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卓睿似乎壓根沒覺得， 這要求有多不合理， 有多曖昧，說完那句話， 就等著了， 甚至在看右視鏡的時候， 還看了蔣少明一眼，蔣少明的理解為：你怎麼剛看不動啊。

　　蔣少明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說他要是不懂卓睿的意思，那就直接給他一隻也無所謂， 反正當朋友了嗎？可現在就鬱悶了，他知道卓睿這是看上他了，再這麼做， 不是太曖昧了嗎？有種我明知道你喜歡我我還聽你的話勾搭你的感覺， 想想就夠不好意思的了。

　　所以，他一時間還真有點躊躇。

　　不過顯然，無論多少腦補，他還得面臨這個問題， 蔣少明思前想後，分析了利弊，覺得， 算了，反正拿著人家一盒子的好吃的， 衝著人家說， 「你自己吃。」他是說不出來的， 乾脆就裝傻吧。

　　所以， 卓睿就瞧見，蔣少明就將一次性手套戴上了，找了個個大的，還把頭替他去了，伸手就喂到了他嘴邊，卓睿毫不猶豫一口就吃了。當然，舔手指這種事，因為那層手套，卓睿也沒來得及實施。

　　他以為，這樣蔣少明總的有點感覺了，哪裡想到，這小子抽回手去，跟沒事人似的，就開始了左右手並用，右手自己吃，左手不間斷的開始往他嘴巴裡塞。一路上就聽見這小子說，「哎，這干炸裡脊火候正好，噴香，睿哥嘗一個。」

　　一塊干炸裡脊就塞進他嘴巴裡了。

　　還沒來得及嚼呢，就聽見小混蛋又說，「哎呀，這個蘸醬也好吃，來來來，睿哥，趁熱吃一口，太好吃了。」

　　說著，就瞧見小混蛋一手捏著佔滿了蘸醬的裡脊，一手托在下面護著，顯然是怕滴在了他的車內飾上，然後一臉獻寶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直溜溜的看著他，滿臉都是：睿哥，快點吃啊。

　　卓睿哪裡能拒絕，連忙把嘴裡的嚼了兩口使勁嚥下去了，然後又被塞進去一塊，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這小子塞進去還不算，居然就這麼看著他，甚至還一臉期望的問他，「怎麼樣，是不是味道很好？」

　　卓睿都覺得，好像這盒子東西，是小混蛋自己做的了，他怎麼這麼上心？

　　可他終究不是過去的卓睿了，不是那個一瞧見小混蛋就覺得他要算計自己，想著怎麼收拾他的卓睿了。小混蛋這麼看著，他可真說不出除了好吃以外的其他詞語，只能點了頭。

　　果不其然，小混蛋一瞧見他這表情就樂了，衝他說，「我也覺得特好吃，哎，睿哥，還有滷牛肉呢，我聞著也噴香，你等等，我給你拿一大塊你嘗嘗。」

　　卓睿：……

　　他第一次發現，這套路只對普通人管用，對小混蛋可真一點用都不管。他拿的份量不少，可小混蛋用一副你不是餓了嗎我要讓你吃飽的架勢，愣是短短時間內給他塞進去一半，而且，他瞥了一眼正在興致勃勃給他拿牛肉的小混蛋，這是還想接著喂吧。

　　可他真是吃不下了。

　　不是他胃口小，而是油炸的肉，真是有點膩。

　　而且他有點懷疑，這小子是故意的吧。

　　所以，在小混蛋又顫悠悠的一隻手拿著一隻手托著，給他塞進來四五塊滷牛肉後，卓睿終於戀戀不捨的說出了拒絕的話，「我差不多了，你自己吃吧，你手邊有水，別噎著。」

　　說完這句話，他就用餘光瞥了一眼小混蛋，他以為會看到很遺憾的表情，哪裡想到，小混蛋居然是一臉失望的表情，卓睿不知道怎的，就有種衝動：你還是接著喂吧。只是理智生生的拉住了他，讓他閉了嘴。

