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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在猜我的崽是誰的》第43章
§ 第43章

  霧氣凝滿了窗戶,謝朝揚手拉開淺色的窗簾, 抬頭望過去, 都看不清外頭的樣子。

  崽崽抬手在上面按上一串透明的爪印,霧氣凝成水珠, 順著光滑的玻璃下滑。

  謝朝瞅見隔壁人家的門前掛了串大紅絨布的燈籠,隨著風晃悠悠地飄來飄去,喜慶著呢。

  崽崽靠在謝朝身上:「他們都在樓下打牌, 你去不去?」

  「不去,我鐵定輸得很慘。」謝朝一口回絕。他爸擅長玩長牌, 老一輩都喜歡這個, 長長窄窄的牌,手上捧一摞, 不占地方。

  謝朝可玩不過他們, 一手好牌都能打得稀巴爛,那兩姐弟肯定輸得很慘。

  他薅了把崽崽那一頭又卷又滑的頭髮:「走, 我們去看看諾拉輸了多少錢。」

  「那我去爺爺那裡蹭點小錢, 嘻嘻嘻。」崽崽拉著謝朝的手, 趕緊下樓。

  謝朝慢吞吞地走著,早上的芝麻湯圓吃得有點撐。一到樓梯口,就聽見他爸咋咋呼呼地出牌, 眉飛色舞的,一看就是穩贏的樣子。

  崽崽碘著臉,跑到爺爺身邊,趁機討好:「爺爺, 今天贏了多少錢啊?」

  謝廣平吹著鬍子,抓了一把硬幣,塞進崽崽衣服前面的兜裡:「拿去買零食吃。」

  諾拉抓住謝朝這根救命稻草:「謝朝,你快過來,我下個要出什麼?」

  她和阿爾諾兩人都沒有個頭緒,玩到現在還沒贏過一局,偏偏她兩還是姐弟兩一起上陣,占了四方桌的其中一方。

  程黎安淡淡地笑著說:「你們三一起,估摸著都不能贏。」

  「謝朝那個牌打得可臭了。」楊莉磕了口瓜子,吐槽道,「你們靠他還不如靠自己。」

  謝朝坦然地往諾拉身邊一坐,瞎指點一通,輸了一盤就跑。

  崽崽過來湊熱鬧:「爸爸,要不我們出去玩吧。」

  謝朝一想也是,去冰箱裡頭收拾了冰凍水餃,順路上帶給安格斯:「今天去看看有沒有剛開的小吃店?」

  崽崽自然滿口答應。

  謝朝給安格斯打了通電話預告一下,徑直開車去他家裡了。

  一到門口,崽崽直接跑下車按門鈴,安格斯過來開的門,他穿著一身米白色的居家服,柔軟的栗色頭髮蓬鬆在頭上,星眸朗目,聲音磁性動聽:「這麼快?」

  崽崽靈活地繞過他,竄進屋裡,謝朝跟在後頭:「唔,承諾好過來給你送餃子的。」

  安格斯伸手接過來,湖藍色眸子閃爍著:「謝謝。」

  謝朝把崽崽從屋裡揪出來:「我們過會兒要去街上隨便玩玩,就不在你家呆了。」

  「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吧,我先去換件衣服。」安格斯拍拍了崽崽的肩膀,「小幾上有水果,隨便吃點。」

