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9章
當天,一行人浩浩蕩蕩出行,春狩的圍院就在麗山渭江之間。
五月溫度恰逢溫暖,草木葳蕤,繁花似錦,遠遠望去前方兩三戶人家炊煙嫋嫋,青煙若霧,風一吹就斜了。
等眾人到達那個地方的時候,天色驟然暗了下去。
還好春狩的圍院附近便是宮殿,雖比不得齊王宮華麗,好歹不用宿在帳篷裡了。
幸得這裡有溫泉,楚宴結了身上的衣衫,便直接的泡了下去。
雲霧嫋繞之間,一切若隱若現,楚宴在溫泉中更是昏昏欲睡,都怪路途太勞累。
「大王。」
止煙在外面喊了一聲,沒有聽到裡面的回應,不得嚇出了一身冷汗,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
止煙看向燕王,難為的說:「大王沒有回應,燕王是要在這裡等候嗎?」
燕擎怎麼可能在外面等著?
他直接推開了門,朝裡面走了進去。
這番無禮的樣子,還讓止煙瞪圓了眼,心裡想著難怪齊國人都說他們燕人無禮,連燕國的大王都是如此,燕國下面還怎麼恪守禮儀?
止煙知曉燕擎不會害楚宴,猶猶豫豫之下,還是沒進去阻攔。
還是等楚宴在裡面發話之後,他再進去吧。
否則此刻貿貿然攔下燕擎,怕是他會遭殃的。
止煙便同兩個禦軍一起守在門口,麗山宮殿建於山腳下,齊國的建築偏華麗,這裡算是齊國難得的氣勢宏偉的建築了。
今日繁星璀璨,彙聚成一條閃閃發光的銀河。
光是看著這樣的場景,都覺心情舒暢。
夜風攜著三分花香傳到了裡面,殿中栽種了不少丁香花的盆栽,淡紫的花瓣羞怯的綻放,讓略微冷清的宮殿看上去多了些別樣的顏色。
燕擎朝裡面走去,一直疑惑著為何楚宴沒有回話。
他在裡面找了一圈,卻是在溫泉那邊找到了他。楚宴已經睡著了,從雲霧之間望去,有種若隱若現的美感。
唯獨兩色最為顯目,一是逶迤而下的墨色長髮,一部分緊貼在他的臉上,一部分沒入了水中,在水裡漂浮的樣子宛如一滴墨水暈開在宣紙上;二是他的唇,朱唇一點桃花殷,秀色若珪璋,一時間完全勾住了燕擎的眼。
等燕擎走進,便坐在了白玉池邊:「齊湛,醒醒。」
楚宴還是沒醒,燕擎不知他怎麼了,便湊近了一些:「齊湛……」
還沒說完,對方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扯入了溫泉水裡。
燕擎正要發怒,卻見對方眼眸彎彎,笑得一副得逞的模樣,看上去竟戳心窩的可愛。燕擎的氣瞬間就消了大半。
「你在裝睡?」
「沒有,是真的睡著了,不過你過來的時候,我又醒了。」
燕擎皺緊眉頭:「既然醒了,為何要扯我下水?」
楚宴笑了兩聲:「開心。」
燕擎:「……都多大了,還這麼頑皮?」
「我才十六,還小著呢。」
燕擎想起自己的年紀,竟有種一口老血噎在了心頭的感覺。
他的臉色有些黑:「十六也不小了。」
楚宴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是啊,都可以娶妻了。」
燕擎不知為何,總覺心裡有些不爽:「十六還小,娶什麼妻?」
楚宴:「……」不是你說十六不小了的嗎!
外面的夜色越深,夜風席捲而來幾分薄涼。
楚宴從溫泉裡起身,剛吹到這風,就止不住的抖了兩下,正當他準備穿衣的時候,身後的燕擎也從溫泉裡起來,就這麼站在他的背後:「你拉寡人下水,現在衣衫全都濕透了,看來你是存心想讓外面的那些人誤會?」
楚宴呸了一聲,這意思怎麼整得他想要勾/引他似的?
楚宴轉過頭去,五月已經從春衫換上了輕薄的夏衫,他的發梢還滴著水,整個人顯得慵懶而霸氣。他的衣衫全都濕透,還能隱隱看見裡面的蜜色的胸肌。溫泉的霧氣繚繞在四周,楚宴看他便像是霧裡看花一般的美感和色/氣。
他一時看得有點愣神,收回自己眼神的時候還在心裡默默的算計——
該怎麼勾/引?