　　好在，失望過後，小混蛋也沒說什麼，喝了口水後，就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起了東西。他人長得斯文，吃東西的動作也很好看，卓睿偶爾用餘光看看，只覺得賞心悅目，跟喂大象似的塞自己的樣子，完全不同，心裡那股子懷疑就有點左右搖擺了。

　　他到底是明白還是不明白，故意還是非故意？

　　只是，這個答案，顯然小混蛋不會告訴他了。這傢伙會的是，偶然發現卓睿在看自己了，就衝他笑笑，說句，「真是太好吃了，睿哥你真貼心。」

　　卓睿就算有再多的疑問，也問不出口了。

　　就這麼一路又甜蜜，又動腦筋的折騰了一個小時，兩個人才終於到了地方。蔣少明和卓睿用濕巾擦了臉和手，下車的時候又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董事長了。

　　張家榮將宴會開在了他的私人會所，他們來的不算早，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賓客雲集了。放眼一看，都是圈子裡的人，只是有大老闆有小老闆，還有準備求人融資的新老闆。

　　蔣少明對這種場景一向是興趣缺缺，答應來也不過是拍卓睿馬屁的。這會兒他掃了一眼沒什麼熟人，自己吃飽了外加又忙了一天，其實有點累，就衝著卓睿說，「我去那邊坐坐。」

　　小混蛋還說跟在他身後好好學學呢！

　　只是，卓睿也就想想，他也不想蔣少明太累，再說了，如今萬福珠寶的經營狀況，沒有比他這個競爭對手更能知道的了。尤其是最近，卓彥志進去了，卓舒又弄了那麼一手，老太太沒辦法，只能換了職業經理人上馬。一來股民們因卓彥志坐牢這事兒，原本就對卓氏珠寶沒有信心。二來新人上任，之前又不瞭解卓氏，總歸需要適應期。這個期間，蔣少明動作不少，對卓氏的打擊也不少。

　　所以，萬福珠寶如今的經營挺順遂的，他自然不需要其他資金的支持。至於投資這事兒，其實在老闆圈裡挺正常的，誰沒投過幾個資啊，只是……如今正直創業潮流，不論牛鬼蛇神全部都出來創業拉投資了，說真的，含金量太低了，蔣少明不投也沒什麼。大浪淘沙的事兒，大部分都有去無回了。

　　所以，卓睿也就點點頭，他倒是這裡面朋友諸多，一進去就被人包圍了，倒也沒空管小混蛋。

　　蔣少明倒也自在，從侍者手中端了杯酒直接找了個人少的靠窗的角落坐下了，然後才狠狠地吐了口氣，忍不住的看自己的左手，剛剛喂東西的時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卓睿舔到了他三次手指頭，就算是隔著手套，那感覺也挺……怎麼說呢，反正有種讓他臉發燙手往回縮的感覺。

　　只是他裝傻呢，只能愣生生控制住了，否則，還不得看出來。

　　他仔細端詳著這隻手，這會兒看不出任何端倪來，他又想著剛剛的感覺，乾脆偷偷的把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了，趁著沒人注意他，自己舔了一口，發現，臉也不紅手也不想縮，就跟左手摸右手似的，沒半點感覺，跟被卓睿舔到太不一樣了。

　　蔣少明不由悶了一口紅酒，微微的澀感在口中發酵，蔣少明不得不承認個事實：自己這是對卓睿有感覺的？

　　只是沒來得及多想，他的後背就被人猛然拍了一下。蔣少明那口紅酒還含在嘴裡呢，差點嗆到，頓時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後面的人顯然也嚇了一跳，一邊給他拍背一邊衝他說，「哎呀，你怎麼還能被口水嗆到呢，多大的人了。」

　　這麼熟悉的口氣，這麼熟悉的聲音，蔣少明就算低著頭沒看見人，也知道是誰了。除了張浩沒別人。他咳嗽了半天，又用張浩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這才抬起頭，衝著張浩怒斥，「你才被口水嗆到了呢，我是一口酒沒嚥下去。」

