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身處修羅場

　　溫澤還記得，他和葉柯初識時的場景。

　　那時他還叫季澤，十歲，三年級升四年級的暑假裏，知了煩悶地叫著，他在離家十來分鐘的寫字樓培訓班上聲樂培訓班。

　　季澤從小就很優秀，每次考試都穩定年級前三，長得好學習好脾氣好，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但沒人知道，他這麼努力學習，只是因為每次他說要寫作業了，家裏就能安靜好一會兒。

　　別的小孩都不愛上培訓班，季澤卻覺得挺好的，至少沒有母親的眼淚、抱怨，或是父母無盡的爭吵。

　　他母親溫茹是出身書香門第的才女，有名的作詞人、作曲家，這名頭聽起來好聽，因為經常在家裏工作，和外面的人接觸少，溫茹其實有點輕度抑鬱、社交障礙、敏感多疑。

　　他父親季書凡只是個出身普通家庭的窮小子，但還算出色優秀。大學四年堅持不懈的追求和溫柔周到，娶回了溫茹這位才貌雙全，許多男生心中的夢中女神。

　　季書凡在溫茹的資金支持下創業，生意越做越大，應酬越來越多，陪妻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溫茹懷疑季書凡在外面有人了，經常無理取鬧……其實一開始並沒有，但後來就真的有了，大概是溫茹實在讓他心很累，不過季書凡前幾年瞞得很好。

　　季澤初次見到葉柯時，是在培訓班，他上完聲樂課準備下課了，葉柯在隔壁舞蹈教室，練習舞蹈必備基本功——壓腿。

　　季澤的第一印象是——小丫頭長得真好看，笑起來又甜又可愛，哭起來的樣子很招人疼，性格可以說非常嬌氣包……沒錯，就是嬌氣包。

　　當時葉柯才七八歲，覺得壓腿很辛苦，練了沒多久，就開始哭唧唧，嚶嚶嚶！

　　然後葉爸爸、林媽媽、保姆阿姨、老師，就會花式哄葉柯、讚美葉柯。

　　“可可再練一會兒，媽媽就給你一個親親好不好呀！”

　　“可可不哭哦，爸爸抱抱，哎呀，你再哭，爸爸也要哭了！”

　　“可可摔疼了嗎，阿姨呼呼就不疼了！”

　　“可可學的真快，壓腿壓的很棒！再堅持一下下哦！”

　　從小就不得不懂事，還要學會花式安慰媽媽的季澤，當時心裏別提多羡慕了。

　　季澤當時就覺得很喜歡葉柯，或者說，喜歡葉柯被身邊所有人寵著，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活得肆意隨心的幸福樣子，也是他最嚮往的樣子。

　　葉柯雖然是個小嬌氣包，但耐不住長得粉雕玉琢，家裏人也很用心打扮他，好看的小裙子、髮卡、小書包經常換花樣，精緻漂亮得就跟電視裏走出來的小仙女一樣。

　　又軟又甜又萌，可愛得不得了，社區裏、培訓班裏、學校裏，喜歡“她”的人非常多，還有很多小男孩嚷嚷著長大後要娶葉柯做老婆。因為爭搶的人太多，還經常會打起來。

　　季澤當時也懵懵懂懂地想，如果他長大後能娶葉柯做老婆多好啊！

　　就是這競爭好像有點激烈！情敵都可以繞他們家兩個社區一圈了！

　　所以季澤拼命學習，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學習只是為了讓現在的家更安寧，他想要以後擁有一個更好的家，比如葉柯家那樣的。他是沒可能像葉柯那樣活著了，但可以努力做一直寵著葉柯的那個人。

　　這種喜歡其實還算不上愛情，就是一個模糊的嚮往而已，因為葉柯還太小，季澤年紀也沒多大，根本還不懂“愛情”是什麼。

　　結果季澤才樹立要“娶葉柯做老婆”這個目標，為之奮鬥沒過多久，葉柯十歲了！換回男裝了！剪掉小辮子了！不穿小裙子了！

　　葉柯這時被教育了男孩子是不能隨便哭唧唧的，一臉要哭不哭地癟著嘴，眼睛淚汪汪，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嫌棄：“哇！好醜！”

