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寂靜無聲的公園中
來的時候著急,他沒開車,出了小區岳鐵生就堵了輛出租車。
車子直奔約定的地點,除了過交通崗這一路速度都沒降下來。
出租車停在一個安靜的公園門前。
岳鐵生下車前先在胸口摸了把,這才埋頭進了公園。
這公園很有年頭了,早些年每天都有附近居民到這裡或是遛彎或是鍛煉,自打周圍道路擴建後,周圍的居民搬的差不多了,離得最近的是幾個飯店,但公園杵在飯店後方的位置,沒人吃完飯會跑這裡來消化食兒,所以這公園跟著也就安靜下來了。
大白天的公園裡也沒見幾個人,能看到的都是些小年輕的,兩兩成對的在談戀愛。
岳鐵生走在公園的小路上,他知道公園裡靠近馬路的位置有個小橋。
小橋架在人工湖上,這個月份人工湖裡已經開始放水了,水清而澈,不知是否有魚在游動。
岳鐵生雙手插兜,走上了橋。
周遭靜悄悄的,偶有暖風吹過,讓人的心也跟著暖洋洋的。
岳鐵生閉了下眼,突然他聽到背後有聲響,岳鐵生迅速回頭,須臾,插在褲兜裡面的手,掉了出來。
……
他們的車岳警官認識,幾人出門之後特意堵了輛出租車。
葉遇白坐在副駕駛,另外三個擠在後排的位置,如果不是怕出租車司機害怕,如果不是交通法不允許,葉遇白特想把東坡抱懷裡,免得和那倆人擠。
東坡好死不死偏偏選在中間的位置。
這車要是一動的話豈不是肉貼肉,蹭個沒完了。
他想挨著東坡,他又不想擠。
可看著東坡和別人離那麼近,他又不舒服。
葉老闆剛一坐下就開始糾結。
可葉老闆也沒煩多長時間,因為這車一開東坡就倆手趴著前排座椅靠背,身體前傾連都要貼到他臉上了。
東坡能弄出這姿勢,估計屁股就搭在座位邊上,根本和他邊上那兩位沒有太多的身體接觸。
葉遇白這就放心了,至於司機怎麼一直讓東坡往後坐,怎麼不樂意他就不管了。
這也怪不得東坡,他怕司機跟不上,於是讓樹精和守護靈一直跟著前面的車子,東坡沒用馭靈眼,但岳警官車上的情況守護靈也和他實況轉播了。
從上車岳警官就沒動過,一直是手撐著下巴看車窗外,他沒打電話也沒和司機攀談一句。
現實生活不是拍電視,說跟蹤就能跟上,馬路上什麼情況都有,本來堵到車的時候就比岳警官慢了很多,再加上一路上信號燈和各種各樣的狀況,他們還在路上岳警官已經進了公園。
前一秒守護靈還在說什麼事兒都沒有,可下一瞬東坡就聽到它焦急的聲音——
「紅衣厲鬼!」
東坡差點把座椅靠背掰掉,他瞪著眼睛對司機吼了嗓子,「快開!」
司機被他嚇了一跳,一腳油門就開了出去,好在這個位置車不是太多,要不這一下保準追尾了。
……
岳鐵生驚愕的看著半空中漂浮的女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女鬼。
那女鬼一身紅衣,濕漉漉的頭髮向下垂著,她的指甲長且捲曲,鮮紅鮮紅的顏色如血一般。
幾乎是同一時間,岳鐵生就猜出了那女人的身份。
劇烈收縮的瞳孔趨於平靜,岳鐵生閉了下眼。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遲了,也輸了。
「紅衣厲鬼……」
突然,岳鐵生聽到後面有人同樣驚訝的呢喃,他好奇回首,同樣是半空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個古裝打扮的青衣男子。
那男子先是驚呆,進而目光一沉,他向前飄來,擋在岳鐵生面前,他看著紅衣厲鬼,厲聲道,「我在這裡,你休想動他分毫!」
紅衣厲鬼機械的歪歪頭,垂下的頭髮露出了半張猙獰的臉,若隱若現的嘴唇分不清是在笑還是抿著。
「先生說,一定要保護好這個人。」那青衣男子似呢喃也似在堅定決心,「所以,你不會得逞的。」
岳鐵生看著那青衣男子,遲疑問道,「你是……東坡的……人?」
大概,是人吧?
