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哲學問題

　　次日。

　　嚴澤和黎昊兩人一大早便抵達了《幻劍天恩》方面的辦公大樓。

　　這款熱門網遊的運營方式是國內最常用的方式之一：本體交由專門的獨立遊戲工作室進行製作， 待開發完畢之後，再交由專門的網遊運營商運營。

　　與由運營商自主研發的網遊相比， 這種製作模式產出的遊戲單就質量而言會更勝一籌。

　　但同樣的， 在分割模式之下， 遊戲的更新以及版本升級會比較費時費力——畢竟工作室與運營商之間需要協調。

　　不過這次《幻劍天恩》的代言選拔是運營商自己的主意， 屬於外宣部分，和開發遊戲的工作室基本沒什麼關係。

　　《幻劍天恩》的運營商名為領域科技， 黎昊在看上《幻劍天恩》的代言權時就把這家公司調查得清清楚楚了：領域科技是國內著名企業領域實業名下的分公司， 除卻網遊運營， 領域實業還開展了諸多業務。

　　甚至連影視圈，領域都有涉獵。

　　目前在國內頗有人氣的視頻網站「領域視頻」， 就是領域實業的佈局之一。

　　進了大門， 黎昊低聲同嚴澤絮叨起來：

　　「領域底下的業務開的多， 所以經常會從其他部門抽調人手幫忙。我之前問過了，這次試鏡， 『領域視頻』自家的頭號導演黃赫也回來。如果我們能在黃赫面前博個眼緣，說不定能拿下領域的自製劇的主演——這黃導是有選角權。當然，如果能博得黃導的另眼相待，那就更好了。」

　　嚴澤頷首：「明白了。」

　　這幾年國內影視業的構成變動很大，以前都是實行的製片制度，有專門的製片人進行集資、徵聘導演、僱傭攝像組與後期組，演員大多由導演和製片人敲定。

　　然而現在， 演而優則導， 導而優則投資， 不少大牌演員都自己開展了工作室業務，進行視劇投資與製作。

　　這些視劇的主演，基本上就是演員本人或者工作室旗下的C位藝人——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

　　黎昊的工作室尚在起步階段，遇上這樣的視劇，頂多只能讓嚴澤在裡面混個男三男四。

　　想要讓嚴澤擔綱主演，黎昊便只能將目光投向資金來自自身的各大視頻網的自製網劇上——嚴澤在與黎昊簽約之初所主演的那部網劇《我的機械女僕》，就是一家視頻網的自製劇。

　　在接待員的帶領下，兩人搭著觀光電梯，一路直上十五層，直達代言人的面試間。

　　黎昊業務能力出色，人脈頗廣，和領域視頻這次調派過來的某位策劃是舊識。

　　此時，面試間裡已經等著不少來面試的藝人了。

　　與策劃寒暄一陣後，策劃便讓化妝師帶著嚴澤去化妝間上妝——和外面那群等待試鏡的四線藝人不一樣，嚴澤基本上算是內定選手之一，可以直接跳過面試最開始的試鏡階段，直接拍攝投票所需的代言照。

　　·

　　面試間外。

　　黎昊和策劃兩人站在走廊盡頭的陽台上抽菸。

　　「我們上次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呢，」領域的策劃姓王，在黎昊單飛之前和黎昊合作過幾次，兩人頗有私交。吸了一口煙，老王有些惆悵，「說起來還真挺懷念的，我還記得和你第一次合作的時候，我脾氣暴，看你帶的那個小藝人演得爛，就訓了人幾句。結果你倒好——」

　　「跑過來直接把那小姑娘給罵哭了，罵她自己不上心，演得都是什麼幾把玩意兒，真的恐怖如斯。你那黎日天的綽號，也是那時候傳出去的。」

　　黎昊：「……」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說起來我聽說你自己搞了個工作室，不過，為什麼會離開盛釗？我記得你在盛釗混得不錯吧，算一哥，寧初雲這個影后都是你帶出來的。」

　　黎昊一手夾著煙，卻是沒有動。

　　他本來就不大喜歡抽菸，加之嚴澤毛病頗多，有點小潔癖，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抽菸喝酒，是以，黎昊基本上就沒怎麼碰過煙了。

　　沒想到敘舊就算了，老王會突然問他這事。

　　想起大半年之前的服氣離職，自己單飛後創辦工作室的事，黎昊便心裡憋屈得很。

　　只是這種煩心事，他不大想和外人訴苦。

　　把尚未點著的煙收起，黎昊望向大樓之下。

　　「不想待著就辭職了唄，還有別跟我提寧初雲，提了我就來氣，」他聳肩，「這些年來我在圈子裡也有些人脈，喏，剛才我帶來的人你也見過了吧？阿澤他可是個好苗子，比寧初雲高到不知道哪兒去了，有了他，我還要什麼自行車啊！而且……」