「我這兒也有夏衫,大不了等會兒你穿我的回去便是。」
燕擎皺緊了眉頭,讓他穿楚宴的衣服,成何體統?
再說了,兩人的提醒有異,對方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而他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了,如何穿得下?
燕擎正想要說什麼,止煙便在外面稟告:「大王,紀司徒和太師想要覲見。」
紀止雲和王叔?
他們怎麼一起來了?
楚宴有些緊張了起來,燕擎可還在裡面呢,被這兩個人看到了,還不準兒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行,不能讓他們進來!
「止煙,就說寡人已經睡下了,讓他們改日再來。」
「諾。」
燕擎詫異的看了楚宴一眼,那眼神充滿著懷疑和打量,都讓楚宴覺得對方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似的。
「紀止雲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見你?」
楚宴頗有種被抓/奸在床的滋味,他滿是心虛:「我,我也不知。」
燕擎的目光就更加懷疑的打量了,恨不得在楚宴身上燒出個洞來。
楚宴原本以為這事情就這麼了了,等他們離開之後燕擎再離開不遲。
誰知道那兩人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強硬的留在外面。
止煙只好再來稟報:「大王,他們說有急事,必須得朝大王稟告,若是大王不見他們,他們便一直跪在外面。」
跪?
這兩個人無論誰跪都不好啊!
紀止雲跪在外面,只會有更多的人發現紀止雲在為他辦事,而齊詢就更不好了,齊國暗裡是由齊詢攝政,他這個大王就是明擺著的傀儡和棄子,若是被那些人知曉了,不知道又要念叨多久了。
楚宴慫了,對燕擎使眼色,叫他先去裡面藏一藏。
燕擎也是個不能委屈的主,冷眼看他:「齊王想對我說什麼,大可以直說。」
楚宴捂住了他的嘴:「噓,求燕王小聲些。」
兩人離得很近,燕擎的鼻尖還能聞到楚宴身上的熏香味,讓人為之炫目著迷。
他的唇觸碰到了楚宴的手心,燕擎似乎想要說什麼,只是這微弱的動作,卻讓他覺得更癢了。
從唇的位置,一直傳到心裡。
他深深的凝望著楚宴,而對方的注意力顯然已經沒有在他身上了,對外面的止煙說:「請他們二位進來吧。」
「諾。」
不一會兒,紀止雲和齊詢就從外面走來。
楚宴剛才已經穿上了單衣,晚上寒氣重,他又在外面多披了一件青色衣衫,這才朝溫泉這邊走了出去。
紀止雲和齊詢看見楚宴此刻的樣子,不由微怔在原地。
他慵懶得猶如散亂的春花,嘴角綴著一抹笑意,讓人心生好感。
只是這麼見面,完全不符合禮數,齊詢想要開口訓斥,可這等容色他也看愣了眼,只能柔和的訓著:「大王乃齊國君主,日後會見大臣……這衣著上還是得注意一些。」
這訓斥根本稱不上訓斥了,就是一個長輩的諄諄教導罷了。
楚宴笑了一下:「王叔和先生又不是外人,寡人見其他人自然會注意的。」
齊詢聽得心底熨燙,臉都差點笑開花了。
「今夜都這麼晚了,你們來這裡所為何事?」
齊詢看了紀止雲一眼:「臣自然是有急事的,可就不知道紀司徒是什麼事了。」
齊詢和止煙都稱呼紀止雲為紀司徒,實乃周國並未廢除紀止雲的司徒之職,紀止雲在外仍舊是周國的司徒,他的確也有這個能力,所以周王才不肯舍了他。
現在周國只剩下一城,就更捨不得這根救命稻草了。
紀止雲彬彬有禮的朝楚宴行了個拱手禮:「回大王,我向大王稟告之事,還望大王摒退左右,容我細說。」
齊詢睜大了眼,這個紀止雲,怎麼如此無禮!
喊得這般親熱,到底是誰的大王啊!
他才不是齊人!
