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科研院佔地面積極廣，四面八方都有入口。徐正傑駕駛著懸浮車穩穩的停在了A7入口之前——身穿一身白大褂的陳川早已等在了那裡，看到徐正傑後，微笑著抬手朝他打了個招呼。

　　　「早。」徐正傑下了車，轉身替喬喬打開了車門。陳川十分感興趣的上下打量著這個「神交已久」的小天才，頂了頂鼻樑上的金框眼鏡，鏡片上閃過一層精光。

　　　小心魔抬起頭，與微笑著的陳川對視了三秒鐘。雖然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任何惡意，但陳川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仍舊讓他心生警惕，忍不住挪了挪身子、躲到了徐正傑身後。

　　　徐正傑低頭看了眼藏在自己後面、緊緊抓著自己衣擺的小傢伙，臉上露出了幾分無奈：「陳川，你嚇到喬喬了，把你那副假笑收起來。」

　　　「長成這副模樣，難道是我的鍋嗎？」陳川聳了聳肩膀，稍稍收斂起笑容，不滿的反駁，「而且那也不是什麼假笑，而是禮貌性的標準微笑。」

　　　徐正傑懶得與自己的好友爭論，他將喬喬從自己身後輕輕拽出來，推到陳川面前：「喬喬，這是陳川，我的老朋友。雖然他長得不太像是一個好人，但還是可以信賴的。」

　　　在徐正傑的介紹聲中，陳川在喬喬面前蹲下身，朝著他伸出了手：「你好，這一次由我來為你檢測精神力等級，順便也做一個全身檢查。」頓了頓，他又添上了一句，「對了，你之前做得那張試卷也是我出的，感覺如何？」

　　　喬喬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將爪子塞進陳川手裡，輕輕握了握：「你好。那張卷子……嗯，挺不錯的。我還有幾道題沒有解出來，你願意教教我嗎？」

　　　「榮幸之極。」陳川笑了起來——這一次的笑容，終於顯得不是那麼不走心了。

　　　抬手摸了摸喬喬的小腦袋，陳川站起身，朝徐正傑打了個手勢：「走吧，檢查室我已經申請好了，最頂尖的設備，安全性保密性一流，不需要有任何擔憂。」

　　　「謝謝。你做事，我一向都是放心的。」徐正傑點了點頭，牽起喬喬跟在陳川身後。

　　　科研院內部的通道頗為錯綜複雜，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扇緊閉著的、解鎖程序十分複雜的大門。喬喬有些好奇的四處張望著，一邊走、一邊在腦海中描繪出科研院內部的地圖，只感覺這裡十分類似於一座大型蜂巢，而走廊中一排排的電子監控則使得「蜂巢」內部沒有一絲死角，行走其中的每一個人的每一個行動，都無所遁形。

　　　——說實話，小心魔一點都不喜歡這裡過於壓抑拘束的氛圍。

　　　走了大概十多分鐘的時間，陳川終於在一扇門前站定。經過一系列驗證手續後，大門順利開啟，顯露出房間內部的景象。

　　　這間圓形的檢查室十分寬廣，沿著環形牆壁擺放著各式各樣線條冰冷簡潔、用途不明的儀器，而房間的最中央則是一個透明的罩子。罩子與儀器以鑲嵌在地面上、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電纜相連，形成一道道複雜卻頗有些美感的回路。

　　　進入檢查室內，喬喬歪著腦袋看著陳川來到其中一個儀器前，以自己的指紋將儀器啟動。確認儀器運行無誤後，他又走向透明罩，招手示意喬喬過來。

　　　喬喬扭頭看了徐正傑一眼，見他朝自己微微頷首，這才乖乖走向陳川，被他拉著進入透明罩內。

　　　陳川在罩壁的面板上點了幾下，很快，罩子的頂層緩緩降下了一個頭盔狀儀器，底部也翻出了一把椅子。

　　　喬喬按照陳川的要求坐到椅子上，而陳川則將頭盔向下拉了拉，扣在了喬喬的腦袋上，並調整了一下大小。

　　　被籠罩在頭盔之內，喬喬感覺十分彆扭，他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立刻獲得了陳川安撫的拍腦袋——或者應該說是拍頭盔？

