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

　omega包養了一個alpha。

　又老又醜又胖的omega包養了一個高大年輕帥氣的alpha。

　又老又醜又胖但有錢的omega包養了一個高大年輕帥氣但貧窮的alpha。

二 .

　帥氣alpha不喜歡自己，omega是知道的。

　　畢竟，他雖然是一個omega，可他長得實在是太醜了，而且還皮膚不好，喜歡喝咖啡，喝咖啡還要翹蘭花指。

　　好在他有錢，他有很多錢。

　　他的父母給他留了一大筆遺產，離了婚的前夫也給他很多贍養費，那些錢就是存在銀行裡的利息也夠一個普通人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他過得節儉，錢對他來說就像沒用的紙，不如送給帥氣的年輕alpha。

　　「憑心而論，你的脾氣還是可以的。」高大俊美的前夫曾經冷冰冰地對他說，「但你這張臉……或者說你整個人，實在是叫人作嘔，這些錢我加倍還給你，你離我遠點吧。」

　　前夫也是為了他的錢才和他結婚的。

　　omega心知肚明，就算自己再怎麼猥瑣難看，他的錢總是好看的。

　　就像現在，錢能令他能鼓起勇氣，幫助這個年輕英俊的alpha度過難關。

　　alpha的母親生了重病，上的大學也需要支付一筆高昂的費用，他雖然厭惡眼前這個又老又胖又醜的omega，也還是不得不咬牙答應他提出的要求。

　　——被他包養，然後和他做愛。

　　alpha正坐在沙發上看書，這裡是omega的家。他翻著手裡的課本，能感覺到omega的視線正穿過桌椅，小心翼翼地粘附在他身上，就像鼻涕蟲一樣叫人噁心，也讓他再也看不下去書，只好「啪」地一聲合了，摔在一旁。

　　omega的目光帶上了幾分卑微的驚惶。

　　「來。」alpha一邊解開皮帶，梗著喉嚨說。

　　omega更慌了，他壓低聲音，嗓子也是粘膩膩的：「我沒那個意思……」

　　「過來把我舔硬了，我就操你。」alpha轉過頭，逼著自己露出一個笑容，一個嫌惡之情不那麼重的笑容，「或者你去冰箱找個黃瓜？那個不需要勃起就挺硬的。」

　　omega臉色煞白，連腦門上的油光都不明顯了，他囁嚅了兩下，又辯解不出什麼，只得推開椅子，搖搖晃晃地走到alpha身前跪下。

　　「快點。」年輕的alpha咬著牙齒，盡量不去看蹲在自己雙腿之間的男人，因為從這個角度看上去，omega已經有點禿頂了，「速戰速決吧，我下午還有課。」

　　拉鏈拉下的聲音無比清晰，omega舔了舔軟嗒嗒的性器頂端，發出細微的嘖嘖水聲。

　　畢竟是精力旺盛，操豬肉都能射的年輕alpha，不去想像給自己做口活的人有多醜還是可以硬起來的。粗碩的陰莖被又濕又熱的口腔含著，alpha很快就起了性致，連連擺動腰身在omega的嘴裡大力頂弄，沒什麼憐惜之情，也不覺得這樣會不會傷到人——總歸在年輕alpha的眼裡，這個年老的醜男人和一塊豬肉也沒什麼區別。

　　快感順著脊椎逆流而上，為他的大腦帶去過電般的刺激，他很快就忘了說要對方把自己舔硬再去操他的話，或者說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在哀哀嗚咽的omega的嘴裡狠狠捅了十來分鐘，最後射到了裡面。

　　omega倒在地上劇烈咳嗽，滿臉是水，不知道是汗還是淚。

　　「……啊，」alpha平復了一下氣息，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一不小心就忘了，你現在還要脫衣服嗎，要不……」

　　他正想說，要不然等下次好了，就聽omega艱難地說：「不……不用了……我本來也沒想……那個……」

　　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提起上床做愛的事，用的詞還是「那個」，惺惺作態得差點沒讓alpha吐出來，他連看都不想看一眼跪癱在毛毯上的omega，像跨過一堆垃圾一樣，提著皮帶跨過他走了。

三 .

