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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貌美如花【快穿】》第81章
§ 第129章

  楚宴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鮮少見到蕭允澤逼問他什麼。

  楚宴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周家也有一副人物肖像,和這幅挺像的。我幼時在書房玩耍不小心打翻了燭臺,整幅畫都燒掉了,還被我父親追著打。」

  蕭允澤仍舊盯著他,那雙眼裡跳動著複雜的情緒。

  「原來你說的是周家那副。」

  「嗯,當然是那副,不然你以為呢?」

  楚宴的笑容僵硬,低垂著頭,既不敢看蕭允澤,也不敢看那幅畫。

  「這麼緊張做什麼?不過就是一幅畫罷了。」

  楚宴抿著唇:「這畫算是百年前了,顏料經久不壞,看著就像是血一樣。我這不是緊張,而是覺得滲人。」

  蕭允澤重新將眼神放到了畫上,他用指尖觸碰到了上面,心口泛起了疼痛來。

  「紙都泛黃了,這上面的朱砂和銀珠兩色,卻沒有減退。」

  蕭允澤的話,讓楚宴把目光放到了上面。

  這幅畫並不是沒有燒過的痕跡,只是中間保存完整,後被蕭帝得到後就請宮中大師將其復原。楚宴還能看到,這上面一筆一劃勾勒得有多麼精細,處處都顯深情。

  他曾在淩王的畫室裡看到過無數張這樣的畫。

  淩王的畫乃陵濟一絕,幽禁前就千金難求,可惜他只畫山水花鳥,不畫人物。幽禁後淩王的畫卻全然變了,只畫人物,幅幅皆是他。

  一直以來,淩王死前的模樣都讓楚宴難以忘記。

  他分明形如枯槁,身體瘦弱,卻還是要朝他這裡靠近,仿佛飛蛾撲火。

  楚宴看向了蕭允澤,知他這幾個世界跟著他來,一樣也是這樣飛蛾撲火的姿態。

  一想到這裡,楚宴的心情便十分沉重。

  「殿下……」

  「嗯?」

  「殿下很喜歡這幅畫?」

  蕭允澤將東西收好,不由沉思:「其實我不愛畫,總覺得這些都是死物,不如活物精彩。」

  楚宴詫異的問:「你竟然是這麼想的?」

  「……嗯。」

  他畫了那麼多相似的畫,竟然是在幹自己討厭的事。

  楚宴一想到這個,心口隱隱作痛起來。

  「你先休息吧,我先去處理聶家的事。」

  「好。」楚宴朝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目送著蕭允澤離開了這個地方。

  當天晚上,楚宴做了一個夢。

  這是楚宴經歷過的世界,當然也是他的前世。

  他躲在畫舫裡,兩岸白牆墨頂,朱樓飛簷。

  月色照在了湖泊上,波光粼粼,月影孤寂。

  「三皇兄,咱們都那麼看不慣那賤種,不若早點將他……」

  「你懂什麼?父皇最恨兄弟相殘,就算他再是個宮女所生,也會引來父皇的不滿!」

  「他每日畏畏縮縮跟在咱們後面,可真煩死人了。不若……來個借刀殺人?」

  三皇子看向了他:「你有好主意?」

  「太子殿下最近生了怪病,時而神志不清,不若將那賤種送到太子殿下那裡去,正好一石二鳥!」

  「此計甚好!」三皇子聽得眼睛一亮,太子從小就天賦驚人,父皇甚是喜愛太子。他要皇位,還得看太子出一個大紕漏才行!

  那個小雜種,不正是個機會嗎!

  當時的楚宴聽到了這些,總覺得太子是個殘暴之人,會害他性命。

  因此之後住在太子宮後,楚宴時時緊張,小心戒備。

  太子被喂下寒石散後,性子更加變本加厲,時而如和煦春風,時而如地獄修羅,讓他害怕。

  也許是那幅畫的原因,這些記憶裡所有的感覺,都讓他感同身受。

  楚宴垂下了眼,一股悲痛就湧上了心頭。

  他的腦子裡閃過了太多的畫面,明明知道這裡只是夢境罷了,那些零碎的片段卻不斷的從腦海裡湧出。

  「蕭宸,我歡喜你。」

  「她們都巴不得我去死,唯有你會站在我這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這樣對你。」

  這些記憶太過零星,分明想走馬觀花,他卻真的停駐。

  天邊逐漸一片闃黑,他又想起了淩王被他幽禁之前的那個夜晚,蕭淩對他說過的話。

  他給蕭淩下了迷藥,親手把杯子遞給了他。

  而蕭淩分明是知道的,卻還是一口將杯子裡的東西一飲而盡。

  「就當還你了。」

  當時他不明白,略略詫異的看向了他,仿佛在問,什麼就當還你了?

