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 .

　　omega猝不及防，被一腳踹在腰側，倒在了地上。

　　就算alpha再生氣，他也沒想過他會打自己，一時間又驚又怕，忍不住哭了起來。

　　alpha咬著牙，衝他高高揚起手臂：「我真想把你……」

　　就在這時，牆壁上鑲嵌的電子眼「嘀——」地嗡鳴一聲，一陣光暈波動，AI冷冰冰的機械音驟然響起：「檢測到攻擊性行為，目標數據180-164，初步判定為alpha男性。請180-164立即在原地雙手抱頭，重複一遍，請立即在原地雙手抱頭……」

　　同時，光波閃爍了幾下，幾個紅點已經瞄準了alpha的眉心和幾處要害部位。

　　alpha的身體驀然僵住了，他深吸一口氣，大腦瞬間冷靜了下來。

　　……身為一個alpha，他剛才居然攻擊了一個omega。

　　趴在地上的omega全身顫抖，終於按捺不住，裹著浴巾嚎啕大哭。

　　 「我只是想找一個人陪我，我沒有錯……沒有錯……」淚水洶湧，他哭得身體都在微微痙攣，「我願意給你錢，我願意照顧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盡力去做……我沒有錯！」

　　室內一片黑暗，聞著omega的信息素，年輕的alpha猶如被淹沒在一條孤獨而絕望的河流裡。

　　omega哭得快要昏過去，到頭來，他渴望的溫暖、渴望的愛、渴望的安全感，竟然還沒有一個並非活物的AI來得可靠！

　　丑是原罪嗎？與生俱來的缺點是原罪嗎？

　　「檢測到目標180-164未能服從指示，防暴系統將於三秒後開啟。倒計時3、2……」

　　alpha猶自僵立，他已經嗓音嘶啞地喊道：「不要傷害他！」

　　倒計時停了，他喃喃道：「不用……傷害他，讓他走吧……」

　　年輕的alpha站了半天，終於從鼻子裡擠出一聲嗤笑，扭頭走了。

　　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一絲停留的意思也沒有，很快，omega就聽到樓下傳來的巨大關門聲，震得他一哆嗦。

　　夜涼如水，omega手腳發軟，在地上癱成一團，他看著牆壁上掛著的油畫，腦子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想不到。

　　他手腕上的光腦忽然一閃一閃，引地他慢慢低下頭，朝那上面看了一眼。

　　是那位女士不死心，又給他傳過來了一個名片上沒有的私人電話。

　　【都給你溝通好了哦，不管怎麼說，去試試吧[微笑][微笑]】

　　要試試嗎？

　　那個號碼彷彿有種出乎尋常的魔力，omega不由自主地將手指伸了過去，在上面輕輕一點。

　　光幕在半空中折射出夢幻般的光影，長輩的關懷也給他送去一點久違的暖意，令他明明滿臉冰涼的淚痕，卻敢按下那個撥通鍵。

　　鈴聲響了三下，第四下響起之前，那邊已經接通了。

　　「喂。」

　　夜晚萬籟俱寂，這個聲音則比夜晚冰冷更甚，猶如帶著微涼的露水，乘著晚風到了他的耳畔。

　　omega嚥了咽喉嚨，語氣難掩哽咽，抽泣著道：「您好，我是……」

　　「那個omega？」對方語氣微妙地問了一聲，「不是說不會來了，怎麼又改主意了？」

　　「我……」他窘迫不已，那邊已經發了一個地址給他。

　　「明天我要參加一個會議，後天早上十點，不要化妝，洗乾淨到這個地方來找我。」

　　要是其他人說這話，難免要叫人胡思亂想，但這個alpha的聲音太冷冽，也太低沉，居然讓人不敢生出多餘的想法。頓了頓，alpha又道：「不要遲到。」

　　omega慌忙回道：「好的！」

　　對方乾脆利落地掛斷了。

　　「叮」的一下，彷彿一記警鈴，讓omega從方纔如墜夢中的不實感裡驚醒過來。

　　他看著光腦，茫然地抹了一把臉上殘存的淚水。

　　……他剛才是不是和誰打電話了？

七 .

