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山莊（十一）

　　顧程皺眉，萬俟寒明明在客院那邊，畢竟祝蕊是他的新婚妻子，今天本是他大婚，雖然還沒完禮，但祝蕊死，他不能不在場。

　　於是，面前的萬俟寒是怎麼回事？

　　三人都想起，在唐統領死的地方，富貴說見過萬俟寒，雖然不知道人是不是他殺的。

　　“少莊主，你糊塗了嗎？”前方正在和萬俟寒交手的，赫然是顧程他們送禮時見過的乾坤手田麒田大管家，他運起一雙肉掌，同萬俟寒打得不相上下。

　　田麒武功極高，且正當壯年，還未到年老體衰的年紀，然而連星貫月訣乃是天下第一奇功，當年衛嬛從小連這門武功，即便是從未行走過江湖，能打得過她的也是很少的。

　　這也是為什麼萬俟博被排除了殺妻的嫌疑之後，並沒有人覺得是他□□的原因。

　　能殺得了衛嬛的，當世除了一樣練連星貫月訣的萬俟博之外，江湖上根本就寥寥無幾，根本沒有哪個殺手能夠做到。

　　因此，萬俟寒年紀輕輕，練武不過十數年，卻漸漸壓過了在武學上浸淫數十年的田麒，佔據了上風，且他劍劍殺招，竟是毫不容情，要取了自家管家的性命。

　　“少莊主！”

　　“是易容嗎？”趙挽之看來看去，都沒看出這人與那個萬俟寒有什麼區別，不論身高體型樣貌衣著，竟然都一模一樣。

　　趙衍之皺眉，想起一個可能，“雙胞胎？”

　　“從來沒聽說過萬俟寒還有個雙胞胎兄弟。”顧程說，“而且，田麒叫他少莊主，我想，江湖上認為的星月山莊少莊主只有一個人。”

　　“是啊，我星月山莊的少莊主自然只有一人，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萬俟寒。”一個陰陰的聲音響起。

　　顧程回過頭去，挑起眉，“哦，那面前這位又是誰？”

　　“自然是我星月山莊的少莊主萬俟寒。”來人冷笑一聲，“不過你們既然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即便今天本是莊中客人，我也只能送你們去見閻王爺了！”

　　以說話的青衣大漢為首，來人一共十八個，個個都穿深青近黑的勁裝，且形容精悍手持利刃，一看就知道武功不低，行進之間腳步輕盈，論武功，恐怕他們每一個都不遜於星月山莊鼎鼎有名的乾坤手田麒。

　　青衣漢子手一揮，五個人就團團朝著“萬俟寒”圍去，剩下的人將顧程三人能夠逃走的方向全部封死。

　　“少莊主，你當真膽大妄為，竟敢反抗莊主的命令嗎？”

　　“丁酉，你不過是父親養的狗，也敢對我動手？”

　　青衣漢子丁酉並不為他的言語所動，“看來正如莊主所說，你聰明得過分了些，早該將你處理掉。”

　　“萬俟寒”神色一厲，“處理掉？就因為我比他聰明比他悟性高比他強麼！我看怕遭到反噬的從來不是我那好哥哥，而是我的父親吧！”

　　“我想著世上不會有人喜歡一個養不熟的狼崽子。”丁酉冷冷說，“動手！”

　　趙挽之哼了一聲，“才這麼點兒人就想殺我們，也該小看人了。”

　　傲霜刀出鞘，森寒刀氣凜冽，竟是化作白霜一樣的刀牆，讓四周圍住他們的人頓時駭然色變。

　　他們都是刀頭舔血的人物，卻從未見過有人練武能練到這種勁氣外放的境界，實在是駭人聽聞。

　　趙衍之一拍琴盒，抓琴在手，“錚”地一聲，琴弦嗡鳴，原本在遊戲中鍾愛切劍的趙衍之，終於成了純粹的琴流，以他的潔癖症而言，還是這樣的遠端攻擊更適合他，畢竟現在他經歷的一切，可絕對不是遊戲了。

　　宮商角徵羽，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劃過琴面時，心中閃過一絲微妙的了悟。

　　對於他而言，原本這只是遊戲附帶的技能，但剛剛那一瞬，他似乎真的與手中琴融為一體，那種需要使用技能的感覺消失不見，彷彿他本就該掌握著手中的琴，那股內勁熱流在體內淌過，帶給他難以形容的力量。

　　這種感覺極其奇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擁有的是手指劃過琴弦就能隨心所欲操縱那種力量的自由感。

　　可惜，只是一瞬間，他就從那種感覺裏脫離了出來，又恢復成原樣，面前還是那群試圖殺他們，在他眼裏卻實在不夠強的青衣人。

　　趙衍之心中失落，眼中殺意彌漫。

　　身旁的顧程敏感地發現了他的異樣，“怎麼了？”

　　“剛才有一瞬間，感覺很奇妙。”趙衍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措辭，頓了一下沒說下去。

　　顧程卻知道他的意思，“就好像技能都消失不見了，你真的成了一個‘武林高手’是嗎？”

　　“上輩子，我們都到那個境界了嗎？”趙衍之好奇。

　　顧程點點頭，“嗯，只是那時候的你，好像並沒有這麼快就有了第一次了悟。”

　　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們現在還在“使用”系統的技能和功能的階段，慢慢的，才會真正適應這種力量，將系統的能力消化為自己的。