　　其實有時候，omega自己也會想，不就是長得難看，身材不好嗎，自己又為什麼要遭受這些輕視與磨難呢？

　　然而他回想起自己遇到的那些omega，沒有一個不是身材纖細，容貌美麗。他們和他幾乎不是一個物種的，反而都像是精靈一樣輕盈悅目的造物。

　　這麼一想，也不怪旁人會以驚詫的眼神瞧著他了。

　　他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就為他操碎了心。送他去上學，是一定會被alpha和beta欺負的，天生就性子和軟的omega也不願意靠近他這個異類。請家庭教師，他們也只能教他書本上的知識，沒法讓他學會如何與外人正常的相處交流。

　　在許多個夜晚，他都會輾轉反側地想，如果他不是生下來就注定應該美麗的omega，而是個普通的beta，他的人生會不會好過一點？

　　沒有人回答他，他自己也知道，他的人生是無法回頭的單程線。

　　在雙親去世後，父母為他找的前夫就迫不及待地拋棄了他，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自閉了許多年，也幾乎摧毀了他和外界接觸的所有勇氣。

　　要如何對一個人好？

　　要如何才能得到一個人的愛？

　　假如洗衣，做飯，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還不夠，連大把大把的金錢都不行，那他就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

　　還好這個alpha還需要錢，還好自己身上還有他用得上的東西。

　　他趴在地上，低低地咳嗽了幾聲，用短胖的手指從桌上抽下幾張濕巾，將嘴裡的東西吐乾淨。

　　alpha抓著背包，從後面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前，彷彿在這個窗明几淨的別墅裡多待一秒都會窒息，但在走到門口的時候，omega聽見他的腳步聲居然停頓了一下。

　　這是很罕見的事，他想，他一定是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了。

　　空氣凝滯了一會，客廳裡只有窸窸窣窣的擦拭聲。

　　alpha轉身，朝omega走過來。

　　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霸道而辛辣，猶如滾滾熱浪，向omega籠罩下來。

　　「那個……」他猶豫了一下，有些躊躇，「我母親的……療程……」

　　他皺著眉頭，不知道該怎麼醞釀措辭。

　　「沒事！」omega急忙從地上費力地爬起來，「我……我錢包裡有備用光腦，那上面有錢，你劃就行了。」

　　他的喉嚨還很疼，說起話來仍然帶著濃重的沙啞，但alpha對此漠不關心，他看著omega急著往上送的姿態，心裡甚至升起了幾分陰暗的暴戾之情，他真的很想把這個又老又醜的omega一腳踹到地上，不然怎麼對得起他擺出的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不過要到了錢，他也就不說話了。omega從地上站起來，剛轉過身體，就聽見別墅的電子門被力氣大的alpha關出一聲巨響。

　　四周重回寂靜，omega悄悄地低頭站了一會，又扶著茶几，慢慢彎下腰，把手裡揉得皺巴巴的濕巾輕輕放到了垃圾桶裡。

四 .

　　說不想改變，其實是假的。

　　水池裡的水嘩啦作響，omega抬起頭，下巴上的水珠滴滴墜在池中，打出幾圈層疊的漣漪。他仔細凝視著鏡子裡的臉，慢慢看過這張從出生就一直伴隨著他的面容。

　　無論看了多少遍，他長得依然不算好看，甚至可以稱得上醜陋。

　　皮膚粗糙，膚色又暗沉，鼻翼兩側的毛孔幾乎大得肉眼可見了，滿臉油光不說，眉毛也稀疏黯淡，眼睛也不大……骨架小算得上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了，只是臉上橫肉太多，身材也臃腫不堪，走起路來，整個人就像一隻站立不穩的酒桶，又矮又胖。

　　omega掰著指頭，自虐一樣地一一舉例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缺點，每多數出一個，他的頭就越低一分。

　　至於讀書，他也是很少讀的。除去年少的時光，前些年給前夫專心做家庭主婦時，他的時間也全然被日常瑣事所佔據著，家裡不是請不起傭人，可他的丈夫實在不願意讓外人看見自己的妻子是這副模樣，他也樂得為他做這做那，覺得自己要是再勤快一些，說不定他的枕邊人就能再對他另眼相看一點。