　　omega坐在床前，大腦一片空白。

　　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麼。

　　他打了電話，和那個alpha簡短交流了幾句，alpha居然還給了他地址，讓他明天去見他……

　　omega哀嚎一聲，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這太倒霉了！

　　他又回想起那個alpha的容貌，冷漠、高傲而俊美，就像一尊活著的冰雕，光芒萬丈，俯瞰一切。

　　這樣的alpha，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怎麼敢湊上去冒犯人家？

　　他點開光腦，把alpha的資料再看了一遍。

　　毋庸置疑，這是一個家世深厚的alpha。他身為頂尖的設計師，在各大秀場都留下過自己的照片，再加上他那張臉，本身就是一個曝光率超高的光源體，網上關於他的討論亦有很多，然而目前可見的個人資料僅有短短幾行，多透露一分都不肯。

　　在這個信息極度透明的時代，這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昭示——他不簡單，他不好惹。

　　omega膽戰心驚，他想了又想，從儲藏間拿出一個冷凍箱，在裡面的一個瓶子中小心翼翼地滴出兩滴液體，刷在自己頸後的腺體上。

　　頓時，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信息素的氣味漸漸消散了。

　　這是他花重金買來的氣味隔斷劑，它不能消除omega的性徵，也不能推遲omega的發情期，它只有一個功效，就是徹底、完全地遮掩信息素的氣味，為期四十八小時。

　　alpha的話語帶著長時間久居高位的冷硬和不容質疑，他不敢違抗alpha說的「不要遲到」的命令，只好做出一點讓步，把自己偽裝成一個beta。

　　……這樣，嘲笑他，用異樣眼光看著他的人就能少一點了。

　　隔天，omega坐上司機開來的專車，前往alpha給他的地址。

　　他昨天晚上洗了澡，把身上搓得乾乾淨淨的，只是眼眶還有點紅腫，未免不太好看。

　　不過，他長成這個樣子，旁人要注意到這點紅腫也難。

　　到了地方，omega按照光腦上的導航，一路進到恢宏的大廈內部，周圍人流來往，個個都是光鮮亮麗，行色匆匆，即便偶爾有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圍繞，見他現在只是一個beta，也很快就不再關注，這讓他不禁在心中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長相甜美的beta少女朝他走來，笑容可掬地問道：「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的？」

　　omega手忙腳亂，把alpha的名片調出來遞給她看：「我是來找人的。」

　　看著名片，少女面上顯出幾分驚訝，她低聲道：「您等一下。」

　　接著，她走到重重光幕圍成的前台，向那裡的工作人員說了些什麼，omega忐忑地站在原地等待，只覺氣息隔斷劑真是個好東西，可惜每人一年的購買數量有限，沒辦法讓他長期使用。

　　「先生，請您跟我來。」少女的笑容不變，「A先生的辦公室在頂樓，我帶您上去。」

　　omega忙不迭地道謝：「十分感謝。」

　　「您客氣了。」

　　少女領著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向目的地而去，到了地方，少女站在一扇深檀色的門前，輕輕在上面叩了叩。

　　門內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進。」

　　少女拉開房門，側身讓開：「您請。」

　　omega躊躇萬分，拿腳尖蹭了半天的地毯，終於鼓起勇氣，慢慢走進這間擁有大而明亮的落地窗，素白與深灰交織的寬闊辦公室。

　　「來了？」站在桌後的alpha低著頭，雙手撐在一堆凌亂的圖紙兩側，「我怎麼沒聞到……」

　　他一邊說，一邊心不在焉地抬起頭，與站在辦公室中央的omega對視了個正著。

　　「……………………」

　　長久的沉默過後，這個俊美成熟的alpha竟然因為過度震驚而說不出話來。

　　omega完全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一張醜臉漲得通紅，在某一個瞬間，他甚至想破窗跳下去一了百了。

