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卓睿雙手插兜， 溫柔的看著他說， 「你說你喜歡我。」

　　蔣少明一下子愣了，臉上的表情頓時豐富多彩極了， 卓睿一點都沒錯眼的看著，這傢伙僅僅幾秒鐘時間，臉上就閃過了愕然不敢置信羞澀的神情， 最終， 定格在了質疑上，「有嗎？」他上下打量著卓睿，一副我不信的表情， 「睿哥， 你不是炸我吧。這玩笑不好開。」

　　卓睿就那麼溫柔的看著他， 對於他的否認， 沒有任何的點評。

　　在蔣少明眼裡， 這副表情就有了另外的解讀，譬如說：你記不得我也不生氣， 我等著你想起來。看得蔣少明心裡發虛——不是真說了吧！

　　他喝酒後斷片也是經常的事兒， 以他的經驗來說，是真不會想起來了。所以……是真是假， 這都是謎團了，除了卓睿， 恐怕沒人知道。

　　蔣少明就有點躊躇。

　　認了吧， 蔣少明覺得， 這事兒又不是我先起意的， 結果讓我先表白，他就覺得，多虧啊——這可不是他計較，著實是，每個人都希望喜歡的人跟自己表白吧。不認吧，依著蔣少明對自己的瞭解，喝酒後他大概也許真的會放浪形骸一點，卓睿也不是騙人的性子，自己八成是說了點不該現在說的。

　　所以話到了嘴邊，他既沒承認也沒不承認，反而在那兒站定了，撩著眼皮試探卓睿，「我還說了什麼？我酒後一向話多的。」

　　卓睿就知道，小混蛋這性子，斷然是不肯吃虧的。他問這傢伙也不會承認的。可他也沒想讓小混蛋承認啊，本就是他先動了心，先起了意，憑什麼要讓小混蛋先說出來？所以，卓睿壓根沒生氣，反而很配合的回答蔣少明，「你還說，你知道我一個秘密。」

　　蔣少明的臉色頓時變得不自在起來。

　　他能知道卓睿什麼秘密啊，卓睿這傢伙完美的就跟瓷做的似的，渾身滑溜溜的，別說他了，卓家這麼多年都想對付他，可到頭來什麼也沒抓住，如今都快散架了。

　　不過……如果說他真知道的秘密，不為大眾所熟知的，那倒是真有一個，這個林白也知道，就是在卓睿抓奸的時候，他們聽見的。這傢伙不舉啊。

　　他倆如今這關係，他要說了這話，他覺得，卓睿必須得在這兒辦了他，以證清白。他又沒法拒絕，可想著上次林白第一次後那死樣，又覺得自己心裡和身體都沒準備好，恐怕要慘烈。

　　蔣少明臉色就是這麼變的。

　　好在，卓睿沒有大喘氣，否則蔣少明非得嚇死自己，卓睿很快說道，「你說你知道，我喜歡你。」

　　蔣少明突然間就鬆了口氣，雖然這事兒也很大，但跟心裡那個比起來，似乎就沒那麼有衝擊力了。他簡直是放下了一顆心，可一抬眼，就跟卓睿面對面了，剛剛放鬆的心情頓時又緊張起來。

　　卓睿瞧著那麼認真，還衝他說，「你不知道我多高興，你感受到了我的情誼。我一直都怕，你要是不開竅怎麼辦？」

　　卓睿都說到這份上了，蔣少明也明白，這會兒，他好像不能再否認了，否則把人推開可就完了。蔣少明就哼了一聲，「我又不傻！」

　　卓睿以為這傢伙會死不承認呢，哪裡想到，他竟認了。就是有點彆扭，卓睿都被這態度逗笑了，認命的點點頭，「是啊，你不傻，也不柔弱，不溫暖，跟我的理想型一點都不一樣，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想過，會喜歡上這樣的一個人。聰明，敏銳，乖張，多變，明明氣得我牙根癢癢，可卻還是不怕死的上來糾纏。」

　　他衝著蔣少明問，「哎，你說，愛情是不是挺神奇的？纏著纏著，我就離不開了。」

　　蔣少明原本還想裝著跟沒事人似的，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緊張呢，這下好了，卓睿居然說了這麼一大段話，他倒是不緊張了，開始臉紅了。

　　這傢伙，平日裡看著一本正經的，怎麼表白起來，說的這麼流暢啊。

　　只是，什麼叫不柔弱溫暖，什麼叫死纏爛打。這事兒蔣少明卻是萬萬不能承認的，昂著那張紅彤彤的臉就嘟囔說，「真委屈你了啊。這麼神奇的看上我。」

　　卓睿瞧著他這模樣都樂了，乾脆大步上前，一把呼嚕了蔣少明的腦袋一下，然後把人抱住了，在他耳邊說，「不委屈，是我幸運，找到了你。」

　　蔣少明就覺得，剛剛是臉燙，這會兒耳朵尖都燙了。

　　要是平日裡，說他狡詐他怎麼也要多分辯兩句的，可這會兒，蔣少明卻全然沒了這個心思，吸了口氣聞了聞卓睿身上淡淡的煙草香味，乾脆老實了下來。嘴巴裡就一句話，「算你眼光好。」

