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雲圖

　　浩瀚宇宙，星河壯麗。

　　星球穿越站今天人不太多，瑞亞很快排上了號。

　　傳送倉啟動，窗外黑暗星空化作耀眼的白線，凝練成風。

　　“…”

　　像《星球大戰》中的星際躍遷，瑞亞心道。

　　五分鐘的時間，艙門叮咚一聲，傳來機械女音提醒：

　　[親愛的乘客您好，琳琅星到達，星球系統祝您旅途愉快。]

　　[歡迎您的下次乘坐。]

　　“…”

　　瑞亞看了看光腦上琳琅文明館的位址，走下傳送倉。

　　入眼是一派繁華盛景，商業的繁榮滲透在這個星球的每一寸土地——

　　幾百層的高樓，盤旋空中數千米的懸浮公路，急速穿梭的飛船，船尾的動力火光像是漫天亂竄的赤色流星。

　　文明館是琳琅星的地標性建築，紅色的堆疊建築，下半立方，上半層疊赤色條木結構，如承重之冠，盛華富庶感頓生。

　　瑞亞按著地圖走進文明館，門口一行標語十分打眼——

　　【為歷史傳承，為文明復興】

　　“…”

　　瑞亞沉默的看了一會，走進館內，迎面就是將近一百米的面試隊伍。

　　瑞亞：“…”

　　她低頭仔細審視了自己收到的信件，通過函幾個字她還是認得的。

　　老秦是文明館的主事同時也是一個建模師，平常主要的工作是管理館內大小事務，必要時傳遞消息給上級管理層。

　　這會老秦正在巡視展館，看著面試隊伍真心覺得人事部不容易。

　　忽然一個女聲從背後傳來：

　　“秦老師您好，兼職實習生瑞亞報導。”

　　“…”

　　老秦一愣，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個黑頭發高個姑娘正朝他低頭致意。

　　“…”

　　他推了推眼睛，笑道：“姑娘，招聘在那邊。”說著，他伸出手來指點方向。

　　“…”

　　瑞亞停頓一下，還是出示了自己的光腦郵件——

　　通過函幾個大字讓老秦眼皮一跳。

　　內容無奇。

　　郵件結尾那個電子印章，卻是夏蟲文明館系統一位上層的私章。

　　嗯…

　　是一位年輕的上層。

　　現在服役于天河軍團。

　　“…”

　　老秦歎口氣，心道徐喜盛這小子又心血來潮找事兒了，卻仍不打算輕易鬆口，領著瑞亞來到面試台前，敲敲桌子，道：“來個人，測試一下這姑娘。”

　　…

　　…

　　瑞亞被領進了一個單間，這房間玻璃奇特，內視外而外不可視內。

　　周圍不少面試者看著她被單獨領進去開始議論紛紛——

　　瑞亞這種一看就是關係戶的待遇，太打眼。

　　“這誰啊，跟個學生似的。”

　　“嘿，臉都沒看見就學生…”

　　“嘁，文明館系統這種地方加塞兒，嘖。”

　　“不然呢，每個星球的文明館都是夏蟲聯盟直接領導，這麼肥，沒關係戶怎麼可能？”

　　“不是，我覺著這小姑娘背影有點眼熟…”一個人撓撓頭，疑惑道。

　　立刻有人調侃他，“咋，看個美女就覺得眼熟啊。”

　　那人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感覺在網路上見過…語冰嗎？還是星海網？”

　　“…”

　　門沒關，敞亮的話飄進來，

　　瑞亞聽著外面的竊竊私語，毫無反應。

　　小李打量著眼前的姑娘，長的是真好看，還個子挺高，跟個男孩子似的，再一看資料——

　　呵！

　　這不是前段時間論壇裡大熱校典的風雲人物嘛！

　　一時間，小李的眼光有點變了，他摸摸自己的工作牌，將正面朝前，瑞亞注意到牌子上學歷寫的是——

　　落雁在職本科。

　　“瑞亞，是嗎？”小李和善笑道。

　　“…”

　　瑞亞點頭。

　　“我也不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了，大家一個學校的，直接上實操吧。”小李道。

　　“…”

　　瑞亞看了看玻璃外面隊伍的面試，一個面色自信的男人建模出來的青綠山水，卻惡劣的連翠色湖色交融都做不到。

　　如此糟糕，面試工作人員卻點點頭，露出了‘還不錯‘的微表情。

　　瑞亞：“…”

　　這。

　　這些人，說不來到底是水準不行，還是對於文化建模的認知有問題。

　　瑞亞思忖，對於這些面試者的水準有了點底。

　　“…”

