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俞靜雯醒來的一刻,就如長期溺水一朝獲救般。
“師父!”
俞靜雯幾乎顧不上擦掉滿臉的冷汗,抓緊身旁王赫遠的胳膊,“手機,找黃玉良。”
“他……”王赫遠以最簡要的方式跟俞靜雯說目前的狀況,俞靜雯一邊聚精會神聽著,一邊以炭筆速寫,等幾張畫完畢,王赫遠的匯報也同時結束。
“找陳先生,讓他幫我聯絡胡二娘。”
為了避免信號不好難以聯絡,常明瑾進山之前就和張廣之約定好地點。他在來時路上想了很久此處的原理,若說最為相近的,那大概就是寒淨寺了。
在古時,寒淨寺是妖魔精怪躲避天劫的庇護所,立寺的僧人心地悲憫,為那些先天通智慧的生靈提供了這一處所在,又憑密宗鎮禦破魔法咒引導、消除墮入魔道者,身負威望的同時,也自然樹敵不少。寺院隱遁於世的迷陣,主要用於保護還未修成法咒的靈童僧侶,早在五尾狐結緣之前,這陣法已立,他以尾骨化作桃樹所立的保護,是以玄經之法對這陣法的增強。
常明瑾在假意被擒之前,一直尋不得入寺內層的方法,處境便和如今一樣,在內層空間的陣法之上,有隱遁於世的咒術施加其中,所以才會非常迫切的需要胡家的玄經殘卷去嘗試破解。當時,李焱等人能以後院溪澗作入口,用入山門的穿界咒抵達內層,實際是在五尾狐現身帶李焱盜取石像之時,在那裡撕開了一道裂口,但那並不是正規的方式。
所以,一想到幕後那妖魔早前與常聞有關聯,又因之前一次的裂口疑似常聞所作,常明瑾就只能聯想到,這裡的隱匿之術大抵是跟寒淨寺相同。
見到張廣之的時候,與他隨行的還有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常明瑾曾在黃玉良的記憶中看到過,也是省了張廣之再做介紹的時間。
“廢話少說,結果呢?”
張廣之訕笑,“這……不見了……我能有什麼辦法呀……”
“你們……”常明瑾看了看張廣之,又看了看關樹東,“應該還有一位吧?”
“他……拿妖骨,先進去了。”
“哦,送死去了。”
“這孩子是不會好好說話吧?”
眼見關樹東臉色陰沉下來,張廣之趕忙圓場,“不要內訌,不要內訌……他的意思是,裡面很危險,為什麼讓他自己單獨一個人去呢?這樣很不好,很沒有策略,這樣不對…… ”
常明瑾懶得理他,手機忽然響起來,就走到稍微開闊一些的地方找信號。
“他就是那個狐蛇混血的半妖?”
“是啊,別刺激他,你也知道混血半妖這兒……”張廣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都不正常。”
樊華咳嗽兩聲,朝關樹東伸出手,“叔兒好,我路上聽明瑾說了一點,也是巧,誰成想幾百年後咱們還能站一塊兒呢?”
伸手不打笑臉人,關樹東倒是跟樊華握了手,憑他叫的一聲“叔”,也是比剛才那小子懂禮貌。
“胡家人嗎?你們想多了,只要不作惡,就不歸我們管。”
“但我有點好奇,像您這種,我是聽說不止你們這幾家,這麼大一個組織,誰給開工資啊?”