　　這時十三歲的季澤，一開始是很懵逼的，想要努力娶回家的鄰家妹妹變成不能娶回家的鄰家弟弟了！

　　期待中幸福美好的家庭沒有了！

　　季澤當時失望得很想哭！

　　然而看到葉柯自己也很失望、想哭的樣子，季澤連忙下意識安慰小孩兒不哭不哭，花式誇葉柯穿小短褲小背心的葉柯也超好看……

　　其實的確挺好看，完全沒有一點點違心。

　　季澤根本氣不起來。

　　唉，弟弟就弟弟吧，雖然不能拐回家了，但這時季澤已經習慣寵著葉柯、照顧葉柯了。

　　又過了兩年，葉柯上了初中後，臉上的嬰兒肥稍稍褪去，矮冬瓜的個子也長高了那麼一點點。

　　小小少年十二三歲，雌雄莫辯的年紀，比所有女同學都還要好看。

　　葉柯還是懵懵懂懂的，一團稚氣，但他身邊的男孩女孩兒不少開始情竇初開了。

　　網路資訊爆炸的年代，大家開始知道叫有一種喜歡叫不在乎性別；什麼同性戀才是真愛，異性戀只是為了傳宗接代；男男戀叫搞基/玻璃/耽美、女女戀叫搞姬/蕾絲邊/百合……

　　具體表現是，葉柯除了女孩子的情書，居然還收到了不少男孩子的情書。

　　葉柯小學就開始收到情書，被家裏人三申五令過不准拆看，由季澤這個鄰家哥哥幫他處理，季澤一般都會先看一遍再扔掉，好知道惦記他家小弟都有哪些女生，以後見了好帶著小孩兒繞道。

　　看到好幾封來自男孩子的情書時，一向好脾氣的季澤簡直氣得想揍那幾個臭小子一頓！

　　從不關注網上亂七八糟訊息的好好學生季澤，也因此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男孩子和男孩子也可以談戀愛？！

　　這時季澤十五歲，已經分得清什麼叫喜歡了。

　　他喜歡上了葉柯，不是前幾年時對一個幸福家庭的嚮往的那種喜歡，是……做夢時，想把少年壓在身下親吻的那種喜歡。

　　可是葉柯還太小了，看著葉柯純真、信賴、崇拜，完全把他當哥哥的眼神，季澤有一種罪惡感，他怎麼可以對視若弟弟的小孩兒產生這種骯髒的渴望。

　　季澤並不是為愛衝動的性格，他早熟、沉穩、周到，發現自己的喜歡之後，想到的不是怎麼去得到，而是考慮未來。

　　如果他對葉柯出手……他嚮往的幸福家庭沒有了，還會連帶毀了葉柯現在的幸福家庭。

　　而這時，季書凡養在外面的情人大著肚子找上門，季澤努力維護著表面平和的家……再也無法維持和繼續。

　　季書凡選擇跟著母親離開，因為溫茹需要他，也因為他怕繼續在葉柯身邊待下去，自己的喜歡不僅不能再保護葉柯，還會傷害到他。

　　其實是他先經常以初三學習繁忙為由，在企鵝號上漸漸疏淡了和葉柯的聯繫。

　　葉柯也就越來越少上線了，畢竟他身邊本來就很多寵著他的人，少了一個季澤，一開始是會有些不習慣，但也沒很大關係。

　　後來季澤換了新城市的手機號，猶豫再三，也沒有打電話告訴葉柯。

　　年少時的感情很青澀，也很純粹，葉柯留給季澤的記憶太美好，支撐著季澤變成溫澤後，也依舊努力要做個更好的自己。

　　母親溫茹再次遇到愛情，組建新的家庭，溫澤有了對他很好的繼父，還有一開始並不歡迎他的繼兄繼妹。

　　還有心中越來越明晰了的音樂夢想……

　　說實在的，溫澤學習聲樂，一開始是因為母親的希望和要求，他只想把這當成愛好，並沒有想過把這當事業。

　　可是自從喜歡上葉柯後，音樂成了唯一能表達他內心無法訴說情感的方式。

　　就算他和葉柯不可能在一起，就算他先選擇轉身離開，就算回不到過去了……他也不希望葉柯就此把他遺忘，他想站到最耀眼的地方，讓葉柯無論在何處，也能看得到他，聽得到他的聲音。