齊詢不禁有些氣呼呼的:「紀司徒,你有事能比我的事更重要?你要單獨和大王談,還請改天吧!」
紀止雲都不怎麼理會齊詢:「此事關乎齊國,臣想讓大王早些知曉。」
「真是巧了!我的也是!」
兩人到最後莫名有些針鋒相對,楚宴額頭青筋凸起,還要笑著好生安慰:「王叔,來者既為客,紀司徒也算齊國的半個客人。既然紀司徒有急事,不若請他先說吧。」
齊詢一陣語塞,可楚宴都開了口,他只好狠狠一拂袖,先在外面等著去了。
這個紀止雲,怎麼不說該尊長,他先說呢!
紀止雲見齊詢出去了,才對楚宴說:「藺家於明日有行動。」
「什麼?」
「藺家手裡握著齊國一點兵權,他們對於大王廢除藺文荊三卿職位的決定很不滿,且藺文荊已經說通了他的父親,要在春狩圍場截殺大王。」
楚宴的臉色凝重了起來:「我原以為藺家還有回轉的餘地,原本只是藺文荊走偏了而已,沒想到藺家所有人都偏了。」
「藺家既然都走偏了,就得全數誅滅,大王別再婦人之仁了。」紀止雲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我今日趕來,便是想為大王稟告此事,大王在今夜就得早些部署,否則明日的春狩……危險了!」
楚宴連忙點頭:「多謝你,若非你過來說這個消息,怕是我明日就被人給暗害了。」
紀止雲笑容無力:「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我說過……會為了以前的事情彌補你。」
楚宴沒想到他莫名其妙就扯到了這裡,身後頓感一涼。
完蛋,燕擎可在那邊聽著呢!
「先別提這個了!」
楚宴的話剛一落下,從那邊就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響。紀止雲神情一凜,連忙朝那邊望去:「……有人在那邊?」
楚宴心裡緊張極了,連忙朝紀止雲說:「不是藺家的人!我方才在泡溫泉,那邊有個宮人在一旁服侍,現在在收拾罷了!」
紀止雲點了點頭,總算是松了口氣:「那宮人做事還有些毛手毛腳,竟弄出如此大的動靜。」
楚宴訕笑了兩聲:「我過去看看。」
紀止雲:「……只是一個宮人做錯事罷了,你為何要去?」
「就因為做錯了事,才要訓斥他啊!」楚宴頭皮發麻的解釋,「還有我們二人之間的談話,已經被他聽到了,該去警告一番的。」
紀止雲也想到了這一茬,臉色沉了下去:「以防萬一,不若把那宮人殺了!」
楚宴:「……」不敢,不敢殺。
那邊又‘碰’的一聲,看樣子十分不滿紀止雲的說法,眼看著就要發脾氣了。
楚宴欲哭無淚,兩邊難解,便義正言辭的朝紀止雲說:「就算是要對付藺家,那宮人也是無辜之人,怎麼能隨便就殺了呢!我過去警告一下就行了。」
紀止雲:「……大王這麼說,那邊已經聽見了,已經知道大王不會殺了他,只會嚇唬他。」
楚宴:「……」哦豁,威嚇沒用了。
紀止雲煩悶的拔出腰間的長劍:「還是容我去殺了他。」
楚宴差點就抱住他大腿了,哥,殺不得!你沖進去就是一個死,先被燕擎給殺了!
楚宴厲聲說了一句:「把劍給我,且讓我自己進去!」
紀止雲看了他一眼,轉而點了點頭。
楚宴拿起長劍,就朝裡面走去了,剛一穿過巨大的屏風,燕擎就冷冷的拿著長劍抵在了楚宴的脖頸之間:「聽說你想殺寡人?」
楚宴:「……」
「齊王也不看看自己這身手,呵。」
楚宴:你就直說我是個弱雞行了吧,修/真/世界我也厲害過!
