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先躲為敬

　　「光喝喜酒？」亖亦仙似笑非笑：「怕是不止吧， 道長？」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鬼王大人，」徐長風苦笑一聲， 目光誠懇道， 「自然也有其他目的，想尋一尋海底的奇珍異草、稀有珊瑚礁。」

　　說著還意有所指地晃了晃自己的手。

　　亖亦仙注意到他的指環微微發黑，陰氣環繞， 便開了天眼偷偷看了一下，只看到一隻虛弱的鬼在其中沉睡著， 那鬼被打了印記，應該是跟徐長風有契約關係。思來想去， 覺得這個道士可能想找寶物溫養那隻鬼。

　　但他想如何亖亦仙也不是很在乎，倆人的實力有次元隔閡，不是一個量級的。

　　「好吧， 本王帶你去，不過我可不負責照顧你， 要找什麼自己找。」

　　「多謝鬼王大人。」

　　亖亦仙喝了一聲， 不知道從哪召出一張大符， 像飛毯一樣， 馱著他們飛向瀚海。

　　這一路的風景對於從沒到過妖界的李杭之來說新鮮得很，妖界的山比人界要高大， 空氣更清新， 時不時頭頂還有大型鳥妖掠過，也終於見到傳說中並肩雙飛的比翼鳥。

　　各種奇異的、高聳入雲的樹，加上底下形態迥異的妖獸， 李杭之覺得自己可能來到了侏儸紀公園或者什麼原始森林。

　　按理來說徐長風也應該是第一次來，可他對週遭的一切興趣缺缺，只是閉上眼睛，偶爾撫摸一下自己的指環。

　　飛行沒多久就到了瀚海海邊，有蝦兵蟹將在岸邊接引他們。臨下水時，亖亦仙多討要了一枚避水珠給徐長風。

　　此避水珠並非龍族體內的那枚，而是一次性消耗品，能使任何種族在水下行動自如地呆上三天。

　　不過亖亦仙原形是太極陰陽魚，天生就能在水裡呼吸，所以他瀟灑一笑，沒吃避水珠就一頭紮了進去，隔著水招呼他們快點入水。

　　李杭之把避水珠吞下，立即就覺得耳朵癢癢的。他試著把頭埋下去，結果雙耳就變成了精靈耳一般的鰓，不需要他控制便能自主呼吸。

　　「好神奇。」徐長風也服下避水珠感慨道。

　　李杭之對他悄聲說：「我們先看小奶龍然後再去找不沉木。」

　　徐長風淡笑應答，心中卻不如表面的波瀾不驚。

　　亖亦仙遊得飛快，倆人有些辛苦地跟著，尤其是徐長風，始終落在最後面。

　　李杭之見狀還停下來等他，徐長風快速跟上。

　　「觀主，你臉色有點差，是不是不舒服？」

　　「……無礙。」

　　話雖如此，那臉色卻更難看了，糾結複雜的表情像是心事重重。徐長風極力掩飾，仍然看出一點端倪。

　　但到底不太熟，李杭之寬慰幾句就去找亖亦仙了。

　　徐長風跟在他身後，眯起眼，看到他的手指上有一抹淡淡的光芒正在暈開。

　　扶桑之心入水會稍微變大，溫厚的陽氣像外輻射開來。但指環卻因為瀚海的水浸泡，黯淡不少。徐長風手指一撚，撚出一段黑色的線，悄無聲息地穿過水流纏繞過去，神不知鬼不覺地裹住了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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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客棧。

　　魁青臉色微變，自入水後，他與李杭之的感應就降低不少，在剛才有某個瞬間甚至完全感應不到，彷彿有什麼屏障了。

　　不過很快又清晰回來，只是時不時就有東西切斷，就像信號不好被干擾。瀚海的水常年有龍氣滋養，某種程度上可以充當一個微弱的結界，所以感應偶爾失靈是正常的。

　　考慮到龍宮肯定是在深處，魁青暗暗磨牙，無可奈何地感覺到彼此的聯繫時有時無，乃至失去李杭之的資訊。

　　——該死的，到底是潛了多深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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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龍宮時，黑沉沉的海底卻變得亮堂起來。

　　夜明珍珠把海下照得猶如白日，長長柔軟的海草鋪成了一條條毯，歡迎賓客前來。

　　李杭之看到無數長得奇形怪狀、顏色紛呈、大小不一的妖怪，彙集於此，紛紛從他身側遊過。

　　這些妖怪大部分是海妖，跟常見的水產不同，甚至跟動物世界里長得也不太一樣，分明華麗許多，有些妖怪還有妖環環身。

　　所以在看到幾隻想對樸素的皮皮蝦掠過時，李杭之震驚極了。

　　——從外貌看真真是皮皮蝦，特徵和顏色都跟人界的別無二致，個頭更大些，看起來就兩個字：肥美。

　　李杭之不由得嚥了嚥口水，無可避免想到各種各樣的刺身……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帶上了如狼似虎，結果沒看兩眼，一個男人憤怒地游過來，把其中一隻體形最大最肥美的皮皮蝦捧進手心裡，怒斥李杭之：「不許盯著我老婆看。」

