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京城到布隆方丹是沒有直達的飛機的， 所以中途他們要轉機。蔣少明被卓睿捏著手，也許是起的太早本就沒睡夠，也許是其他原因， 這一覺倒是睡得綿長，等著醒了的時候， 第一程也睡得差不多了。

　　蔣少明雖然有出國的經驗， 但著實也受不住這樣長途的旅行， 開始的時候睡足了勁， 後面則只能看電影打發時間， 當然，到了迪拜，就有新的乘客上機， 就坐在他倆旁邊，這兩人終究是要臉面的， 畢竟也算是公眾人物， 所以收斂了很多， 握在一起的手，也讓蔣少明抽了回去， 這會讓卓睿遺憾不已。

　　一行人轉機又折騰， 足足一天時間才到了南非。

　　等著下飛機的時候，蔣少明都蔫了，一邊往下走一邊特別嫌棄的聞著自己的衣服， 衝著卓睿說道， 「我覺得都餿了， 不行，我到了得先找個地洗個澡，天哪，昨天晚飯的味道還能聞出來呢。」

　　卓睿聽了就過去聞聞，然後說他，「哪裡有，沒什麼味，你是想多了。」

　　蔣少明怎麼肯聽，衝他哼哼道，「怎麼沒有，你想想，飛機就是個封閉空間，裡面一群人在那裡吃喝拉撒的，尤其是旁邊那位大爺還把鞋脫了，別說晚飯味了，我都覺得還有臭腳丫子味，艾瑪，噁心死我了。」

　　卓睿這麼常年外跑其實是很習慣的，雖然表面上看是董事長，風光無限，但其實吃得苦受的罪也多，他原本潔癖，可時間長了，也就不在意了，實在是在意不起來。

　　可今天，讓蔣少明這麼一說，他居然潔癖也發作了。

　　登時覺得自己渾身臭腳丫子味道，不自在起來。

　　他倆是商務艙早下飛機，其他的工作人員下來的時候，他倆話都說完了，哪裡知道這倆人說了什麼。

　　一行人立時就取了行李往外走，結果在接機口就瞧見了除了自家員工外的熟人。

　　這可真是熟人，不是蔣少明偷偷摸摸知道一直想接觸的納爾遜，當然他也來了。而是跟蔣少明合作的巴布魯。

　　蔣少明都沒想到，他能過來，立時就笑了，當即就大步往前走去。

　　巴布魯也是很久沒見蔣少明瞭，雖然當初談合作的時候，雙方有點嫌隙，可如今都開始新一輪合作了，大家都是場面人，自然不會表露在面上。巴布魯直接就張開了雙臂，朝著蔣少明迎了過來，眼見就要給他個大擁抱。

　　蔣少明當即也張開了雙手，只是還沒往前，就瞧見卓睿吸了吸鼻子。

　　於是巴布魯就瞧見蔣少明將手伸了出來，半路截斷了他的擁抱，一邊跟他握手一邊離著他半米遠，衝他很是熱情的說，「巴布魯，你怎麼過來了？真是好久沒見了。」

　　巴布魯適應能力也快，以為蔣少明不習慣呢，雖然上次在京城明明他們都擁抱的，可也沒說什麼，照舊熱情的說，「聽說你們要來，我就過來了，我們是朋友嘛！」

　　蔣少明就對對對朋友這樣應答著，然後去帶著他正好跟卓睿和納爾遜問候。當然，蔣少明眼尖的發現，卓睿面對更加熱情的納爾遜也只是握握手而已。

　　他心裡不由哼了一聲：小氣。

　　倒是他們身後不遠處，兩個人的助理臉上都露出了「管的可真嚴啊」的表情，尤其是蔣少明的助理，另外還添加了一個「還說你們不是一對」的心理活動。當然，他不敢說出來而已。

　　當然，除了他們之外，蔣少明還看到了三個陌生的面孔，這幾位大哥也沒說什麼，就是衝著他們露著雪白的牙齒在笑，跟第一次見面的巴布魯似的。蔣少明一想就知道，八成是要考察那幾個鑽石礦的礦主。