　　「你是……打電話給我的那個omega。」alpha直起身體，神色複雜地打量他，「是你嗎？」

　　omega難堪得快要死過去：「是……是的。」

　　「我明白了。」alpha乾巴巴地說，「你的問題很嚴重。」

　　沉默片刻，他補充道：「……嚴重都不足以形容，甚至可以說是災難了。」

　　然而，他到底是一個見識過大風大浪的alpha，在長出一口氣之後，終於找回了自己一貫保持的冷傲神情。

　　「你用了氣味隔斷劑，這很好。」他淡淡地說，「我可以不用把你當成一個omega——甚至可以不用把你當成一個人來看，在此期間，你只是我的一個等待完成的作品。」

　　omega抬起頭，訝異地問道：「你願意幫我？」

　　alpha濃眉一皺，顯出高高在上的威嚴：「我的長輩把你托付給我，倘若不能像掃垃圾一樣把你掃出去，那就只有盡力讓你變得好看一點……繼續低頭，想讓我瞎眼嗎。」

　　「哦。」omega老老實實地低頭，不知為何，他居然不覺得傷心，也不覺得受到傷害。

　　alpha將手邊的圖紙統統推到一旁，冷聲道：「現在，我們來做一份小測驗……滾開，讓他們過一會再來！」

　　他一拳砸滅閃爍不停的光屏，抽出一張白紙，又挑剔地捏出一支筆。

　　「回答我，」他說，「你的受教育程度如何？」

　　「啊？」omega傻眼了。

八 .

　　「問你上的什麼大學，學歷水平如何。」alpha神色冷漠。

　　「我沒……沒上過大學。」omega低聲回答道。

　　alpha正欲下筆的手滯了一下，繼而問道：「那行，上的什麼高中？」

　　「我也沒上過高中……」

　　alpha手一用力，握著的筆登時崩出一道裂紋，他剛想發作，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強行按捺道：「請的私教是吧。那平時經常看的專業書是哪一本？」

　　「我……」omega羞愧難當，恨不得立即變小到查無此人，然後藏到地毯下面去，「我平時也不看書……」

　　alpha不說話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後，他支著下巴，昳麗俊美的面容上一絲表情也無，輕聲道：「看來，我需要重新評估這次委託的難度。」

　　不等omega說話，他換了張紙，繼續問道：「健身教練請過沒有？」

　　「沒有。」

　　「醫院去看過嗎？」

　　「沒有。」

　　「基礎的皮膚保養？」

　　「沒有。」

　　alpha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怒火問：「到底你是omega還是我是？」

　　「你……」omega低著頭，剛想習慣性地回答，冷不丁反應過來，急忙道，「我是、我是！」

　　alpha火燒火燎的信息素快把大廈頂樓炸翻了，他用盡畢生所受嚴苛教養，一字一句道：「抬頭，正視我。」

　　omega縮著脖子慢慢抬頭，驚恐地與眼前的alpha對看。

　　令人窒息的半分鐘過去，他們不約而同轉開了視線，在心裡長出一口氣。

　　太醜了，alpha想。

　　太嚇人了，omega想。

　　「T區出油臉周偏干，先判定你是混干膚質，」alpha沉聲道，同時下筆如飛，在紙上快速寫著什麼，「平時洗完臉是不是容易泛紅瘙癢、或者刺痛起皮？」

　　omega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還是趕緊回想了一下，連忙點頭：「是是是，沒錯！」

　　「混干，敏感膚質。」alpha神情沉著冷靜，「平常喜歡吃什麼，油膩、辛辣還是甜食？每天有定量鍛煉的習慣嗎？晚上什麼時間上床睡覺？」

　　omega慌張作答：「不吃油膩辛辣的，但是喜歡甜食；啊，沒有鍛煉的習慣；晚上大概十點半睡覺。」

　　「聽說你還養了一個alpha？」

　　omega嚇得手足無措：「我、我……」

　　alpha一邊寫，一邊冷著臉下命令：「從現在開始戒油戒甜，高糖的水果也不許再吃，讓你的alpha跟著你換食譜。等會我會讓人帶你去做一個具體測試，安排的健身教練也會立刻跟上……來人！」

