江鴿子有些方。

  “……日化廠那邊伙食多好?這麼些年了,你見老錢大哥哪日晌午回來吃過飯?這老家雀兒~滿嘴冒瞎話呢這不是!再說,他隨便哪月不開七八貫的現錢?就缺咱家這點蝦醬吃?

  一家子七八個老企業工人,隨隨便便哪月他家不劃拉二三十貫的入賬,不說那些!就說他家門口出租的簷房,哪月不整個兩三貫?咱家才賺幾個?蝦醬才多錢兒一斤?你看吧,這幾天她都來幾次了?”

  江鴿子倒吸一口冷氣,後退幾步扶著門欄問他:“你……你……你幹嘛?”

  連賜又哼了一聲,陰深深的說:“哼!幹嘛?不幹嘛!我還治不了她!四嫂子說了,這樣的罐子,滿罐子二兩,專治牙疼!!”

  他說完,舉起小白罐子晃晃得意到:“我倒半罐子進去,下次,我就只給她一半兒……我看她也好意思再來?我叫她吃蝦醬拌麵條!五錢兒蝦醬,我淡死她!哼!!”

  你……你冷靜點,你是擁有十個智力點數的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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