　　他們的資料蔣少明這裡倒是早就有了，這幾個人跟巴布魯和納爾遜一樣，都是新一代南非人，年輕留過學，所以眼界開闊，敢於幹事。早已不是他們父輩能比的了。

　　大概瞧著蔣少明看向了這幾個人，納爾遜就給他們一一介紹了一下，三個人的礦區都位於著名的凌波波省Venetia鑽礦區旁邊。Venetia鑽礦區號稱是目前世界上儲藏量最大的礦區，顯然這幾個礦區的儲藏量相對於他們的規模也是可觀的，這個在飛機上的報告中，都有體現。

　　這就要說明一下，為什麼蔣少明會找這樣的小礦合作。著實是，中國人進入鑽石行業太晚了，南非包括澳大利亞和東非的大型鑽石礦，幾乎都被發達國家的企業壟斷著，蔣少明他們就算有資金有人力，但也沒法去跟人家比。當然，這也跟南非這邊複雜的政治環境和讓人頭疼不已的社會環境有關。

　　這三個人都是說英文，一個彪形大漢叫做約翰遜，一個斯文男子叫做喬治，還有一個穿的花裡花哨的跟花蝴蝶似的叫做亞倫。

　　蔣少明和卓睿跟他們照舊握了握手，這趟接機就算告一段落了。

　　因為他們要去的鑽石礦並不在布隆方丹，所以還是需要趕路，只是考慮到了他們長途跋涉而來，巴布魯和納爾遜很是會招待人，直接在布隆方丹開好了房間，讓他們休息一天順便體驗一下南非的風土人情，明日再趕路。

　　只可惜，蔣少明以為的休息還是真沒實現。納爾遜和巴布魯名下的鑽石礦已經開始運行了，他們跟中國這邊的企業人員顯然打足了交道，對中國人的社交禮儀如今簡直溜得不得了。蔣少明以為到了市區就可以休息一下，那卻是完全錯了。

　　這兩人夥同那三人直接就將他們拉到了市區內的一個超級豪華的飯店，無論蔣少明和卓睿如何強調自己很累了想要休息一下，甚至說想要洗漱一下，都沒有用，這群熱情好客的非洲人，一邊喊著「客隨主便」，一邊使勁就把他們拉到了桌子前然後坐了下來，然後就瞧見服務員一個個的魚貫而入，頓時，面前就擺上了滿滿一桌子菜，而且蔣少明這才發現，居然是中餐。

　　巴布魯這會兒騰出空來了，衝著他們兩個說，「我們是好朋友，必須要好好招待你們。」說著，就拿出了旁邊盒子裡的茅台，把酒開了。

　　蔣少明這會兒都不動了，他看的目瞪口呆，這算什麼。他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飛機，跑到南非來吃中餐喝茅台？再說，他上次見巴布魯的時候，這傢伙還不這樣啊。這都是誰教出來的。

　　想著，他就突然看向了公司派駐南非的總經理，對方顯然也是沒料到，平日裡跟巴布魯他們用這法子交朋友，結果人家用到了自家老闆身上。瞧著蔣少明那銳利的眼神，總經理直接就低頭匿了。

　　蔣少明還想瞪他兩眼呢，眼前砰地一聲，已經放下了整整一紅酒杯的白酒，因為倒的實在是太滿了，還晃出來一些。巴布魯見機就將酒瓶裡剩下的那點底兒給他倒進去了，還笑著衝他說了句，「福根都是財。」

　　蔣少明都被逗笑了，這傢伙，連這句都知道。

　　人都到這裡了，人家那麼熱情，蔣少明和卓睿就算再不舒服，也不好推卻，只能留下了。蔣少明也就是心裡不爽，面上跟幾個人都是說說笑笑的，他裝相的功夫向來一流，巴布魯他們自然沒看出來。