　　他按下桌上的小鈴，辦公室的大門當即應聲而開，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助理：「您請吩咐，A先生。」

　　「帶他去膚質測試，結果一出就要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做完測試再帶他去做一個基礎的皮膚護理，不要機械，選全手工。」

　　氣息不停地吩咐完這些，alpha眉眼一厲：「還不快去！」

　　omega頭暈眼花，被兩個助理一陣風般地攝走了。

　　辦公室的大門被重新關上，四周再次陷在一片寂靜之中。

　　alpha坐回椅子，面無表情地低頭，凝視了一陣手中筆跡龍飛鳳舞的紙頁，薄唇優雅開合，緩緩吐出兩個字。

　　「……媽的。」

九 .

　　今天一天在omega臉上塗的東西，比他自己過去幾十年塗的還要多。

　　他已經沒力氣去窘迫自慚了，他就像個被抽打得滴溜溜轉的陀螺——連身材都是一樣的矮胖敦圓——跟著助理在各種儀器前周旋，叫一個接一個的工作人員搓來揉去。他帶著頭套，躺在乾淨的白床上，臉上敷著溫熱的毛巾，年輕的beta小姐用氣味芬芳的透明乳液輕輕拍滿他的臉頰，等待五分鐘後擦去，又給他塗抹一層厚厚的青泥那樣的東西，精密的機械手臂上嵌溫和藍光，在他臉上和脖頸上均勻分佈，來回掃瞄……他的眼前是花的，腦子卻是空白的。

　　先前，他還能有一些諸如「她們真美，我真醜」、「她們會不會在心底偷偷嘲笑我」之類的自卑想法，現在，他的大腦空空蕩蕩，只有兩個問題在不停飛來飛去。

　　她們在幹什麼？

　　我又在幹什麼？

　　終於，測試做完了，一個助理一路小跑，急著把新鮮出爐的分析報告送到alpha那去，另一個助理也不等他休息一下，立馬雙手一拍，命令道：「叫B區的人現在過來，給這位先生做一次基礎護理！」

　　他的聲音在寬闊的空間裡層層迴盪，omega還沒反應過來，一群人便從一側的大門裡衝進來，把他團團簇擁著再次放倒，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

　　omega：「……」

　　這一次，他臉上的東西好像更多了，整個人都在溫暖的蒸汽和馨香的氛圍中昏昏欲睡，隱約還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手上塗抹著什麼。

　　「再給您加一個手部護理。」為他按摩臉部的女性聲音甜美，笑吟吟得像是春風，「手是我們對外展示的重要部分之一，也不能輕待啊。」

　　如墜幻夢的半個小時過去了，有人為他揭掉面膜，有人給他擦乾臉上殘留的水份，omega坐起來，茫然地喘了口氣，情不自禁地輕輕摸了摸臉頰。

　　平常帶點坑窪的粗糙觸感已經沒有了，反而滑滑的……竟然有點像他不經常吃的，剝了殼的水煮蛋……

　　omega瞪大雙眼，剛想再使勁搓揉兩下，看看這是不是真的時，兩位助理從天而降，逕直將他帶回了alpha的辦公室。

　　此刻，alpha原先在辦公桌上堆的凌亂草稿和圖紙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高低不一，色彩各異的瓶瓶罐罐，就像在實驗室一樣。

　　alpha皺著眉頭，正滿臉不悅地看著這些精緻的容器，聽見有人進來，他抬頭，目光在omega臉上苛刻地停留了半天。

　　「給他鏡子。」alpha下巴輕抬，語氣猶如鋒利的小刀，割得人又涼又疼，「恭喜你，正在經歷一個蛻變為人的過程。」

　　omega望著光潔鏡面中反射出的人像，彷彿第一次認識自己。

　　他的臉頰細膩了不少，鼻翼兩側的毛孔也收縮得快要看不到了。除去了鼻尖上髒髒的黑點、腦門上膩膩的油光，連周圍的空氣都跟著乾淨了許多。

　　他只白了一絲，可整個人都像是被拭去浮灰般亮了起來。

　　雖然仍舊不好看，仍舊那麼胖，單眼皮的眼睛有點小，眉毛也太雜亂……可這畢竟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可以了，快點把鏡子拿掉。」alpha冷酷地號令助理，「再看他這麼自我陶醉下去，我的晚飯也不用吃了。」