　　長大後，成熟且強大了許多的溫澤，並不認為是同性戀就會毀掉一個家庭了。

　　好友阿KAY和他暗示過，調酒師阿楠是個彎的，長得好，人也很好，隱隱有幾分想撮合的意思。

　　但溫澤心裏的那個人，因為太美好，捨不得讓他離開。

　　並且……他現在所有的動態，都被另外一個人盯著……就算溫澤想嘗試一下接納別的人走進他的世界，也不可能。

　　溫澤沒想到，和葉柯重逢的這天會來得這麼快！

　　溫澤萬分意外、無比歡喜，心中那些關於小可的美好記憶，漸漸和眼前長大後的葉柯重疊為一體。

　　溫澤猜想著，葉柯和阿楠是好朋友……是不是代表著，葉柯也很可能是彎的？

　　如果是的話，他這次不想再錯過他的少年。

　　*****

　　葉柯對季澤是沒有任何曖昧情愫的，只把他當成很喜歡、信賴、崇拜的鄰家哥哥，原因有二。

　　一個是季澤離開時，他才十二三歲，根本還沒覺醒感情這根筋呢。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季澤習慣性對所有人都很溫柔，只是對葉柯更好幾分，這其中差別葉柯也分辨不出來。

　　培訓班裏，經常同他和季澤一起回家的，還有兩個女孩子，都是葉柯在舞蹈班的同學。

　　周婭婭比葉柯大兩歲，許美秀比葉柯大一歲，大家都差不多的年齡，季澤對她們也都很溫柔照顧。

　　葉柯年紀最小，季澤對他的照顧更多幾分，也很正常，周婭婭和許美秀對葉柯也很照顧，尤其是在知道葉柯其實是個男孩子之後。

　　她倆本是很好的閨蜜，上初中後，卻一度鬧掰了，兩年沒說話。

　　原因是，她們都喜歡季澤，還都覺得季澤也喜歡自己……可她們也沒有絕對的自信。

　　她們誰都沒有去告白，而是跑來問葉柯，找葉柯評理，問葉柯，他覺得季澤更喜歡她們哪一個？

　　葉柯當時才上六年級，哪里懂什麼情情愛愛啊。

　　不過他知道，不管回答哪一個，都會得罪另外一個。

　　於是葉柯很不要臉地指著自己：“季澤哥當然是最喜歡我啦！”