  謝朝最後還是進了客廳,吃了兩口甜甜的提子,玩著手機等安格斯下樓。

  瑪姬真是菲傭屆的良心菲傭,飛速地泡了花茶來招待客人。

  謝朝才喝了兩口,安格斯就好了,他這會兒換了件鉛灰色的風衣,裡頭搭著件學院風的襯衫,看著年輕而富有朝氣。笑起來眼裡碧波蕩漾,唇角微揚。

  崽崽摸著自己的卷毛,歎息道:「我也想要直直的頭髮,卷毛一點也不好。」

  安格斯揉了一把手感很好的小卷毛:「叔叔覺得崽崽的卷毛很可愛。」

  「我才不想要可愛。」崽崽抱怨,「卷髮打理起來麻煩,而且不如直發好看。」

  謝朝才沒安格斯那麼有耐性,呼嚕了把崽崽的臉:「哪裡不好看了?這是你太奶奶的遺傳,知道不,街上還不少人燙卷髮呢,燙得還不如你這自然的好看。」

  謝朝這個做爸爸的可喜歡孩子的小卷毛了,崽崽的卷髮不是那種密密麻麻的小卷,而是偏蓬鬆的大卷,發尾處卷得厲害些,像松鼠盤著的大尾巴,可愛極了。

  崽崽挑起自己卷毛,繞了兩圈:「就是有時候被別人叫速食麵。」

  謝朝閉了嘴,他也這麼叫過,乾咳一聲:「放心,你沒有速食麵那麼卷。」

  「今天外面好熱鬧,剛來的時候我還看見廣場在做活動。」崽崽沒心思糾結這個,開始想著到哪裡玩了。

  謝朝站起身:「過年嘛,活動多,這些店鋪也不歇業,勞模典範呐。」

  一路驅車到市中心,謝朝連停車位都找不到了。好不容易等到一個車主走了,這才擠進了空位。

  這年頭過年大家都出門晃悠,下午這會兒太陽正好,熏得空氣暖洋洋的。古色古香的東大街盡頭便是步行街,站在馬路邊一眼看過去,全是攢動的人頭。

  謝朝牽著崽崽在人群裡擠來擠去,覺得沒意思透了。他在路邊阿姨的草把子上買了三根糖葫蘆,好不容易找著個空著的長椅,趕緊長腿一伸,三步並作兩步,坐在上面歇腳。

  崽崽咬了口酸酸甜甜的山楂:「今天天氣好,出來的人真的好多。」

  謝朝的視線掃了下四周,終於瞅見了對面有家人稍微少點兒的咖啡店,忙吞了口山楂:「我們去那邊坐坐,不和大家擠了,可累死我了。」

  咖啡店二樓靠窗正好有座位,暖氣也打得足足的,比外頭舒服多了。

  謝朝感覺耳邊總算清淨下來了,就著糖葫蘆,喝了一大杯奶咖,這下去胃裡面也暖和了。

  崽崽坐在窗戶旁邊,眺望著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行人。

  謝朝把大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兒子身上,也目光空洞地眺望遠方:「在看什麼?」

  「那邊有個老爺爺在乞討,看著好可憐。」崽崽探頭說。

  謝朝伸手到他兜裡摸零錢:「那過會兒你去捐點爺爺給的錢。」

  崽崽嗯了聲:「他看著好可憐,應該不是騙人的吧。」小孩子湛藍的眼睛裡特別單純無辜,滿滿的都是對這個世界的信任。

  謝朝愣了愣,上次崽崽被騙了,那人用的是特別常見的騙術,還是無理由的道德綁架。

  大街上經常有聾啞人隨便抓一個人,直接讓別人捐錢,還出示自己的工作證,小朋友很天真地就相信了。崽崽給完錢,在下個路口又看見了這人,這人樂呵呵地和同伴說話。

  謝朝環住崽崽的小肩膀:「有一些特別明顯的騙術,我們就不能相信。如果你心裡要是實在覺得他很值得同情,那就給點兒小錢。」他歎口氣,「爸爸也辨認不出來這些,一般學校組織的正規捐款都是真的,大街上這種誰知道呢。」

  崽崽窩進謝朝懷裡:「爸爸都不知道,我更加不清楚了。」

  安格斯抿了口奶咖,偏甜。他放下杯子,剛想調解下氣氛,一個驚喜的聲音就傳過來了:「嗨,安格斯,沒想到在這裡都能碰見你。」

  謝朝挑頭看過去,原來是漢德爾,真是巧了。

  他身邊還站著個眉目淡雅的中年女子,耳垂上象牙白的珍珠在咖啡廳的暖光下閃著瑩潤的光澤。漢德爾介紹說:「這是我妻子。」

  五個人便坐成了一桌了,漢德爾朗聲道:「真是沒想到謝先生也在這裡,我和你的經紀人聯繫了好久。」

  安格斯揚眉道:「這是有什麼新戲要找謝朝麼?」他聽著話音,就猜到了。

  果然漢德爾點頭說:「是啊,我有個好劇本,特別中意謝朝,可是他們似乎很猶豫。」

  漢德爾的妻子儀態大方,仿佛是中世紀的貴婦,她調侃丈夫說:「本來出來散心,居然還聊起工作來了。」

  「我這不是見才心切嘛。」漢德爾哈哈笑道,「安格斯,你要是能幫我勸勸你朋友就好了。」

  安格斯頓了頓,倒是有些興趣,按理說謝朝以及他背後的團隊不應該拒絕這麼一個大導演拋出來的橄欖枝。他含笑問道:「這是個什麼劇本,說不定謝朝還在考慮當中。」

  漢德爾緩緩說:「哎呀,這個題材確實有些敏感,可是劇本是真的好。」

  「什麼題材?」安格斯好奇了。

  「同性戀題材,帶點兒戰爭,還有文化之間的衝突、交流、碰撞。」

  謝朝沒看過劇本,只知道題材偏,這下子卻提起了興趣:「文化和戰爭?」

  漢德爾談到自己的專業知識,立馬口若懸河:「我想找謝朝飾演這個留洋學生,他是這個朝代最新鮮的血液,掌握著一手的技術和知識。然而在異國他鄉遇上了自己喜歡的人,偏偏國內需要他,當情感、責任、國家這些重重糅雜在一起,這就需要抉擇了。」

