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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80之先賺一個億》第131章
第131章 交心

  封睿更是在心裏暗暗點頭:在這1994年的當兒值得五百萬,放在後世,怎麼也是五千萬以上了,再加上後來這些東西被各種爆炒,最終值得上億也不為過。

  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無論放到哪個富豪之家,也算得上拿得出手的傳家寶,何況劉家這種乍富的階層呢。

  不得不說,傻人有傻福啊!

  吳經理一下子就聽見了劉東風流露出來的薪金,心裏大動,趕緊道:“劉先生,您想出售這塊寶石嗎?我們店裏隨時可以接收,等切割好了定下成色,價格可以商量的。”

  既然是個不富裕的人家,誰都願意套現吧?這可是五百萬啊!

  劉東風正在猶豫,旁邊封睿實在忍不住了,在心裏不耐煩地叫道:“別叫他犯傻!不准賣。”

  聽著他頤指氣使地說話,邱明泉卻滿心高興,忙對著劉東風說:“東風哥,我們不賣。你家又不缺錢,再說了,錢可以隨時掙,好東西想找可就難了。”

  劉東風果然猶豫了,想想這麼大的事,總得回家和爸媽商量一下,於是便點頭:“對的,容我們考慮一下。”

  吳經理心裏暗暗失望,可還是滿臉堆笑:“好的好的,那麼切割加工什麼的,就放在我們這裏吧,我們店的工藝您放心,絕對能叫您的東西煥發出最美的光彩。”

  那位老師傅也眼光有點殷切起來,可是態度還是矜持的:“信得過的話,就交給我好了,切工什麼的,我老朱也算幹了三十多年。”

  吳經理趕緊點點頭:“朱師傅在這行的手藝,你們打聽打聽,整個東申市都是有名的,放心的啦!”

  邱明泉看看劉東風,幫他點頭:“好,那就先放在這裏切割,然後等你們給出設計方案,我們再詳談。”

  雙方留下詳細字據,劉東風暈乎乎的還沉浸在恍惚裏,忽然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還是真的啊!”

  邱明泉露出了一點溫潤笑意:“東風哥,你是有福氣的人。”

  劉東風傻呵呵地笑了一會,忽然正色道:“到時候東西出來,我分你一半!那時候要不是你攛掇我,我可能就錯過了!”

  邱明泉嘴角噙笑:“我才不要,你留著給你將來的媳婦兒吧。”

  心裏,他歡欣雀躍地對著封睿小心奉承:“還是你厲害,這東西是你一力促成東風哥買下的啊!”

  “呵呵。”

  “東風哥是好人,所以有好福報呢。”

  封睿淡淡道:“是啊,像我這樣又自私又陰暗、又冷血又刻薄的人,可不就落得屍骨無存,沒有好報麼?”

  邱明泉欲哭無淚:這天是沒法子聊下去了啊!……

  把劉東風送回了醫院,邱明泉開著車,又去見了一面程宵。

  自從俄羅斯回來以後,他第一時間聯繫了明樂家電的總經理程宵。他並沒有任何隱瞞,直接把自己在俄羅斯的這趟見聞和盤托出,當然,他並沒有透露自己經手的這次貿易額的總數,只是委婉地表示,他不過是初次嘗試,帶了一點點貨過去,結果就找到了極好的買家。

  程宵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刻就欣喜若狂地嗅到了這裏面的商機,也完全明白了邱明泉的意思。

  這個小合夥人啊,自己沒有時間精力做這些具體的貿易,所以就當機立斷,毫不吝嗇地將這些珍貴的商業資訊直接告訴他,交由他這個專業人士去經營。

  反正他在明樂也是最大的股東之一嘛!