　　他不敢外出社交，也不敢與旁人多說話，能對那個年輕英俊的青年提出包養的主意，就已經耗盡他前半輩子所有的勇氣，透支他下半輩子所有的廉恥了。

　　又老又醜，在怯懦的蚌殼裡自欺欺人地縮了幾十年，哪裡是說能改就能改的？

　　他與鏡子裡的自己對望半晌，艱難地露出了一個苦澀的表情。

　　這時，他手腕上的光腦忽然響了起來，他慌裡慌張地轉眼一看，是他的一位長輩。

　　omega的父母在世時，有不少生意夥伴，如今他們離世許久，還有幾位長輩願意記著他，會時不時地親自打電話過來問問他的近況。

　　他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把光腦按開，低聲道：「您好。」

　　光影斑斕，一位女性omega的半身像頓時投射在半空中。這位女士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可臉上的笑容依舊又優雅又溫暖，一頭摻雜著銀絲的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脖子上還帶著一串光潤的珍珠項鏈，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采。

　　她是omega母親生前的好友，同時也是一位政客的妻子，此時，她正輕聲與omega打著招呼：「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還行……」omega不敢抬頭看她，「還是老樣子，您呢？」

　　兩人閒聊了一陣，女士卻突然問道：「我聽說，你最近養了一隻小寵物？」

　　omega的身體頓時被這記直球打得懵住了。

　　他沒有養寵物，但他知道女士說的是誰。

　　他支支吾吾，差點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這個……其實也，他不算……」

　　「你看看你，幹嘛緊張？」女士望著他笑，眼神帶著淡淡的憐惜，「你這把年紀，又沒有人照顧，就是多找兩個人也不算什麼……」

　　看omega越發窘迫，女士話頭一轉，又關切地說：「既然身邊有了人，你也該好好打理一下自己了。這樣，我圈子裡有個朋友，她的侄子剛剛從國外回來，好像也是個什麼設計師……反正是個挺新派的人，阿姨把名片給你，你去找他取取經……」

　　「不用了阿姨，不用了！」omega嚇了一跳，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變大了，「我跟人家非親非故，怎麼好意思麻煩……謝謝您的好意了。」

　　女士又勸了幾句，見他執意不肯，只好道：「本來跟那邊都說好了，你這怎麼不配合……」

　　omega知道自己讓長輩費心了，縱然不敢邁出這一步，心裡仍然感激的不得了。

　　他謝了又謝，女士沒有辦法，但還是把名片傳給他看了一眼。

　　互相道別後，他看著名片，忍不住好奇地用光腦搜了一下名片主人的名字。

　　簡短的資料伴隨一張照片出現在網頁前端，這是個俊美無儔的alpha，眉宇深邃，神態傲慢，毫不畏懼的目光直視所有人，卻又高於所有人。

　　omega心中好不容易鼓起的稀薄勇氣就像一個在洗手池邊緣掙扎顫動的肥皂泡，連戳都不用戳，就被一張照片逼地幻滅了。

　　……算了吧。

　　他想起長輩說的話，於是又打起精神，破天荒地點開購物網站，想在上面看看有沒有能讓自己瞧上去好看一點的衣飾。

　　想想也是，一個人，怎麼可能永遠一成不變……

五 .

　　omega在購物網站上瀏覽了一會。

　　網站的分類五花八門，除了服飾家電這樣的大類，還在其中分了無數個小類，小類之中又分小類，統共幾千個不止，omega不懂這些，他只會從最基礎的服裝方面點進去，一邊瞧衣服，一邊觀察那些或美麗或削瘦的模特。