　　　「別怕，這東西不會傷害到你的。」陳川溫言安慰，聲音清清楚楚的傳入頭盔之內，「一會兒我啟動精神力檢測程序，你就會感覺到周圍出現許多不規則晃動的光點，試著盡力用自己的意念去捕捉它們——我現在這樣說，你也許無法理解，但很快你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了。總之，不要緊張，放平心緒，把它當成是一場遊戲就行了。」

　　　喬喬輕輕晃了晃腦袋，表示自己明白。

　　　再三確認喬喬沒有什麼問題後，陳川離開了透明罩。喬喬聽著他的腳步遠去，情緒卻一點都無法穩定下來，頭腦轉的飛快。

　　　最初，喬喬並不清楚這個世界檢測精神力的手段，但現在來看，他倒是應該能有不少做手腳的空間。

　　　喬喬並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等級，但倘若這個世界的精神力約等於修真世界的神識的話，那麼曾經沒有肉體，僅僅靠著意識神識便能夠攪風攪雨的小心魔的精神力等級絕對不可能低。

　　　——他的「父親」曾經是半步金丹，而能夠為對方構築起一層無法識破的幻境，小心魔的神識等級應當與金丹期修者無異。

　　　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人類幼崽張傑以外，喬喬沒有侵入過任何人的意識領域，自然也不清楚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精神力等級。但從一般情況來看，精神與肉體的強度大多是呈現正比的——當然，小心魔這個異類除外。而通過這個世界人類肉體的強弱，他大約也能判斷出精神力的情況。

　　　這個世界的人類更加專注於外物「科技」，而對於自身的修煉卻極為局限。徐正傑是喬喬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見到的肉體力量最為強大的人，其次則是曼德爾。徐正傑是軍部的高等軍官，應該算是肉體力量最頂尖的那一批人，但他也僅僅只能比擬築基期弟子，甚至還略有遜色。

　　　倘若按照這樣的比率來看，這個世界的人類的精神力最高等級，應當也與築基期弟子相差不大，而以小心魔能夠將半步金丹的修者耍的團團轉的神識強度，大約可以稱得上破表了。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對於自己遠超於這個世界水準的精神力等級，小心魔一點也不覺得驕傲，反而十分的煩惱。在沒有什麼有效自保手段的幼崽期，倘若被人發現自己精神力的異常，可想而知將會遭遇什麼麻煩。

　　　對於人類的貪婪、嫉妒與邪惡知之甚詳的小心魔半點都不打算拿自己來考驗人心。

　　　——哪怕對方是目前看起來十分寵溺愛護自己的徐正傑，喬喬也不敢去嘗試。

　　　——是的，打從心眼裡，喬喬就沒有信任過任何人類。

　　　從得知自己要去檢測精神力等級開始，小心魔就一直都處於惴惴不安的情緒之中，只不過他很好的掩飾住了，哪怕是與他朝夕共處的徐正傑都沒有察覺分毫。

　　　如今，終於得知了精神力的檢測方法，喬喬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從某種程度上掩飾自己真實的精神力水準。

　　　——倘若掩飾不成功，那他就只能「大開殺戒」了。憑藉他目前的精神力強度、再加上陳川與徐正傑對自己毫無防備，他應該可以瞬時間侵入兩人的識海、吞噬他們的意志，暫時將他們控制為自己的傀儡。然後，等到自己安全離開這個守衛森嚴的破地方後，再控制著他們達成合情合理的意外死亡結局，殺人滅口。

　　　縱使心中殺意瀰漫、已然構思好了該如何讓這兩個人投入死亡的懷抱，小心魔表面上卻露出一絲明明無措緊張、卻又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的稚嫩模樣。

　　　很快，隨著檢測儀啟動的聲響，喬喬看到——或者說感受到——自己的周圍逐漸亮起了數之不盡的跳動的光點，他立刻中止了自己活躍的思緒，盡力將自己的神識從金丹壓制到築基。

　　　——畢竟，殺人滅口只是下下策，很容易留下無窮後患。喬喬更加希望自己能夠順利度過這一次檢測，不招惹任何人的懷疑。

　　　探出幾縷神識、朝著那光點湊過去，按照陳川的指示捕捉到它們，喬喬的舉動看起來頗有些漫不經心，但實際上卻十分的謹慎艱難，盡量掌控著自己捕捉光點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倘若捕捉速度太慢、測出的精神力太低，同樣也會受到懷疑。畢竟從陳川與徐正傑一直以來的反應看，他所表露出的精神力等級應當比較高，甚至遠超常人。