　　兩個女孩兒爭吵了一頓，最後也不得不承認——季澤對她們誰都沒有那種“喜歡”，否則也不會對葉柯比對她們任何一個還更好幾分。

　　不管季澤咋想的，反正她們是不能好了，氣得兩年沒說話。

　　直到季澤離開後，倆小姐妹想起當年的傻逼時光，抱頭哭了一場，重歸於好，還請葉柯吃飯作她們友誼的見證（……）。

　　倆人約定以後再也不要喜歡季澤這樣的所謂暖男，說白了就是中央空調（……），她們都因為季澤鬧決裂了，他估計根本不知道她們喜歡過他，也不覺得以前對她們的好有什麼問題。

　　喜歡的物件，最好選那種雖然看起來很冷很酷，但是只對喜歡的人好的。

　　周婭婭和葉柯同社區、許美秀是隔壁社區的，葉柯這幾年時不時和兩位小姐姐小聚一下，關係一直不錯。

　　葉柯後來上了高中才開始開竅，發現自己對女孩子沒感覺，反而在看那些帥哥照片時比較激動，意識到了自己的性向。

　　因為聽兩位鄰家小姐姐念叨多了，葉柯覺得她們說的很有道理，對啊，找男朋友一定不能找季澤哥那樣噠！誰知道他究竟有幾個好妹妹好弟弟？

　　還好溫澤完全不知道這麼一段，如果知道，估計會氣得嘔血！

　　他對那兩個女孩子好，是因為她們都是舞蹈班的，本來就和葉柯先一起玩了，他是後來加入的。

　　對她們也挺好，只是為了不顯得厚此薄彼，儘量一碗水端平。但只把她們當鄰家小妹，沒有過任何曖昧意味。

　　年少時光裏無法宣之於口的第一次喜歡，總是有著許多讓人惋惜遺憾的陰差陽錯。

　　不是誰哪里不好，只是沒有在對的時機相遇。

　　錯過了，也就過去了，大家已經走上了不同的路，各自生命裏也出現了新的人。

　　*

　　葉柯聽到夏安楠的高聲提醒時，猛然抬頭朝四五米外的吧台一看，剛好對上淩灼冰冷兇悍的視線！

　　而淩灼身邊，還有著一個也挺熟悉的身影，杜明恒！

　　葉柯被嚇得手一哆嗦，手邊的酒杯差點被碰倒。

　　阿楠說的是“葉柯的室友來了”，溫澤覺得葉柯的反應更像是如臨大敵，並且，阿楠的高聲提醒也有點太刻意和奇怪……

　　看出葉柯眼神裏的慌亂，溫澤連忙安撫地握住他的手：“怎麼了？別怕，有哥在。”

　　葉柯下意識地湊近年少時在他心中保護神一樣的季澤哥尋求保護，貼著溫澤的耳邊小聲道：“哥，你待會記得別叫我小可或是可可啊……”

　　葉柯決定……死不承認。

　　夏安楠是男的，不代表葉可可也一定是男的啊，葉柯很自欺欺人地想。

　　雖然葉柯知道這樣不過是垂死掙扎，但只要他堅決不承認，淩灼總不可能用武力脅迫逼他承認吧！

　　這傢伙可是前幾天才和他保證了無論如何不會打他的！

　　最近十來天，淩灼對葉柯的態度溫和了許多，簡直好到讓葉柯覺得受之有愧，葉柯對淩灼也沒那麼害怕了，總算不再認定掉了馬甲就等同於要挨揍。

　　不想讓淩灼知道他是葉可可……主要是因為他以葉柯身份，實在是撞見過很多次淩灼對葉可可的癡心不改的樣子，踏馬還叫著“可可”自給自足……

　　如果被淩灼知道他就是葉可可本人，簡直太尷尬了！

　　就算真的要掉馬，葉柯也希望是在一個比較安靜、私密、好談話的場所，而不是在這個嘈雜、人多的酒吧裏。

　　此時酒吧表演舞臺上，另外一位男駐唱正在撕心裂肺吼唱著一首高亢的情歌，葉柯的耳語只有溫澤聽到了。

　　葉柯主動靠近溫澤，倆人堪稱耳鬢廝磨一般親昵的畫面，狠狠刺激到了怒火中燒的淩灼。

　　好在，淩灼儘管內心氣到想爆炸，打翻了一缸子醋，但並沒有失去理智。

　　杜明恒、夏安楠都提醒了他，他現在，只是葉柯“室友”的身份，根本沒有權利過問葉柯的交友。

　　哪怕淩灼很震驚地發現，大胸美女安夏竟然踏馬也是個男的！

　　淩灼也很快回過神來，絕不能現在就和葉柯攤牌，跟葉柯算他假扮葉可可欺騙他的賬。否則以後葉柯都躲著他，或是直接拒絕他，就像之前那樣把他推得遠遠的，和他劃清界限，他還怎麼追媳婦？

