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深夜

　　天色漸晚，騏菱吹著口哨開始收拾東西，身邊的濃霧反倒是隨著夜色加深，逐漸淡薄——

　　華天鳴插兜站在蘋果林邊上，想著那張被釘在蘋果木樹幹上的說明頁，聽著女生的曲調，看看傳訊器，時間顯示為

　　[98：05：02]。

　　那是一張內容奇怪的紙頁，被尖銳的石片釘在木頭裡，上面闡明瞭一個陌生小隊的結盟申請，言明己方見了一方肥沃的葡萄田，以此為目標，邀請華天鳴騏菱他們組隊。

　　“天鳴，“騏菱直起腰來，重新背起槍，走過來，”時間還沒到嗎？”

　　“還有五分鐘。”華天鳴活動了一下手腕，拉開了槍栓。

　　不遠處的樹林中，瑞亞三人組正在發生激烈內訌。

　　西嶺雪一拳錘在樹幹上，咬牙道：“學妹，你之前可沒有和我們說，你還打算再結一個隊組大聯盟，一起去，去？“女生看起來氣得不輕，胸脯起伏喘氣：

　　“——去返回去搶我們自己的葡萄田啊？“

　　“你明明之前說的，只是引起亂鬥各自為政而已啊！”

　　“…”

　　“哈哈，現在葡萄田也不是我們自己的了！“西嶺雪都被氣笑了。

　　瑞亞面色冷靜，似乎在談一個很普通的問題：

　　“我認為這問題沒什麼需要質疑的，我們的能力本來就守不住葡萄田，你們也看到了，現狀確實是所有小隊分配不均，打起來我們三個力量不足。”

　　關鍵是，三系不全，我也就是個勉強召喚精神力量的菜鳥，聚型都做不到，瑞亞垂下眼瞼。

　　尤可抱胸倚在一旁的樹幹上，難得沒幫瑞亞說話，眼神沉靜的凝視她，道：“所以說，你早就這麼打算，也早就知道了，我們刺探周圍回去後，葡萄田會被別人侵佔嗎？”

　　“…”瑞亞頓了頓，“我只是猜到這種可能，沒有言明是因為，不確定會不會發生。”

　　“說出來讓人喪氣。”

　　“呵，現在一定會發生了。”西嶺雪冷笑。

　　“虧我前不久還幫你圓話，說什麼刺探就是刺探，不會占山為王，幫你懟尤可，早知道那會就該奔回去，不然這會也不會被那幫子人鳩占鵲巢。”

　　想到一個小時前，三人做好準備重回葡萄田時，錯愕的發現那裡已經被一個八人大四小隊佔據時的神奇情況，瑞亞說不出內心什麼感受——

　　覺得沒出意料，又覺得有點失望。

　　刺探這種事情，若是遇上敵我力量差距明顯，那確實可能只是刺探；

　　但若是敵方陣地空無一人，不趁機占場子怕真是個智障了。

　　瑞亞覺得自己有病，現在還在替那幫子大四說話。

　　然而對於暴脾氣的西嶺雪而言，這就是不可承受之失了。

　　“我也知道我們守不住，”大四生動了動嘴唇，眼神發急，“可是，可是，我們連基礎的供給，哪怕一顆葡萄都沒有帶出來啊——”

　　接下來這麼長時間怎麼辦？

　　尤可責怪的看了瑞亞一眼，走過去安慰西嶺雪。

　　“…”瑞亞歪頭，從背包裡掏出來一顆大葡萄，“學姐你說這個嗎？”

　　西嶺雪：“…”

　　西嶺雪嚇得打了個嗝，結巴道：“臥槽你，你帶的有？”

　　瑞亞攤手：“我確實有誆你們一些事情，但是之前我說我趁你們沒注意做了一些事情，比方說放跳傘布希麼的，不是騙人的。”

　　西嶺雪：“…”

　　尤可：“…所以？”

　　瑞亞：“所以我不止放了跳傘布。”她指著葡萄田的方向，那裡是一片正在逐漸淡薄的白霧：

　　“我早就埋了15顆葡萄在地裡了。”

　　“就是怕出現學長所說的，出來晃一圈，回去老窩被人踹了的情況。”

　　西嶺雪：“…”

　　尤可：“…”

　　尤可艱難道：“學妹，你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瑞亞摸摸鼻子，“本來只是防備措施，有備無患，我也很希望回去時，那片葡萄田還在原地等著我們認領。”

　　西嶺雪這才收拾了情緒，勉強冷靜道：“所以，現在是箭在弦上，必須聯合其他人了？”

　　說著，女生望瞭望華天鳴小組的方向，彆扭的張嘴，看著想罵髒話，但還是忍住了——

　　瑞亞疑惑的挑眉，在思維頻道中沖尤可拋信，道：

　　[學長，我願意為隱瞞一些事情道歉，但是…聯合這件事情，我以為，這是不需要多考慮就能想明白的事情….]

