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心裡有事兒就不說

　「我喜歡古董，收藏了不少，也算是小有研究。」錢先生看著桌上的玉葫蘆笑了笑，「這蘆如意，是我買給我家小兒的生日禮物。」

　東坡也看了過去，他只想著裡面的樹精，忘了這玉葫蘆本身的價值。

　錢老闆這歲數老來得子，這蘆如意的價錢，怕是不低了……

　「這玉的成色，品相，年代包括這工藝都是上品，當我聽說這個價格時，連價都沒還直接就要了，因為便宜，撿了個大便宜。」錢老闆看向東坡，「都說便宜沒好貨，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東坡知道他指的是樹精。

　「這東西邪性，但本身也有價值，身為商人，我不得不去權衡……」

　錢老闆摸了摸下巴，他這人長了張善面，看著慈眉善目讓人挺舒服的，但這話就不怎麼讓人舒坦了。

　「我也不妨直說，我找過不少人去看過，不是被嚇跑了就是屁都沒看出來，大師既然能把這蘆如意從那裡帶出來，能到我面前來，大師是有真本事，錢某也佩服。」

　「不敢。」東坡微微垂首。

　「這玉葫蘆大師有興趣，我們相識一場，錢某不介意忍痛割愛，不過呢……」

　錢先生直視東坡雙眼，這尾音拉得極長，聲音沒停他突然樂了，身子向後一靠，雙腿疊起，手敲著膝蓋側身看著東坡。

　「錢某是生意人，不可能做賠本的買賣，大師想要我就多少錢收多少錢賣您，少一分不成多一分不要，我錢某是個講誠信的人。這玉葫蘆之外，我該給您的照樣不少，買賣不成仁義在，咱以後說不定還有合作的機會不是。」

　東坡的目光再次落到那葫蘆上面。

　樹精坐在錢老闆背後的椅背上，手臂化成樹枝煩躁的在地上抽著，空氣裡傳來啪啪的聲響，聽著有點氣人。

　東坡警告看去。

　樹精接收到他的眼神，斜眼看向邊上的錢老闆。

　它一揚手臂，樹枝在錢老闆的脖子上轉了幾圈。

　它只要樂意，稍微一使勁錢老闆就會體驗到窒息的快感。

　東坡微微一皺眉。

　樹精一哼收回了手。

　「別說我乘人之危，咱也沒上升到這個高度，這東西的來歷我弄清楚了，雖然挺晦氣的，但只要不帶在身上，不留在身邊，對我就沒什麼影響。我找你們來，又故意沒說明情況，是想讓你們看看我家裡除了這玉葫蘆還有沒有其它不乾淨的什麼東西，有的話一口氣處理了，沒有那自然是好，這是其一。其二嘛，也是最重要，那自然是想把玉葫蘆收拾妥當了，因為這東西值錢，世間獨一份，我不太想賣。」

　這才是錢老闆隱瞞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走的時候太過匆忙，把玉葫蘆留在家裡忘記帶走，也不是回不去那別墅乾著急。

　他什麼都知道。

　他想要葫蘆，也想把家裡的髒東西趕出去。

　一箭雙雕。

　樹精揮舞著樹枝，幾次要拍在錢老闆身上。

　它的嘴不停的嘟囔著，雖然沒有聲音，但東坡看的出是無奸不商四個字。

　錢老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在東坡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之前已經把全部的路都堵死了。

　東坡無話可說，他想要這玉葫蘆，就只能直言，「那錢老闆，您這玉葫蘆準備怎麼賣？」

　「不是怎麼賣，是我原價買，原價轉給你，大師如果不放心，我還能找到那個上家。」錢老闆說完，伸出三根手指頭，「350。」

　「啊！」東坡愣了下，350？那他現在就能交錢了，不用刷卡直接能付現了！

　東坡的穿著很普通，不是奢侈品，也不是出某個大品牌，就是小商場連個正規的吊牌都沒有那種，雖然他的氣質特殊，但錢老闆一眼就看得出他們不是一類人，不能說東坡渾身散發著窮酸的氣味，總之和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少爺們是不一樣的。

　錢老闆望著他突然發亮的眼睛，沒糾正也沒特意指明，他道，「350萬。」

　東坡的臉瞬間垮下去了。

　樹精揮舞樹枝的動作驟然一頓。

　它這新主子的表情不對啊！

　什麼情況？！

　樹精繃著張臉，也不抽樹枝了，坐在對面看著東坡。

　「先生您不是沒錢吧？」

　東坡的臉一熱。

　樹精的臉色相當難看。

　它神情複雜的看著東坡。

　活了這麼多年，跟了這麼多人，它親眼見證了時代的變化，也與時俱進。

　如果東坡很窮，或者說他不想買他的附生處，那麼，它會怎麼辦？

　東坡一怒之下把它給消滅掉然後揚長而去？

　不會吧？

　如果是這樣不是便宜那個奸商了？

　白給他幹活了啊還稱了他的心意啊！

　東坡已經在它的附生處裡注入了靈力，離開東坡的力量它將再無法現身，不管隔著多遠東坡只要給它力量它就能出現，如若不然哪怕就在對面他也一樣會被封印。

　也就是說要陷入過去那種無休止的長眠中，下次被誰無意間解開封印還是未知。樹精表情複雜，東坡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樹精雖然厲害，但比起殺人比起噬血它有個更可怕的問題，那就是要錢啊！

