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哥番外4
時逢梅雨季節,謝信堯的腿傷發作的比往年還要厲害,有時半夜疼起來,甚至難以入眠。
但他好強,總覺得忍忍就能過去,即使一個人獨處,也很少因為腿傷皺眉頭。
可總有蛛絲馬跡。
平時從不拿手杖的人,忽然主動讓趙叔準備,誠明自然察覺到了。
沒幾日,陪謝信堯去了一次酒會回來,見他上車之後,面上冷汗泗流,仰臉靠在後座上,閉眼一言不發,那樣子顯然是疼得狠了。
可剛才在酒會現場,他明明談笑自如,站姿筆挺,絲毫看不出異樣。
這人未免太好強了!
誠明既心疼,又有幾分氣惱。
待到了別墅跟前,他先把其他人都遣開,只留下他和謝信堯兩個,無論對方怎麼掙扎,罵人,到底還是把人給背到了樓上臥室裏,放在了床上。
一沾上鬆軟的床墊,謝信堯僅存的那點倔強和意志也都消弭乾淨了,只剩下腿上清晰的疼痛。
“你出去吧。”
他吩咐過誠明,卻不見人應答,等再強撐著坐起身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蹲在了他身前,正要把他的褲腿挽高。
登時臉上緋紅一片,他剛要罵人,膝蓋處最要緊的地方就被一塊熱毛巾敷住了。
溫燙的感覺太過舒適,熱流迅速傳達到四肢百骸,他甚至都忘了要反抗。
誠明抬頭看看他終於舒展開的眉頭,垂眼笑了一下,同時手上用力,沿著他腿上那道有些猙獰的傷疤,慢慢按壓,揉捏。
等意識到對方在給自己按摩的時候,謝信堯的羞恥心一下子復活過來,他不是個慣於享受別人服侍的人,對待下屬,他覺得各司其職,做好本分就可以了,而誠明現在的舉動,顯然是太超過了一個保鏢應盡的義務。
他本想喝住對方,但那按摩實在太舒適了,讓那條常年跟著他受盡了委屈的傷腿根本無法拒絕。
反正已經被攙過,扶過,抱過,背過,也不差這一遭。
謝信堯在這個極其疲憊的雨夜裏,破罐子破摔起來。
有了一回,便很難找到理由拒絕第二回 。
自那之後,誠明每晚送他回來,都會幫他熱敷,按摩,甚至為了讓謝信堯更舒服一點,他還特意去請教了有名的推拿師傅,學了穴位按摩,又買了藥酒。
看他把這件事弄得越來越複雜,並有點樂在其中的樣子,謝信堯差點相信了他微笑時眼裏的心意。
可他知道,自己的傷腿和那上面醜陋的疤痕,還有乖張的脾氣,根本不可能值得誰真心相待。
誠明能如此這般,是因為他想要更多吧。
謝信堯享受著對方的服務,自然也有這種自覺,雖然他一直以來行事方正,作風保守,三十幾歲的人卻從不幹風流事,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周圍的豪門子弟是怎麼對那些小情人的,他也看在眼裏。
他和誠明雖然沒有肉體關係,但謝信堯想,他們兩人和那種關係也相去不遠。
自己總要付出點什麼,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誠明的周到,還有他眼裏不管真心還是假意的關切。
誠明也發現了,最近過於頻繁的收到謝信堯送的各色禮物,太多了,有時候一連三天都會看到放在桌上的禮盒。
他家裏的櫃子已經擺不下了。
晚間,他幫謝信堯在傷腿上細細搓開藥酒的時候,提了一句,“這個星期,光圍巾我就收到兩條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清淺的笑意,像是抱怨,又帶了點撒嬌的味道。
這讓謝信堯不敢去直視,忙把頭瞥向一邊,咳了一聲才硬邦邦的說,“不喜歡就扔掉吧。”
手下的動作明顯一頓,誠明抬起眼睛看過來。謝信堯和他對視,竟被他盯得後背都有些麻麻的。
到底是他先錯開了視線,接著便感覺到誠明揉搓按壓他的力道重了幾分,像是故意報復他亂發脾氣一樣。
如此這般,兩人之間那種微妙的,不可言說的關係,好像在一天天遞進。
遞進到,謝信堯有些害怕的程度。
他發現自己開始期待每天晚上那三十分鐘的按摩,想念誠明溫暖有力的手按摩在他皮膚上的感覺,甚至於,他現在聞到藥酒的味道,都不覺得刺鼻反而有些醇香。
這太危險了。
謝信堯自認為,最不擅長的就是和人保持一段親密而長久的關係。
他的父親,他的兄弟,他生命中本該最親密的幾個人跟他的關係,全都糟糕至極。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有了喜歡的人之後,他選擇遠遠觀望,這樣才是最長久也最穩定的,沒有過親密就不存在疏離。
但現在誠明顯然已經過度的入侵到了他的領地裏,而且是在不知不覺間。
他不知道是自己過度的放任,還是誠明確實有了不起的手段。
謝信堯忽然醒悟,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的示弱,才讓那無用的情感鑽了空子。
待到晚上,誠明再端著藥酒和熱水來給他按摩的時候,他本來已經硬起來的心腸,在看到青年的笑容時,又軟了下來。
也許他也有幾分真心呢?不全是為了那些錢財和機會。
按摩在胡思亂想中,漸漸有些深入,當謝信堯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誠明的手已經越過了他的膝蓋,按在了膝窩靠上一點的位置,那裏的肌膚更柔嫩,也更敏感,從未被人觸及,以至於產生了一陣讓謝信堯陌生又慌張的酥麻感。
幾乎是出於本能,他抬起腿就蹬上了誠明的肩膀,一腳將人踹了出去。
誠明被他踹得倒退了幾步才立住,用一種驚訝的神色看他,待看清他眼中的薄怒後,迅速低下了頭。
“推拿師新教的穴道,我按之前,跟你說過了。”
聲音還是清朗的,又似乎透著幾分委屈。
謝信堯的臉漲得通紅,在自己再度心軟之前,他口不擇言的訓斥道,“出去!明天不許再來了!”