  他大致說了下劇本的梗概,「這個拍攝週期估計會很長,不過你放心,報酬什麼的肯定不少。」

  謝朝把玩著崽崽肉感的爪子,想了想,這劇本聽上去很複雜,很有挑戰性。

  漢德爾又道:「我找了那麼多演員,還是覺得你最合適。新人沒有那份沉澱過後的演技,老戲骨年紀上又不適合。難呐!」

  謝朝哭笑不得,自己還是個香餑餑了,「嗯,我想要個劇本看看,行麼?」

  漢德爾喜出望外:「好啊,現在就可以把電子稿發給你。」

  安格斯敲了敲桌子:「我也想要一份看看。」

  漢德爾瞥一他眼,這張臉依舊和第一次合作時一樣出挑,正常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會忘記這具有個人色彩的鮮明長相,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周身的氣質像發酵的葡萄酒越發醇正醉人。

  「不行不行,你這個臉不適合另外一個主角。」漢德爾忙搖頭,要是平時他早就開心極了,安格斯這些年可越來越難請了,只是他現在可不想毀了自己的好電影。

  安格斯眉頭一挑:「我還沒說我想出演,你怎麼就知道我不可以了?」

  他和漢德爾相識多年,說話之間毫無顧忌,也不客氣。

  漢德爾喝口咖啡,慢悠悠地說:「你這臉太出挑,真心不適合,太搶戲了。我需要找一個氣質溫和,渾身散發著老學究味道的年輕人。」

  安格斯輕笑一聲:「你覺得我這麼多年娛樂圈白混了,這點都演不出來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漢德爾擦擦額頭,「你這臉太招人了,觀眾到時候只想看你這張臉了。」

  安格斯忽然凝視著謝朝的臉,反問漢德爾:「那你這是覺得謝朝的臉不好看?」

  謝朝無辜躺槍,崽崽跳出來:「誰說的,我爸爸可帥了。」

  漢德爾安撫小朋友:「你爸爸最帥了。」他又譴責安格斯,「你這麼咄咄逼人幹嘛,咖啡裡放辣椒了麼?」

  他苦口婆心地解釋:「謝朝這個角色就需要帥氣一點,另外一個要樸素些,難不成你現在還願意演配角,另一個主角真不適合你。」

  安格斯鬆口道:「好,那我就看看劇本。」

  謝朝在一旁聽得糊塗:「安格斯,你也想接這部戲?」

  安格斯坦然說:「是啊,有點意思。」他的餘光掃了漢德爾夫婦一眼,把話憋了進去。不是劇本有意思,是人有意思。

  漢德爾為難道:「我兩個主角雖然都還沒定,可是我心目中的男主真不是安格斯你這樣的。」

  「哦。」安格斯冷漠地應了聲。

  顏值從來不是他演藝生涯的絆腳石,等到時候化個妝,換身衣服,狀態入戲了,漢德爾就不會這麼說了。就算不是我這樣的,也得變成我這樣的。

  安格斯從來對比都很自信。唯一不自信的大概就是謝朝了,他的眸光暗了暗,不再言語。

  漢德爾談了會兒工作,就被夫人催著走了,也得了謝朝的口頭承諾,如果有心出演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他。

  謝朝沒想到出來喝個咖啡還能接到新工作,捧著大臉問兒子:「你爸我簡直是業界良心,你覺得呢?」

  崽崽「哼」了聲:「明明說好今年不工作的,第一天就破戒了。」

  謝朝扳過崽崽的小臉,吧唧親了口:「這不是事出意外麼,崽崽最乖了,多理解理解你老爸。」

  崽崽摳著桌角的小清新碎花布:「那今年就只能接這一部。」

  謝朝笑著點頭:「肯定的,其餘的都不接,在家陪小崽崽。」

  崽崽勉強滿意了,摟住謝朝胳膊蹭了蹭,長睫毛撲閃撲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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