  而蕭淩卻什麼也沒說,眼神溫柔寵溺,然而結合他發瘋時會做的那些,只讓他覺得噁心。

  楚宴的皇位是幾個兄長互相爭鬥而死,他得了個漁翁之利罷了。他唯一動手害了的,就是蕭淩。

  大雪之下,他終於將蕭淩拿下。

  白雪依舊飄散在天空,只是一夜的功夫,周圍便已經有了雪裹瓊苞,玉樹堆雪的美景。

  蕭淩身上滿是血跡,並未因為疼痛和他的背叛,而露出扭曲的臉色。

  蕭淩朝他笑了起來,就像是解脫一般。

  「皇兄,我已得了皇位,你之前對我做的那些,該找你還了。」

  蕭淩看向了他:「你想我怎麼還?」

  「我會幽禁你一生一世,我們……再不相見。」

  這樣的決定,比殺了他還要難受,蕭淩忽然臉色雪白:「宸兒……」

  「別叫我那個名字!」楚宴聽到自己說,「我恨你。」

  蕭淩被他的人帶走,可他卻怎麼也不肯走,希望楚宴再看他一眼。

  「蕭宸,我只求你看我一眼。」

  楚宴低下了頭,臉色泛白的笑了起來:「看你做什麼?皇兄生來就為父皇所喜愛,自然不明白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最開始,是期待過我的兄長的。兄長的未來,看來要輸在我手中了。」

  蕭淩眼底帶著不舍:「我哪有什麼未來,只是沒死罷了。我的命不是命,是礙眼的東西。」

  楚宴不想聽那麼多,吩咐程寒將他拉走。

  蕭淩的聲音近乎絕望,緩緩的看向了他:「原來你已經忘了。」

  「忘了什麼?」

  「在我那麼認為的時候,你救過我。」

  那些話回蕩在周圍過於凝固的空間裡,白雪落入他的身上,在觸碰到肌膚的時候,冷得猶如刀刃,刺骨的疼痛湧上來。

  楚宴停駐了片刻,終於想起了蕭淩指的什麼。

  他眼底滿是自嘲:「原來這孽緣,竟然是這麼起的。」

  多年前,三皇子說要拿他來對付太子之後,楚宴曾有好些日子惴惴不安。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三皇子卻遲遲沒有動手,似乎是前朝發生了什麼事。

  三皇子的生母一族,因為發現草菅人命和貪贓枉法,被父皇下令斬首。而原本風光一時的三皇子生母,也被貶為宮人,三皇子更是被下令一生□□。

  辦這件事的,正是太子。

  當天,楚宴聽說了這件事後,又陰差陽錯的知曉了三皇子手下的人說要為他報仇,在太子的吃食裡加入了毒。

  他一聽這話,頓時臉色煞白的朝太子宮沖了去。

  此時那送補品的宮人,卻謊稱是貴妃送來的。

  正當太子要吃下那些,他沖出去,被太子身邊的護衛們攔住,仍然臉色發白的喊:「不能吃,有毒!」

  太子手裡的碗驟然跌落,臉色凝重的看向了下面的那些奴才。

  他們的計策沒能得逞,太子將他們全都拉了下去。

  等太子想起是楚宴提醒了他,便一步步的朝外面的楚宴走去。

  時至三月,太子宮中種滿了許多白梨。他站在梨樹下,身上沾染了幾片花瓣,所在的地方就像是下了一地梨花雪似的。

  太子容貌俊美,不喜宮人盯著他,甚至有人看得久了,都會引得太子不喜。

  見楚宴這樣盯著他,太子反倒笑了:「我記得你,你是我七皇弟?」

  朝他伸出來的手,乾淨而白皙,手心觸之可及的溫暖。

  「為什麼提醒我?我死了不是對你更好?」

  他急急忙忙的說:「你是我的皇兄,我提醒你,不是應當的嗎?」

  那時太子的表情,令人動容和心疼。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夢到這裡,楚宴忽而驚醒了過來,在黑夜裡,忽然淚水再也忍不住。

  屋內燈花漸弱,在風中搖曳。

  楚宴泣不成聲,卻害怕驚醒外面守著的宮人,拼命將聲音壓低。

  蕭淩是被他下令射死的。

  「我欠你的,還完了嗎?」

  想起當時他死時候的樣子,就像是在跟他說這話似的。

  他毀了他的希望,他也同樣如此。

  楚宴那時對自己的前世完全沒有不在乎,只當那時個任務世界,總覺得前世關今生的他什麼事?