　　倒是卓睿看出來了，他就坐在蔣少明身邊，乾脆就把蔣少明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衝著巴布魯他們說道，「他酒量不行，這杯我替他喝了。」

　　蔣少明頓時就鬆了口氣，結果氣還沒出完，酒杯就被巴布魯一把拿了回來，又放他跟前了，就聽見巴布魯說，「這杯酒，」他指著卓睿的酒杯說，「是我們的感情。這杯酒，」他指著蔣少明的酒杯說，「是我和少明的感情。怎麼能你代替呢。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古話嗎？感情好一口悶。咱們感情可是非常好的。」

　　連這句話都知道，蔣少明慢慢地扭頭看向了自家的總經理，你真是坑死老闆啊。

　　這地方，卓睿也不能說我和蔣少明是一家啊，蔣少明也不願意啊。只能認了，蔣少明指著酒杯說，「就這一杯，我酒量不好。」蔣少明還低頭勸卓睿呢，「這一杯我覺得我還行，沒事的。」

　　卓睿就更擔憂了，這都什麼事啊，一幫學了中國人的南非好朋友，還有個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淺的蔣少明。他就知道，今天恐怕要熱鬧了。

　　這猜測顯然是非常正確的，開頭大傢伙還挺熱鬧，尤其是總經理大概知道惹事了，幾次三番的敬酒，把酒桌上的攻勢搞的特別分明，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他身上，只可惜，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巴布魯又特別記掛蔣少明，雖然卓睿也是屢次擋酒，可還是招架不住他的熱情，所以，吃到一半的時候，卓睿就發現蔣少明眼睛亮了。

　　卓睿心裡一咯登就覺得，壞事了。

　　可不是嗎？

　　剛剛蔣少明是恨不得能躲一口是一口的，可這會兒，直接就拎著瓶子上了。他跟巴布魯說，「咱倆是朋友嗎？是朋友就一口悶。」巴布魯巴不得呢，頓時眼睛也亮了，衝著蔣少明說，「這才是個漢子嗎？」

　　然後，他倆就喝上了。

　　卓睿擔心的不得了，蔣少明這酒量實在是太有限，他怕他喝出毛病來。結果等著這一杯結束，蔣少明坐下了，大概瞧著他著急，居然不顧這麼多人在場，直接就往他身邊一湊，衝著他咧嘴一笑，然後偷偷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掌心。

　　這妖精！

　　卓睿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不由看了一眼桌上，因為已經都喝大了，所以除了他家那個小助理因為是女孩不喝酒，此時正在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倆，沒人發現。

　　他倆的緋聞在睿福幾乎如有實質，卓睿能怕助理看？他直接衝著助理招招手，跟兩眼放光的小姑娘說，「蔣董醉了，我帶著他休息一下，你應付他們。」

　　小助理點頭如搗蒜，立時就應了。

　　卓睿也沒管小助理眼中的八卦神情，直接就扶著蔣少明，以帶他去拿酒為理由，把人帶出去了。幸好這就是家五星級的酒店，給他們開的房間就在樓上，他一出去，外面等著的巴布魯的工作人員，就熱情的帶著他們拿了房卡，還想將他們送上樓。

　　可卓睿體驗了一下已經在他脖子上吹氣的感覺，著實不想讓這群人看到，直接就拒絕了，然後就半摟半抱的將蔣少明弄上了電梯，又因為電梯有監控死死的捏住了蔣少明的手，然後好不容易，將他塞進了屋子裡。

