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飛盤

　　建模滬海城，城中心長明中心，主本總後台。

　　左側是一座即時聯通雁南廣場總排名的屏顯，此時顯示在總排名第二頁，51-100名——

　　劉翠花一口喝幹了杯中的水，手指在螢幕上敲擊幾下，看著這些人的名字還有積分，笑道：

　　“我原來還在擔心，這一次我們將建模山弄得太複雜，陣亡的人太多，出去會不好給老師交代——”

　　“不過看了看這些前一百名的排名積分，我又覺得我們沒做錯，瞧瞧這些學弟學妹。”

　　劉翠花再次敲了敲螢幕。

　　“這些積分，可是近年來少見的高啊。”

　　“….”

　　戚建國頭也沒抬，目光停留在光腦上，手指不停地敲擊鍵盤，修改控制著整個建模山的精神力大環境，聽見搭檔的話，冷聲道：

　　“越難的考試，越出人才。”

　　“這才是常理。”

　　劉翠花：“…”

　　劉翠花看著老搭檔這一臉臉皮鐵到冰鑿擊不穿的樣子，真想潑一杯水上去。

　　瞧瞧這黑頭發黑眼睛精英禁欲的樣子吧，人模人樣的。

　　油鹽不進，劉學姐心中歎氣。

　　“對了，”戚建國一停，抬頭問道：“前一百裡面有沒有那個破壞第一層宇宙洪荒建模層的大三生？”

　　劉翠花看著光腦螢光落在男生臉上的白影子，道：

　　“在呢，八十多名。”

　　戚建國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這女生值得關注一下。”

　　劉翠花點頭贊同：

　　“建模天賦確實很不錯，初次逸散精神力就能夠達到這種程度。”

　　戚建國停頓一下，難得抬起頭來，黑眸在透明鏡片後面一眯：

　　“…同系的？”

　　劉翠花點頭：“你修復第一層撕裂時，我黑進了學校系統看到了這學妹的資訊。”

　　“99屆建模系。”

　　“大三新生。”

　　“…”

　　戚建國面無表情點頭，“希望可以成為我同門師妹。”

　　劉翠花：“…”

　　劉學姐撲哧一笑，拍了戚建國後背一巴掌，“你得了吧，趙仙人老師都把你踢出門了，還同門學妹。”

　　戚建國：“…“

　　“你該下去了。“他低聲道，轉身接著修改建模主本。

　　“再不去掙點積分，我們創造者的前十排名要保不住了。”

　　劉翠花笑容消失，神色隱憂：“我知道你是為我們好，所以小組裡一個個人按照順序先後進入建模滬海城。”

　　“但是，建國，我走了之後，整個主本就只剩你一個人控制——“

　　“——再有半個小時之後我也會下去。“戚建國道。

　　劉翠花：“…“

　　劉翠花擊掌道：“好嘛，也就是說，半個小時後，建模山會陷入無人監控的狀態對嗎？”

　　“這可是末世滬海城，大佬，你設計建模主本的時候是光想著爽一把了嗎？”

　　“你有沒有想過你爽不爽的起？”

　　“…“

　　戚建國抬頭，平淡道：“本來就該如此。”

　　“每年的校典也該被用來考驗我們大五。”

　　“大五無敵了，就沒意思了。”

　　劉翠花：“…”

　　劉翠花歎氣，背起自己的包裹，迎著風站在出口道：“我既心疼我們這一屆，又心疼落在你手裡的學弟學妹。”

　　戚建國笑了起來，拍拍女生的肩膀，道：“你一個副本設計者，有資格說我嗎？”

　　劉翠花：“…好吧我沒有。”

　　隨即她推開戚建國，前跨一步，從長明中心二百多層的高樓上縱身跳下，化作長風中的一點，張開雙手——

　　戚建國注視著她，看著她身影越來越小，肋生純白雙翅，降落速度驟減緩緩下落——才轉身回到光腦前。

　　…

　　…

　　…

　　三人組正開著一輛越野吉普在滬海城的公路上狂奔。

　　自然是瑞亞操方向盤，另外兩個怕是活這麼大都沒見過還需要人開的交通工具呢。

　　黃天樓高水長。

　　露天空殼汽車開起來爽得很，挾裹著粗沙的風吹的像扇耳光，瑞亞想著上輩子經歷過的滬海城超神級別的堵車，心一動，一腳將油門跺到了底。

　　車身一抖，猛然加速。

　　身後兩個人的尖叫聲高了一個八度。

　　西嶺雪手掌死死的扒住了前排座椅，風吹的她校服飛成破布片，慘叫道：“幹你大爺！我的髮際線要暴露了！”