　他隨便上哪兒找點鬼魂都是免費的，雖然沒本事但當使者絕對是一抓一把。

　大不了這個用完了換下一個，這個三百多萬好貴啊！

　不不不，最重要的問題是，就算他想買，他也得有這個錢啊！

　時越統共給了他288萬，他分了項正直一部分，就算這些錢都到他手裡了，再加上他原來賺的那些也不夠啊！

　350萬他搶銀行都來不及啊！

　東坡最後又看那玉葫蘆一眼，下定決心的一抬頭。

　樹精發現了他表情的變化，立馬從對面撲到他面前。

　樹精的身體沒動，脖子伸長，東坡就看到一個麵條似的拉長的脖子在空中轉了幾圈然後那張臉就和他面對面了。

　「先生您不能不要我啊！」

　東坡：「……」

　可是他窮啊！

　「先生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為你效力的，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只要你帶著我的附生處我去給您搶錢都行啊！」

　東坡：「……」

　這樹精本質還不壞，如果真不管它，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裡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

　東坡特別糾結。

　「先生啊——你得對我負責啊——我都是你的了你不能說走就走啊——」

　「行了你別叫了！」樹精這聲嘶力竭的一嗓子比厲鬼可怕多了，東坡讓它嚇一跳，連忙往後挪了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別這樣了……」

　那樹精瞪著眼睛，努力的想要哭出來，但是它不會哭，那樣子和死不瞑目似的。

　再使使勁眼珠子就掉出來了。

　東坡實在怕了面前那張猙獰的臉，趕緊擺手讓它回去。

　樹精的脖子在空中轉著，就是不收回去。

　「錢先生，這玉葫蘆我要了，但是……我錢可能不夠，我先給你一部分，後面的我回頭給您送來行嗎？」

　「當然。」為方便收付款，東坡換了個張高級別的卡，單天網上轉賬最高額度三百萬。

　他和錢老闆簽了合同，當場把卡裡的錢都轉了過去，合同上清清楚楚的寫著，三天內東坡把餘款付清，錢老闆把玉葫蘆給他。

　東坡不怕他騙他，樹精還在玉葫蘆裡，一旦他反悔首先樹精就會先收拾他。

　收了合同握了手，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東坡憂心忡忡的離開了錢先生那裡。

　出門前樹精站在錢老闆背後，暗綠色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看。

　東坡狠狠一嘆氣。

　「談的怎麼樣？」

　「挺好，三天之後徹底結清，哥你能先送我去趟仲介麼，我和項老闆有事兒要說。」

　葉遇白看看他，發動了車子， 「好。」

　車子駛上大路，葉遇白斜了東坡一眼，這小子有事兒瞞他。

　……

　「什麼玩意兒？！」項正直聽他說要把他全部的存款都藉過去，當場就喊劈了嗓子，「350萬！？你為了買那麼個東西傾家蕩產你值當麼你？！再說，那玩意兒值那些錢嗎？！」

　「不是值不值，我是想要……那裡面有我想要的東西。」東坡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大哥，你要搞清楚，如果你真要買那破葫蘆的話，咱可就一點本金都沒有了！沒錢了還做個屁生意啊！連水電費都是問題了大哥！」

　「可是… …」

　項正直在屋裡轉了好幾圈，突然一停，「你急用錢你找我幹什麼啊，你去找那個X6啊！你倆不處對象呢麼！三五百萬對他來說分分鐘的事兒吧！」

　說到葉遇白，東坡的目光閃了閃，他不想和葉遇白說這事兒。

　葉遇白幫他太多了，他實在不好意思。

　再說，他不希望自己太依賴葉遇白，如果有天葉遇白不在了，養成習慣的他該怎麼辦？

　他的事情，還是自己想辦法的好。

　項正直看看他，煩躁的一擺手，「好了好了當我沒說，我錢分了好幾張卡存的，一下都取出來得提前預約，明天咱倆一起去銀行吧。」

　項正直的卡都沒開通網上轉賬，他說了，怕丟。

　東坡聞言，燦爛一笑，「謝謝項老闆！」

　「滾吧！一下子就變窮光蛋了，你特麼還笑的出來。」項正直不樂意的嘟囔，他雖然小氣雖然摳，但人還是挺仗義的，現在女人都自強自立的，別說東坡這個爺們。

　不管他和葉遇白是對像還是兩口子，他們都是平等對立的在處感情，東坡不是吃軟飯的不能什麼事兒都指著人家。

　他理解。

　……

　東坡看起來和往常無異，但是葉遇白知道，這人有事兒瞞著他。

　而且一直沒說。

　從錢老闆那裡回來沒提，從仲介回來也沒提，晚上吃完飯到關燈睡覺了，東坡還是一個字兒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