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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禮物》第46章
二十八 火雞小子Ⅴ

  老斐觀察火雞小子聽最後一段故事的反應。他沉默了片刻。

  「你怎麼曉得這麼多?」

  「今天大家都忙著拼湊事實。詢問他的家人和同事。」

  「你和小加談過了嗎?」

  「稍早談過一下。我們在等他回警局。」

  「你今天早上去過盧的家?」

  「我們去了。」

  「而他不在那裡。」

  「消失無蹤。他的被窩還是熱的。」

  「這是你瞎編的嗎?」

  「我句句屬實。」

  「你指望我相信你嗎?」

  「沒有,我不指望什麼。」

  「那你還扯這一堆?」

  「大家總愛說故事,要不要相信由聽眾決定,與講故事的人無關。」

  「講的人不是應該相信故事內容嗎?」

  「說故事的人只負責說。」他眨眨眼。

  「那你相信嗎?」

  老斐環顧室內,確認沒人趁著他不注意溜進來。他彆扭地聳聳肩,同時移動頭部。「一個人的教訓是另一個人嘴上的故事,不過,一個人說的故事也可以是另一個人的教訓,這也很常見。」

  「那是什麼意思?」

  老斐啜了一小口咖啡,避而不答。

  「你說故事裡有教訓──那教訓是什麼?」

  「如果這也要我告訴你,小子……」老斐翻個白眼。

  「啊,講嘛。」

  「對家人要感恩。」老斐說,起初有點忸怩。「承認生命中每一位特別的人。把心放在重要的事情上。」他清清嗓子,別開眼,對說教感到不自在。

  火雞小子翻翻白眼,佯裝打呵欠。

  老斐將困窘拋到一邊,在全面放棄說教前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讓這青少年明白道理。他應該在家裡享受聖誕晚餐,吃完一份食物再來第二份,而不是在這裡陪伴垂頭喪氣的男孩。

  他向前傾。「小加給盧一份禮物,小子,一個非常特別的禮物。我懶得問你那是什麼禮物,我要直接講答案,你最好豎起耳朵聽,因為講完後,我會馬上離開,你得一個人反省你做過的事,如果你不注意聽,你回到外面的世界就會是一個憤怒的年輕人,你一輩子都會在怒火中度過。」

  「好吧。」火雞小子提防地說,在椅子上端正坐姿,活像被校長訓話。

  「小加給盧的禮物是時間,小子。」

  火雞小子皺起鼻子。

  「唷,你十四歲,就以為你有得是時間,其實你錯了。我們誰都沒有大把時間。我們像一月大特賣的購物人潮,拚了命不在乎地花用時間。再過一個星期,那些人會湧向街道將商店擠得水泄不通,打開荷包把所有的現金灑光光。」老斐似乎鑽回背上的殼裡,眼睛收在灰色的濃密眉毛底下。

  火雞小子向前靠,怒目看著他,覺得老斐突然爆發的激動情緒耐人尋味。「可是錢再賺就有了,何必想那麼多?」

  老斐猛然回神,抬起頭,活像第一次看到火雞小子在偵訊室裡。「那讓時間更寶貴,不是嗎?時間比金錢更珍貴,比任何事物都珍貴。你永遠賺不到更多時間。一旦一小時、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過去,就永遠要不回來。盧.薩芬時間不夠,於是小加給了他時間,協助他做個了結,好好完成未竟之事。那才是他送的禮物。」老斐的心在胸腔裡狂跳。他低頭看咖啡,然後推開,覺得心臟再度絞痛。「所以我們應該趁著還來得及的時候修補關係……」

  他喘不過氣,等待絞痛消退。

  「你想現在會不會來不及……你知道的,」火雞小孩將帽兜的繫繩纏在手指上,彆扭地說,「修補我跟……那個……你知道的嘛……」

  「跟你爸的關係嗎?」

  男孩聳聳肩,別開眼,不願承認。

  「永遠不嫌遲──」老斐倏然停口,逕自點頭,彷彿察覺自己蹦出一個念頭,又帶著同意確定的態度點了點頭,然後推開椅子,椅腳刺耳地刮過地板,然後起身。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