　　模特有的是omega，有的是alpha，更多的則是beta，他們好看得千姿百態，無不是百里挑一的漂亮人。

　　越往下翻，omega的心情就越低落。

　　上帝往人間傾灑美麗，有人拿碗接，有人拿盆接，好像只有他拿傘接。

　　再也看不下去，他手指笨拙地點了幾次，匆匆買了些衣服，也不曉得自己在買什麼。

　　alpha會在每天晚上來他的別墅，這是他們約定好的條件。omega關掉光腦，走向廚房的位置，索性現在也沒有別的事，不如為alpha準備一下晚飯。

　　年輕的alpha喜歡吃肉和重油鹽的食物，不喜歡吃營養餐，這點和omega一向清淡的飲食相悖，可看著alpha狼吞虎嚥的樣子，他的心裡彷彿也得了萬分的滿足。

　　他把佐料碗放進洗碗機，用閒下來的間隙在烤盤上刷了一層黃油，給自己烤了一盤小蛋糕。

　　他愛吃甜食，心情苦澀的時候，吃甜可以稍微彌補一點。

　　傍晚時分，alpha回來了。

　　omega高興地迎上去，好像已經忘了早晨發生的種種不愉快，他為alpha拿下背包，慇勤地請他坐在座位上，將冒著熱氣的餐盤一一端上桌子。炙烤成焦糖色的羊腿刷著誘人的蜜色油光，擺放在潔淨白潤的瓷盤裡，讓一直臭著一張臉的alpha也不禁緩和了容色，任由omega輕聲輕氣地在旁邊說著勸他多吃的話。

　　吃完飯，alpha看完學校的功課，很快就到了要洗澡睡覺的時候，omega站起來，語氣羞澀地說：「我先去洗澡……你也早點睡，別熬太晚。」

　　這就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倘若是別的omega說這句話——不說omega，就是個看得過眼的beta，年輕alpha的心情也不至於一下跌至谷底，甚至生出腹中翻湧的嘔意。

　　他的身形僵滯許久，終於忍著火氣合上課本，把自己摔在臥室的大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死黨聊天。

　　浴室的水聲響了許久，omega再出來時，渾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浴巾，忽略他那張醜臉和臃腫的身材，好歹被熱氣蒸騰起來的信息素的味道還算好聞，有股青草混合著牛奶的綿軟感。

　　他光著腳踩上毛毯，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低聲說：「那個，我洗好了……」

　　alpha沉默了許久，才把手腕上的光腦卸下扔到一邊，趿拉著拖鞋，將浴室的推拉門重重一撞，關上了。

　　omega不敢說話，他低著頭坐了一會，餘光忽然被一個一閃一閃的東西吸引了。

　　那是alpha的光腦，上面的對話框像氣泡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往上冒。

　　alpha居然沒關。

　　omega本來不想多看，但剛才粗略一眼，他已經看到了對方殘留在光屏上的一句話。

　　【不管怎麼說，你都已經拿了人家的錢，這也沒辦法了，好好幹吧[壞笑] [壞笑]】

　　omega的心跳停了一瞬。

　　這是……在說我嗎？

　　他和他的朋友，在說我？

　　浴室裡的水聲繼續嘩嘩作響，衝擊地板的聲音即便隔著門，仍然大得有些刺耳，omega嚥了嚥唾沫，心臟在胸膛裡撲通撲通地狂跳。

　　他好想看看alpha和他的朋友在講什麼，他又是用怎麼樣的口吻對別人說起自己的。

　　他知道這樣不好，可是……他們談論的對象畢竟是自己，如果就看一眼，只看一眼的話……

　　他伸出一隻冰冷的手指，在alpha的光腦上戰戰兢兢地劃了一下。

　　【你他媽在說什麼呢，知道他有多噁心嗎！】光屏上，alpha的語氣激烈無比，【我靠，我真要吐了好不好！】

　　omega怔住了。

　　他的眼球倒映著淺藍色的光幕，活像兩枚被迅速凍結的玻璃珠子。

　　【大哥，這好歹是個omega，你知不知道o有多稀少啊，老一點又怎麼了，兄弟還沒的上勒！】

　　【他是個屁的o，基因變異的o吧？又老又醜，花錢求操都沒人光顧，我真不跟你誇張。】

　　【那你還不是上了。】

　　【靠，我下屌一次折壽十年你信不信？要不是真的等錢急用，我至於淪落到這份上嗎。】

　　omega全身發冷，只覺得整個人都涼透了。

　　alpha漫不經心地擦著頭髮，一把拉開浴室門，抬眼，頓時愣了：「……你在看什麼？」

　繼而反應過來，立即大怒道：「翻我的東西，你他媽找死是不是？！」

　　「我……」omega回過神來，剛囁嚅著說出一個字，就被憤怒衝上來的alpha一腳踹到了地上，「媽的，你可太不要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