　　即便顧程是重生回來的，他也做不到早早就能掌握它，還是需要不算短的適應期的。

　　這邊兩人在悠閒說話，那邊趙挽之的傲霜刀帶起一片刀氣，以她這會兒的力量，對付這些“江湖人”幾乎是“一刀一個小朋友”，即便是沒被她打倒的，趙衍之補一下就絕對撲街了。

　　霸刀本來就擅長群攻，所以面前這群人所謂的合擊之術對她而言幾乎沒有作用，於是，連那邊本來在圍攻“萬俟寒”的五人都停了下來，一時間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丁酉顯然沒有想到這三人這樣強，他們看著這麼年輕，即便是從娘胎裏就開始練武，也不該強到這種地步才對。原本他以為在年輕人中，練連星貫月訣的萬俟兄弟已經是江湖中年輕一代高手的極限了，現在才發現他錯了。

　　這世上還有強到離譜的年輕人，頓時覺得他們練了那麼多年的武功都白練了。

　　丁酉他們本來是萬俟昇特地培養出來的高手，又擅長合擊之術，即便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碰上他們，也得折戟沉沙，想不到，面對這三個人的時候——甚至動手的基本上只有那個女人，其餘兩人漫不經心的模樣似乎絲毫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竟是這樣不堪一擊。

　　“不用懷疑自己的眼睛，不是你們太弱，而是我們太強。”顧程微笑著說。

　　丁酉：“……”

　　終於體會了一把氣得要吐血的感覺。

　　他沉著臉，“你們當真要和星月山莊為敵？”

　　趙挽之嗤笑，“到底是誰先動的手？可不要惡人先告狀了！”

　　丁酉動手之前，又不知道他們是這樣啃不動的硬骨頭啊，結果反而崩了自己的牙。

　　一旁的“萬俟寒”大笑起來，“三位不用怕他，星月山莊？怕是很快就要變成昨日黃花了，朝廷已經查清了山莊的底子，想不到吧，萬俟家冒前朝皇族後裔的名字那麼多年，最終卻害死了真正的前朝後裔衛氏父女，如今被朝廷圍剿也是自作自受，只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還當往後能繼續做在江湖中說一不二的星月山莊嗎？”

　　丁酉怒道：“別忘了，你也是星月山莊的人！”

　　“那又如何，最終你們不過是想像當年處理掉爺爺那位可憐的同胞兄弟一樣處理掉我，不是嗎？”他冷笑著，“如果不是他，我的好爺爺萬俟博怎麼能做到一邊在距離山莊如此遠的地方參加武林大會，一邊潛伏於山莊之中殺死了衛小姐？也幸虧我的父親沒有同胞兄弟，只有一個同他一塊兒出生的姐姐，否則恐怕也是要被處理掉吧。可憐我那姑姑硬生生被說老了兩歲，十四歲便被迫嫁了人。那寧德侯根本就是個衣冠禽獸，不過，和我的好姑姑倒也相配，正是一對同樣心狠手辣陰險卑鄙的好夫妻。”

　　顧程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看來這萬俟家是有雙胞胎的血統啊，這個確實是遺傳的，不過也太慘了，每次生下雙胞胎都不承認？

　　嘖嘖，把雙胞胎當□□術來用，也是夠奇葩的了。

　　丁酉有些沉不住氣，但是他知道現在的情況根本沒辦法殺掉顧程三人，連帶著要處理掉“萬俟寒”都變得不那麼容易，他的手下損失了一大半，而且，要對“萬俟寒”動手的話，很難講三人會不會幫他。

　　“走！”最後，他只能率眾先離開，這些人手不能全部都折在這裏。

　　見他走了，留下的這位少莊主鬆了口氣，別看他面上倡狂，其實很清楚如果沒有顧程三人，也沒有其他人救他的話，他絕對會被丁酉殺死。

　　“萬俟炎。”他拱了拱手，說出自己的名字。

　　趙挽之好奇，“那行走江湖的時候，到底是你的哥哥萬俟寒，還是你？”

　　“一半的時間是我，一半的時間是他。江湖人只覺得星月山莊的少莊主一年到頭幾乎都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居然還能有時間練武，武功還十分不弱，以此判斷少莊主的悟性高資質好，其實我和他都有一半的時間在山莊的練武室中，幾乎是拼了命才能完成我那父親佈置下的習武任務。所謂的悟性和資質，其實都是用努力的汗水換來的。”萬俟炎苦笑說，“我的資質其實比萬俟寒好一些，但也沒有好太多。”

　　趙衍之看了他一眼，見他有意無意地將他們往另一條路上帶，“你不想我們去救祝英？”他直截了當的開口。

　　萬俟炎的腳步一下子僵住了。

　　他是想阻止，可是以他的武功，根本沒法打得過這三人，根本攔不住啊。

　　顧程有些驚奇，“你居然和那些兇手是一夥兒的？”

　　萬俟炎先是默不作聲，然後才開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的父親決定要處理掉我了，我只能和他們合作，試著掙下一條命來。”

　　趙衍之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花叢，“所以，因為這份合作，天星老人才會來救你？”

　　他早就發現了，不僅是他，顧程和趙挽之同樣早已察覺。

　　那裏還有一個人，正是之前顧程設為焦點的天星老人。

　　裏應外合，怪不得兇手能在星月山莊內這樣來去自如。

　　這群人心機手段其實都很不錯，然而可惜了，偏偏碰上顧程三人。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那些所謂的陰謀詭計，幾乎像是紙糊的一樣脆弱。

　　於是，一時間不論是萬俟炎還是天星老人，都感到十分棘手。

　　簡直……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