燕擎壓低了聲音,眼底湧著波濤一般的黑暗:「怎麼不說話了?」
「我不那麼說,紀止雲就要懷疑了。」
「你是騙紀止雲的?」
「當然了,我知道是你在這裡,怎麼可能動手!我也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
燕擎方才還一肚子火,聽到楚宴這句話之後,莫名的眼眸一彎,火氣沒了。
「人貴在能看清自己。」
楚宴朝他嬉皮笑臉:「那……能不能挪開你的劍?」
「只要你回答寡人一個問題,寡人就放開。」
「你剛才發出聲音,也是因為想問我?」
燕擎的心情變得煩悶,不止是楚宴,他也不想讓紀止雲知曉他在這邊來了。否則他又要指著自己的鼻子罵,說自己背叛了安兒。
燕擎前些日子覺得毫無畏懼,罵了便罵了。
而現在,他自己足有八成確定對方的身份,卻因楚宴一直不肯正面回答他,而不敢確定。在這段時間,自然也對楚宴一忍再忍。
若是其他人敢做這種事,早已經被燕擎給砍成好幾塊了。
「說吧,紀止雲為何說彌補你?他欠了你什麼?」
楚宴感受到劍刃的冰冷就直直的抵在自己的脖間,若燕擎知道他的身份,楚宴還會玩兒。但他是見過燕擎怎麼對其他人的,這個時候難免的有一絲緊張了。
「紀止雲說……我是葉霖的表弟,他想把虧欠給葉霖的一併補償給我。」
燕擎臉色鐵青:「就只是這個?」
「紀止雲說葉霖沒有其他親人了,除了我和母后以外,全都死光了。他唯一能彌補的途徑就是盡全力保證我和母后的安全罷了……」
楚宴這麼說其實也是有私心的,燕擎聽到這句話之後,一定會徹底打消殺他的念頭。
畢竟,他可是‘葉霖’的親人。
果然,燕擎雖然眼中含著悲痛,但還是收了劍。
他啞聲道:「你出去吧,寡人不會再發出聲響了。」
楚宴松了一口氣,將手裡的長劍丟在了裡面,這才走到了外面去。
紀止雲還等著,便看見楚宴從裡面走出來了。他問:「殺了?」
楚宴臉色蒼白的低下頭:「用劍殺的,長劍還插在他的胸上,我不敢□□。」
紀止雲歎了口氣:「為難你了,不過這條路就是充滿著血腥,逃也逃不掉,你以後得適應才是。」
楚宴點了點頭,又一次朝紀止雲道了謝。
紀止雲笑得也有些無力:「沒事……只是我在藺文荊面前已經徹底失了信任,我以後不能待在藺家了,還怎麼為你監視藺家……」
「不監視也罷,倘若不是先生帶來這個消息,我可能明日就要死于藺家的詭計之下了。」
紀止雲眼神柔和了下來,原本還想跟楚宴多說說話的,只是齊詢扔等在外面,他只能朝楚宴行了一個拱手禮「我先告退了。」
他轉身離開了此處,楚宴看見紀止雲的背影,他的腳步一瘸一拐,聽說之前神志不清的落了水,被水底的利石劃破了大腿,等被人拉上來之後就跛了。
楚宴還看見他的左手也不自然的垂下,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楚宴不由睜大了眼,呼吸也略微淩亂。
紀止雲他……
難怪今天看他比之前更加虛弱,還說什麼不能再為他打探藺家的消息了。怕是被藺文荊發現紀止雲在為他辦事,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
楚宴心裡愧疚,不由的垂下眼眸,臉色有些蒼白。
很快齊詢便從外面進來了,看見楚宴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還不有問:「大王這是怎麼了?可是紀止雲說了什麼?」
楚宴回過了神來,連忙搖了搖頭:「王叔想告訴我什麼事?」
齊詢臉色凝重,朝楚宴跪了下去:「大王……有件事情請大王答應臣。」
他幾乎是為楚宴行了個伏跪大禮,楚宴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禮也實在是太重了些。
楚宴連忙把齊詢扶起:「王叔有什麼話大可以直說,何必如此?」
齊詢臉色仍舊凝重:「此事關乎齊國,若大王不答應,我便長跪不起。」
「又是要我用自己的容貌拖住燕王的事?」
齊詢搖頭。
楚宴仍舊猜不出,只能歎了口氣:「我答應便是,王叔快起來吧。」
齊詢老淚橫縱,終於起了身朝楚宴說道:「魏國知道這次春狩,已經佈置好了死士,要在明日圍殺燕擎。」
楚宴倒吸一口涼氣,他和燕擎是犯了什麼罪!一個二個全都要在春狩搞死他們!
「魏國未免也太胡來了!燕擎一死,他手下的三十萬大軍必定會亂,屆時齊國還不是會陷入危機!」
齊詢左右看了看,小心謹慎的讓楚宴湊耳過來。
楚宴照做,齊詢才把計畫原封不動的告知給了楚宴:「魏國也有二十萬大軍,想要接道前去圍殺,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那王叔想如何?」
「臣已經在前日命令那些解甲歸田的士兵回來,從原來的城池聚集過來,約莫有五萬人!加上齊國都城的三萬人,咱們也同樣有八萬大軍!」
楚宴一個窩草,齊詢竟然把事情都安排得這麼仔細了!