　　葉柯對他大概也是有些好感的，但明顯他的這份喜歡還不夠深。

　　淩灼想對葉柯更好一點，也希望葉柯慢慢放下對他的防備，對他喜歡得更深一點，此後在一起了，就絕不會再說什麼“分手”。

　　淩灼決定……裝傻。

　　這真是一項高難度的技術活！非常考驗演技！好在雙方目標非常一致……

　　於是，淩灼猛地拉著還在一臉懵逼、盯著夏安楠胸口發呆的發小杜明恒往葉柯那桌走去。

　　淩灼哥倆好地搭上葉柯的肩，不著痕跡地把葉柯和溫澤倆人拉開距離，同時語氣特別自然道：“嗨，葉柯你出來喝酒居然不叫上我，真不夠意思。對了，那邊那位調酒師，是安夏的雙胞胎哥哥吧？長得可真像，比你和可可還像。”

　　葉柯都被震驚了，淩灼怎麼這麼瞎啊！

　　葉柯緩了好一會兒才十分心虛地順著淩灼道：“……是、是啊，阿楠是安安的，哥哥。”

　　杜明恒這會兒總算回過了神：“臥槽，我的女神呢？36D的胸呢？！”

　　然後杜明恒腦殼就挨了淩灼一巴掌：“那是安夏她哥，你在想什麼呢！”

　　杜明恒一臉憤怒，想站起身，去找夏安楠問個清楚，卻被淩灼按著坐在位置上：“你幹嘛呢？安夏不理你，你也不能遷怒人家哥吧。”

　　說著，淩灼抬手招來服務生要酒水單。

　　想要特殊調製的雞尾酒要去吧台點，單子上有的常見雞尾酒和品牌啤酒可以直接找服務生下單。

　　杜明恒向來聰明，哪能不明白淩灼如此裝傻的目的是什麼？

　　他只能……默默在心裏留下了傷心的淚水。

　　夏安楠……杜明恒總算想起他為什麼覺得這個名字眼熟了，因為這是隔壁X師範大學新一屆校花的名字，還是很奇葩的男校花。

　　H大是理工大學，女生資源比較稀少，所以連帶附近幾個學校的美女也十分關注。

　　宿舍裏男生討論其他幾所大學的校花、系花時，杜明恒也跟著聽了一耳朵。

　　夏安楠這位男校花的名字和他家安夏女神名字挺近，所以杜明恒有點印象。

　　室友叫他過去看男校花的照片，杜明恒覺得自己已經心有所屬了，硬是不去，一個男的再好看，能有他女神36D的大胸嗎？

　　萬萬沒想到，他女神的36D大胸竟然是假的！安夏竟然就是夏安楠！

　　可是仔細想想，人家也沒說自己是個女的，更沒有存心蓄意欺騙他的感情，一直都對他冷冷淡淡，反倒是他第一次見面就對人耍流氓，難怪夏安楠要揍他。

　　服務生過來，杜明恒一口氣點了很多啤酒，也沒心情點那些需要時間調製的花式雞尾酒了，萬一是夏安楠給調的呢。

　　杜明恒失戀了，和之前都是他甩人、也沒動什麼真心不同的是，這次心裏很悶，很堵，難受，想哭。

　　小小的一張桌子，坐滿了四個人。

　　溫澤腦子也是轉得極快，從淩灼和葉柯的對話中明白了大概。

　　溫澤很警覺，他可以感覺出，那個氣勢冷峻酷帥的男生，對葉柯態度不一般。

　　他應該早就看穿了葉柯並不高明的偽裝，但他在故意裝傻。

　　具體原因溫澤不清楚，溫澤還感覺出了更重要的一點——葉柯對這個男生的態度非常小心翼翼和在意。

　　因為與葉柯意外重逢，溫澤那顆歡躍還抱著無限期許的心，此刻一點一點下沉。

　　溫澤思緒飛轉，想過要不要戳穿這個男生的偽裝——他會選擇偽裝，肯定是因為這樣對他更有利。

　　可是那樣，就違背了葉柯對他的囑咐和信任。

　　溫澤猛地握拳，難道他和葉柯才剛久別重逢，就要眼睜睜看著他離別的男人越來越近？

　　明明他認識葉柯更早，也喜歡得更久、更深，他才是葉柯最好的選擇！

　　溫澤和淩灼的目光對上，彼此都很不友善，空氣中，似有火花迸射。

　　只是倆人都掩飾得很好，很快移開了。

　　溫澤抬手摸了摸葉柯的頭，語氣溫柔道：“小柯，這是你在學校裏交的新朋友？”