  「去修補關係,小子,去修補關係。我建議等你媽來了,你也要做一樣的事。」

  青春少年的藍眼睛對他眨了眨,仍然未脫純真,但純真迷失在困惑與憤怒之間某處。

  老斐穿過走廊,鬆開領帶。他聽到少年在叫嚷,但舊照走自己的路。他走出了員警辦公區,來到在聖誕節空無一人的警察局大門。

  「老斐。」潔西卡追著他喚道。

  「是。」他終於轉身,微微喘著。

  「你還好嗎?你看起來像見鬼了。你心臟不舒服嗎?有沒有怎樣?」

  「沒事。」他點了點頭。「萬事平安。妳找我有事嗎?」

  潔西卡瞇起眼睛研究他,知道他在說謊。「那孩子找你麻煩嗎?」

  「沒有,他沒怎樣,現在像個小貓咪撒嬌呢。一切都很好。」

  「不然你打算去哪兒?」

  「呃?」他望向門口,試圖編出另一個謊,另一項連續十年沒向人吐實的謊言。但他嘆了口氣──一個經年累月憋著的長嘆──然後放棄,真相終於從口舌間吐出,聽來怪異卻順耳。

  「我要回家。」他忽然顯得老態龍鍾。「我今天要趕快收工,才可以回家找我太太。還有我女兒。」

  「你有女兒?」她驚訝地問。

  「對。」他說,簡單的話裡溢滿感情。「我有個女兒。她住在豪斯的最高點,所以我每天晚上坐在車上待在那裡。我只是喜歡守護著她。即使她不知情。」

  他們互望了一會兒,明白他們在這天早晨碰上怪事了,一件改寫他們後半生的怪事。

  「我有過丈夫。」她終於說。「他出了車禍,我在場,握著他的手。就像今天早上。」她嚥了口水,降低音量。「我總說我願意做任何事,只求他能至少多活幾小時。」好了,她說出來了。「我餵盧吃了一顆藥丸,老斐。」她定定地說,現在直視他的眼睛。「我明知不應該,卻餵他吃藥。我不知道藥丸的事到底是真是假──現在我們找不到小加──但如果我協助盧和家人多相處幾小時,那我會很高興,不管誰提出相同的要求,我都會再做一遍。」

  老斐只是點點頭,表示聽到她的兩項聲明。他會將這些放進他們的報告,但他不必明言,而她了然於心。

  他們只是四目相交對望著,但沒有看到彼此。他們的心在別處,在已逝的時間裡,在已經一去不返的時間裡。

  「我兒子呢?」女人急切的語氣打破他們的沉默。她打開門的時候,光明充盈幽暗的警局。這日的寒意溜進來,雪花困在女人的髮絲間和衣裳上,在她跺腳時從皮靴落到地上。「他只是個孩子,」她嚥口水。「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她聲音發抖。「我叫他去買肉汁調味粉。火雞不見了。」她的話似乎語無倫次。

  「交給我處理。」潔西卡向老斐點頭。「你回家去。」

  他便走了。

  ※※※

  一件至關重大的事或許只影響一小群人,話說回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也可能影響千萬人。無論如何,事情不分大小,都能影響一整串的人。發生的事可以將我們所有人連結起來,這道理就在我們全都是同一塊料子做的。一件事發生後,便觸動我們與那情況相關的心弦,讓我們連結其他人,點亮我們,串連我們,就如同聖誕樹上的小燈泡,扭曲盤繞,但仍以電線相連。有的燈泡熄了,有的閃閃爍爍,有的發出明燦的強光,但我們全在同一條電線上。

  ※※※

  我在故事初始時曾說,這故事講的是一個人發現自我,講一個人被揭去外層包裝,向所有重要的人披露真心,要緊的事也向他們和盤托出。你以為我在說盧.薩芬吧?其實非也,我說的是我們大家。

  教訓裡會有一個公分母,可以串連起我們每個人,就像一條鐵鍊。鐵鍊尾端掛著時鐘,鐘面顯示時間的流逝。我們聽得到輕微的滴答聲打破所有靜寂,我們也看得到時間流轉,卻往往無知無覺。每一秒都在每一個人的生命中留下印記;時間來了又走了,沒有大肆宣揚便悄悄湮滅,像熱騰騰的聖誕布丁的蒸氣消散在空氣中。足夠的時間讓我們保持溫暖,當我們的時間結束,我們便會冰冷。時間比黃金貴重,比鑽石貴重,比石油或任何珍寶貴重。時間最稀罕,時間在我們內心引發天人交戰,因此我們必須善用時間。時間無法打包、繫上蝴蝶結,留在樹下供聖誕節早晨拆開。

  時間不能給人,但可以分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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