　　助理依言拿走omega手中的鏡子，躬身退下了。

　　「過來。」alpha漠然道，同時扔給他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我說，你寫。」

　　omega不敢違抗他，趕緊打開本子準備記筆記，「您請說。」

　　「第一，」alpha修長的指尖在桌上輕敲，他沉吟了一會，好像在思考要如何開口，「你是混干敏感的膚質，除了額頭和鼻樑，剩下的臉周都可以用有補水鎖水功效的產品。」

　　他將幾個瓶子推到一邊，「這些，回去自己看說明書。」

　　「T區要用的控油產品是這些，」他將另外幾個瓶子推到一邊，「回去自己看說明書。還有就是，你是敏感肌，應該盡量避免含有酒精和酸類的產品，潔面也要避開氫氧化物和皂基，不要再用肥皂洗臉了！」

　　omega剛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用肥皂洗臉的，但又怕被他罵，只有邊點頭邊猛記。

　　「第二，」他盯著omega手裡的筆記本，「劃重點，防曬。本來就黑，皮膚又不好，以後出門一定要打傘塗防曬霜，在家裡不要坐到太陽底下，不然我就是神仙也難救你，懂？」

　　omega磕頭如搗蒜，繼續記。

　　「第三……」alpha把幾個盒子跟磨砂玻璃瓶推至一側，「對你來說，臉部的清潔尤為重要，每天都要做。至於先用清潔面膜，再刮除敷水收斂毛孔的深層處理，每週一次，不能懈怠。」

　　他罕見地歎了口氣，捏著鼻樑道：「行了，護膚方面暫時就這些，一開始也不需要多複雜的步驟，剩餘的到了下階段再說。接下來——」

　　他冷冷一笑，辦公室的門在這時開了，omega回頭一看，只見一位身材高挑健美的beta女性站在那，朝他露出爽朗的笑容。

　　「因為你身份特殊，所以我特地為你找了這個健身私教，」alpha愉悅地挑起眉梢，「接下來的三個月，就由她負責你在健身房的課業了，沒問題吧？」

　　……人到中年了，居然還要被這樣磋磨。

　　望著教練雷厲風行的樣子，omega頓時有點想哭。

十 .

　　待到安排好一切之後，alpha將一份打印好的紙質合約推到他面前，「看看，這是一份為期三個月的合約，從你今天在這裡做的測試保養到私教再到後九十多天的每日安排和時間規劃，我會盡可能幫你改頭換面脫胎換骨，但與此同時，這也會讓你支付一筆數目不菲的巨款。」

　　他頓了頓，頷首道：「我知道你的家庭親緣薄弱，不過，看在長輩的面子上，我同意先從你的賬戶上劃出三分之一作為定金，餘下的，我們可以慢慢商榷。」

　　alpha用兩指在桌上一劃，一道流光便朝著omega徐徐升起，在他面前以翻頁的形式折射出合同的內容。

　　「看好了，覺得沒問題了，就先在合同上簽字吧。」

　　omega只是猶豫了一瞬，就抽出一旁的碳素筆，在合同的前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再多看一下？」alpha有些詫異地挑起眉梢。

　　omega好脾氣地笑了，眼角眉梢都顯出容易被欺負的老實樣子：「不用了，反正您也不會騙我。」

　　alpha眉目凜冽，冷哼了一聲：「簽完字繼續用你的主光腦在電子合同上認證，認證完以後，你的賬戶會自動劃走三分之一的錢……」

　　他話還未說完，面前卻忽然響起的AI的聲音：「經核實，用戶賬款已於XXXX年X月XX日十九點三十七分二十八秒全部繳清。重複一遍，經核實，用戶賬款已於……」

　　alpha竟被罕見地噎了一下。

　　他伸手拍掉AI，上下打量了一番縮著脖子的omega。

　　「行，」A先生笑容冰冷，「那就這樣吧，把你家地址留下，你可以先回去了。」

　　第二天，omega雙眼失神地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抹了一把臉。

　　昨天一天發生的事，比他過去一年經歷的加起來還要不可思議，如果不是手邊多出的合同備份，以及賬戶上少了些許的金額，他幾乎就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他挪著身體下床，只覺得每一寸骨頭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站在浴室裡，他不由憂慮地歎了口氣。

