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8章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宴臉色逐漸凝固了起來:「聶靖雲不是秋後才處斬,為何會自殺了?」
那人神色不安的低下了頭:「屬下不知該說不該說……」
他這個反應,已經讓楚宴心中了然:「莫不是有人逼他自殺的?」
那人不敢在說話,只是以沉默相對。
蕭允澤亦猜出了一二:「上次我不是同你說過,刑部尚書和聶靖雲有些過節?雖說那日之後我提醒了他,後來刑部尚書怕是沒有聽,反而對聶靖雲更加折磨了。」
蕭允澤看楚宴的臉色難看,不由問:「聶靖雲死了,怎麼不開心?」
「觀其死,則感其死,我忽然間想到了自己罷了,並不是為聶靖雲死了而傷心。」
一聽楚宴這麼說,蕭允澤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他同楚宴已經成了婚,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刻想起楚宴活不過弱冠的事。
蕭允澤仍覺得觸之即疼,稍稍聯想,便會像是傷口一般潰爛開來。
害怕的情緒如同腐爛的雜草生到了心底最深處,連綿不絕,爭奪養分,逐漸讓那些好的也隨之腐爛。
「盡會胡思亂想。」蕭允澤的笑容裡壓抑著一絲慌亂。
楚宴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而是同蕭允澤一起高高興興的吃完了這頓早飯。
如此已經折騰了一早上,中午的時候天氣還有幾分炎熱,九月底木槿仍在盛開,從雕花窗外望去一片紅白相宜,同淡淡涼秋互相映襯。
楚宴看得愣神,目光從木槿上轉移到了一旁。
「你怎麼種了這麼多的梨樹?」
「等來年三月盛開的時候,你一開窗就能看見了。」
楚宴的心口一緊,朝蕭允澤說:「你答應我一件事。」
「嗯?」
楚宴的語氣有些急切:「來年三月,你得跟我一起等梨花開了,萬一我看不見了,你也要代替我看!」
蕭允澤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在大婚前,韋柯日日給你請脈,別胡思亂想了,你的身體雖然羸弱,可並不至於連……」三月也活不過。
說到這裡,蕭允澤忽然說不下去了。
他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楚宴會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就離開他。
「我知道,只是說萬一!」
蕭允澤沉默了許久,艱難的朝楚宴說了句:「好吧。」
楚宴松了一口氣,心裡竟然沒那麼難過了。
他想活。
可他的生死卻不由自己掌控,所以楚宴看到蕭允澤能掌控自己生死的時候,許多時候帶著豔羨。
他希望對方活得更久一些。
因為昨天兩人做得太狠了些,楚宴有些累了。
楚宴很快便入了睡,卻沒想到自己方才那番話引起了蕭允澤的注意,乘著楚宴沉睡這段期間,喊來了韋柯。
韋柯昨日才給楚宴把過脈,聽到下人說蕭允澤請他過去的時候,韋柯還忍不住打趣:「殿下可真疼周公子,這才新婚第一天,就讓我過去了。」
下人不敢多嘴,只是說:「韋大人請吧,殿下讓咱們來請您的時候,樣子有些不對勁。」
韋柯剛剛還笑著,臉色瞬間凝固。
不對啊,他昨天才給周公子把過脈,難道說病情惡化……?