  說到這一點,程宵和邱明泉接觸得越多,就越是對這個年記不到二十歲的大學生充滿了由衷的敬佩,甚至隨著時間越長,這種敬佩慢慢還滋生出了一點點類似敬畏的感覺。

  隨著明樂家電的生意越來越紅火,銷售額、利潤幾乎呈現爆炸式的增長,而這種增長,程宵比誰都知道其中重要因素之一,就得益于邱明泉個人掏腰包做的那長達兩個月的超級廣告。

  《東申日報》整整一頁版面的廣告,天天鮮紅的套紅字那麼明晃晃地閃著每一位讀者的眼睛!

  除了廣播電視,家家戶戶、機關廠礦學校都會訂閱的報紙,這可就是最常見的宣傳媒介了,要知道,那是多大的影響力!

  而且這種包了一個版面的巨型廣告,對於如今的人們來說,不啻於重磅炸彈!

  沒過幾天,“明樂家電”這家新出現的民營家電零售企業的名聲,就在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中,徹底火了起來。

  而這一切,還有個不容忽略的背景。

  那就是,在當初邱明泉建議明樂出資做廣告時,程宵只拍板同意了包下中縫廣告,沒想到杜強中途殺出,邱明泉臨時決定加價,而多出來的十幾萬廣告費,是他私人腰包裏出的。

  程宵不是糊塗人,得知之後,第一時間就要從公司走賬補償,卻被邱明泉堅決拒絕了。

  “我沒和您這個總經理商量,就妄自做了決定,自然應該由我來承擔,不然萬一我判斷出錯,就太羞愧難當了。”邱明泉當時這樣含笑解釋著,“假如效果好,以後真掙錢了,您大手一揮,給我這個小股東多點分紅,也就是了。”

  瞧瞧,既做了天大的好事,卻絕不邀功,在要求合理的分紅時,說得又這樣委婉,客客氣氣地捧著他這個總經理,叫人從毛孔裏都覺得舒坦。

  更何況,這廣告的效果是如此逆天!

  換了是他,陳宵事後再三想過,他未必有這個膽識隨隨便便就撒出去幾十萬做廣告——整個企業的註冊資本金才兩百萬,進貨、培訓、周轉,處處都要錢,他每一天都在絞盡腦汁精打細算,可真不敢這樣豪氣幹雲,一擲千金。

  現在,坐在沿街的一間小茶室裏,邱明泉正和程宵面對面坐著,面前是一壺香氣撲鼻的黃山太平猴魁。

  “邱老弟,快嘗嘗這家的太平猴魁,正經黃山深山裏的好東西。”他親自幫邱明泉斟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

  沒用常見的白瓷杯子,而是特意用了透明的大玻璃杯,隔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玻璃,碩大的葉片蒼綠,葉脈微呈紅褐,澄澈明亮的茶湯中,葉片舒展微微漂動,和一般的小型芽尖完全不同,霸氣盡顯。

  邱明泉微笑接過,輕輕抿了一口,果然茶香和葉形相得益彰,也是濃香醇厚,和碧螺春、龍井一類的淡雅完全不似。

  “好茶,味醇卻不張揚,有回味。”他微笑道,“程大哥喜茶嗎?我那裏有些朋友拿來的好茶,過幾天帶點給您。”

  這兩年他已經成人,封睿這人品位挑剔,雖然不教他張揚奢侈,可是日常的生活細節上,早已潛移默化地講究起來,連帶著邱明泉的氣質也早有了巨大變化。

  前世那個平庸而暗淡的小農民工,似乎也早已經是隔了幾生幾世的事。

  程宵連連擺手:“邱老弟可別客氣,我喝茶倒是隨意的。只不過啊,這家茶室的老闆是我熟人,他和我說起他們的供應商的事,我覺得挺是感慨。”

  “哦,怎麼說呢?”