　　比一個小他幾歲的alpha呼來喝去也就算了，要命的是健身房的課程，也不知道他這個沒用的老男人能不能跟上健身教練的進度……

　　這時候，門鈴響了。

　　大早上的，有誰會來？

　　年輕的alpha有備用門卡，自然是不用按門鈴的，難道是A先生……可他那樣的人物，怎麼會在一大早來他的家？

　　他按開門口的貓眼，發現居然真的是A先生！

　　他慌忙開門，只見A先生穿著長黑大衣，高挺的鼻樑上架著墨鏡，身後跟著幾個同樣西裝革履的助理，不遠處的奢華豪車停在別墅前的小徑上，閃著昂貴的光澤……

　　他比年輕的alpha還要高，站在那裡活像一座冰山，冰碴子連帶寒風一起朝人呼呼猛吹，壓得omega只想打哆嗦。

　　「你就住在這裡？」alpha也不見外，在客廳裡看了一圈，彷彿他才是這間房子未來的主人，而omega只是一個外貌難看，氣質窩囊，少做這一單就要被炒魷魚的中年售樓員。

　　「挺好的，」他的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摘下墨鏡，在牆壁上調出AI的設置界面，回頭對omega說，「密碼。」

　　omega一愣，條件反射地回答：「我來輸。」

　　交出了AI的權限後，alpha手速極快地操作了一通，對身後幾個助理道：「動手。」

　　助理聞聲而動，有的搬著箱子，有的合拿一面巨大的落地鏡，有的舉著一沓計劃表直奔他的臥室餐廳客房……omega目瞪口呆：「這是……要做什麼？」

　　就在他問話的功夫，他又看到一個助理從他的廚房出來，抱著他的烤箱走出門。

　　「沒什麼，」alpha漫不經心地說，「只是讓你的生活環境做出一點改變罷了。」

　　omega痛徹心扉，舉著手喊道：「那個是我昨天才做好的蛋糕……啊，我的懶人沙發！」

　　正當他欲哭無淚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一個遲疑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omega的身體一僵。

　　這是年輕alpha的聲音。

　　不知為何，A先生的身體稍微一側，便將omega的身體遮擋過半，他轉頭看著年輕的alpha，客廳裡的空氣頓時變得微妙無比。

　　alpha的確立於食物鏈的尖端，但就算互為頂級掠食者，彼此間也會有高低之分。

　　年輕的alpha像一頭精力旺盛的雄獅，可站在他眼前的A先生，卻是一座歷經風霜洗禮，無法逾越的高華冰川。

　　A先生目光淡漠，昳麗的眉眼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信息素則霸道地君臨於整間房屋，雙方對峙片刻，年輕的alpha終是敗下陣來，低聲道：「我來拿我自己的東西。」

　　omega回過神來，害怕alpha年少氣盛，和A先生起什麼衝突，只好出來悶悶地打圓場：「我給你收拾到箱子裡了，在客房。」

　　年輕的alpha一言不發，進去拿了箱子出來，臨行時，用一種驚異而略帶輕蔑的目光上下掃了一眼omega，而後揚長而去。

　　他的眼神令人心寒，omega被他這樣一看，猶如在眾人面前被扇了一記耳光般難堪，他盡量將自己往A先生身後的陰影裡縮，直到年輕alpha的腳步完全聽不見了，他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周圍沒有人說話。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到A先生正冷冷地看著他。

　　「長得像豬也就算了，」他聽見A先生寒聲說，「還喜歡吃豬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