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親子旅遊團01

　　距離第一單生意結束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

　　到手的六萬塊錢因為「不知節制」的花銷，只剩下不到兩萬，李杭之倒還沉得住氣，每天擼擼劍、打掃房間，隔三差五給那些鬼魂燒點什麼，逐漸適應在日月客棧的生活。

　　青奎劍的貢品每天都不帶重樣的，但它似乎不太喜歡進口水果，從榴槤到菠蘿蜜、牛油果都是只吃一口就停下來，有時候會留給鏟鏽官，有時候會剁碎，一切看它心情。

　　李杭之也總算結束泡麵生活，開始自己在宿舍做飯，不過單身漢嘛，他都挑省事的做，早上就煮好兩個蛋、一鍋蒸肉一鍋飯，吃的時候加一勺女神老乾媽。

　　青奎劍默默看著，總覺得他的飯特別美味，可是他從來不給自己做飯，每次都只供奉現好的瓜果，沒意思。

　　終於有一天，它忍不住從供桌上飄下來，用劍尖戳了戳鏟鏽的。

　　李杭之：？？？

　　「嗡。」

　　「想吃我的飯？」李杭之覺得好笑，「女神比較火辣，你不會喜歡的。」

　　青奎劍也不知聽沒聽懂，只是用劍尖戳了一下飯桌前兩個圓滾滾的東西——蛋。

　　上次吃這個東西沒熟，黏糊糊的它不喜歡，但李杭之天天吃倆個，它就好奇了。

　　李杭之拿起一個蛋：「你要吃這個？」

　　青奎：「嗡。」

　　「好吧，那分你一個，不過我覺得你可能不會……」

　　話音未落，剛獲得允許，未剝殼的水煮雞蛋就發出一陣龜裂聲，整個連殼帶蛋壓碎，下一秒就被什麼東西無形中吞噬掉。

　　李杭之還能聽到不斷出來的哢哧哢哧的咀嚼聲。

　　「……我還沒剝殼呢。」

　　「嗡~~~！」

　　——好吃，脆脆的蛋殼。

　　發現這個新大陸後，青奎劍愛上了雞蛋，恨不得天天頓頓只吃蛋。但李杭之挺有原則的，像照顧小孩一樣，總是樂此不疲地開發新食物給它，美名其曰為「營養均衡」。

　　有時候青奎劍吃到什麼黑暗料理，會深深懷疑自己在遭受虐待。

　　幸好在他精心伺候下，它的鏽和污泥逐漸褪去，一天比一天乾淨，露出原本精緻華美的身軀，唯獨劍柄上失去的琉璃珠回不來。

　　也不知道一個月後的驚喜是什麼，搞不好是新的琉璃珠？或者新劍鞘？還是……變大活人？

　　李杭之亂七八糟地想著，在這一天，客棧裡許久沒動靜的座機電話，鈴鈴鈴地響起。

　　從陰間打來的，信號一如既往的爛。

　　「……是……日月客棧嗎……沙……」

　　一個溫柔的女音，伴隨著陰測測的陰風。

　　李杭之立即把自己的聲音切換成標準普通話：「是的，我是客服小李，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我是……陰差大人推薦來的……想預定房間……」