韋柯連忙加快了腳步,隨同下人一起到了蕭允澤和楚宴新婚的屋子裡。
等他到那邊的時候,蕭允澤守在楚宴的床邊,像是一株大樹紮根在床邊,茂密的伸展這自己的樹枝,守護著自己唯一的養分。
見韋柯來了,蕭允澤朝他做出一個‘噓’的姿勢:「他睡著了,你趕緊過來看看。」
韋柯壓低了腳步聲走了過來,連忙為楚宴把了脈。
韋柯看見蕭允澤的臉色並不好,只能輕聲說道:「殿下放心,周公子一直吃著藥的,也不至於一天就惡化。」
可等把脈完,韋柯的面部表情瞬間僵硬。
「怎麼樣?」
韋柯覺得太不可思議,覆在楚宴手腕上的手指都微弱的哆嗦了起來:「我再、再探探。」
韋柯的醫術蕭允澤明白,看他這樣一幅害怕的模樣,蕭允澤儼然已經明白了什麼。
心上像是被壓了千斤重的石子,讓蕭允澤喘不過氣來。
他想像不到那樣的場面,因為只要一觸摸就會疼痛異常。
等韋柯終於確診,再也沒有什麼懷疑的時候,韋柯才艱難的移開了手,轉而看向蕭允澤:「殿下……」
「別說了!」蕭允澤抿著唇,「讓我靜靜。」
韋柯心裡難受,也只能站起身,緩緩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韋柯在踏出這個房間最後一步的時候,忍不住轉身看向了那邊的蕭允澤和楚宴。
窗外淡淡微光照進了這裡,空氣還夾雜著飛舞的塵埃顆粒,房間被佈置得極其喜慶,滿目過去都是紅色。這樣強烈而鮮明的色彩,同楚宴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蕭允澤一直緊握著楚宴的手,微不可見的顫抖著。
新婚過後,便是新喪。
殿下怎麼能受得了?
韋柯長歎了一聲,轉而踏出了這個地方,該給他們留一些時間的。
只可惜,他肯留,老天爺不肯留。
—
楚宴還在沉睡著,他累得有些狠了,就連韋柯進來給他把脈楚宴都沒有感覺。
楚宴做了一個夢,夢到以前做任務的時候,他還沒攻略完渣渣的悔恨值,就被一個變/態給囚/禁了他好幾個月。
更加悲催的是,那個變態第二天就被抓起來了,但死也沒透露楚宴所在的位置,想讓楚宴跟他一起陪葬。楚宴被找到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後了。
「明明受了那麼多苦,你為什麼沒有想過去死?」
那個時候他餓得臉頰都凹陷了下去,瘦骨嶙峋連站也站不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朝那人笑著:「抱歉,我這個人就是這麼奇怪,誰說受了那麼多苦和屈辱,就要去死?」
能堅持那麼久,這讓所有人都為之吃驚。
畢竟這裡廖無人煙,外面又被鎖死,完全逃不出去。
他堅強得讓人敬佩,尤其是這種求生欲。
楚宴尤其清晰的記得這些話,他所經歷的世界沒有一個任務是簡單了的,就連最初新手任務,也都是噩夢級別的。
那個時候他是如何的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做錯了一步,就永墜深淵。
他凡事深思熟慮,走一步總要想多步,這種狀況到積攢到了積分兌換了記憶編制的能力之後才得到改善。
所以系統才時常嘲笑他,得到這個能力之後,他就皮了。
那個時候他才敢恢復一些本性罷了。
「我想活著。」
「苟延殘喘也叫活著嗎?」
「叫。」
楚宴緩緩的睜開了眼,發現周圍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因為睡得太久,他的腦子都有些疼了。
蕭允澤就趴在他的窗邊,顯然是一直守著他的。
楚宴無奈的嘟囔了一句:「都成親了還不來床上睡。」
他正想搬蕭允澤睡到上面來,卻不小心弄醒了他。
蕭允澤睜開了眼,緊張的看向了楚宴:「你睡了好久。」
楚宴笑了一聲:「你一直在旁邊陪著我?」