　　一句“新朋友”，就把他和葉柯認識多年交情匪淺的關係委婉地炫耀了一番。

　　葉柯完全沒聽出其中的波濤暗湧，給溫澤介紹道：“是的，季澤哥，這位是我室友淩灼，這位是淩灼的朋友杜明恒。”

　　另外一邊的淩灼也毫不示弱，很自然地搭上葉柯的胳膊：“葉柯，這是你哥？以前沒聽說你有個哥，不怎麼熟的吧。”

　　因為前陣子淩灼的刻意討好和親近，葉柯對淩灼的一些親近舉動也已經習以為常。

　　葉柯覺得自己成功逃過了掉馬危機，鬆了口氣。興奮地給淩灼介紹道：“季澤哥是我小時候的鄰居，快六年沒見了，不過今天能在這裏遇到，真是太有緣分了！我給你說啊，我季澤哥不僅人長得帥，還是這家酒吧的駐唱，唱歌超好聽的！”

　　溫澤聽得出，這是因為葉柯現在和淩灼更熟，才會忍不住一下子說了一大堆，葉柯和他聊天時倆人明顯有點生疏了，也沒有很多的共同話題。

　　淩灼只聽出了葉柯語氣裏對溫澤的崇拜、炫耀，差點磨碎了牙：“……”

　　好個屁！這根本是個對你不懷好意的大尾巴狼好嗎！

　　六年不見……媽蛋，那這傢伙豈不是很早就開始惦記他家可可了？簡直斯文敗類！

　　雖然這麼腹誹著，淩灼內心卻是在瘋狂嫉妒：……他怎麼沒從小就認識葉柯呢？！

　　葉柯成長資料上，附了葉柯從小到大的照片，小時候穿著蘿莉裝的可可，真是又美又可愛，跟個小仙女一樣，小正太的樣子也很軟萌討喜，可以說從小好看到大！

　　除了這個溫澤，他肯定還有很多其他的情敵。

　　更重要的是，自己連光明正大吃醋的資格都沒有……

　　淩灼想想就很暴躁。

　　淩大佬頭一回對自己不太自信起來——

　　葉柯雖然有點小顏控，但並不只看臉，比較偏好喜歡溫柔類型的帥哥，這個溫澤不用特意裝，本身就是這一款。

　　他們又有以前多年的感情基礎在，他這個後來的，比得過人家嗎？

　　不過對淩灼來說，讓他放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杜明恒看了一眼身處修羅場而不自知的葉•傻白甜•柯，無語了一會兒，又覺得不關他什麼事，看到他點的啤酒被送過來了，決定埋頭喝酒。

　　一杯他沒有點的紅色雞尾酒被放到面前，杜明恒剛想說不是他點的，抬頭一看，送酒的人竟然是夏安楠。

　　夏安楠手裏還拿了一杯一樣的紅色雞尾酒，對他微微而笑：“一起喝一杯，聊聊？”

　　說著，夏安楠指了指另外一處角落裏剛空出來的桌子，不等杜明恒回答，他就率先轉身，走了過去。

　　身穿工作制服，白襯衫、黑色馬甲背心、黑色西褲，面容清爽乾淨的夏安楠，看起來一點也不比他36D烈焰紅唇配美豔紅裙的模樣差，甚至顯得更加禁欲誘-惑。

　　杜明恒可以感覺到，周圍不少客人都在打量夏安楠，還有人跟他打招呼：“楠美人，過來一起喝一杯啊！”

　　杜明恒完全無法拒絕這份邀請，拿起夏安楠放到他前面的雞尾酒，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