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誤會大了

　　黃赫的話讓來試鏡的藝人們面面相覷， 不給一眾藝人反應時間，就讓助理幫著自己給藝人們分了組：

　　像嚴澤和許卯這樣的半內定藝人一組，那些還需要面試角逐的普通藝人一組。分好組後， 他便直接領著嚴澤等人下樓去了一間辦公室裡。

　　此時，本應秩序井然的辦公室內僅有一名穿著西裝的工作人員——在上樓招呼藝人們之前，黃赫似乎就已經清了場。

　　看來這人是一開始就準備這麼做， 嚴澤心裡暗想。

　　拉開一張擺在辦公桌前的椅子，黃赫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鬆了鬆衣領：「好了，各位來面試的朋友們，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現在請各位自行挑個位置坐下， 然後登錄你們的《幻劍》賬號。就跟我剛才在面試間裡說過的一樣， 這份合同，我們領域會給遊戲打得最好的那一位——不過考慮到最後的結果會由玩家投票決定，所以名額會寬限幾個。」

　　思考了半天哲學問題的許卯這會兒終於緩過了神來， 他只覺自己似乎被黃赫戲耍了一番：哪有用這種法子挑選藝人的？

　　當即，他便不禁有些隱怒：「黃先生，我也知道你。雖然你是位出色的導演，是一等一的大牌， 但也不能這麼胡來吧？」

　　黃赫頷首：「什麼叫胡來？」他環視了一下在場的藝人們， 忽然冷笑，「難道在來領域面試之前， 你們沒有詳細瞭解一下我們公司的遊戲？」

　　許卯蹙眉：「瞭解過……」

　　「那不就得了， 想要瞭解一款遊戲， 那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自己去玩。」黃赫沉著眼，頗為不愉地盯著許卯，「還是說，你的瞭解僅限於知道《幻劍天恩》是一款遊戲，除此之外一無所知？別告訴我你連賬號都沒有。」

　　許卯慌了：他看不起遊戲得很，怎麼可能玩過《幻劍天恩》？更遑論遊戲賬號了。

　　「可是這和代言有什麼關係麼？」他咬牙。

　　「看來是沒有了，」黃赫擺手，「那麼請這位先生打道回府吧，至於關係……哈。我們不妨假設一下，某位明星代言了一款生發劑，然而他自己卻從未用過這款產品。後來這明星禿了，記者們把事情曝了出來……你覺得這位明星還有生發劑的廠家會攤上怎樣的輿論呢？」

　　暫時假裝透明人的嚴澤：「……」為什麼要用禿頭來舉例？

　　愛譴責人士表示強烈和尚。

　　許卯卻是啞口無言。

　　黃赫又冷笑了一聲：「廠商和代言人是合作關係，既然是合作方，那基本的職業素質也該有吧？怎麼著，你還想解釋什麼，」他不屑地看著許卯，「鑰匙十元三把——你配麼？」

　　許卯還想說什麼，只是看著黃赫陰鬱的神色，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黃赫雖然長了張娃娃臉，看著沒什麼氣勢，但在娛樂圈裡卻是出了名的刻薄型導演。

　　對方在影視方面天賦出眾，又師承了國內久負盛名的話劇大導賴平安。靠著師傅的關係，黃赫在導演圈子裡很是混得開。雖然年紀輕輕，但他早已同好幾位國際大導都有合作，當過他們的副導。

　　這幾年賴平安有意讓黃赫開始自己挑大樑指導電影，便把他介紹給了某位和自己頗有私交的投資商——而這名投資商，正巧就是領域實業的董事之一。

　　因此，領域視頻才能有幸挖角到這麼一位未來的大導在自家拍攝網劇——雖然讓黃赫這樣的未來大導拍攝網劇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於黃赫而言，領域的獨家自製劇只是讓他鍛鍊自己的磨刀石。