　　張浩乾脆一屁股坐他跟前了，衝著卓睿說，「你至於嗎？他這酒也一般，還含在嘴裡品起來了。」

　　蔣少明可不好意思跟張浩說，自己這是在思考感情問題呢。乾脆就忽略了他這個問題，問了句，「你怎麼過來了，我剛剛沒瞧見你啊。」

　　張浩自己就是創業者，雖然做的不錯，但還不到給別人投資的時候，所以這種場合，他一般是不會來的。

　　一聽這個，張浩就一臉的鬱悶，「別提了，老爺子逼著來的。」

　　蔣少明一頭霧水，顯然不懂投資這事兒還能必須投嗎？他家老爺子不昏聵啊，怎麼這麼幹？顯然，他這表情太明顯了，張浩也看出來了，就說，「不是投資的事兒，」他突然聲音就變小了，小心翼翼地跟蔣少明說，「我爸讓我來相親！」

　　幸虧蔣少明嘴巴裡沒另一口酒，要不他得全噴張浩臉上。可就這樣，他也夠不敢置信的了，衝著張浩問，「你沒搞錯吧，這種場合你來相親，張家榮知道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你小點聲。」張浩也挺鬱悶的，「這不是我爸最近實在看不下去了嗎？我原先喜歡林白，我爸知道，可林白不喜歡我又喜歡白銳，我就跟他絕交了，我爸就以為我死心了，這些年只是沒找到合適的而已。結果最近林白分手了，我又開始追他，我爸就發現了，他覺得我倆不合適，這不就非要給我找個合適的。」

　　蔣少明可不信，衝他說，「你連經濟都是自給自足的，你怕你爸？你別是真動心了吧。」

　　「滾！」張浩說起對林白可是一等一的專心，「怎麼可能，我爸是控制不了我的經濟，可他能控制他的身體啊，住院三天了，還不吃飯，說是我再不找一個，就要在醫院裡死守了。我媽我哥哥我嫂子我侄子侄女們，現在都對我橫眉冷對呢。我這也沒辦法。」

　　一聽這個，蔣少明就挺同情的了。他突然就覺得好像自己親爹渣一點也沒什麼，你看，他現在和卓睿這麼不清不楚的，也沒人管，也沒人催著相親，還真是……渣也有優點啊。

　　他自己就忍不住有點樂，讓張浩瞧見了，可不就扎心了嗎？衝他說，「你還夠兄弟嗎？我都這樣了，你還笑。不過，你等會兒就笑不出來了。你正好在，幫個忙吧。」

　　蔣少明頓時就反應過來了，問他，「你想幹什麼？」

　　張浩就說，「放心，不用你出賣色相，我要是自己拒絕，我爸肯定還有意見，你幫我吧，把這事兒攪亂了就成。」大概怕蔣少明不答應，他還加了句，「兄弟我跟你二十年交情，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蔣少明還沒回答呢，就聽見張浩說，「來了！」

　　蔣少明就跟著他的聲音往那邊看了看，結果就瞧見這人雖然不熟，可也不是生人啊。千禧百貨的大少爺，趙家輝。上次參加論壇的時候，趙家輝就坐他旁邊，跟他聊得不錯，不過他因為要找卓睿就先溜了。

　　趙家輝顯然是瞧見他倆了，直接就走了過來。到了地兒的時候，不知道是用人家地盤相親不好意思所以做個樣子，還是真這麼紳士，衝著他倆挺客氣的說，「能坐下嗎？」

　　蔣少明還沒說話，張浩直接就指了指蔣少明身邊的座位，衝他說，「那兒空著。」

　　蔣少明：……

　　人家趙家輝倒是好脾氣，什麼話都沒說，真坐下了。還笑著沖蔣少明說，「上次論壇也跟蔣董這麼挨著坐的，聊得挺好，結果蔣董接了電話就一去不返了，留下我挺沒意思的又挺了一個半小時。」

　　蔣少明就打哈哈，「有點事。」

　　趙家輝一聽這個就點了頭，「最近珠寶行業大事頻發，你忙也正常。聽說最近要在千禧南城店開個新店，開業那天你去嗎？」

　　蔣少明又不傻，頓時就覺得，這事兒不對啊。這是給張浩相親呢，你上來不問張浩，逮著我說什麼啊，套近乎也沒這樣的。

　　他抬頭一瞧，張浩正自在呢，顯然是覺得，禍水東引，自己舒坦了。蔣少明可沒讓他舒坦的想法，他又不相親，當即就說，「那個還沒定。不過趙董，今天可不是談生意的時候，我知道你們都靦腆不好意思多聊，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好哥們張浩。」