　　「而且？」

　　黎昊的表情難得嚴肅：「我想向盛釗的那幫混賬證明，就算不靠那些下作手段，我也能捧起來一個天王巨星。」

　　老王搖頭：「搞不懂你，」他想了想，又八卦道，「哎，說起來為什麼不提寧初雲啊？這人是你發掘出來的，你可是人家的貴人啊。」

　　黎昊再不言語，只是面上仍是有些苦大仇深。

　　老王適時閉了嘴，他也不是什麼小白，對娛樂圈裡那點見不得光的事情也算清楚，當下便揣測到了一點兒黎昊會離開盛釗的原因。只是……想著跟黎昊一起來的那名藝人，老王卻忍不住有些憂慮：黎昊這人說好聽點那就是光明磊落嫉惡如仇，說難聽點，那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愣頭青，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

　　像這樣的人，真能在娛樂圈這麼個五顏六色的大染缸裡保持本色？

　　他持懷疑態度。

　　就在兩人敘舊之際，老王的助理卻是一路小跑地跑過來。

　　「王哥，王哥！」小助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黃、黃導他——」

　　老王一驚：「黃導怎麼了？」這次選角，黃赫這人才是主事人，他就是個給對方打下手的。

　　小助理擦了擦臉上的熱汗：「黃導他到了！現在已經在面試了！」

　　「到了就到了唄，你急什麼啊，」老王罵他，「能不能穩重一點？」

　　黎昊卻是疑惑：「難道出了什麼事？」

　　小助理忙不迭地點頭：

　　「出大事了！」

　　·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我將要到哪裡去？

　　這是自古以來就困擾著人類的三大終極哲學問題。

　　現在，這三個問題深深地徘徊在了許卯的腦子裡。

　　他是個二線藝人，從某個選秀節目出道之後便一直在娛樂圈裡撲摸滾打。只是他外形條件只能算是中上，又沒什麼資源，只能靠著資歷想辦法在娛樂圈裡熬出來。他十八歲出道，如今已快要年過而立，卻始終沒有大爆，只能混個二線。

　　這一次，許卯的經紀人帶著他去參加《幻劍天恩》的面試，要許卯務必拿下這份代言。說老實話，許卯心裡並不樂意，在他看來，玩遊戲是不務正業的代名詞，會玩遊戲的，都是逃避社會的失敗者。代言遊戲，對他的人氣毫無益處。

　　只是《幻劍天恩》方面給出的代言費十分豐厚，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許卯便懷著這麼一種「我也是被逼無奈」的心情，不情不願地參加了面試。

　　在他看來，自己雖然只是個二線，但那些一線流量們定然是看不上這種小家子氣的遊戲代言的。他雖然不是鳳尾，但放在面試者裡，也算得上是雞頭了。

　　區區一個遊戲代言，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而……

　　許卯在面試間裡，卻是看到了另一個年輕藝人。

　　他對娛樂圈裡的時勢頗為關注，一眼便認出那個面貌出挑到驚艷的青年就是這段時間熱播的真人秀《生存之息》裡新出道的藝人。對方名為嚴澤，雖然只是個還沒有作品面市的新秀藝人，但因著外表出色，早已博得了多方關注。

　　許卯有些嫉妒：如果自己有嚴澤那般出色的長相，恐怕早就爆紅了！

　　不過……一想到這人也是來參加《幻劍天恩》的面試，但這份代言卻早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許卯便不禁暗爽。

　　在面試間裡等了許久後，負責面試的那位導演黃赫才姍姍來遲。

　　黃赫人如其名，染了一頭黃毛，且長了張娃娃臉，看著像未成年。若非有助理介紹，許卯都要以為他是誤入這裡的失學少年了。

　　進了面試間後，黃赫只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

　　「現在，所有人列隊，到下面的辦公室去，電腦已經全部騰出來了。」

　　許卯不解，正想問黃赫這是打算幹嘛時，嚴澤便先人一步，把疑問拋了出來：「請問黃導，這是準備去做什麼？」

　　隨後，黃赫說了第二句話：

　　「問得好！當然是去打遊戲了，自家的代言人卻不會玩自家的遊戲，這就說不過去了吧？都給我玩《幻劍天恩》，打得菜的人沒資格面試！」

　　許卯：「……」

　　三大終極哲學問題瞬間霸佔了他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