  程宵笑著喝了口茶,腕上的嶄新名表在茶室的幽暗中閃著低調的光彩:“那個供應商是黃山當地的一個茶廠老工人。他實在受不了國營老廠的管理粗糙,覺得按照這麼胡亂經營下去,傳承了幾輩子的炒茶工藝都得毀了,就憤而辭職,帶著全家十幾口人,自己創了個茶葉牌子,專做太平猴魁。”

  邱明泉點點頭:如今的時代,這樣的人可不少見。

  “這沒到兩三年,就把生意做到了年銷售百萬元,還拿到了不少出口訂單,據說在一些海外華僑中都做出了口碑。”

  程宵深深歎息一聲:“我上次來和客戶喝茶,正好遇到那個老闆親自來東申市送貨,他和我聊了聊,言語裏還是對原先的茶廠充滿不舍和痛惜。”

  邱明泉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我懂的,程大哥。就好像您看見自己原先的企業不行了,心裏還是難受。”

  程宵原先所在的那家家電零售公司剛剛傳出了消息,不僅在剛剛過去的一年中大幅虧損,而且人員流失嚴重,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程宵他們一批骨幹員工破釜沉舟辭職,不願意在這艘將沉的破船上繼續等待,自然也更加速它的沉底。

  願意走出來看看這大千世界的,都會發現,原來世界這麼廣闊和充滿生機!

  邱明泉看著程宵有絲黯淡的神色,和聲安慰道:“程大哥,看開點。您看,無論是那個老茶廠,還是你們原先的單位,假如不能在時代的浪潮中找對新方向,就會迅速被這個嶄新的時代淘汰,這怨不得你們——就算沒有您,沒有那個茶廠老工人,一定會有別的人來做這個推力。”

  他笑著拿出剛剛寄到他手裏的最新的長虹彩電宣傳冊:“而且您看,也有這麼多真正厲害的國企,痛定思痛、迎頭趕上了不是嗎?任何時候,機會都只會給真正的弄潮兒,不會給躺在舊體制上的庸才。”

  程宵被他說得終於笑了起來,斯文的臉上充滿無奈:“邱老弟,每次和你聊天,我總覺得你像是長我二十歲。”

  還真的比你多活了二十年呢,邱明泉在心裏暗暗道。

  程宵拿過宣傳冊,隨便掃了一眼,就放在了一邊:“邱老弟,我今天來,是想介紹一個大客戶給你認識一下,他馬上就到。”

  邱明泉有點驚奇,笑道:“程大哥,您覺得好的客戶,您全權做主簽訂單就是。”

  平時他精力有限,當然不可能參與過多的明樂家電的業務決策,程宵除非遇到非常大的事,才會和他知會商量,難道今天的客戶非常大嗎?

  程宵笑道:“還真是個超級大客戶。”

  就在這時,他手裏的大哥大響了起來,他接了以後,向邱明泉稍稍示意,就起身離去接人。

  沒過片刻,他就帶著一個人,從茶室外面走了進來。

  邱明泉正在低著頭思考問題,忽然地,一片陰影就籠罩在了他們面前的茶臺上。

  他淡然抬頭,目光和程宵身邊的來客一接,兩個人全都震驚地呆在了當場。

  精幹的身軀,謙和的微笑,傲慢的眼神——竟然就是剛剛打過一場惡仗的中島!

  中島顯然也被邱明泉的在場驚得完全呆滯,一臉和氣的微笑就像被凍住了似的,半晌才忽然碎裂。

  他轉過頭,毫不掩飾臉色的陰沉,用流利但是生硬的中文冷笑:“程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程宵被他的反應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詫異道:“什麼意思?這就是我和您說過的,我們明樂的大股東之一邱先生,我們談這麼大的生意,我想約您和他也見見,好生聊一下啊。”

  他看看邱明泉那和平日大不相同的疏遠笑意,終於後知後覺地問:“你們二位認識?……”

  邱明泉在心裏等了一下,照例沒等來封睿的指點,好在現在的他,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應對也不會怯場就是了。