「嗯。」蕭允澤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坐到了楚宴身邊,「不想讓你睡這麼久。」
「我睡這麼久,還不是因為昨天……!」楚宴嚷嚷了兩聲,隨後又輕咳了起來,略過了這件事。
「我以後不會那樣了。」蕭允澤十分內疚。
楚宴總覺得他的態度好奇怪,完全把他當成個易碎品,他後知後覺的看著蕭允澤:「……你知道了?」
蕭允澤動作一頓:「你那麼說,我不放心,所以在你睡著的時候請了韋柯過來……」
一時之間,屋內的氣氛彌漫著悲傷,快要壓得人無法喘息。
還是詩兒聽到裡面的響動聲,覺得是兩位主子醒了,連說了句:「殿下醒了嗎?奴溫著冰糖燕窩,殿下和公子應當餓了吧?」
蕭允澤抿著唇:「進來吧。」
詩兒端著兩碗冰糖燕窩走了進來:「公子,快過來吃吧,這是公子最喜歡的!」
詩兒又想起自己漏了蕭允澤,連忙尷尬的說:「殿下和公子都未食午飯和晚飯,想必殿下也餓了吧?」
蕭允澤倒不在乎這些,並未怪罪詩兒。
他還擔心著楚宴的身體,吩咐詩兒:「把冰糖燕窩遞給我。」
詩兒不由微怔,也沒敢問什麼,把桌上的兩碗冰糖燕窩,選了一碗更甜的遞給了蕭允澤。
蕭允澤拿起勺子,似乎想喂楚宴。
這個舉動讓楚宴很是難受:「……我想自己吃。」
「乖,你身體不好。」
「我身體不好又沒斷手斷腳!」
蕭允澤的態度仍然很強硬。
楚宴知道他是為什麼,心裡升起一股難過的情緒來。他去咬了一口勺子裡的東西,因為生氣動作很是用力。
蕭允澤看他耍脾氣的模樣,還覺得好笑:「甜嗎?」
「苦的,一點兒也不甜。」
「怎麼會不甜?我專程加了許多冰糖啊!」
蕭允澤也嘗了一口,甜膩的滋味直要濡染心頭。
楚宴的長睫輕顫,上面有些淚珠,他的聲音裡也帶了點兒鼻音:「苦的,不甜。」
苦的不是這碗冰糖燕窩,而是他的心。
楚宴有些不想死了,可他唯獨只剩下三天,再多的不舍都只能放置在心頭。
他還有很多很多的願望沒有被實現,他想和蕭允澤在一起,這才是他們的新婚,他不想讓新婚變成新喪,留下他一個人孤獨終老。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蕭允澤去死。
那些情緒漸漸的蔓延到了心頭,他只感覺到了格外的涼,猶如身處寒冰地獄。
他寧願一個人冷著,卻偏要有一個人執拗的過來溫暖他的心。
蕭允澤的心頭也泛起苦味:「我也覺得不甜。」
詩兒還覺得奇怪,難道她記錯了?把給蕭允澤的那碗端給了公子?
「你先下去吧,我想和殿下好好談談。」
詩兒這才察覺到了端倪,別是新婚第一天就吵架吧:「是。」
等詩兒離開,楚宴才看向了蕭允澤:「這段時間你真的想這麼過嗎?過於緊張,過於呵護,把我們之間弄得這麼僵!」
蕭允澤攥緊了手,指甲戳破了手心他都無從查覺,還好寬大的袖袍擋住了這些,才沒讓楚宴看見。
楚宴有些脫力:「至少……就像我們之前那樣,我們不是才新婚?」
蕭允澤看向了他,眼睛裡充著血:「你教我,如何能忍住不想?」
楚宴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心裡忽然很痛。
他的心絞症只是緩解了,並沒有徹底治好,現在倒是疼了起來。
楚宴的臉色都蒼白了,呼吸之間都染上了疼。
蕭允澤注意到了異樣,連忙為他輸內力,希望緩解楚宴的疼痛。
半晌之後,他的疼痛才得到緩解。
蕭允澤終於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他此刻的身體有多差,以前用不了這麼長時間,他就不會痛了,現在輸內力直接從入夜到下半夜,他才逐漸的好轉過來。
蕭允澤不敢再說什麼:「我會和以往一樣的,你別氣。」
楚宴心道,我才沒有氣,只是心疼。
只是他現在才緩過氣來,完全沒力氣對蕭允澤多說什麼。