　　「易忒島推薦的？」

　　「是……沙……」

　　李杭之簡直老淚縱橫，萬萬沒想到那小鬼差居然會介紹客人給自己，發誓下次來一定要給他打九折，不，打八折！

　　「請說一下您的要求。」

　　「我們……姐妹團……最近要人間旅遊……沙沙……大概住半個月……」

　　姐妹團！半個月！這真是大生意了。

　　李杭之精神一震：「好的，沒問題！請問有多少人？什麼時候入住？」

　　「十五隻……沙……」

　　「沒問題！」剛剛升級完，多住幾個都不怕。

　　「忘了說，」女音幽幽道，「我們是親子旅遊團……沙……一共有9只……大鬼，6只小鬼……會比較鬧騰，您那裡沒問題吧？」

　　李杭之呆了呆，默默想像一下接待六隻熊孩子，雖然可能有點吵，但應該不算太難，「沒問題！我會準備點玩具！」

　　「另外其中三隻大鬼……懷著鬼胎……」女音弱弱地補充。

　　「……啊？」李杭之傻眼。

　　「不過她們都很健康！而且我是鬼醫，可以應付她們的緊急情況，您不用擔心，再說她們這次上人間的目的，只是為了蹲在酒店裡追劇……她們生前在追《還豬格格》，好不容易才攢夠鬼氣值，就是想上來看大結局的。」

　　李杭之：「……」

　　他能說什麼好呢，至死不渝的追劇少婦鬼？

　　女鬼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出意外，況且根據鬼族公約，他們不能找無辜人類麻煩，所以在住宿期間日月客棧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李杭之確認完條例後，加上又是易忒島推薦的客人，鬆口道：「沒問題，我會為她們安排向陰的房間。」

　　女音發出桀桀的笑聲：「多謝老闆！」

　　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變調的迫不及待，掛上電話後，李杭之那邊就收到預定資訊，果真是十五隻鬼，年齡跨度為0.3歲至90歲……

　　對於怎麼安排房間，他頓時陷入深深的苦惱中，因為不知道哪些鬼才是孕婦，生怕怠慢人家。索性先挑選幾個好點的房間，到時候由著她們喜好決定。

　　•

　　「嘿嘿嘿，怎麼樣？李老闆同意我們入住了沒？」

　　「搞定！」

　　「那這個被我們打暈的小鬼差怎麼辦？」

　　「扔一邊去！沒利用價值了！」

　　……

　　易忒島悲催的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黃泉附近，猛然想起了昏迷前被一群鬼嬰毆打、威脅。不是他沒用，實在是鬼嬰的形象太欺騙鬼，一下子就著了道。看到自己手機介面是日月客棧的位址，立即如臨大敵地給李杭之發資訊。