　　——對方會在領域視頻就職的時間定然不會太久。

　　許卯會來面試《幻劍天恩》的代言人，除卻高昂的代言費之外，和嚴澤一樣，他的另一層目的就是黃赫。

　　能在黃赫這等級別的未來大導面前刷存在感的機會可不多。

　　眼見著黃赫的面色愈發陰沉，許卯心裡忐忑不安至極。

　　他咬牙切齒，但又不敢得罪黃赫，只能低著頭，在對方面前老老實實地裝孫子。

　　道了聲「打擾了」之後，許卯便灰溜溜地離開辦公室，生怕再待下去，自己在黃赫心中的印象分會跌破負值。

　　許卯一走，另外幾名和他一樣，沒有《幻劍天恩》賬號的藝人也只得默然退場。

　　參加最後投票的內定名額本就不多，許卯等人走後，辦公室內瞬間減員一半，只剩下了包括嚴澤在內的五名藝人。

　　「好了，」黃赫聳肩，「現在，登了賬號之後給我刷一下自己的日常，我會下來檢查，如果沒什麼問題，那麼就恭喜你們過關了。不過之後是否能拿下這份代言，還得看你們能不能贏得玩家投票的勝利了。」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座位，準備去檢查一下剩下的這五名藝人的日常刷得如何。

　　只是……

　　走到嚴澤身邊後，黃赫擰起了眉毛。

　　「你待在競技場裡作甚？」他問。

　　正在競技場虐菜的嚴澤：「……我日常已經刷完了。」

　　說實話，嚴澤也很無奈。昨晚上玩遊戲摸魚的時候他一路摸到了凌晨，把刷新出來的日常任務清完之後才上床休息。眼下黃赫讓藝人們刷日常，嚴澤自然是刷無可刷。

　　黃赫：「……」

　　他又看了一下嚴澤的遊戲角色。

　　「天威？」黃赫驚了，「我倒是認得這ID，這是四區PVP榜的第一啊！」他打量了嚴澤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嚴澤。」

　　黃赫挑眉：這名字聽著倒有些耳熟。

　　他又細看了嚴澤一番，這才發覺不止耳熟，嚴澤這個人看著也挺眼熟的。只是現下嚴澤身上還穿著COS用的古裝，面上也做了修飾，因此黃赫才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嚴澤來。

　　他確實見過嚴澤。

　　摸了摸下巴，黃赫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頗有意思的想法。

　　但凡鬼才，總是有些迥乎常人的地方，黃赫也不例外。

　　——肯定很有趣，他在心裡算計著。

　　轉頭看向其他四名藝人，黃赫招呼著自己的助理過來：「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待會兒你們跟著他去攝影棚拍一下玩家投票時需要的照片。」

　　只是等安排完了藝人們的去向後，他偷偷塞給了嚴澤一張名片。

　　黃赫壓低聲音：

　　「拍完照片之後，給我來電話，我很看好你呢。」

　　·

　　等嚴澤拍完玩家投票所需的COS照後，便跟黎昊匯了合。趁著黎昊開車折返回酒店的空檔，嚴澤把黃赫讓了自己名片，並讓他打電話給對方的事跟黎昊詳細說了一番。

　　聽罷，正開著車的黎昊險些一腳踩滑，從油門踩到剎車。

　　「單獨找你，不是吧，難道這黃導想潛`你？可我從沒聽說過黃導是個基啊。」黎昊驚得合不攏嘴。

　　一邊重新打好方向盤，黎昊一邊偷眼看著正坐在副駕的嚴澤。

　　此時，對方正撐著手，默然看著窗外的晚景。他身上穿著一件貼體的淺色連帽衫，看著宛如鄰家的兄長，格外清爽俊朗。夕陽西下，暖色的斜暉輕撫在那張冷峻的面上，又為他徒增了一分憂鬱。