　　皮皮蝦嬌羞地泛起粉紅色。

　　李杭之：「對，對不起。」

　　他剛才真的以為只是普通的海鮮，沒想到人家成精了！

　　皮皮蝦咕嘰咕嘰遊遠，通過水流的傳播，還能聽到它們在說：「那個是人族！」

　　「呀，好可怕～」

　　「聽說他們什麼都吃，尤其喜歡我們水產一族。」

　　「咕嘰～遊遠點！」

　　李杭之哭笑不得，生怕再遇到烏龍，眼神也不敢亂瞄。

　　接下來他還見到鯉魚精烏龜夫婦，海蛇水仙夫婦，各種奇怪的組合。看起來極其不可思議，但它們確實是一對，而且還很恩愛。

　　「難道它們都不講究門當戶對？甚至一點都不講究種族相配？」

　　徐長風淡淡道：「只有人族才會如此狹隘，會給自己限定莫須有的規則。」

　　李杭之身體一僵，莫名就想起了一心把自己當成雌劍的魁青。他這幾天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雙方相差太大，他無法知道魁青怎麼會對自己有那樣的念頭。

　　可是現在，他突然有點理解老劍為何沒有這個困擾了，原來這都是非人類種群的習俗，只要有感覺，管它是什麼，先上了再說。相較之下，人類想得真是複雜，優柔寡斷。

　　他是不是偶爾得簡單一點……

　　「老闆！」

　　亖亦仙見他遲遲不跟上來，大叫了一聲。

　　李杭之回過神，甩甩頭遊過去。

　　畢竟是龍王親自宴請的恩公，鬼王的待遇很不一樣，一入龍宮就進了人家的貴賓vip室，連帶著李杭之和徐長風也雞犬升天，跟最核心的幾個貴賓一起，可以在生日趴體前看看小奶龍。

　　偏偏在貴賓裡看到了熟人——旱魃大人！

　　他畢竟是妖界大佬之一，會在名單上不出奇，奇怪的是他居然把自己的小犯人飛沉也一併帶來了。

　　李杭之看到飛沉的模樣差點沒笑死。它自上次一別，至今都沒恢復體形，仍然是小小滾圓的一團鵪鶉，只是被養得稍微胖了些。

　　旱魃大人今天的服飾比較華麗，甚至帶了頂皇冠。飛沉小鵪鶉就躲在皇冠裡，彷彿雛鳥躲在鳥巢中，睜著綠豆大的小眼睛瑟瑟發抖，見到李杭之，啾啾叫了兩聲。

　　旱魃這才注意到他來了，高冷地打聲招呼，給龍王送上禮物就走。

　　——畢竟旱魃麼，呆太久他會忍不住烘乾瀚海。

　　這時候，龍王夫人把寶寶了抱出來。

　　小奶龍全身遍佈著金色的鱗片，小小的一團，就跟人類嬰兒差不多大，頭上的龍角甚至都是軟的，像橡皮筋一樣摸起來很Q彈。

　　它還不會說話，也無法化形，亖亦仙一看就愛得不得了，當即它賜了一點靈光。

　　來自鬼王的賜福可通奇經八脈，亖亦仙賜予的那點修為，差不多相當於把百八十年的功力傳給了小龍君。

　　賜完福，亖亦仙低頭親了親小龍，很淘氣地啃了一口它軟糯Q彈的角，小龍發出「吼吼」的小哼唧，張開小爪子要他抱。

　　龍王別提多開心，對著小奶龍一個勁兒地告訴它，亖亦仙是乾爹。

　　亖亦仙逗龍逗得不亦樂乎，加之身份尊貴，龍族們都對他客氣得很。李杭之一個人類，實在融不進那堆妖魔鬼怪中，索性跟徐長風一道。

　　徐長風倒是想儘量帶他遠離，可亖亦仙也是鬼精鬼精的老魚，甭管他多沉迷擼龍，居然能一邊跟其他大佬肆意逢迎，一邊還能分神照看李杭之，如魚得水，像條海洋的交際魚。

　　徐長風暗自皺眉，正尋機怎麼避開鬼王姓氏時，龍宮裡突然颳起一陣強力水流，把海草都掀起來了。

　　一個蝦兵蟹將來報：「龍王殿下，魔君來了！」

　　「哪位魔君？」

　　「北域魔汐！」

　　亖亦仙聽到這個名字，臉色都變了。

　　龍王也十分驚訝，他本以為來個魔族小嘍囉就差不多，誰知來了尊大佬。他正要去迎接，亖亦仙就對龍王道：「本王有點醉，到後面休息一下。」

　　「誒？那我讓龜丞相領您過去……」

　　「不必，本王自己閒逛一下。」

　　亖亦仙也不等龍王反應，自己就快速遊遠，他本想跟李杭之說一聲自己的死對頭來了得避一避，誰知道四下張望，也沒看到人。

　　在猶豫著要不要把靈氣綿延出去追蹤老闆，一股強大的魔氣襲來，亖亦仙一縮，決定先躲為敬。

　　李杭之也是轉了一圈沒找到鬼王的蹤影，以為他不知道又找哪個角落喝酒，便悠悠嘆息，對徐長風說：「先不告訴他了，我們上去找不沉木。」

　　徐長風嘴角微彎，帶著他往上游。

　　「在哪裡？」

　　「馬上到……快了。」

　　徐長風聲音有點顫抖，瞥見那指環又在微微發光，他心一橫，把手裡一直攥著的一個球捏碎，大量黑霧向著李杭之的方向席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