  他似笑非笑地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淡淡看著中島:“對啊,有過兩面之緣。第一次,我搶了他幾千萬的生意;第二次,他在火車上看到我,不知道為什麼,像是見了鬼一樣。”

  看著中島一瞬間更加青白的臉色,他心中更加篤定當日的猜測,目光也微微變冷起來:“可能在中島先生眼裏,我本就該是個死人才對。”

  中島再忍不住,唇邊浮起一個虛偽的笑意:“在我見過的中國人中,像邱先生這麼年紀輕輕卻老謀深算的,是我平生罕見。”

  邱明泉微笑頷首,明眸一瞬不瞬盯著他:“謝謝誇獎。不過中國人聰明的可多了,中島先生這是見識太少。”

  中島不接這句,卻冷笑一聲:“只可惜你們中國還有一句老話: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邱先生思慮過深,小心短命哦。”

  程宵再摸不著頭腦,這時候也看出來兩人之間的情形完全不對了,趕緊尷尬地圓場:“哈哈哈,中島先生真是中國通,不過這些成語俗語什麼的,還是容易用錯啊!”

  邱明泉目光清冷,卻似乎完全不在意這明顯的詛咒,只微笑道:“沒關係,我命大福大,中島先生每造一份口舌業孽,必然會回報在自己身上就是了。”

  程宵額頭簡直有點冒汗了,這是什麼情況?這唇槍舌劍的,根本不是什麼普通恩怨了,簡直是都恨不得對方立刻暴斃一般?!

  “大家一定是有什麼誤會,這樣,坐下來談談,一定是能解開……”

  他話還沒說完,中島已經陰冷地瞥了他一眼,神情充滿傲慢:“對不起,今天就到這吧。生意的事,容我還要好好考察一下貴公司。”

  程宵大吃一驚:“中島先生,這、這……”

  他看了看那邱明泉,小心地試探道:“公是公,私是私,要不……今天就到這,我們下次再單獨約出來談?”

  中島冷冷看了他一眼:“東申市這麼大的市場,又不是只有你們一家家電零售商。可供我們選擇的餘地,可大著呢!”

  他轉過身,正要掉頭就走,身後,邱明泉卻忽然悠悠開口。

  “中島先生,我有句忠告要送你,願意聽嗎?”

  中島身子一頓,緩緩轉過頭。

  “第一,東申市的家電賣場,我們明樂一定會做到最大,不和我們合作,是你的損失,不是我們的。”他俊秀溫潤的臉上人畜無害,聲音溫和動人,可是下一句卻銳利如刀,“第二,這裏是中國,是我們的地頭,不是俄羅斯那個無法無天的地方。在這裏,你最好遵紀守法。”

  中島臉上肌肉抽搐一下,陰沉地看著他半晌。

  邱明泉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他舉起手裏的茶杯,做出碰杯的姿勢,向著中島遙遙一舉:“否則的話,小心埋骨異地、回不了你們的東瀛故鄉。……”

  不知道為什麼,距離在莫斯科的郊外莊園裏劍拔弩張只過去了兩個月,可是中島卻彷彿覺得,這個看上去溫潤無害的年輕人身上,又多了一些什麼東西,叫人隱約警惕和懼怕。

  他當然不知道,那是經歷過生死艱險後的血光磨礪,來自於命懸一線後的必然成長。

  ……

  看著中島一言不發倉促離去,邱明泉才慢慢舒緩下緊繃的神經。

  剛剛的針鋒相對,他雖然表面上絲毫不落下風,可是不知不覺中,他還是挺直了背脊,身體不由自主做出了嚴陣以待的姿態。

  不,不是怕中島,他心裏清楚地明白。

  他是覺得孤單。……

  以往這種時候,身邊都有一個人。用熟悉的聲音和語氣,對他指點和教訓,好像有時還帶著頤指氣使的不耐煩。

  可是,他愛聽那個聲音,愛聽那個人的顯擺和得意,愛聽他每每驕傲地說一句:“所以不懂要問,知道嗎?”