　　　為了努力讓自己檢測出的精神力等級符合陳川與徐正傑的期望，喬喬當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哪怕先前學了那麼多新知識都沒有這般艱難。

　　　所幸，這一場檢測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圍繞著喬喬的光點便在同一時間熄滅。喬喬長長的鬆了口氣，心臟卻瞬時間提起。他傾聽著陳川的腳步聲再度響起、由遠及近，隨後頭盔自動脫落，緩緩回升至透明罩頂層。

　　　感受到自己的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喬喬抬起頭，神色乖乖巧巧、實則不著痕跡的審視著陳川的表情，發現他看起來還算正常，只是隱隱有些激動，這才將心放下了一半。

　　　「測試結束了。」陳川抬手在喬喬的肩膀上拍了拍。感受到手下汗濕的衣服，他頗為驚訝的揚了揚眉，又添上一句讚許，「做得很好，你很努力了。」

　　　十分努力壓低自己精神力的小心魔又羞澀又開心的笑了笑。

　　　將累得都有些脫力的喬喬拉起來，陳川帶著他離開透明罩，迎面看到同樣快步走過來的徐正傑。

　　　蹲下身，看了看喬喬慘白的小臉和汗津津的額髮，徐正傑遲疑了一下，伸手將他抱了起來——以父親抱孩子的標準姿勢。

　　　第一次坐在別人的臂彎內、感受著屁股下面徐正傑堅實有力的手臂，小心魔沉默了三秒鐘，終於努力控制著自己露出親暱的笑容，緩緩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用大掌在喬喬的小臉上抹了一把，為他擦掉汗珠，徐正傑抱著喬喬走到檢測儀邊，向陳川詢問檢測的結果。

　　　陳川看了眼軟噠噠靠在徐正傑肩膀上的小傢伙，嗓音微微高昂：「精神力等級是S+，比我想像中還要高一些！」

　　　小心魔默默將自己被蹭亂的額髮處理好，對於自己控制的檢測結果還算滿意——雖然比陳川的預計稍高一點，但似乎也沒有高到離譜的程度，很棒！

　　　喬喬在心裡驕傲的揚了揚下巴，而徐正傑的面色卻越發嚴肅，甚至連眉頭都蹙了起來：「那他的精神力潛能值呢？」

　　　陳川在屏幕上滑動了一些，隨後愣了一下：「是……3S+。」

　　　表情更加冷凝的徐正傑：「………………………………」

　　　對於這一數值一臉茫然的小心魔：「…………？？？？？」

　　　「……精神力潛能等級是什麼？」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小心魔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徐正傑沒有回答，而陳川則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這說明在你長大之後，你的精神力等級會得到大幅度的提升，3S——甚至更高——說不定，我會鑒證一個奇跡的誕生呢！」

　　　一點也不想成為奇跡、只想安分度日（？）的小心魔：「………………………………」

　　　——千算萬算，沒想到這見鬼的儀器還能檢測什麼勞什子的「潛能值」？莫非它「看」出自己並沒有用盡全力？

　　　揪了揪衣擺，小心魔沉著面色，開始考慮自己是否需要「做點什麼」。

　　　就在小心魔一臉嚴肅的處於「魔生抉擇」之時，徐正傑也發現了他的表情有異。還以為是自己的憂慮的情緒影響到了喬喬、讓他感覺到不安，徐正傑連忙調整好表情，露出了一絲笑容：「潛力這麼大，喬喬真厲害。」

　　　喬喬看向徐正傑，發現他眼中是純粹的善意，又扭頭望了眼陳川，見他同樣沒有什麼負面情緒，這才緩緩壓下了心中的殺意。

　　　——潛能值畢竟只是代表了未來的一種可能性，所以……應當也不算太過於驚世駭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