　　張浩立時瞪他一眼，蔣少明不客氣的回瞪了回去，張浩是拿他沒辦法，再說，他也沒讓蔣少明頂包的意思，就是想把這事兒攪和了，所以划算配合，伸出手來跟趙家輝握了握。

　　只是，顯然問題不出在張浩這兒，趙家輝也是個神人，跟張浩握手過了，就開始聊了。人家的話題倒是圍繞著張浩了，可不知道怎的，又把蔣少明給捎上了，「早就聽說你們是好朋友，是同學嗎？」

　　蔣少明是懶得說話了，張浩只好頂上，「不是，比那個早點。我們差不多大，生日也很近，原先住的也很近，家裡媽媽帶孩子出來遛彎的時候就認識了，大概……」他還真想了想，挺認真的說，「也就一歲半吧。」

　　不僅僅他倆，還有一個就是林白。一歲半的三個蘿蔔頭，剛學會走路，蔣少明走得穩當了，那兩個還不穩當呢，第一次見面，就打了一架。為了個紅色的小車，三個蘿蔔頭誰也不讓誰，在草坪上滾成了一堆。張浩拽住了林白的背帶，蔣少明騎在了張浩的肚子上，林白拽住了蔣少明的頭髮。

　　反正扒拉起來的時候，三個小蘿蔔頭都哭了，剩下的三媽在那兒哈哈大笑。友誼就這麼結下了。

　　只是這事兒，還真沒給外人分享的，張浩寥寥提了一嘴就閉嘴了，換了話題，「趙董平日裡對投資有興趣嗎？看樣子是這裡的常客。」

　　一聽這個，趙家輝就笑了，「有點興趣，沒事研究研究，扶持一下需要幫助的人，也是樂趣嗎？張董是自己創業，倒是少明，也不感興趣嗎？其實這就好像是種植，瞧著苗子在自己的栽培下，一點點長到大，收貨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成就感，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點，少明你可以試試。」

　　剛說完，就聽見有個聲音說，「呦，這邊這麼熱鬧啊？」

　　蔣少明一看，剛剛還滿場飛的卓睿，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到了他們跟前了。這會兒正端著杯酒，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們。不知道怎的，明明是笑臉，蔣少明就是能感覺出他大概是不怎麼高興的。

　　趙家輝和卓睿顯然是認識的，立時站起來跟他握手。蔣少明精乖的很，他本來就不願意挨著趙家輝，何況這傢伙顯然對他挺感興趣的，還沒怎麼的呢，就少明少明叫上了，他同意了嗎？他可不準備為了救兄弟把自己搭上，再說，他也知道張浩肯定有脫身的辦法。

　　所以，有了機會自然就撤，蔣少明立時就站了起來，衝著卓睿說，「正好睿哥你來了，帶我轉轉吧。」順便扭頭衝著趙家輝說，「你們好好聊啊，多瞭解，相親這事兒，就得聊。」

　　說完，就出了座位，拍了一把卓睿。

　　於是，趙家輝眼睜睜地看著，明明在商場上脾氣真不咋地的，誰也不敢惹的卓睿，蔣少明輕輕一拍，居然就聽話的，跟著走了，半句話都沒多說。

　　他都看愣了，忍不住看著他倆挺親密的背影，忍不住說，「他倆……怎麼回事啊？」

　　張浩就說，「你不知道嗎？」

　　趙家輝就說，「我前一段出差去國外了，才回來兩天啊。」

　　張浩就樂了，直接說，「那你晚了，他倆啊，緋聞情侶。」

　　倒是另一頭，卓睿不經意的問了蔣少明一句，「趙董跟你很熟嗎？」少明少明的，叫的好親熱啊。

　　蔣少明本想否定的，可是話到嘴邊就突然變了卦，換成了，「不熟，就是想追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