　　尤可也是崩潰的低吼：“這他媽是什麼東西！古早地球人的飛船都這麼猛嗎？！”

　　瑞亞沒忍住笑了起來，她的聲音消散在風中：“一輩子只見過智慧系統駕駛的傢伙啊，地球人的神通多著呢！”

　　那張地圖被瑞亞釘在頭頂上，這會被風吹的嘩啦嘩啦響，瑞亞看了一眼地圖，打了一把方向盤。

　　要不怎麼說這幫子大五生不是人呢。

　　建模末世滬海城也就算了，還壞心眼的在入城前安排彩蛋送地圖。

　　這地圖真是神器啊，瑞亞願意為此原諒前兩層受到的一切罪過。

　　路線清楚，滬海城的地標建築，海岸線都標注準確。

　　每一條幹道旁都標注的有涅槃時期人類使用的一些工具，例如汽車，電話亭等等。

　　還特別貼心的標明清楚了整個第三層所有的[彩蛋]地標。

　　好掛啊，真是絕世好掛。

　　保質保量，居家旅行必備。

　　天知道瑞亞按照地圖尋找，竟然真的在國道旁看到了汽車時，內心如魔似幻的感受。

　　前輩們還真是怕我們這幫不爭氣的走不出去坑死了自己，將答案都擺在眼前了。

　　瑞亞心中思忖。

　　直到坐上了汽車，看到隊友不知所措的樣子，瑞亞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大五生的陰險之處。

　　此時此刻人類早已脫離了代步工具還需要人力操縱的時代，甚至汽車這個名字都已經消亡已久——

　　怕是現在的落雁大學中，除了建模系的學生，都不見得有多少人能夠在見到汽車時，準確的叫對它的名字。

　　更別說開上它，跑機動一騎絕塵了。

　　瑞亞：“…”

　　瑞亞：“啊，真乃天助我也。”

　　滬海城那麼大，彩蛋除了零星十幾個散佈在郊區國道，其餘大多集群彙聚在市區內，沒車，幹走過去，要上天噢。

　　這麼好的掛放在眼前，幹看吃不著，大五前輩，你們是人嗎？

　　是人麼？

　　於是三人就開車走上了按圖找蛋之旅。

　　“注意。”

　　瑞亞眼神一瞥後視鏡，鏡中顯示車後跟上來幾頭喪屍犬，那鮮血淋漓尾隨車後的模樣，猙獰可怖。

　　“車後有情況。”

　　“幹。”

　　西嶺雪顛簸中解開安全帶，扛槍爬上了露天車頂，用嘴咬開槍栓，嘗試瞄準準星，三秒後嘖了一聲：“公路太顛簸，那狗東西也是跑的歡。”

　　一旁手臂綁繃帶的尤可扛著炮管也爬了上來，低聲道:”運動靶不好打嗎？“

　　西嶺雪嘴唇動了動，沒說什麼，手指抓抓槍柄。

　　前面開車的瑞亞語氣很輕鬆的調侃：“學姐加油啊，別讓我一個開車的人還要操心火力問題。”

　　尤可：“…”

　　西嶺雪：“…”

　　西嶺雪忒了一聲，端起槍來深吸一口氣，準星對準了瞄準鏡中的喪屍犬，大喝道：“瑞亞你給我看著！”

　　“老娘可是機械系的大四王牌！”

　　話畢，她扣動扳機開出一槍。

　　砰一聲，大火力的槍管送出的子彈徑直擊穿了一頭喪屍犬的腦殼，炸開化作了紅白色的腦漿花。

　　“…”

　　瑞亞手握方向盤，看了一眼後視鏡中伏地不起的喪屍犬，笑道：

　　“學姐果然豪傑！”

　　又看了看剩下幾頭喪屍犬，道：“再接再厲啊！”

　　“這可是練移動靶的好機會啊！”

　　說著，瑞亞好心情的一手扭開了汽車電臺，搖滾音樂傳了出來。

　　竟然還是首聽過的老歌，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西嶺雪：“…”

　　咋還有音樂？

　　尤可哭笑不得：“還移動靶，學妹你心態也太穩了吧。”