　　小李瞧她不說話，以為心裡不舒服，便解釋道：

　　“落雁學生的品質我們還是信得過的。”

　　“再說那些口述問題，無非就是為什麼選擇我們項目，對建模有沒有興趣之類的——”小李攤攤手，露出一個莫名笑容，道：

　　“只要看過校典的，都不會問你這些問題啦。”

　　瑞亞：“…”

　　瑞亞好奇對視小李，小李聳聳肩，沒有多做解釋，反倒是示意瑞亞站開些，手一揚，精神力逸散，幾行透明的字幕出現在空氣中，泛著螢光。

　　“…”

　　瑞亞細看，發現是一首熟悉的詩。

　　“…”

　　小李見她半天沒反應，手指敲敲桌子，道：

　　“看你資料，你現在還是大三，可能建模史還沒有學到華夏唐朝。”

　　“這是華夏唐朝一位元著名詩人的作品之一。”

　　“未必見得是最著名的代表作，卻是寫意通達，十分適合建模展示。”

　　小李閒散解釋道，手指指了指詩名。

　　【江畔獨步尋花】。

　　瑞亞默念，恍惚一種回到了上輩子初中課堂的感覺。

　　也是這種陽光微熏的午後，小小的瑞亞坐在教室裡，聽語文老師講解課文。

　　窗外的桃花開的盛，那時候瑞亞就在想，黃四娘家的花應該更漂亮。

　　“…我們的赤壁賦專案要求彈性也比較大，畢竟是看感悟。”小李補充道。

　　“團隊成員人手充足，不會讓個人承擔過多。”

　　“主要看精細處。”

　　他再次指了指空中的詩句，瑞亞凝神看著，聽他道：

　　“你隨意選擇，這首詩裡的任何意象都可以，建模出來給我看看。”

　　頓了頓，小李補充道：

　　“要是有意境的話，加分。”

　　“…”

　　瑞亞點點頭，道：“好的。”

　　門開著，裡外聽的清楚的很。

　　外面面試的人這回也不著急面試推擠了，幸災樂禍的湊腦袋往這邊看，看不見瑞亞的臉卻不妨礙他們竊竊私語：

　　“我頭一次見這麼慘的關係戶啊，當眾面試，這是有仇啊還是被穿小鞋了？”

　　“嘖，我們面試都是直接指明建模什麼，她也是可憐，還要結合材料意境啊。”

　　“姑娘還小呢，這些人也真是的。”

　　“…”

　　瑞亞對於這些人的話充耳不聞。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小李便開始看表。

　　瑞亞心中好笑，面試這廝嘴上說的是四平八穩，實際上心中的不滿要爆炸了——這麼擠兌全日制啊。

　　末世十二年，瑞亞心態練的很平穩。

　　她抬起手來，精神力溫風般在掌心彙聚，絲絲縷縷，如溫水般潤澤。

　　“…”

　　小李緊緊的盯著，好奇看她能建出來個什麼。

　　兩秒鐘，不過是手臂一劃的功夫，一叢花枝憑空出現，粉嫩的花瓣滿綴枝頭，香氣撲鼻，花團稠的撣不開。

　　“…”

　　小李一怔。

　　這種速度，這種還原。

　　香氣飄遠，面試者有人誇張的扇著鼻子大叫好香的味道。

　　“…”

　　瑞亞面目表情紋絲未動。

　　再一秒，兩片藍翅膀拼合在一起撲閃起來，帶著天光下粼粼的微光，藍蝴蝶輕盈翩牽，落在枝頭。

　　建模位置正好在外面人能看見的空間。

　　人群安靜。

　　所有人都被這靈動至極的建模吸引住了。

　　那蝴蝶美的像是精靈。

　　小李笑笑，覺得自己臉疼。

　　同時，他依舊承認這是他見過最好的建模。

　　“…”

　　下一秒，瑞亞雙手合攏，魔術變花一般，手掌鼓起，左手緩慢擦過右手，精神力漩渦漏斗般潮湧，待右手掌心暴露，一隻青金色的鶯鳥嬌鳴一聲，振翅從手中飛了出來。

　　“…”

　　眾人的目光追隨著黃鶯，瞧著它落在了花枝上，轉動小眼睛松松尾巴。

　　一雙黑色豆豆眼盯著人群。

　　人群無聲的驚歎。

　　活的，就是活的。

　　圍觀群眾在心中念道。

　　“…”

　　小李回過神來，掐表，一愣，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學妹啊，你這樣打我的臉我很難堪啊。

　　時間顯示，從瑞亞開始建模，才過去了三十秒。

　　“…”