　　卓睿啞然失笑了。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卓睿的手機就響了，兩人原本是不準備管他的，只是對方似乎有急事，簡直太有毅力了，一遍遍打過來。這種場景下，這股子鈴聲別提多煞風景了，蔣少明聽了三遍後，終於被打敗了，跟卓睿分了開。

　　卓睿這才看了一眼手機，居然是國內打過來的。南非跟國內時差六小時，南非這裡是凌晨，國內應該已經上班了。

　　沒辦法，卓睿只能接了。

　　蔣少明就在那兒看了看表，發現才凌晨三點，就有點胡思亂想。還有幾個小時才天亮呢，怎麼過呢。

　　結果聽著聽著，他就覺得不對起來。

　　卓睿突然問了一聲，「什麼時候的事兒？」

　　他的聲音有點大，顯然情緒是有點失控的，蔣少明頓時就警覺起來，擔憂的看向了卓睿。不是國內公司有什麼事吧。但卓睿對於睿福的掌控，是蔣少明無法比擬的，出事的可能性很小。那是什麼事？

　　那邊卓睿的眉頭已經越皺越緊，等著他放下電話，臉上已經完全是一片凝重之色。蔣少明忍不住就問了他一句，「出什麼事了？」

　　卓睿歎了口氣，先安慰了蔣少明一句，「不是公司的事兒。」然後才說出來答案，「老太太出事了。」

　　蔣少明心中的老太太如今只有姑奶奶一個人，他是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卓睿口中的老太太是誰的，是卓睿的奶奶，吳老太太。

　　自從那次蔣少明和卓睿聯手，在卓二叔的壽宴上，把老太太擋在了門外後，其實蔣少明也挺關注卓家的事兒的。畢竟，卓氏算是業內的龍頭，而老太太又是卓氏的實際控股人，她要是有個什麼事，他們珠寶行業也會受到波及。

　　蔣少明瞭解到的是，如今吳老太太還是跟外甥和外甥孫子們住在一起，聽聞她的外甥和外生孫子對卓氏頗有想法，甚至還暗地裡接觸卓氏的高管，可因為老太太不鬆口，他們又不姓卓，終究是只有小動作，沒其他的影響。

　　蔣少明那會兒還暗罵了一句呢，覺得吳家人雖然臉皮厚，可卻看錯了形勢，老太太連自己親兒子都防著呢，怎麼可能對吳家人不防備？他們若是想要，起碼要將老太太伺候舒服了，讓老太太自己將東西給他們，這麼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人人皆知的小動作，簡直是蠢斃了。

　　當然，蔣少明也不得不佩服吳老太太，她這一輩子也值了。老公創下了這麼大的家業，全部在她手中掌控著，雖然三個兒子誰也沒靠住，可有這筆財產，不照樣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她能出什麼事？

　　蔣少明就問了出來，卓睿恐怕對這個意外也有點不敢置信，回答道，「說是吳偉跟老太太動了手，老太太如今在醫院裡，已經不太好了。」

　　蔣少明都瞠目結舌了。

　　這……怎麼就弄成了這樣，也太亂了。

　　只是，蔣少明不明白的說，「怎麼打給了你呢？」

　　卓睿只能說，「老太太點名要見我。」

　　蔣少明是挺煩吳老太太的，的確，吳老太太對他也沒幹什麼好事。一開始就幫著他爸，這會兒他好容易和卓睿表白了，還尋思著要不要洞房花燭呢，結果她出事了。只是這會兒，他再煩，吳老太太也都這樣了，總不能阻止吧，蔣少明就說，「那就去一趟吧，好歹是你奶奶，她跟吳家人鬧翻了，肯定要找自家人的。」

　　卓睿也點了頭。跟他說，「我把助理留在這兒，考察的線路什麼的我都安排好了，讓助理和納爾遜帶著你看看，簽約倒是不用著急，等回去商量商量再說。」

　　蔣少明哪裡想到，卓睿居然想自己回去。忍不住就不幹了，衝他說，「你不陪著我，我看個頭啊。我出來又不是為了看這個的。」

　　他是為了偷偷談戀愛的啊。

　　只是，這話蔣少明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可他倆都是聰明人，話都到這裡了，卓睿有什麼不明白的，雖然老太太的事情挺沉重的，可聽到蔣少明這口不擇言出來的真相，也忍不住讓人心花怒放。卓睿就笑了，「原來不是我單相思啊，你也早看上我了吧！」

　　蔣少明被窺破了心思，耳朵尖上剛剛褪去的紅就又有蔓延開來的架勢，不過他嘴上可不承認，哼唧道，「你想得美，我就是考察考察。」

　　卓睿瞧著他那口不對心的樣兒，就想笑。一把拉住蔣少明的手，沒怎麼用勁兒，就把人拽到了自己懷裡，衝他說，「那我這是考察通過了？」

　　原先都是蔣少明往卓睿耳朵裡吹氣，可他這樣坐在卓睿懷裡，卓睿的呼吸卻正好打在了他的脖頸上，他也試了一把被吹氣的感覺。感覺就是，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小心臟也砰砰砰跳起來了，他意志力算是很強大的了，這會兒也只回答了一句話，「你這樣的表白，也太簡單了。」