岳鐵生心想。
不過不會在半空飄著,所以他這個'人'指的是東坡那一邊的,聽東坡指揮的,大概他手下一類的。
那青衣男子聽到他的話驚愕不已,他偏頭看來,「你看得到我?」
岳鐵生一點頭,「嗯。」
青衣男子表情大變,這時那女鬼突然一拂衣袖,岳鐵生聞到了一股血味兒,緊跟著那青衣男子就像拍電視一樣,倏地飛出很遠……
岳鐵生驚訝的看著這幕,等他再想看那女鬼時,視線才一轉過去,女女鬼突然來到他面前。
那股血味兒濃郁起來。
猙獰的嘴臉讓岳鐵生的心狂跳不已,他見過很多屍首,他甚至親自解剖過,但他從沒見過這麼可怕的一張臉。
那女鬼抬起手來,雙手放到了他肩上。
這一刻,岳鐵生全無還手之力,他終於懂了東坡說的有些事他和法律都無能為力的意思。
女鬼雙手攀著他的胳膊,然後那手慢慢下落,落到了他之前一直插著手的褲兜上方,女鬼在上面摸了下,繼而迅速後退。
岳鐵生聽到了一種可怕的笑聲。
笑聲尖銳淒慘且十分刺耳,他下意識的堵住耳朵,但那聲音卻像是直入腦海,根本阻擋不了。
那青衣男子飛了回來,女鬼連看都沒有看他,在半空轉身向前走去。
她每走一步身影便變淡一分,幾步之後女鬼憑空消失。
青衣男子來到岳警官面前,「你沒事吧?」
岳鐵生搖頭。
「我是東坡的使者。」青衣男子介紹,「我是一個樹精。」
岳鐵生笑了下,「這輩子我真沒白活,女鬼見了,樹精也見了。」
說到這裡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突然對著空氣就笑了起來。
他笑了很長時間,笑到流出眼淚,樹精不懂他在笑什麼,單是看著。
岳鐵生笑完,擦了擦眼淚又看向樹精,「你可比那女鬼長得好看多了。」
樹精皺眉,「你可知道,你是人。」
「我當然是人,我還是個警察。」岳鐵生理所應當的說。
「既然知道,那你也應該知道,你是人,你不應該能看得到我,還有那個你說的女鬼。」
「嗯,這個我也知道。」岳鐵生點點頭,「我過去沒看過,剛才和東坡在一起的時候也什麼都沒看到,不過現在看到了,我同樣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
樹精不再言語。
東坡正在敢來的路上。
再過一會兒,他就能到了。
樹精抬眼看看,守護靈在紅衣厲鬼出現的一剎已經回到了東坡身邊,現在危險沒有了,只是這個岳警官……
「你叫什麼名字?」岳鐵生問。
聽到他的聲音,樹精回過頭去,它搖搖頭,「我沒有名字,先生一直叫我樹精,我的前生是一棵小葉榕樹。」
「小葉榕樹嗎?那我叫你小葉好了。」
小葉?
這個稱呼讓樹精覺得陌生於有趣。
葉先生姓葉,東坡偶爾會喊他聲葉哥,如果它叫小葉的話,感覺……和葉先生的關係似乎親近了些。
更像是……一家人了。
樹精有些失神。
岳警官見它不說話,就看著水面自言自語道,「小葉,我知道我是怎麼回事,我能看到你和那女鬼,就證明我的時候不多了。」
樹精收回思緒,再一次看向這個男人。
「我也知道我犯了個錯誤,可是錯誤已經犯下不能彌補,只能繼續錯下去,我以為,我能在不可挽回之前結束這一切,我沒來得及。」
東坡和葉遇白商量的時候,他們的對話樹精全聽到了,正如那二人所言,岳警官很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他也知道他補救不了了……
「你們應該沒有想到,今天這一切,只是一個局。」
樹精不解,「什麼是局?」
「就是……你們找到陸為的住所,然後又和人打了一架的事情,是個局,提前設好的局。」岳鐵生看了樹精一眼,「那會兒我還看不到你們,所以我不太清楚東坡和誰打起來了。」
「是那個紅衣厲鬼,你剛才看到的女鬼。」樹精解釋。
岳鐵生了然點頭,繼續道,「那天在陸為家裡,我明白他留下的字條是什麼意思,他在警告也在威脅我。」
「他威脅你什麼?」這些東坡已經猜到了,只是不清楚陸為對岳警官到底抱有什麼怎樣的目的。
「他讓我聽他的話,不然就要把我的事情告訴給東坡。」岳鐵生無奈的笑了下,「我不能讓東坡知道,如果知道了我就沒辦法名正言順的從他那裡知道事情了,東坡一定會提防我,或者說,想辦法幫我把陸為給我的東西驅除掉,說心裡話,我很喜歡那個東西,我並不想失去它,如果能一直擁有,其實死,我也不在乎,只是覺得,擁有的太晚了。」
樹精剛想問他陸為和他交易的是什麼,就聽岳警官那邊又道……
「從那裡離開後,我就收到了陸為的短信,他和我說,如果我替他做件事情,他會把那個東西永遠的送給我,也不讓東坡知道。」岳鐵生突然停住了,他搖了搖頭,「東坡和我說,陸為利用過的人都死了,不管我替不替他做事兒我都活不長,我很清楚,所以我表面答應他,但心裡想著把他騙出來,如果沒辦法將其繩之以法,那麼就親手了解這個魔鬼,可是……」
可是他失敗了。
「今天的事情都是他安排的,他和我說,他會現身讓東坡發現,然後在這裡給我創造機會,讓我拿到東坡身上的某個東西。」
「他讓他拿的難道是……那個女人的頭髮?」樹精詫異。
「是的,金桂豔的頭髮。」岳鐵生點頭,「我沒拿,我是警察我怎麼能幫壞人呢。我只是假裝到手了,我在騙他……他很快就發短信問我是否成功,我說我拿到了,他就約了這個地方和我見面……」
「我沒看到他,也沒感覺到他,他並不在這裡。」樹精往周圍看去,如果陸為在附近它一定會知道,它是樹,在湛江的訓練它已經能夠利用生靈達到目的,雖然和東坡在一起會更強,但只有它時,只是找個人甚麼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是的他不在,他發現我騙他了,」岳鐵生長長的吁了口氣,「我到了,沒看到他,看到了那個女鬼,所以陸為給我的時間期限到了,我的命,差不多要結束了。」
樹精發現,從岳警官看到它開始,就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語氣跟他說話,平靜到似乎看透生死,看穿一切。
也,更像是死前最後的道別。
樹精再次往前看去,東坡馬上就要到了,就差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