　　這樣的男人，誰能不為他動心？

　　越看，黎昊就越是覺得嚴澤帥得不行，簡直是男女通吃老少皆殺的典範。

　　他頓時自行打臉了之前的說辭。

　　「不不不，你這麼帥，直男看了都要彎成蚊香蛙，那黃導肯定是被你帥彎了。看上你了！阿澤你別去，這份代言我們不要也罷。」

　　嚴澤：「……」這黎昊是不是基眼看人基啊，果真直男多深櫃？他想了想，道，「你怎麼不想想，也許是那黃導看我遊戲打得好，想讓我帶他呢？」

　　黎昊反問：「你覺得可能？」

　　嚴澤立馬翻出自己的微博給他看實例。

　　七彩炫光快樂風男：大神你就帶我一次吧，我是那天和你一起打網吧賽的同桌啊，我天天給你微博留言，給個好友位吧！ o(╥﹏╥)o

　　黎昊：「不行，反正你別去，讓那個姓黃的做王后雄去！」

　　嚴澤：「……黎昊。」

　　「？」

　　「說真的，你要不要重新去配副眼鏡？」

　　黎昊握著方向盤：「我不近視啊，這副眼鏡是平光鏡，為什麼要重新去配？」

　　嚴澤面無表情：「那你為什麼濾鏡這麼厚。」他一個經得住誇獎的人都要被黎昊濾鏡給震住了。

　　黎昊：「……」

　　不過……

　　看著義正言辭地回絕的黎昊，嚴澤又眨了眨眼。

　　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陣惡意。

　　嚴澤決定試探黎昊。

　　說實話，嚴澤到現在為止都不大對黎昊看得上眼。畢竟當初若不是因為和黎正殊的協議，他斷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小劇場，和黎昊簽約，走到大眾的眼前。

　　雖然這些時日以來，黎昊各方面的表現都可圈可點，但嚴澤心裡還是有根刺。

　　於黎昊而言，自己恐怕只是一介跳板吧？

　　把他捧起來，將工作室的名氣打出去後讓工作室進入良性循環，接著，他就變得可有可無……嚴澤雖然清楚這一點，且私心裡也指望著黎昊的工作室早些運作起來，以便自己能和對方說再見，但……

　　他就是心裡不爽。

　　很不爽。

　　非常不爽。

　　這種被視為跳板的感覺會讓他想起三千年前，那段曾為神使的日子。

　　真令人作嘔。

　　「你不是還指望我出名走紅麼，如果有這位黃導力捧，想來大爆也不是什麼難事吧？」嚴澤故作渾不在意，「想想你的工作室，想想我們的合同。而且這位黃導看著就跟個初中生似的，我是什麼人，你也清楚，就算去赴約，也肯定不會吃虧，大不了就一個響指下去讓他當場去世……黎昊這可是無本賣賣啊……」