　　說著，男生單肩扛起聚能炮，對準了剩下三頭喪屍犬，轟出一炮。

　　轟隆一聲巨響，後視鏡中綻放了一片血色的浪花，煙塵被狂風卷走，什麼都沒有剩下，只餘一地血腥肉泥。

　　嘎吱一聲，吉普車停下來，三人跳下車開始揀彩蛋。

　　一共四枚彩蛋，全都是螢光藍色。

　　“積分真低，一枚蛋才五分。“

　　西嶺雪嘀咕道：“說是[彩蛋]，還真是彩色啊…“

　　說著她扣開了蛋殼，藍色的蛋殼一打開就彈出來一線光影，嚇得西嶺雪一跳——

　　只見這片金光凝成了一片圓盤形狀，低低的懸浮在三十釐米高的空中，上面依稀可見兩個腳印。

　　西嶺雪：“…“

　　尤可：“…“

　　瑞亞：“….“

　　我算是明白了，這彩蛋裡面都是掛，看你運氣能開出什麼來。

　　瑞亞心中估摸著這又是一個建模產物。

　　她站起來，試探的將腳踏在金色圓盤上。

　　圓盤開始颯颯的旋轉，卻穩穩的承托住了瑞亞的重量沒搖晃。

　　瑞亞：“…”

　　瑞亞索性一使勁，跳上了圓盤。

　　尤可一驚：“小心！”

　　只見女生踩著圓盤嗖的一下子竄出去好遠，卷起一陣煙塵，速度之快眨眼就不見，然後沒幾秒又飛了回來。

　　尤可：“…”

　　西嶺雪哇哦一聲，“酷！“機械系大四生興奮的跳了起來，跑過去像個小孩子一樣摸來摸去。

　　瑞亞吐了口氣，跳下來，又看了看另外幾個彩蛋裡一樣的圓盤，心中也是有點高興。

　　“當真是一個高速移動的好道具。“瑞亞肯定道。

　　尤可也放鬆下來，斜倚著車道：“一看就是你們建模系開的腦洞。”

　　瑞亞：“…”

　　瑞亞轉頭望著尤可。

　　尤可沒解釋剛才那句話，反倒聳了聳肩膀，做了一個’我就是這麼帥’的表情。

　　“不過，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男生疑問道。

　　三人再次開車前行，滬海市的市區邊界很快近在眼前。

　　高樓林立，如水泥森林。

　　高低起伏的立交橋如城市的血管，聯通貫穿。

　　西嶺雪吹了聲口哨，鼓掌：“這屆大五建模系真是能上天了。“

　　瑞亞看了一眼城市景觀，打方向盤轉向，聽著西嶺雪道這一屆大五最後評分肯定很高。

　　當然了，瑞亞心道。

　　最令人驕傲的文明，哪怕是還原了百分之一，我都覺得值得起這世界上最高的分數。

　　不，哪裡是分數能夠比擬的。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吼聲，像是失控的野獸受傷發怒的聲音，細聽還有人類的呼喊聲——

　　瑞亞三人齊齊抬頭，方向盤一轉，下了匝道，映入眼簾的景觀讓人心神震顫——

　　一頭十層樓高的喪屍象披著鋼筋鐵骨，張開嘴巴大聲咆哮，口中噴吐的血腥氣息伴著聲波擊碎了幾層樓的玻璃，純白的象牙上掛滿了血跡，四條粗壯的柱子腿一腳踩碎一座樓。

　　周圍圍著幾個，也許十幾個飛翔的人。

　　細看，他們都是穿著落雁校服，腳踏著金色圓盤，猶如蜉蝣撼樹。

　　“…“

　　見到此情此景，三人組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西嶺雪結巴道：“城市，城市裡怎麼會有大象？“還是這種大象？

　　尤可苦笑，緊了緊背上的槍帶：“怕又是建模系隨手建的噢。“

　　瑞亞：“…“

　　你給我這樣隨手一個看看？

　　瑞亞抖開地圖，道:“根據地圖顯示，這頭象守著七枚彩蛋。”

　　尤可：“…”

　　西嶺雪：“…學妹，我並不想聽到這個消息。”

　　瑞亞笑道：“我也不想。“

　　話畢，瑞亞從背包裡取出飛盤，放在空中，一腳踏上去，望著那些飛在空中的校友，道：

　　“好消息是，我們至少知道了這些飛盤是做什麼的了。”

　　尤可：“..真是令人心酸的消息。”

　　西嶺雪：“同意。”

　　兩人歎口氣，各自掏出飛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