　　尤可：“…”

　　[所以，為什麼學姐看起來這麼抗拒結盟？]我們三個不也是結盟來的嗎，瑞亞真誠的發問。

　　尤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抬起手掩嘴道：“西嶺和華天鳴有過節。“

　　瑞亞眉毛再次抬高，奇特小眼神動動：[男女間奇特的過節？]

　　尤可眨眼：[…你可以盡情想像。]

　　西嶺雪陰森道：“你們倆個在眉來眼去什麼，當我不存在嗎？”

　　尤可：“…“

　　瑞亞：“…”

　　瑞亞機靈道：“時間到了，讓我們過去吧！“

　　…

　　…

　　蘋果林旁，等了許久也不見約定的人出來，騏菱在不遠處不耐煩的踱步子——

　　華天鳴小角度的活動了一下肩膀，站崗。

　　旁邊的林道中傳來幾聲踩踏枯枝的聲音，金髮男生架槍對準白莽霧間，瞄準準星，威脅道：

　　“遠來就是客，不出來見見？“

　　瑞亞的身形從霧中出現，高瘦，舉著雙手，兩杆槍交叉背在背後。

　　走得近了，兩人對視。

　　“…”

　　華天鳴：“啊哈。“

　　瑞亞：“啊哈。“

　　很明顯，彼此都記得校典開始前的相見。

　　華天鳴吹了聲口哨，調轉槍口，對著瑞亞腳邊的草坪放了一槍。

　　砰一聲。

　　瑞亞眼都沒眨。

　　“所以，“華天鳴再次上膛，將槍對準瑞亞的腦門，”學妹就是那個留信的人？“

　　“…”瑞亞點頭。

　　“想和我們聯合，去打葡萄田？“也不知是沖著食物去的還是沖著人去的，華天鳴玩味道。

　　瑞亞再次點頭。

　　“我憑什麼相信你呢？”華天鳴悠閒道。

　　瑞亞面色不改，從背包裡掏出來一個籃球大的葡萄。

　　華天鳴：“..”

　　“學長見過這麼大的葡萄嗎？”瑞亞真誠發問道。

　　華天鳴：“…沒有。”

　　“所以。”瑞亞歪頭，攤手。

　　華天鳴噎了一會，笑道：“問題是，你也看到了，我們小隊有地有人，完全沒必要趟這攤渾水。”

　　瑞亞笑起來，反問道：“學長確定是渾水嗎？”

　　華天鳴：“…“

　　瑞亞道：“學長肯定是覺得，仗著食物分配不均，有人來搶坐等人頭，但事實是——“女生指著來時的方向，朗聲道:

　　“我們來之前發出去了十幾張的邀請帖，言明約定今晚夜襲葡萄田。“

　　華天鳴一怔。

　　“也就是說，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葡萄田的物資多麼豐厚，相比較之下，學長還覺得會有很多小飛蛾來撲這裡的蘋果林嗎？”

　　“…”

　　“趁亂就上，拿了積分最好，拿不著也可以退回蘋果林。”瑞亞攤開雙手，放鬆姿勢，“我不覺得學長的交易有什麼不划算。”

　　華天鳴：“…”

　　華天鳴低聲一笑，“怪不得是能走到這裡的小崽子，要知道往年，大三能走到二層都算名人呢。“

　　“但是，這樣同樣說明，你能力不錯。“

　　“我倒覺得，在這裡斃了你，我賺的積分更穩當。“

　　“比那什麼葡萄田靠譜得多。“

　　說著，他作勢要扣動扳機。

　　瑞亞：“…“

　　瑞亞點頭：“學長說的真是有道理，但是——“

　　她沖著身後的白霧招招手，兩隻槍管從霧中緩緩浮現，尤可和西嶺雪端著槍，從後方定步走來。

　　槍口對準了華天鳴。

　　華天鳴：“…“

　　奶奶的，這霧氣真乃敵方友軍。

　　華天鳴笑了一聲，倒也沒矯情，收了槍，沖著那邊喊了一聲，騏菱就跑了過來。

　　“能拉到尤可組隊，學妹你可以啊。“華天鳴揶揄道。

　　尤可槍口微放，笑著謙虛幾句。

　　西嶺雪的臉色臭的像是鼻子下麵放了幾斤雞屎。

　　“…“

　　華天鳴看著她，張嘴欲言，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騏菱左看看，右看看，調侃道：“看來結盟是達成了。“說著，她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華西二人，“我覺得這個組合…很有意思。”

　　西嶺雪：“…”