  正沉浸在恍惚裏,身邊,程宵重新坐了下來,給邱明泉續了半杯新茶。

  “邱老弟……這個人是日本淩友株式會社在東申市新任的社長,負責全面總代理。”他苦笑道,“我好不容易才聯繫到他,定好了初步合作意向,今後明樂家電的高端日系彩電,可就指望他們供貨呢。”

  邱明泉淡淡看了他一眼,並不隱瞞:“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我在俄羅斯狠狠搶了他一筆訂單,他對我恨之入骨,另外,我在莫斯科被人買凶追殺,應該就是他開的價。”

  程宵猛地大吃一驚,聲音都發顫了:“這、這是真的?!”

  邱明泉淡淡道:“生死大事,我不開玩笑。”

  程宵咬了咬牙:“我明白了,本來我是可惜這樣的一個生意大機會,可是既然和邱老弟有這樣的大仇,那就叫他滾一邊去,求我們來合作,我們也不幹!”

  邱明泉終於啞然失笑:“這倒不必。假如他真的願意合作,價格又合理,您做主去談就是,不用理會我的私人恩怨——不過我是覺得,他恐怕心存著極大的惡意,不太願意和我們明樂有任何交往了。”

  程宵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他是何等懂得審時度勢之人,立刻就選定了立場:笑話,寧可得罪十個中島,他也不願意和邱明泉這個小貴人有任何嫌隙!

  邱明泉看出了他的肉疼,淡淡一笑,重新把桌上的長虹彩電宣傳冊拿過來:“程大哥,我正想和您說呢,以後我們的明樂,我建議把重心全部放在國產品牌上。”

  ……

  終於和程宵就下一階段的經營策略、方向做了大致的確定,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

  邱明泉提出來的建議,大多是和封睿前一陣就探討過的,雖然現在沒有得到他的參與,但是邱明泉早已經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唯命是從的、剛剛重生的小民工了。

  夠憑著平日如饑似渴學習的各種經濟學知識,再加上前世那些有限的記憶印證,如今的邱明泉已經能夠自如地和程宵這樣的優秀企業家直接對話。

  兩個人從茶室出來,分別開著自己的車分道揚鑣。

  邱明泉獨自開著車,一時之間,竟然不太想回家。

  車窗外的夜色已經漸深,七月初的氣溫微熱了,可是開著的車窗中迎來的風削減了那份熱意,邱明泉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開著,目光掠過這外面的街景。

  似乎是熟悉的,又似乎陌生。

  逐漸繁華起來的街道,依稀有了點後世的高樓林立的影子,可是有的地段,還有舊弄堂和老建築的影子,看著它們,邱明泉有點恍然。

  時光如水,光影錯亂,不知不覺地,距離他重回這一世,已經過去了六年多。

  “封睿,你還記得嗎?我們剛回來的時候,這條街道還很窄呢。”他開著車,隨便開著就開到了靜安區的一處街道上,剛剛掠過的那個招牌是如此熟悉,一閃而過,卻在他的後視鏡裏留下一道清晰的光影。

  “那是第一次全國放開國債試點時,很多人來排隊買賣國債的那家銀行網點對吧?”聽不到封睿搭理他,他只顧自己說著,聲音溫柔,“那時候我身量還小呢,坐在對面的那個包子鋪裏。一邊喝豆漿,一邊看最新的國債行情。我那時候捨不得錢,你卻逼著我每次買肉包子吃,不准我買純素餡兒的。”

  記憶是如此溫柔又甜美,叫他的嘴角慢慢不知主地浮起笑意來:“那時候我總是懷疑你是自己想吃肉包子,想要上我的身,可是現在想想,我真蠢啊……你那個時候,明明是覺得我可憐,想叫我吃點好東西吧?”