　　認賬就行。卓睿抱著懷裡人說，「那行，我準備個盛大的。」

　　蔣少明就說他，「還有我姑奶奶呢。」

　　卓睿放心的跟他說，「有我爸呢。」

　　吳老太太的事情雖然卓睿也不想管，但畢竟是血緣上的親孫子，他都知道這事兒了，總不能置之不理。所以，連夜的，卓睿就讓助理給他定了回去的飛機票。當然，也包括蔣少明的。

　　好在，他倆都在這邊有分公司，而且還有助理留下來，巴布魯和納爾遜他們雖然挺遺憾的，但考察繼續，也就不能說什麼了。

　　只是，巴布魯暗地裡還怪了怪納爾遜，「都是你把人喝跑的。」

　　不過這話，蔣少明和卓睿就不知道了。

　　他倆時差沒倒過來，又接著坐了一天的飛機，趕回了京城。到京城的時候，都是接到電話的第二天了，早有司機在機場等著他們，當然，除了司機，來接卓睿的還有一個人，菊花姨。

　　瞧見卓睿和蔣少明，菊花姨就心疼的不行不行的，「瞧瞧這臉色，這幾天都沒休息好吧，先上車迷糊會兒吧。」

　　的確，兩個人不但勞累還宿醉，好在都年輕，這會兒雖然不算多舒坦，也不礙事了。

　　到了車上，卓睿給蔣少明蓋了毯子讓他接著休息一下，自己則直接跟菊花姨打聽起了吳老太太的事兒——顯然，他爸把菊花姨派來，也是這麼個意思。

　　果不其然，就聽見菊花姨說，「老太太人已經不行了。這幾天雖然說是在搶救，就是在耗費時間罷了。現在，亂的很，你大伯母帶著媳婦和孫子，還有你三叔一家都在醫院呢。吳家人也在那兒，吵得恨不得能掀了天。你爸爸原先不想去的，可終究是他媽，又瞧著這幾家真沒數，只能過去坐鎮了。」

　　不用多聯想，聽著描述卓睿就知道，醫院裡有多亂了。

　　他就問，「到底是怎麼了，不說是吳偉干的嗎？吳家人吵什麼？」

　　菊花姨就說，「保姆說是看到吳偉推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就撞到桌角上去了，人都暈迷不醒了。偏偏吳偉說，老太太是自己想要站起來，沒站穩，摔上去的。他過去是要扶人。這不兩邊就說不清楚了嗎？老太太手頭有大筆的財產，如今，你大伯和三叔兩家就想把吳家人趕走，吳家人則說他們都不孝順，要護著老太太。」

　　蔣少明哪裡睡得著，一直聽著呢，冷不丁就問了一句，「不說老太太找睿哥的嗎？她昏迷著怎麼找的？」

　　一提這個，菊花姨就一拍腦袋說，「老太太醒過兩次，可都不是很清醒的樣子，只不停地重複一句話，找卓睿。這不，就趕緊叫你回來了。」

　　蔣少明一聽，就斷定了件事，「老太太沒不清醒，她受傷身體不行了可能是真的，可她不糊塗，她知道誰都不可信，這是找了睿哥來主持公道呢。」

　　菊花姨一聽就拍了巴掌，「八成是這樣的。」

　　卓睿這會兒卻只能說，「先去看看吧。」

　　不過，卓睿就算跟蔣少明表白了，蔣少明現在也不是卓家人呢。更何況，這樣一團亂事，無論是從感情方面，還是從事業方面，蔣少明都不好出面，所以，到了城裡，蔣少明就找了個地方下了車，自己打車回家休息去了。

　　去醫院的，只有卓睿和菊花姨兩個人。

　　吳老太太住的是貴賓區，病房又寬敞又大，只是就這樣，也掩蓋不住那群人的心思。卓睿帶著菊花姨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了病房裡傳來的爭吵聲。

　　一個是卓舒的，在說，「老太太是卓家的媳婦，你們吳家人湊什麼熱鬧？」

　　另一個則是吳偉的，回應道，「你一個不肖子孫，都被逐出卓家了，還好意思跟我提卓家，你才不該來這兒呢。你奶奶醒了，第一個要趕走的，就是你！這裡有你什麼份啊，就你幹的事兒，天打五雷轟，你還好意思站這兒！」

　　卓舒顯然不願意，頓時就吵了起來。

　　卓睿猛然間推開房門，就瞧見裡面已經站了起來，顯然馬上要動手了。門被推開，這些人下意識的都往這邊看，就瞧見了卓睿。

　　卓舒立時就覺得找到了靠山，連忙衝著卓睿說，「二哥，你看吳家人。」

　　她這話音一落，還沒等著卓睿說什麼，就聽見裡面的保姆突然喊了句，「老太太，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