　　華天鳴：“…“

　　華天鳴乾咳一聲，眼神沖瑞亞示意，微笑道：“校典前一句戲言，預祝和學妹建模山再見，沒想到竟然真的再見了。“說著，友好的伸出手來。

　　瑞亞：“很高興和學長再見。“同樣伸出手來，兩人手掌相握。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精神力從華天鳴腕部勃發，纏繞上兩人交握的手腕，結成鏈狀，一秒凝成了金屬的冰冷色澤。

　　瑞亞：“…“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腕的驟現的手銬。

　　華天鳴挑眉一笑，威壓的意味不言而明。

　　瑞亞：“…“

　　瑞亞：“學長你可真無聊。“

　　話音未落，女生一腳踹在對面男生的小腿上，一秒讓其跪倒。

　　華天鳴來不及反應，單膝跪地，失去重心，整個人拉扯著就要摔倒——

　　瑞亞很好心的利用兩人相連的手銬，牢牢的拉住了他，不讓他摔個狗趴屎，之後，居高臨下客氣一笑。

　　華天鳴：“…”

　　尤可噓了一聲，懟他：“天鳴啊，你膽子真大，我都不敢和瑞亞學妹對打，怕被打死，你一個建模系的還敢出手。“說著，尤可嘖嘖搖頭。

　　華天鳴：“…“

　　什麼叫我一個建模系，她難道不是建模系嗎？

　　….

　　…

　　傳訊器顯示時間[95：32：09]，葡萄田周圍林道，霧氣消散了很多，但依舊是阻礙視線，空氣中薄薄的白色，葡萄們堆積如山，黑夜中魔山一般懾人。

　　奇特的是，葡萄周圍出現了很多防禦工事，土色的牆壁看著敦實厚重，雖然擋不住機槍，但阻礙人員機動那絕對沒得說。

　　零星的火光閃動在中心，一看就是有人佔領著這塊葡萄田。

　　再看葡萄田濕潤的泥土上留下的淩亂腳印，怕是不止原先的八個人。

　　瑞亞五人提前潛伏在了樹林中，華天鳴小組的機甲系留在了蘋果林鎮守。

　　“這防禦建的不錯啊，錯落有致，能守能爬的。“華天鳴點評道，”看來這波大四裡面的建模系，本事還不錯。“

　　原來這些都是建模系建的，怪不得這麼快。瑞亞思忖。

　　“也比不得你啊，“尤可端著槍，在夜色中微笑，沒回頭道：”落雁建模系戰道導師趙仙人的學生，不知道比這厲害多少倍啊。“

　　瑞亞：“…“

　　什麼？

　　誰？

　　趙什麼？

　　華天鳴給他一個肘擊，回嘴道：

　　“你一個用護心甲打到機甲系前十的人沒資格說我。”

　　騏菱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安靜，有人來了。”

　　五人齊齊噤聲，只見葡萄田那頭茂密的林間，幾線閃光出現，黑暗中，依稀辨認出是冷金屬的顏色。

　　是槍。

　　對頭樹枝子動了動，抖落了幾片葉子。

　　聽動靜，來的人不少。

　　看起來，那十幾張紙，起的作用還不錯。

　　瑞亞勾勾嘴角。

　　華天鳴咬嘴唇發出戲謔的聲音，“學妹，你喊的友軍來啦。“

　　…

　　…

　　語冰論壇，校典貼。

　　前二十螢幕中，瑞亞分屏和張透組分屏融合在了一起。

　　兩隊人馬囫圇二十多個人分列兩邊林道，頂著月光埋在霧裡，對面不相識。

　　看客們一片唏噓：

　　［哎呀，真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第一層的冤家成友軍了］

　　［嘿嘿我好期待他們知道彼此是誰的樣子］

　　青堯臣看到此，覺得有意思：

　　［＠草青青：有機會的，大五生是打算做莊家通吃的。

　　時間到了，他們肯定要對狙］

　　看客們接連冒泡：

　　［話說這幾個大三大四真是可以啊，天才果然都是紮堆］

　　［哈哈哈，那個大三小姑娘有神之右手吧，一撿就撿走了大四機甲系的王牌］

　　［啊？樓上你說尤可？不是第十嗎？］

　　［聽他們瞎掰，尤可在我們系出名的很］

　　［樓上驚現大四落雁學弟！］

　　［學弟好！我92屆］

　　［學弟好！我90屆］

　　青堯臣逗趣跟了一句：

　　［＠草青青：學弟好，我89屆。］

　　學弟：“…”

　　我，這是被大神翻牌子了？

　　沒一會，評論員草青青再出重磅評論：

　　［＠草青青：畢業多年，也解說了不少校典。

　　唯獨這位大三學妹，讓我重新記起了當年第一次進入建模山的熱情。

　　我喜歡她。

　　我在此號召，各位有條件的去落雁看一看這次校典吧。

　　就當替軍營的我出去放放風。

　　去看一看落雁年輕的一代人，何等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