　　三十秒。

　　我連個鳥翅膀都建不出來。

　　小李心虛道。

　　“…”

　　瑞亞瞥他一眼，手掌抬在空中，安撫道：“馬上就好。”

　　小李：“…”

　　小李：“噢。”

　　只見瑞亞拉了一把花枝子，粉色的花瓣簌簌的往下落，眨眼鋪滿了地面。

　　“哎呀。“有人心痛的呼喊，“別拉啊，花瓣落了！”

　　“…”

　　瑞亞笑了笑，展示道：“好了。”

　　花滿枝頭，落英滿地，藍蝴蝶飛在空中，鶯鳥落在枝頭。

　　疏落有致的畫面，靈氣十足。

　　建模被瑞亞抬手推出了房間，落在外面的空地。

　　人群屏息欣賞，紮堆圍成圈，甚至吸引了很多展館裡的遊客跑過來圍觀。

　　沒有任何人說話。

　　幾個反應快的趕緊掏出光腦喀喀喀照相。

　　這麼好的照片，不傳網給眾人欣賞，真是暴殄天物。

　　瑞亞真誠的回視小李。

　　小李：“…”

　　小李笑道：“赤壁賦項目組歡迎你，瑞亞小姐。”

　　“…”

　　瑞亞低頭鞠躬，表示深切感謝。

　　…

　　…

　　走出文明館，身後還有不少人盯著瑞亞的背影討論，瑞亞沒理會，看表覺得時間挺充足，便打算逛一逛琳琅星。

　　點開琳琅星的地圖，幾個地標性建築的圖示閃動著醒目的紅光。

　　其中[雲圖鬥場]離文明館很近，瑞亞摸摸鼻子，開啟了雲圖鬥場地圖導航。

　　雲圖鬥場是一座金字塔型的建築，地上地下各是一座金字塔，外表爬滿了五彩的燈光，映紅了一片星空——

　　走近觀，人聲鼎沸，進去一看，才發現赫然就是賭局場。

　　空氣渾濁，環境昏暗，充滿了汗水和熱血的味道，耳邊都是人群呼喊喝彩咒駡的聲音。

　　分散開來不知多少的鬥場台，被明燈點亮，臺上戰鬥的機甲戰士看的人熱血沸騰。

　　瑞亞立在門口看了看，被看門人不耐煩的問進不進——

　　右邊一個檯子正好戰局進行到一方得勝，兇狠的挑掉了敗者的頭甲，一道猩紅的血痕頓時出現在那人的臉上。

　　周圍的觀眾瘋了一樣的叫好。

　　“…”

　　瑞亞看著這一幕，沒說話。

　　算了。

　　不是機甲人，她不準備深入瞭解，正打算推說看熱鬧轉身離開，卻被正中央一個鬥場的機甲人吸引。

　　那臺上左通道候場的機甲人，看著特別眼熟。

　　“…”

　　看門人嘖了一聲，覺得這小姑娘煩人的不行，要走不走，堵門口好玩嗎？

　　沒等他轟人，這姑娘就塞錢在他手裡，指著中央那場機甲賽，一字一句問道：

　　“8場，那個穿暗紫色機甲的選手，是誰？”

　　“…”

　　看門人捏了捏錢，態度好了不少，調侃道：“小姐眼光不錯啊，那小子來雲圖才兩個多月吧，59勝3敗，呵，種子選手呢！”

　　瑞亞追問道：“叫什麼？”

　　看門人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雲圖哪有什麼真名？”

　　瑞亞：“沒個代號嗎？“

　　看門人抬抬下巴，“八號臺上不是寫著呢嘛，那人就是39號。”

　　“今年註冊的第39號。”

　　“…”

　　瑞亞沒再多問什麼，改主意走進了雲圖鬥場。

　　沸騰的人聲身處中心，震顫心神。

　　金錢，血液，美酒，機甲。

　　甜苦味混雜，讓人上癮。

　　瑞亞用心觀察那個39號。

　　帶著尖角的紫色頭甲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頰，裸/露出的皮膚蒼白緋紅混雜，汗濕的頭髮貼在脖頸處，機甲包裹的身體美麗健壯，勃勃的力量感衝擊視覺。

　　這一場開局倒計時還有十分鐘。

　　瑞亞仔細辨認這套機甲。

　　肩頭的炮管手臂的劍刃，甚至包指的秘銀金屬都和雁南廣場陳列場時看到的一樣。

　　“…”

　　39號金屬眼孔中的藍眼睛澄澈動人，他伸出手來，抹開了被汗粘濕的亞麻色髮絲。

　　“…”

　　瑞亞盯著他。

　　是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