楚宴只能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因為兩人下午都睡了那麼久,現在反而有些睡不著了。蕭允澤想帶帶楚宴出去散散心,不想讓他一直想著這件事,至少要讓他開開心心的。
蕭允澤便想起今夜似乎有花燈節。
陵濟的花燈節很特殊,尋常地方,也頂多只是上半夜的熱鬧。作為蕭國都城,花燈節能熱鬧整整一晚上。
即使現在子時都過了,蕭允澤還是帶著楚宴一同過去。
街上的人還是太多,蕭允澤便帶他去了畫舫。
夜色淒美,黑暗的河邊一盞盞祈願燈飄到了這邊來,像是星星之火一般照徹黑暗。
楚宴看得愣神,這樣的美景著實不常見。
「好看嗎?」
「嗯!我們也去買一盞祈願燈吧!」
蕭允澤吩咐下人去準備,很快就有人送上來一盞。
楚宴問:「你不想寫嗎?」
「我不信神明,只信自己。」
楚宴嘖了一聲,他已經完成了任務了,這三天不用在乎OOC,他可以依著自己的性子來。
楚宴在上面寫下幾行字,又親手將那盞等放入河水之中,任它飄零而去。
[主人這麼寫不怕OOC?]
[是誰以前跟我說這三天可以依著我來的!]
系統:[……你這樣相當於告訴蕭允澤真相,是要扣分的!]
[威脅沒有用,反正我那個時候早就離開了,不算我的鍋~]
系統忽然震驚,主人鑽了空子!
楚宴樂滋滋的收回了筆,眼裡帶了幾分狡黠的意味,就像是偷腥的貓兒。
「寫了什麼?」
楚宴裝模作樣的搖搖頭:「天機不可洩露,有緣自會知道。」
蕭允澤笑出了聲:「怎麼感覺你跟我成親後,性子就有些變了?」
不過蕭允澤也覺得奇怪,半點找不到違和感,竟然覺得……現在才是楚宴的本性似的。
楚宴正想要說什麼,外面驟然下起了秋雨。
街道上的人連忙收了攤子,而楚宴和蕭允澤也躲到了畫舫裡面去。
周圍的亮光都熄滅了,除了這畫舫之內,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闃黑。
出來了這麼久,楚宴倒是覺得有些累了。
他仍然惦記著一件事:「允澤,你說你有兩世的記憶,我雖然記得蕭宸的時候,但對於葉霖的記憶很模糊了。」
對於蕭允澤來說,無論哪一段都彌足珍貴。
他緩緩道來。
前面都是楚宴熟悉的,直到蕭允澤說到齊國的事情之後,楚宴才追著他問:「我就是這段記憶很模糊了!你能不能仔細說說!」
蕭允澤有些無奈:「燕國攻佔齊國後,我發現齊國新王同你有幾分相似,便遲遲沒有動手。沒想到那真的是你。」
他可是通過時光鏡回去了一次,坑爹著呢!
不補足因果,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這次的世界結束過後,他恐怕得世界讀檔回到蕭允澤還是燕擎那一世所在的世界了。
「可有遇到什麼大的事情?」
「有。」蕭允澤抿著唇,「春狩出行,我受了重傷,是你救起的我,那日之後我才認出了你來。」
楚宴默默把這些記在了心裡,其實若是沒有在這個世界遇上蕭允澤,他不會在意這些,想怎麼就怎麼,畢竟他可是個隨心所欲的人。
但既然在這個世界遇上了他,楚宴就無法棄之不管。
「還有嗎?」
蕭允澤心裡疑惑:「自然,後面還發生了許多事情,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楚宴只套出了這一件事,已經算很難得了。
他只要在這個世界的一天,就不能太騷操作。
楚宴垂下頭去,決定還是不要冒著強制驅逐的風險問蕭允澤了。
「我之前對你冷淡……因為並不確定你的身份,你現在還怪我嗎?」
「啊……不怪不怪!」楚宴隨口應了一句,後來他才知道,給自己立下了多麼大的flag。
畫舫又緩緩駛回了皇子府裡,兩人回到屋子裡,又溫存了許久,直到中午才醒來。
蕭允澤不再拘著楚宴,反而在這幾天裡帶他去陵濟四周玩耍。
楚宴也玩兒得很開心,他不喜歡過於悲傷的分離,總比蕭允澤獨自傷心難過的強。
原本韋柯還在反對,但看見兩人之間的氣氛,他一個外人看著都覺得甜。
這才是新婚啊!