誠明的手微微發抖,但到底什麼都沒說,快速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關上門,在門邊立了好一會,他才離開。
謝信堯的反應讓他感覺到羞恥。
若無半點私心雜念,恐怕只有被斥責的委屈,可他並不覺得委屈,只覺羞恥。
好像又被發現了,自己的那點心思。
本來的初衷只是單純的心疼對方,可不知道從第幾天開始,他每晚給謝信堯按摩完,幾乎是有些狼狽的逃回家裏,得靠沖冷水澡,才能安撫下躁動的情緒。
男人的腿不白不細,甚至還有猙獰的傷疤,可只要一想到半靠在那裏任他撫慰的人是謝信堯,誠明心裏就著了一團熱火,連帶著身體也躁動不安。
也許謝信堯自己都沒意識到,被他按摩的時候,臉上會浮現出些許的緋紅,偶爾還會發出一兩聲忍痛的悶哼,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誠明卻覺得自己被誘惑的著了魔,甚至在某些夜晚,讓它們和謝信堯一起出現在了夢裏,荒誕又淫/糜。
因此,他開始大膽的試探,每天循序漸進,他知道自己的念頭太邪惡了,可他根本無法控制。
今天終於被趕了出來,誠明不知該沮喪,還是該松一口氣。
尤其是回想剛才對方眼中那一晃而過的驚慌和憤怒,他心裏不由刺痛,終究還是不行,他和謝信堯隔得太遠了。
月光如水,灑在床上,謝信堯都沒收拾一下,便將還擦著藥酒的腿縮回了被子裏,這一夜,他休息的不好,閉上眼睛,便是青年低下頭,走得乾脆的模樣。
謝信堯不由自厭,就算誠明是逢場作戲的殷勤又如何,他何必這樣冷冰冰的拆穿,讓兩人都受辱,面上難看。
他果然還是不會和別人保持哪怕一點點略微親密的關係,他只會把一切都搞得一團糟,這沒法不讓他懊喪,可又難言。
誠明不再跟他按摩之後,謝信堯的腿傷再度作怪。
趙叔看在眼裏,便建議他去日本泡一泡溫泉。
剛好手頭工作不忙,也怕整日看著誠明那張俊臉在眼前晃來晃去,再生出別的事端,正好,去外面逛一逛也好。
香港還在陰雨纏綿,日本的北方已經紅楓遍野。
此時正是泡湯的最好時節,溫泉旅社幾乎都被預定滿了。
幸而他們是特殊的貴賓,才能順利入住。
謝信堯換好浴衣,趿上木屐,推開門的時候,竟發現門外站得不是趙叔,倒是誠明。
兩人對視,見謝信堯臉色驚訝,誠明垂眼說道,“趙叔有事,晚點過來。”
之前剛把人蹬過一腳,這時候再要攆人,怕真的要攆走,可自己出來,不就是為了躲他,躲來躲去,竟還是沒躲過。
誠明盡職盡責,亦步亦趨的跟在謝信堯身後。
本想直接去泡湯的,但誠明跟著,謝信堯便覺得異樣,可要是半路轉彎回去,未免太刻意矯情。
腿上的軟肉都被按過了,這時候還有什麼好羞恥的。
又破罐子破摔起來,謝信堯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心還是無心,當著站在角落裏青年的面,就裸著半身下了水。
湯泉蒸騰,水霧繚繞,謝信堯舒服的呼了一口氣,一度忘了身後站著的青年。
誠明知道自己不該貪看,但那寬肩窄髖,漂亮的腰線,根本讓他移不開眼。
謝信堯泡了一陣,就出來了,他在水下裹好浴巾,邁步上岸,誠明擔心他腿上無力滑到,趕緊上前攙扶。
兩人手臂交疊,臉上皆是一紅,誠明再近看他胸腹的光景,更是心虛的趕緊轉開眼睛。
可他那眼神,看在謝信堯眼裏,卻好像是厭惡的不忍細看一樣。
無名的火氣升騰起來。
他的腿,他的疤痕,他的身體,甚至於他的軟弱,他都給誠明看過了,卻只換來這樣一個眼神。
羞憤,惱怒之下,他狠狠推開誠明,自己披上浴衣,走了出去。
剛出了門,不想就被人喊住。
原來,竟有一群故交也來度假,對方還邀他一起來小酌幾杯。
心頭正煩悶,本來不愛交際的人,竟破天荒的同意了,這讓故交也意外,更加熱情的攬住他的肩頭,將他帶到旁邊的小室之內。
小室裏熱鬧非凡,除了幾個有過幾面之緣的生意人之外,其餘皆是陪酒的歌姬。