　　他聲音低啞，猶如蠱惑著旅人踏入深淵的惡靈。

　　言罷，嚴澤的眼神有些沉冷。

　　黎昊會如何回答呢？

　　反正都一樣吧？

　　誰知——

　　「不行就是不行！」一向在嚴澤面前慫得跟龜孫似的黎昊難得硬氣了一回。

　　他直接踩了剎車，停在路邊，而後翻出了自己的手機，頗為暴躁地照著名片上的電話號碼發了條拒絕的短信。

　　嚴澤頗為意外地看了黎昊一眼，對方的表現著實有些出乎意料：「為什麼？」

　　「……潛`規則什麼的，也未免太下作了。」

　　嚴澤不動聲色地湊近了他一些。

　　兩人貼得極近。

　　嚴澤直視著黎昊的雙眼，妄圖抓住對方的破綻：「可是，這在娛樂圈裡是常有的事情吧？黎昊，別說你當了這麼些年的經紀人，還沒碰上過這種事。」

　　黎昊咬牙：「是，我的確碰上過這種事……而且我會辭職單飛，自己開工作室，就是因為受不了公司裡的各種潛`規則。」

　　「就這樣？」

　　黎昊低頭：「……好吧，其實還有別的原因。」

　　他看著方向盤，不敢直視嚴澤。

　　嚴澤剛才的眼神實在是過於尖銳，讓黎昊覺得整個人都被封凍在了冰天雪地裡。而且……那眼神裡，還隱藏著一些黎昊看不懂的情緒。

　　他猛地想起，自己對嚴澤的瞭解太少了。

　　有關嚴澤的事，黎正殊一直語焉不詳，讓黎昊無從揣度，曾經的嚴澤是個什麼模樣。

　　明明很喜歡演戲，但嚴澤為什麼卻又厭惡走紅出名？且為什麼，對方又會這麼執拗於那間小劇院呢？

　　就像是在刻意拒絕與外界的交流一樣——

　　他想不明白，只能遵從著本心，老老實實道：「……因為你不喜歡那樣。」

　　嚴澤摸了摸自己的臉：黎昊居然看出來了？自己的演技沒有這麼糟糕吧。

　　「而且，我也不想你去這麼做。」黎昊又道。

　　他想著，自己到底是欠著嚴澤的，畢竟把對方帶出小劇院的人是自己……

　　嚴澤：「……黎昊。」

　　黎昊：「？」

　　嚴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麼叫『我也不想你去這麼做』？」

　　黎昊理直氣壯：「就是字面意思啊！」

　　「那你會對別的藝人這麼說嗎？」

　　黎昊沉吟：「不會。」

　　他又沒欠別人的！

　　以前碰上自己帶出來的藝人最終抗拒不了誘惑，去選擇和別人交易，他頂多也就規勸兩句。如果勸不下來，大不了失望一場，談不上什麼不想。

　　自甘墮落者，大羅神仙也難救。

　　然而嚴澤並不知道黎昊心裡的想法，因此，黎昊的話在嚴澤的理解裡完全變了味。

　　嚴澤的眉頭蹙得死緊：「黎昊，你……」

　　黎昊滿腦子問號：「我又怎麼了？」

　　「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啥？？？」

　　黎昊瞬間懵了。

　　「不然你為什麼這麼說？」嚴澤下意識地離黎昊遠了一點，他反正越想越覺得黎昊給得一批，當初黎昊死乞白賴地央著他簽約的時候，他就該看清楚黎昊的真面目的！

　　給。

　　真給。

　　太給了。

　　像黎昊！

　　「可是……可是我是直男……還是不銹鋼的！」黎昊強行辯解。

　　嚴澤抽了抽嘴角：「你不是說我帥到直男看了也要彎麼？而且不銹鋼的可塑性很強，只要熔點夠，是很容易折彎的啊……」

　　黎昊：「……」他企圖自救，「不可能的，我就算是基佬也不應該喜歡你啊，你想想看，你天天驢我，我怎麼可能喜歡你。」

　　嚴澤越看黎昊越覺得危險：「因為你是抖M，只是你不自知，遇上我之後被我驢著驢著就覺醒了自我？」

　　黎昊：「不不不，這沒有科學依據！」

　　嚴澤指了指自己：「你跟我講科學依據？」他就是個活生生的反科學存在。

　　黎昊：「……」

　　越說越道理。

　　被嚴澤無意識地忽悠瘸了的黎昊徹底宕機，完全沒意識到這事兒正在愈抹愈黑。

　　他喜歡嚴澤？

　　黎昊自問自己。

　　……他喜歡嚴澤？？？

　　恰在此時，黎昊的手機上也收到了黃赫方面的回信。

　　【這麼快拒絕我幹嘛？我想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主意呢，嚴澤，你不是區服第一麼？這樣，等《幻劍天恩》開始進行另一位玩家方面的代言人的選拔時，你也報名去參加線上比賽如何？】

　　【你現在還是個新人，需要曝光度和話題度來製造人氣吧。難道，你不想搞點大新聞……？】

　　【藝人代言與玩家代言竟是同一人！夠不夠刺激？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相信我，你要是真能拿下兩份代言，再讓你的經紀人操作一下，保證登頂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