“問得好!”張廣之簡直拍手稱快,“苦得日子都揭不開鍋了,也沒人開工資,都得自己掙,我每天騙……掙那倆錢……別提了……”
樊華看著張廣之,他心裡冒出了和常明瑾一樣的想法,胡家祖先被這種人追殺到四散奔逃可真是恥辱啊。
在斷斷續續的電話中,常明瑾得知事態有了出乎意料的進展。
那是胡二娘的來電,除了她本身已經集結了兵力派往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俞靜雯已經醒來,並主動跟她建立了聯絡。
俞靜雯被拘魂的原因,是因為她憑藉妖骨的通感探知到了太多幕後妖魔的秘密,其中就有這剝離於世的六景陣法的秘密。
這陣法的隱遁的確如常明瑾所料,是大約五、六年前常聞著手所做,做這陣法的目的,就是早前時常會有人誤入,這一說法也與之前探查所得相符。但最重要的是,這六處實際上是做成了一個時空循環,利用內層空間本身會對時間造成的扭曲,用同屬相同生日的六人活祭而成,這裡會成為一甲子一往復的所在。
隨之而來的還有俞靜雯的炭筆速寫——披皮的骷髏,那就是集結了成百上千死於五百日劫的妖魔遺骨的幕後之人,在它身上的骨頭介於生死之間,它需要避免這些妖骨上再次引來天雷的可能性,所以躲在這個永遠不足百年的扭曲時空中,一直以附身操縱等方法行動。
返祖禁咒當然是它為了便於行動所作的一個措施,最主要的原因是人類做成的活屍不能施展妖術,掌握咒語的術士又十分難得,只有半妖是最方便的附身之體;返祖禁咒能夠使半妖后代更緊密的關聯祖先源力,這樣一來,它就可以憑藉身上集結的妖骨去控制相關的半妖,施展過返祖禁咒的半妖會出現瘋癲的狀態,也是因為它的附身,一具肉體中長時間存在兩個魂魄會使大腦受到強烈的刺激。
常明瑾聽著,不自覺朝張廣之看了一眼,他留在俞靜雯身邊的原因,大抵是因為這個。
黃玉良曾說她不能通靈人,因為俞靜雯這種不顧對方意願的探查能力,根本就不是靈媒的性質。
俞靜雯提供了一個重要思路,此處的隱匿之障並不需要單獨去做破解,因為它是疊加在原有陣法之上的保護,只要去破壞掉一甲子循環的陣法媒介,整個就會崩散掉。
常明瑾又聽了許多,掛了電話回到三人身邊。
“已經有方法破除這個陣法,不過目前有一個問題,我需要傳話給裡面的人。”
“這麼快就有了?”張廣之簡直不可思議,他從包裡掏出龍紋古玉,“這個東西可以傳令……我們的人,但是,我摔不碎這個就沒轍。”
常明瑾抓過來發力扔在地上,那玉絲毫無損。
“這上面附有保護的力場,不是蠻力能打碎的。”樊華開了眼部的武裝看過後說道。
“你不能用,”關樹東把玉撿起來,對張廣之,“是因為你說過你是被收養的,忘了?”
“啊,是啊。”
“這個令符是傳令龍子後人,你雖然接了稱號但並不是家族中的血脈,所以用不了。”說罷,關樹東轉頭對常明瑾,“要對裡面的人說什麼?”
“陣中六處,不管哪一處,找到一個猶如活人的屍體,這屍體上寫滿了天干地支的符文,不管用什麼方法,將它毀掉,哪怕毀掉一個就可以。”
“就這樣?”關樹東單手一發力,那龍紋古玉隨即齊整地斷成兩截。
“再幫我告訴李燕子,說他幹的漂亮。”
關樹東幾乎沒聽見常明瑾後半句,他眼前開始閃過無數的畫面,“老祁,聽見了說話!”
常明瑾異常嫌棄地看著,扭頭對張廣之,“十多年前小靈通打電話就這樣。”
“五百多年前這算高科技了。”
“李家小子遇到麻煩了,你去一個看起來像村子的地方,快去支援,對!然後你們要找一個屍體,屍體上寫著天干地支的字,像活人一樣,毀了毀了給它毀了!***!誰他媽**呢!沒說你!我操,我眼睛要瞎了!”
隨著關樹東的叫嚷漸弱,看來令符的效力也已散去,但是與此同時生出一個新的問題,有一個異常的畫面。
張廣之注意到了,他知道常明瑾也聽到了。
“關叔,”常明瑾走上前,拍了拍蹲在地上的關樹東,語氣甚是和藹,“恭喜啊,又找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