好事不長,等到了第三天的時候,楚宴忽然倒了下去。還沒來得及回門,他的身體就開始惡化,再多的靈丹妙藥都阻止不了。
韋柯一直在對楚宴用猛藥,可破敗的身體已經救不回來了。
蕭允澤命令韋柯出去,屋內燭火燃燒了一夜。
韋柯在外面急得打轉:「殿下怎麼能讓我出來呢!救治還未結束!」
詩兒在一旁擦了擦眼淚:「你太過投入救人,沒聽到那句話,我聽到了。」
「什麼話?」
「公子說疼,殿下才命你住了手的。」
韋柯沉默了下去,心臟似乎也跟著這句話而難受了起來。
因為公子喊疼,殿下忍不下心來讓他繼續疼。
他們在外面站了一夜,等第二天蕭允澤推開門出來的時候,手裡抱著的卻是楚宴的屍體。
韋柯終於一語成讖,新婚,變成了新喪。
之後為楚宴舉辦葬禮的時候,周家父母哭得泣不成聲,反觀蕭允澤卻一點兒沒哭。
韋柯聽到蕭允澤親耳對他說:「我答應了阿玨,要等來年三月,替他看完梨花再……」
再什麼?
韋柯的心裡忽然升起了幾分驚恐來。
現在才十月初,離三月尚有五個月。
蕭允澤在那之後,一直活得猶如行屍走肉。楚宴的墳埋在別處,正是那片梨花林。
把自己正妃的屍身埋在家裡,所有人都說蕭允澤瘋了。
陵濟城裡又傳出了些謠言來,說周玨就是周盼,當初蕭允澤娶的乃是一個男子。否則周盼死了沒多久,周玨為何突然也消失了呢?
蕭允澤沒有管那個,數著天兒似的等到了三月。
他又去了一趟花燈節,竟然在楊柳輕垂的岸邊,看到了一盞飄來的荷花燈。
他破天荒的想起楚宴那日說的話,寫下的句子。
——有緣自會明白。
他就是他的緣,到哪裡也掙不開的。
蕭允澤看向了荷花燈裡的句子,那雙灰敗的眼裡,終於漸漸有了神采。
直到最後,他笑了起來:「阿玨,我還會見到你的對嗎?」
蕭允澤回到了皇子府,又到了那片梨花林裡,這個地方彌漫著清香,放眼望去盡是梨花落下的花瓣。
楚宴的墳,就埋在這裡。
蕭允澤掬了一捧,灑在他的墳上,裡面不止是梨花的花瓣,還沾染了些淡粉的桃花。落入他簡陋的墳土上,花瓣都被沾染了污泥。
「不知你能不能看見,但我替你看見了。」
「這一片梨花,真的極美。」
春風攜暖,徐徐的吹拂到了臉上。
蕭允澤的笑容蒼白無力,卻半點感受不到這些溫暖,仍覺得寒意凜然,像是還沒過寒冬似的。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他站在梨樹下,眾多的梨花被春風這麼一吹,就像是下起了一地的梨花雪那般。蕭允澤不由的垂下了眼:「這些梨花,是不是也在笑話我?」
笑他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