　　結果門一關，蔣少明就纏上了他，抱著他的脖子哼唧道，「睿哥，我知道你一個秘密。」

　　卓睿摟著他特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什麼秘密。」

　　就聽見蔣少明在他耳邊笑了，男人發出吃吃的聲音，卻意外好聽的緊，他說，「你喜歡我對不對？」

　　這哪裡是秘密，卓睿摟著他往前，試圖將他弄到床上去。結果就聽見小混蛋在他耳邊又哼唧了一句，「其實我也有個秘密，我好像……也喜歡上你了。」

　　卓睿猛然就停了下來，只覺得喉嚨乾燥發癢，剛剛喝下的酒，彷彿都在這一刻猛然湧上了頭，讓他理智那根弦，差點斷了……倒是京城，卓駿亞帶著姑奶奶轉了一整天，姑奶奶算是識破了他的計謀，寥寥幾句話就讓他閉嘴了。

　　不過卓駿亞雖然居心不良，但是旅遊行程的確設計的挺符合老年人的，坐著汽車看景，有喜歡的就下來瞥兩眼，不喜歡就直接開過去。

　　還有晚上那頓飯，那簡直太符合她的喜好了。聽著曲兒，吃著飯，別提多舒坦了。尤其是卓駿亞還安排了那位旦角程小姐過來跟她聊了聊，姑奶奶興致上來了，還當場跟人家合作唱了一段，簡直太痛快。

　　等著回了家，姑奶奶還哼曲呢。

　　不過姑奶奶也想過了，有這一天半點進度都沒有，卓駿亞也累的不輕，八成這事兒就到這兒了，卓駿亞肯定得知難而退了。她還有點可惜，她還沒玩夠呢——實在是，這麼玩，不消耗力氣啊。

　　結果萬萬沒想到，第二天她還在睡夢中呢，電話就打了進來。

　　姑奶奶倒是沒起床氣，可是她年紀大了，晚上一向覺不好，因為昨天活動量適中，她難得睡了個好覺，其實醒來還是有點可惜的。她就皺眉問，「怎麼了？這才幾點？」

　　王姨也沒辦法，無奈道，「老太太，昨天那位卓先生又來了，他說跟您說好了帶著您遊覽京城。」

　　姑奶奶都氣笑了，這……這當爹的，為了兒子可真是不遺餘力啊。

　　她倒是不想見，可又想著一是昨天人家等了那麼久，自己不見，顯然這人還會等著。二是昨天自己好歹承蒙了人家的照顧，又是帶著旅遊，又是請客吃飯的，她終究不是那沒臉沒皮的人，不見太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姑奶奶只能歎口氣說，「好了，我下去見他。」

　　女人打扮總是麻煩，姑奶奶下去的時候，都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這還是她加快了速度的結果。果不其然，卓駿亞還是在原地方坐著，聽到聲音也是回了頭，然後又是那張笑臉，衝著她說，「蔣阿姨，您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您趕快吃個飯，我今天也安排好了，咱們早點去吧。」

　　姑奶奶都沒脾氣了，衝著卓駿亞說，「你這人……我聽說你這人挺不喜歡跟人接觸的，你怎麼老往我這裡跑啊。」

　　卓駿亞倒也不瞞他，點頭說，「我的確不喜歡跟人接觸。可我答應了我老婆，要看著我兒子成家立業的。小睿事業發展沒得說，可感情這事兒，好容易有個喜歡的，我為了老婆為了兒子，有什麼不能豁出去的啊。您不是也說了，我對他付出的太少了嗎？」

　　這話說的，姑奶奶都沒法反駁了，人家的一片心，她能說什麼。再說了，她這一輩子，不就是盼著有這樣一個長輩而沒得到嗎？你讓她去傷害這樣一個長輩，她也做不到。何況，她和卓駿亞兩個人，都是為了孩子好。沒什麼大的衝突。讓她說，卓駿亞這樣的小輩，挺好的。

　　所以只能衝他說，「你這人……哎！我跟你說，就算去了，也改不了主意的。」

　　卓駿亞倒也不惱，直接說，「那就去了看看不就知道了。」

　　姑奶奶拿他沒辦法，只能歎道，「行吧，等我吃完飯。」往前走了兩步，就又想起點什麼，扭頭問他，「你吃了嗎？你也歲數不小了，不能不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