  心裏,封大總裁依舊一聲不吭,冷冷不語。

  邱明泉慢慢在路邊停下了車,久久等不到封睿的回應,他埋下頭,趴在了方向盤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依舊等不來那個人說話的聲音,他終於抬起頭,重新開始發動車輛,可是後視鏡裏映出的一雙眼睛卻微微紅了。

  終於,心裏的封大總裁哼了一聲:“並沒有。我這麼自私的人,誰有空管你,我是怕我的宿主身體差,我也跟著掛了!”

  邱明泉聽著他的冷言冷語,抽動了一下鼻翼,心裏難過又無措,睫毛上也沾染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水汽。

  封睿煩躁地沉默了一陣,終於出聲:“這麼大人了,居然還哭?!”

  “我沒有。”邱明泉帶著鼻音。

  “什麼沒有,這麼多天都沒笑過了,現在這樣子真醜……笑一個看看。”

  邱明泉愕然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心裏欣喜若狂:“你不生氣啦?”

  “少囉嗦,叫你笑一個呢。”

  邱明泉怔怔半晌,終於展顏輕笑起來。

  封睿透過他的眼,在後視鏡裏看著他眉眼彎彎、眼眸間星光燦爛,忽然又莫名不快:這麼好看的笑容,他會對著同學笑,對著那個女生笑,對著程宵笑,甚至中島那個賤人都能看到他的冷笑呢。

  “喂,封睿。”邱明泉輕聲道。

  “……”

  “封大總裁?”

  “……”

  “封總?”

  “幹什麼?你好煩呀。”

  邱明泉不說話了,卻根本沒有收斂自己的笑意,相反,鏡子裏的笑容卻越漾越大,快要從眼角眉梢滿溢出來似的。

  “沒什麼,只是想叫叫你。”他歎息一聲,“這些天,聽不到你和我說話,我快要急得發瘋啦。”

  封睿又沒有聲音了,猛然陷入了某種震驚中。

  這個一向沉悶又嘴巴笨拙的傢伙,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忽然就這麼大膽起來,敢說這樣的話!

  這樣的一句話,好像也耗盡了邱明泉最大的勇氣一樣,他忽然也不再開口了。

  好半晌,封睿終於咳嗽了一聲,扭扭捏捏地道:“好了,知道你離不開我了……嗯,下次不准再冤枉我。”

  “好,一定。”

  “以後少對別人笑。”

  “……也行。”邱明泉的回應異常柔和。

  封睿忽然狐疑地發現,雖然車裏沒有開燈,可是邱明泉的臉上,那是什麼樣的光暈在閃動呢?

  微紅的,好像是羞澀,又好像是按按不住的欣喜。

  車窗外,街道上漸漸豐盈起來的霓虹燈五彩斑斕,映在邱明泉那光潔如玉的臉上,好半天,邱明泉才在心裏低聲道:“對不起。”

  封睿當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思前想後,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冷了半天場,才傲然回了一句:“原諒你了。……”

  邱明泉忽然非常想接著笑。

  和那個少年老成的小封睿比起來,怎麼這個反倒更加像小孩子呢?可是總算他有點最基本的情商,話到嘴邊,他還是把這種對比咽了回去。

  假如不小心說出來,這個傢伙一定會再加一條規定,不准他對著那個少年的自己笑吧?