  而如今,那幅畫像是個導/火/索,讓他忽然感同身受。

  黑夜裡,楚宴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眼眶卻被哭紅了。

  外面的宮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便問:「公子?可是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奴去請大皇子過來?」

  「我只是被魘醒了,別叫他!」

  「是。」

  楚宴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很快,韋柯卻提著宮燈急匆匆的走了過來,他很是著急的站在外面:「周公子,能否跟我去見殿下一趟!」

  楚宴還沒緩過神來,以為是方才那宮人:「……都說了我不去。」

  韋柯出口哀求著楚宴:「殿下發病了,現在誰都接近不了他,就算周公子不去,能不能給我一點血……」

  楚宴一聽這話,連忙從床上穿上了鞋,走到了門口。

  微弱的宮燈照耀下,韋柯的臉顯得有些蒼白。楚宴急忙問:「快帶我去!」

  韋柯很是詫異:「可你剛才……」

  「我沒聽出你的聲音,以為是剛才的宮人。」楚宴衣衫都沒有穿好,頭髮都是淩亂的,還一直讓韋柯帶他去見蕭允澤。

  之前楚宴的態度,讓韋柯以為他不喜歡殿下。

  而現在,韋柯忽然揚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份感情,令人覺得溫暖和動容。

  楚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問他怎麼了。

  韋柯搖了搖頭:「周公子這邊請,去了那邊就知道了。」

  楚宴只能跟著韋柯一起過去,他的腳步很快,太想要早些見到蕭允澤。

  等來到那個地方,他看見屋內燭火通明,而宮人跪了一地,卻無一人敢進入到裡面的。

  韋柯艱難的看了楚宴一眼,似乎連他也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楚宴皺緊了眉頭,不再理會這些人,徑直的走到了門口,想要打開門。

  韋柯十分詫異:「周公子,你想直接進去!?」

  他們這些身體健康的人都害怕,楚宴身體羸弱,竟然敢隻身前往?

  楚宴低啞著聲音:「不直接進去,還能怎麼進去?」

  韋柯被他問得語塞,拉著楚宴:「你難道不知道殿下發病的時候有多麼……多麼……」

  「我知道。」

  楚宴朝韋柯露出一個笑容,最後推開了門,不再管身後那些人錯愕的表情,徑直的走到了裡面。

  他還是蕭宸的時候,看到過更多,別人嚇得瑟瑟發抖的時候,都是他在蕭淩身旁。

  那種場景都見過了,他不害怕。

  屋內的東西倒了一半,全是被蕭允澤弄倒的。

  楚宴朝裡面走了幾步,很快就看到了蕭允澤,他在地上掙扎著,粗重的喘著氣。

  「蕭允澤!」

  他的眼眶一片赤紅,抬起頭看了楚宴一眼。

  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讓蕭允澤覺得還身處在噩夢裡。

  蕭允澤感受到了溫度,像是誰把他給扶了起來,他抬頭望去,頭像是炸裂似的疼:「真……真的是你?」

  「快喝我的血!」楚宴把手腕遞了過去。

  蕭允澤將他樓在自己的懷裡:「安兒……你去哪兒了?」

  楚宴眼裡露出驚訝,朝蕭允澤看了過來。

  會喊他安兒的人,只有一個人。

  燕擎?