　　【阿易：老闆？剛剛是不是有個母嬰旅行團要預定房間？】

　　【李子：對啊，你怎麼知道？】

　　【阿易：千萬別答應！】

　　【李子：已經付款了呀，這麼大的生意呢】

　　【阿易：！！！】

　　【阿易：你完了，都是臭名昭著的熊孩子，你知道他們怎麼預定的嗎？那是打暈我才拿到的電話！熊孩子這種生物，一個就能讓你死翹翹】

　　【阿易：他們的旅遊團已經被三家中轉酒店拒絕，現在好不容易賴上你，別想擺脫掉】

　　李杭之汗顏，難道還能有生命危險？不過有日月客棧和青奎劍庇護，他有恃無恐。

　　【李子：不怕，我以前幫忙帶過別人家的小孩，經驗豐富】

　　易忒島那邊沉默許久，半晌發來兩個字。

　　【阿易：呵呵。】

　　他已經不忍心告訴李杭之，鬼嬰熊起來，破壞力是普通熊孩子的N次方倍數。

　　【阿易：提前給你支點招，多買點防噪音耳塞，它們夜啼聲音比較可怕，還有準備些玩具——唔，考慮到陰陽兩界人民的文化差異，我不得不告訴你，鬼族人民喜歡這些：

　　[圖1][圖2][圖3]】

　　圖片載入出來，全是骷髏頭造型的衍生物。

　　李杭之霎時明白了鬼族的喜好，那就是有多驚悚就多驚悚，萌系的統統不要有！

　　他當機立斷地批發一整池骷髏圖案的海洋球、骷髏造型的燈、骷髏造型的擺件等等，臨時在一樓組建一個兒童遊樂場，卻因此半點溫馨可愛都沒有，然而顯得更像鬼屋……

　　買這些東西的時候，他還看到人家在賣骷髏蛋糕，就帶了兩盒回去。

　　「青奎大人，來，吃蛋糕~」李杭之笑眯眯道，饒有興致地觀察它的反應。

　　老劍：「……」

　　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錯覺，鏟鏽的總樂此不疲地給它吃奇奇怪怪的東西。

　　它甦醒的這段時間，吃過泡麵、火腿、奇形怪狀的水果，顏色詭異的飲料（比如可樂），現在又多了一樣，骷髏蛋糕。

　　但其實它的真愛是雞蛋，他做的。

　　——最後三個字或許才是重點。

　　•

　　第二天子時，15只客人如約而至。

　　相比於易忒島路痴，這隊鬼明顯要老司機許多，子時一到，就準時出現在客棧門口。

　　李杭之開門一看，頭皮發麻。

　　門外的女鬼長髮飄飄，臉色都是那種皮下發黑的青白色，眼眶黑如熊貓，四肢細瘦如枯槁。

　　她們還集體身著白衣，乍看之下，真的很想9只貞子襲來。

　　其中帶頭的女鬼稍微好看點，臉色有紅潤感，但她舌頭一直吐在外面，收不回去。她脖子勒著一根繩子，應該是吊死的，所以身上有著淡淡的怨氣，力量最強，是旅行團的隊長。

　　見到李杭之來，她大著舌頭問：「裡是老闆李先森嗎？」

　　李杭之吃力辨認她含糊不清的話，點頭道：「我、我是。」

　　「太胖了！額們是靚媽擼行團！#%@@%)……」

　　「……」

　　李杭之心累地聽著。

　　她一通嘰裡咕嚕地介紹所有成員的名字，很可惜，李杭之幾乎聽不懂。

　　只能通過外貌特徵大致記下這15只大小鬼，其中6隻鬼嬰有四隻是被抱在懷裡，其餘兩隻看起來分別為3歲和6歲，正用力瞪著他，眼睛全是黑漆漆的瞳孔，沒有眼白。

　　6歲的小女孩還朝他扮個鬼臉，因為眼睛太驚悚，一時之間都分辨不出她是在逗他還是在嚇唬他。

　　「……奏是醬！」大舌頭女鬼總算介紹完了。

　　李杭之努力忽視鬼娃的惡意，乾笑道：「請進來吧。」

　　一隻只女鬼排隊進門。

　　「誒呀！」突然一隻女鬼尖叫起來，李杭之回頭一看，就見一顆帶著血絲的眼珠子從那尖叫的女鬼眼眶裡掉了出來，咕嚕嚕滾到他腳邊。

　　李杭之驚恐地看向眼珠子，它正死死盯著自己。

　　「老闆~~」掉眼珠子的女鬼嬌柔叫了一聲。

　　那女鬼是孕婦，肚子非常大，她嬌滴滴地對李杭之說，「我行動不便，能幫我撿起來嗎？」

　　女士的要求，怎麼能不答應？

　　李杭之用盡生平所有力氣，強忍住踩那隻眼珠子的衝動——別問為什麼有這種衝動，實在是那眼球嚇人。

　　他僵硬地彎下身，撿起眼珠子。

　　冰涼、黏呢、圓滾滾的觸感叫人頭皮發麻，它還如活物般，在手心裡彈跳。

　　女鬼一邊手撐著自己聳拉的眼皮，一邊接過眼珠，若無其事地把它塞了回去，還笑嘻嘻地問：「這是我剛換的新款眼球，好看嗎？」

　　李杭之：「……」

　　違心無比地回答：「好、好看。」

　　還沒平復自己的吃驚，緊接著，又是一聲哎呀，最後進來的孕鬼被門檻卡住，噗地摔在地上。

　　更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一坨濕淋淋的迷你嬰孩從她下.體甩出，還連著半透明的臍帶。

　　李杭之眼前黑了黑，險些嚇暈。

　　他他他他他，他的客人，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