  ……

  韋青穿著一身藏青色的短套裙,邁進家門,將手中的講義和教案放在了門口。

  廚房裏的飯菜香氣已經飄了出來,保姆朱嫂正在揮汗如雨抓緊做著飯菜,她本來是在隔壁封家做了很久的,自從封家舉家搬離後,向家就接著雇傭了她。

  向家兩位大人都是工作繁忙,韋青也向來不擅廚藝,朱嫂的到來正好解決了家裏的吃飯問題。

  已經到了暑假,女兒向明麗在上個月回國,參加了畢業考試和論文答辯,本科順利畢業後,已經確定好了研究生的導師,現在也剛剛回到了家裏。

  “朱嫂,明麗在家嗎?”韋青走進廚房,拿起碗筷往外面桌上擺。

  朱嫂往鍋裏的蒸魚上澆了一層熱油,“刺啦”一聲,撲鼻的蔥蒜香氣瞬間被激發,令人食指大動。

  “小姐啊,在樓上呢,一整天都沒有出去!”朱嫂大著嗓門回答。

  韋青擺好碗筷,上了樓梯。

  女兒的房門虛掩著,沒有開空調,桌前的長城小電扇悠悠開著,向明麗坐在窗前,背對房門,正專心致志地做著什麼。

  韋青地走了過去,在背後一看,就怔了一下。

  這大熱天的,打毛線算是怎麼回事?

  小風扇雖然吹著,但是向明麗的額頭上還是有一層細密的小汗珠,顯然是已經打了好一陣子,銀灰色的毛線在她手下不停紛飛,一條圍巾的雛形已經初具規模。

  從側面看過去,她神色溫柔,年輕的面龐潔白如玉,一雙眸子晶瑩專注。

  “這是做什麼呢?”韋青終於忍不住好奇道。

  向明麗猛地一停,手裏的竹毛線針就紮了手,她慌忙扔下手裏的毛線,臉色漲紅了:“媽,您進來怎麼也不敲門?”

  韋青嗔怪地看著她:“你自己沒有關門呢,這是怎麼了?”

  她歪著頭,撿起桌上的毛線:“給誰打的啊,這大熱天的,難道冬天才送人?”

  向明麗紅著臉,聲音小小的:“我……我給劉大哥織的,上次春節家宴時,他不是問我也要過嗎?”

  韋青仔細一回想,依稀記得有這回事,恍然大悟:“那小夥子真是不錯,這次火車上的事要不是他,真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說起來,他可是你和明泉的恩人。”

  向明麗臉上的紅色褪了些,小聲道:“是啊,他媽和他妹妹做生意都特忙,也沒人管他,見我織了圍巾給明泉和小城,羡慕得緊。”

  韋青連忙點頭:“上次我們去探望他,帶的那些吃喝禮品也不顯得什麼心意,你這個好。對了,他還沒出院吧,明兒我再和你去一趟醫院?”

  向明麗有點忸怩:“別去了,我今天剛去過……”

  韋青看著女兒嬌羞的神情,忽然有點怔忪。她平時素來在這些事情上粗枝大葉,可是畢竟母女連心,忽然之間,就有點古怪的聯想。

  “明麗啊,你在大學四年了,也沒聽你說談過戀愛?”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兒的神色,“有沒有心儀的男孩子呢?其實我們都開明得很,讀研究生的時候,結婚什麼的也算是適齡。”

  向明麗臉上好不容易消退的紅霞,迅速地又浮了起來:“媽,沒有啦,學校裏的那些男生,一個個都是老學究,我才不喜歡呢。”

  “哦……”韋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啊?不做學問的?”

  向明麗把嘴巴一抿,隨口就道:“喜歡爸爸這樣的呀,像個男人!”

  她整理著桌上的毛線團,半晌聽不見媽媽的回答,抬頭一看,卻是一愣。

  韋青的臉色有點奇怪,充滿了擔憂和隱約的探究。

  “媽,您怎麼了?”

  韋青凝眉道:“我可不同意你找個你爸爸那樣的人,你最好考慮清楚。”

  “為什麼?”向明麗一下子就急了,“您不就找了爸爸嗎?”

  韋青凝視著女兒激烈的反應,心裏模糊的猜測更加篤定。

  “正因為我嫁了你爸爸,我才知道,這條路有多苦。”她淡淡道,“我不想自己的女兒,再過這樣的日子。”

  向明麗默默地看著媽媽,倔強地抿著嘴:“您和爸爸,明明就恩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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