  不久之後,蕭允澤嘴裡的話語又變了變。眼底充滿著淚水和悔恨的說:「對不起……蕭宸,對不起。」

  楚宴的心裡一痛,明白他是想起來了。

  他很高興,他能想起來。

  可楚宴不能有半點表示,只能蒼白的笑著:「蕭允澤,你把我認成了誰?」

  蕭允澤身體在發顫,他的腦海裡一下子浮現過太多的記憶,讓他捋不清楚,頭就像是被人砸了好幾下,凸凸的疼。

  楚宴不想讓他想起更多,便將手腕咬破後放到了蕭允澤的唇邊。

  在嘗到鮮血之後,蕭允澤總算是鎮定下去。

  這麼發病了一夜,他的手垂了下去,眼露疲倦。

  「認得出我是誰麼?」

  蕭允澤看了過去,燭火下楚宴的臉很是蒼白,連一點血色也沒有。

  看樣子,是被他嚇得狠了。

  「阿玨?」

  楚宴松了一口氣,剛才手腕被他粗暴的咬破,現在放鬆下來之後才嘗到了疼。

  蕭允澤深深的凝望著他,眼珠子一動不動。

  「怎麼這麼看著我?」

  「我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夢。」

  楚宴原本還笑著,聽到這句話之後,嘴角微不可見的凝固:「你夢到了什麼?」

  「記不清楚了。」

  不知為何,楚宴既是慶倖的松了一口氣,心裡卻又十分遺憾。

  對於他來說,蕭允澤不恢復記憶,不是對他的任務更有幫助麼?

  楚宴沉默了下去。

  夜已經很深了,外面的人聽到蕭允澤沒有再鬧了,便連忙進來。

  「韋柯,為他包紮下傷口,其餘的人別杵在這裡。」

  「是。」

  蕭允澤將楚宴抱起來,放到自己的床上,韋柯身邊的宮人拿了藥箱過來,這才開始為楚宴包紮傷口。

  韋柯看到上面血跡斑斑,楚宴的膚色白皙,這麼看著當真有幾分淒慘。

  他歎了口氣:「我知道周公子想救殿下,但下次別那麼衝動。」

  楚宴笑了笑:「……我只是太心急了,韋大人,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周公子但說無妨。」

  「聽說葵朱是神藥,在身體裡藥效能存許久,不過我也怕徹底被我吸收,你多取一些我的血走,為殿下煉製丹藥可好?」

  韋柯十分震驚,他可不敢做這樣的決定,而是看了蕭允澤一眼。

  蕭允澤身上的氣質似乎都變了,更加的疏離冷漠,比之以前的鋒芒畢露,現在就如同一把在劍鞘裡的寶劍一般,將自己的寒氣都藏了起來。

  就連韋柯也認出了蕭允澤的變化,更別提楚宴了。

  雖然蕭允澤剛才說,他什麼也沒有夢到。可楚宴卻不敢信他的話,要不然,蕭允澤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的身體未好,此事暫且不忙。」

  楚宴卻堅持:「只是一些血而已,又不是放幹。你如果真的擔心,那就每十天取一些,我受得住。」

  蕭允澤皺緊了眉頭,卻拗不過楚宴,只好點了點頭。

  他現在太混亂,那兩段記憶還在腦海裡。

  等韋柯為楚宴包紮好,夜已經很深了。

  楚宴此時有些昏昏欲睡,蕭允澤看向他:「你先早些安睡,我去趟書房。」

  韋柯還很驚訝,以殿下的性子,再有什麼事都應該比不上周公子啊,怎麼突然這麼說了?

  蕭允澤徑直的從裡面走了出去,楚宴看外面夜深,連忙從床上起身。

  「等等!」

  夜幕漆黑,天空烏雲密佈,遮擋了今日的月光。

  蕭允澤離去的地方,顯然不是書房,而是那邊沒有燈籠的黑夜深處。

  楚宴也不介意,而是朝他露出一個笑容:「帶一盞燈走吧。」

  蕭允澤微怔,楚宴身體十分單薄,又只穿著單衣。他卻微笑著將手裡的宮燈遞給了他,燭火照在他的臉上,讓心臟都微熱了起來。

  蕭允澤眯起眼,因為多了兩段記憶,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不是他愛的那個人。

  太混亂了。

  所以,他才想要逃。

  然而楚宴追了出來,遞給了他一盞燈。

  外面的烏雲漸漸散去,被擋住了月亮也從厚重的雲層裡露了出來。

  蕭允澤不知道此時的心情該怎麼形容,只是接過楚宴遞過來的宮燈時,心裡也微熱了起來。

  他收斂了剛才的冷漠,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阿玨。」

  「嗯?」

  「好好養好身子。」

  蕭允澤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想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多希望楚宴就是那兩世之中,他喜歡的人。

  他現在這個模樣面對他,蕭允澤只覺得是侮辱。

  他寧可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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