明日的春狩哪裡是什麼享受,完全是個鴻門宴!
楚宴深吸了一口氣:「王叔大可以不把這個計畫告訴給我,事成之後,就由王叔接任齊王之位,豈不是更好……?」
齊詢搖了搖頭:「帶兵的降臨正是潘峰,如今大王在軍中聲譽極佳,他們是為大王和齊國而戰的。」
齊詢眼底露出欣慰:「之前是王叔太狹隘了,總覺得大王擔當不起重任,可現在看來,大王有能力讓齊國越來越好,只是現在太年輕,尚有些太仁慈罷了。」
楚宴沒想到齊詢就這麼被他給感化了,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是好。
「況且……這些日子若非有大王在,燕擎早就對齊國下手了,齊國也早就不在,我們焉能有翻盤的機會?」
楚宴沉默了下去:「王叔想讓我做什麼?」
「明日會有人專門來保護大王,但燕擎是必須引到林中深處的,還請大王明日想個法子……讓燕擎去那邊。」
以防楚宴不清楚,齊詢還專門塞給了楚宴一張紙條,上面畫著的就是明日行事的地點。
楚宴皺緊了眉頭,只能假裝先答應齊詢。
齊詢滿臉的欣慰,一時之間覺得齊國充滿了希望,相信不久之後,他們就能奪回齊國失去的城池。雖然答應了魏國會給他們一半,一半的領土,總比現在這樣只剩下一個都城好啊!
齊詢說完了這些以後,才沒有再湊近楚宴耳邊小聲的說:「明日便看大王的了,成敗在此一舉!」
楚宴朝他點頭:「王叔放心。」
「那臣便告退了,大王今日早些休息吧。」
楚宴目送著他離開,可齊詢走後,他卻滿臉凝重。
好好的春狩,竟弄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掉的馬了。
燕擎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楚宴這個樣子的時候,還不由嗤笑:「怎麼?齊詢讓你刺殺寡人?」
楚宴抬起頭看他,心情低落極了:「燕王既然在裡面已經聽見了,何必問我?」
「你們後半說了什麼,寡人可沒有聽見。」
楚宴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心裡自然不希望燕擎死,明日的春狩,他甚至不想讓燕擎參加了。
但據後來的蕭允澤說,他們的的確確是參加了春狩的,這就讓楚宴有些為難了。
楚宴滿是擔心,對方卻不以為然:「隨你們怎麼部署寡人都不懼,盡可來試試!」
這話說得囂張乖戾,可從燕擎的嘴裡說出來,卻毫無違和感。
楚宴的心情原本還低落著,忽然間卻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蕭允澤說他會留在這裡一年,而他也在春狩的時候認出了自己,這就代表著,這次的事情他們會化險為夷。
楚宴這麼想,總算是舒展了一口氣:「明日的春狩,看樣子會很有意思。藺家要刺殺我,王叔那邊的人想刺殺燕王。」
燕擎也笑了出來,大約是因為和楚宴有些同病相憐了。
「早就跟你說藺文荊這種不忠於主上之人不能留,你還偏不聽。」
楚宴也不想留他啊,只是因為他是攻略目標罷了。
這個藺文荊,悔恨值一點兒都刷不起來,他是個絕對理智的人,感情真的動搖不了他。
看來,得另想個法子了。
楚宴下定了決心,不管明日的春狩會發生什麼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不過過去這麼久了,他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來:「紀止雲和王叔都是有事才來找我的,不知燕王來找我是為了何事?」
燕擎眼神微閃,朝楚宴湊了過去:「你以為呢?」
兩人的距離很近,燕擎那張臉在自己眼前放大,他的呼吸都要噴灑在自己的臉上了。
楚宴吞咽了下口水:「是不是因為我之前……」
皮了下親了你,所以今天你來報仇來了?
燕擎眼神之中閃過暗色,出於試探的用指腹摩挲著楚宴的臉頰:「可以的話,寡人不想用這種方法逼你承認。」
什、什麼方法?
楚宴忽然覺得有點興奮……哦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