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法蘭克．考尼許擱回話筒。

　　「布魯斯小姐白天就離開了倫敦。」他宣佈道。

　　「是嗎？」蓋達克問。

　　「您認為她──」

　　「我不知道。我不該這麼想，可是我不知道。亞威克．芬恩呢？」

　　「出門了。我留了話讓他回你電話。而瑪歌．彭絲，人物攝影師，在這個村子的某個地方有個工作。她那個有點女性化的合夥人不知道她人在哪兒，或是他說不知道。管家溜去了倫敦。」

　　「不曉得，」蓋達克沉思道，「管家是不是就此一走了之。我一向不相信什麼『瀕死的親戚』。他為什麼今天突然急著趕去倫敦呢？」

　　「他能輕而易舉地把氰化物放在噴鼻器中再離開。」

　　「任何人都能。」

　　「但我認為有跡象顯示是他。這幾乎不可能是外面來的人幹的。」

　　「噢，不，這有可能。你得判斷一下時間。你可以把車停在一條車道上，一直等到每個人都在客廳的時候，這只是打個比方，然後再從窗口偷偷溜進去，上樓。那些灌木叢就貼著房子長著。」

　　「這很冒險。」

　　「這個兇手不介意冒險，你知道，這一點一直很明顯。」

　　「我們有一個人在院子裏值班。」

　　「我知道。一個人是不夠的，如果這只是匿名信的問題，我不會感到那麼緊迫，瑪力娜．葛雷本人被守衛得好好的。我從來沒想過其他人會有危險。我……」

　　電話齡響了，考尼許拿起話筒。

　　「這兒是多徹斯特。亞威克．芬恩在線上。」

　　他把話筒遞給蓋達克，蓋達克接過來。

　　「芬恩先生？我是蓋達克。」

　　「啊，是這樣的。我聽說您打過電話給我。我一整天都不在家。」

　　「我非常遺憾地告訴您，芬恩先生，齊琳思小姐今天早晨死了，死於氰化物中毒。」

　　「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我非常震驚。是意外？或者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她習慣用的噴鼻器裏面被摻了氫氰酸。」

　　「我明白了。是的，我明白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那麼請問，為什麼您要來電告知我這件令人難過的事情呢？」

　　「您認識齊琳思小姐嗎，芬恩先生？」

　　「我當然認識她。我認識她已經有好些年了，但她跟我不是密友。」

　　「您也許能夠幫助我們？」

　　「怎麼個幫法？」

　　「我們想知道您能否對她被害的原因提供訊息。她在這個村子是個陌生人。我們對她的朋友、同事以及她生活環境所知甚少。」

　　「我建議這些問題最好去問傑森．拉帝。」

　　「當然，我們已經問過了。但是也許您知道她一些他不知情的狀況。」

　　「恐怕不是這樣。我對艾拉．齊琳思幾乎沒什麼了解，只知道她是個很能幹的年輕女子，工作表現一流。至於她的私生活，我一無所知。」

　　「那麼您沒有什麼訊息可以提供了？」

　　蓋達克有心理準備聽到他堅決的否定，但讓他吃驚的是對方沒這麼說。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沉默。他聽見亞威克．芬恩在電話另一頭重重的呼吸聲。

　　「您還在嗎，探長？」

　　「是的，芬恩先生，我在。」

　　「我決定告訴您一件也許對您有幫助的事。當您聽到它的內容時，您會明白我有理由不說出來，可是最終我認為那麼做可能不明智。事情是這樣的，幾天前我接到一個電話，一個人低聲跟我說話，它說──我現在轉述：『我看見你……我看見你往酒杯裏放了藥片……你不知道有個目擊者，是嗎？暫時到此為止，我很快會告訴你該做什麼。』」

　　蓋達克驚叫一聲。

　　「吃驚吧，蓋達克先生？我向您保證這種指控完全不成立，我沒有往任何人的酒杯裏放藥片。我敢說任何人都無法證明我做了這件事。這種暗示荒謬極了，但似乎，是不是──齊琳思小姐正在幹敲詐勒索的勾當？」

　　「您認得出她的聲音？」

　　「她說話輕聲細語的，無法辨認，但那是艾拉．齊琳思沒錯。」

　　「您怎麼知道？」

　　「說話的人在掛斷電話之前重重地打了一下噴嚏，我知道齊琳思小姐得了花粉症。」

　　「那麼您──有什麼看法？」

　　「我認為齊琳思小姐在第一次嘗試敲詐的時候找錯了人。在我看來，她後來似乎成功了。敲詐是種危險的遊戲。」

　　蓋達克極力保持鎮定。

　　「我必須感謝您提供的消息，芬恩先生。按照例行程序，我還得調查一下您今天的行蹤。」

　　「沒問題。我的司機將會給您準確的資訊。」

　　蓋達克掛了電話，重覆了一遍芬恩的話。考尼許興奮地吹起了口哨。

　　「要嘛這些話完全排除了他的嫌疑，要嘛──」

　　「要嘛是華而不實的虛張聲勢。可能是。他是有膽子做這種事的人。如果艾拉．齊琳思有一丁點顯示她的懷疑，那麼，這種斷腕之舉就很可能是刻意的虛張聲勢。」

　　「那麼他的不在場證明呢？」

　　「我們碰過一些編造得非常好的不在場證明，」蓋達克說，「他付得起錢來買一個。」

　　※※※

　　朱塞佩回到戈辛頓莊的時候已過午夜。他是從馬奇班罕坐計程車回來的，因為最後一班到聖瑪莉米德的支線火車已經開走了。

　　他心情很好。他在大門口付了車錢，從灌木叢中抄小路走進來。他用鑰匙打開了後門。整座房子漆黑一片，安靜無聲。朱塞佩關上並閂住了門。當他轉身走上樓梯，通往他那有床和浴室的舒適套房時，他感到一陣風吹過。某扇窗子開了，也許。他決定不予理會。他微笑著上了樓梯並把鑰匙插進匙孔內。他的套房總是上鎖的。當他旋轉鑰匙把門推開的時候，他感覺到一個堅硬的圓環抵住了他的背。一個聲音說：

　　「舉起手來，別喊。」

　　朱塞佩立刻舉起了手。他沒有冒險，事實上也沒有什麼險可冒。

　　扳機扣動了，一下，兩下。

　　朱塞佩向前倒下……

　　※※※

　　碧安卡在床上抬起頭，坐了起來。

　　那是槍聲嗎？她幾乎肯定她聽見了一聲槍響……她等了一會兒。然後她斷定她聽錯了，於是又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