歌姬有男有女,女人嬌美,男人嬌小,陪著客人飲酒作樂,好不開心。
那故交見他坐下之後,便將一個很秀氣的男人推到他身邊。
“信堯,你也瀟灑瀟灑,人生在世,不就是享受,你活得那麼方正嚴謹,還有什麼意思。”
說完,便讓那秀氣的男人給謝信堯滿酒。
謝信堯不耐煩,也沒在乎故交的面子,直接把那歌姬瞪走了。
見他這樣不解風情,那故交也沒生氣,還笑著親手幫他把酒斟滿,說笑起了旁的事。
說起來,這故交還年長他幾歲,如今已經有些微微謝頂,肚腩也出來了,披著浴衣,咧著胸口,看上去很沒體統。
謝信堯正正經經在他身邊坐著,身材又好,人又帥氣,那些歌姬自然願意往他身邊湊。
可他十分厭煩,把人都哄到了別人跟前。
那故交看他這樣,忍不住哈哈大笑,微醺著開口,“信堯,你這性子幾時能改改,逢場作戲而已,何必較真。”
一句話正說到他心中痛處,竟沒用故交勸酒,他自斟自飲了三杯。
那故交看出他有心事,又幫他斟酒,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故交早年在商場上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半隱退了,便過起這種驕奢無度的日子來,自然對遊戲人間很有一番心得。
看謝信堯這幅模樣,故交心中了然,見他喝得差不多了,便又勸道,“你我這樣的人,權勢,地位,金錢,全都有了,自然會有人圍著打轉,你只要選自己合心意的就好,何必在乎他真不真心?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像我這樣的老男人,若只是個幹苦差的,這些花一樣的孩子會對我笑才怪。”
剛說完,便有一個歌姬撲到他懷裏,纏上他浴衣的帶子,似嗔似怨的撒著嬌,甚至還一臉迷戀的,伸手去撫弄他頭頂上為數不多的幾根頭髮。
故友被哄得高興了,當即拿出一遝鈔票塞到那歌姬衣襟裏,其他人見了也嬌笑著撲過去,圍著那故友奉承不已。
謝信堯冷眼看著,心情莫名,自己又獨酌了幾杯,也沒打招呼便起身出去了。
確實該有自知之明,他的瘸腿就好比故交的薄發和殘顏,他們這樣的人,還要什麼真心相待?
倒不如一響貪歡。
從小室出來,已經醉了的謝信堯扶著牆走了兩步,便被人攙住了。
感受到背後有力的臂膀,他閉了閉眼睛,終究放任自己靠了上去。
誠明扶他到了寢室,本要伸手按開燈,卻冷不防的被謝信堯拍掉了手。
“扶我躺好。”
他聽到那人在他耳邊吐出滾燙的氣息。
誠明的手忍不住顫抖,強作鎮定,在冷冽的月色中,將謝信堯扶到已經鋪好的被褥上。
謝信堯躺下,呼吸是醉酒後的粗/重,眼神也迷離,但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誠明的臉。
誠明跪在他身邊,呼吸比他還要急促幾分,看到榻上的人浴衣半敞,結實的胸膛露出大片,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但這是不對的,他閉了下眼睛,強按下那可恥的念頭,直腿起身。
可還未等他站起來,就被人大力拉了回去,接著,一具滾燙的身體纏了上來。
兩人做得頗為混亂。
這明顯是一場酒後亂性,兩人都急於求取對方,難免弄得狼狽不堪。
誠明甚至沒來得及脫下西褲,只是半解了腰帶,而謝信堯則一貫強勢,始終騎在他身上,佔據著主導地位。
即便如此,那滋味依然銷/魂蝕/骨。
畢竟,謝信堯腰間掛著浴衣,手按在他胸膛上迷、亂又性/感的樣子,誠明覺得,此生哪怕只見一回,也足矣。
第二天,醒了酒的謝信堯也發現,自己嚴肅正經了三十幾年,自從遇上誠明,破罐子破摔的次數未免太多了點。
作者有話要說: 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