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跟楊城胡扯了一會， 沐子易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先前那閻王便讓季修帶過話，說力不從心啥的，想讓顧境回去幫他來著。

　　萬一閻王這次過來，是想說動顧境呢？

　　不成，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男人回地府去。要不然， 他跟肥崽不就成了孤兒寡父了！

　　思及此， 沐子易坐不住了。將小傢伙放到客廳的貓爬架上， 又給放了好些吃的喝著讓小傢伙自己動……爪。隨後他一把拉起楊城，拖著他回到包子店。

　　剛走到店外，就隱約聽到「師傅， 您就幫……徒兒實在……」模模糊糊的話， 沐子易聽不清。他也沒有聽牆角的興趣，拉著楊城大大方方走進去。

　　他學著顧境他們， 文縐縐道：「閻殿此來，所為何事？」

　　閻王下意識看向顧境，見對方只顧倒茶給他師娘， 立即識相道：「師……夫， 是這樣的。地府出了些亂子，有幾隻惡鬼趁亂出逃。地府陰兵只抓到幾隻， 排除掉今夜跑到您這兒的那隻，如今人界仍剩兩隻未曾抓到。」

　　沐子易接過顧境給倒的茶，在他身側坐下， 眉頭微皺：「說來， 那惡鬼到底是什麼？瞧著模樣不像人死後所化， 反倒更像是妖物，身上竟還有四不像的鱗片！」

　　「那鬼物，最初只是只普通的鬼物。但後來不知何人用了什麼法子，竟讓它吞食旁的鬼物。被它所吞噬的鬼物裡有人的魂體，也有一些動物魂體。吞噬得多了，它已身也就產生變異，成了如今四不像的模樣。」閻王說罷，又道：「徒兒此次前來，一是為見見師夫。二則是為了此事。」

　　顧境低聲道：「地府此亂不知從何而起，他是想讓我回去看看。」

　　沐子易半信半疑：「只是看看？」

　　顧境遲疑片刻，道：「若是情況不複雜，我去去便回。若情況複雜，興許要點時間……」

　　沐子易沉默了，好半響才道：「能帶上我嗎？」

　　顧境微微一愣，隨即輕輕搖頭。他伸手搭到沐子易握著茶杯的手上，輕聲道：「地府陰氣過甚，於你已身並無益處。況且，你身體未曾完全康復……」

　　沐子易抿抿唇，他又何嘗不知這個理。當年他年幼闖入地府，回來便大病一場。要不是命硬，指不定怎麼著了呢。

　　他十分懂事明理地歎道：「行吧，那你盡量早去早回。要是遲遲不歸，我就自殺，帶肥崽下去找你。」

　　顧境：「？！！！」

　　閻王and眾陰差：「？！！！」

　　這年頭，還有這麼威脅人的？！

　　只有瞭解沐子易的顧境與楊城知曉，這人說的，怕是真的。沐子易這人，從來就不怕死、不要命。

　　顧境稍一思忖，道：「你想清楚了嗎？死後可能你就吃不上世間美食了。」

　　沐子易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不怕，到時候我托夢教松子怎麼把吃的轉成鬼物可食用的。」他死了他兄弟還活著呢，不怕沒得吃！

　　顧境：……

　　考慮得萬分周全的沐子易頗為得意道：「你就放心去吧。」

　　「……」這叫他如何放心！許多鬼物死後還會有神智未清階段的，第七日才會恢復。萬一他家子易正好在這期間神智迷糊著，被不識得他的陰差帶入輪迴或走失了呢！

　　然而面對沐子易灼灼的眼神，他又說不出旁的話來。最終只能歎道：「我會盡快歸來。且，我答應你，每天都會上地府的微信。」

　　「行，那你盡量每天都與我聯繫。對了，會視頻聊天嗎？」

　　顧境搖搖頭，他平時極少用到那個軟件。或者說，手機上什麼軟件他都極少用到。

　　一旁的閻王弱弱道：「地府版本的微信，沒有視頻功能……」

　　沐子易：「……」他不悅地看著顧境，「那你每天自拍給我看！」

　　顧境趕緊點頭，生怕遲疑一會他家子易就要炸了。

　　閻王與諸位陰差默默低頭，假裝沒看到他們前任閻王大人的妻奴樣。並且紛紛達成共識——以後哪怕得罪前任閻王大人，也不能得罪前任閻王的夫人！

　　沐子易這才神情微緩，正待說些什麼，卻見有幾縷熟悉的陰氣逼近。他看看時間，才知已經到了包子店營業的時間了。

　　他無奈起身，走出店外，就見他的幾位鬼店員正無措地聚在院外。除了祁連生，其他鬼都像貓見著老鼠似的，個個慫肩縮腹。

　　沐子易知道，他們大抵是感應到內裡屬於閻王與眾位鬼差的陰氣了。他無奈道：「沒事，都正常營業，什麼事有我扛著呢。別縮手縮腳的，給咱們這家店丟人！」

　　幾隻鬼物面面相覷，最終還是祁連生站出來，道：「一會，我們進去該行什麼禮？」

　　「隨便啦，喊一聲『大人好』，然後正常工作就好。」沐子易頗為無所謂地擺擺手。其實若是閻王沒先喊他一句「師娘」，並且沒有拐跑他男人，他可能會客氣許多。

　　聞言，祁連生等鬼物放心許多。幾隻鬼物一併走到店內，說好只是口頭打招呼。然而見著那些氣勢強大的大人們時，卻又都忍不住彎下腰：「諸位大人好！」

　　閻王很和善道：「你們好，去忙吧。」

　　幾位鬼物於是戰戰兢兢忙活起來，只是一個兩個的，都搶著往廚房鑽。

　　沐子易瞧著無奈，只得讓顧境帶著閻王等人到院子裡坐，別嚇壞他的店員們。

　　為此，他還準備搬些桌椅到院中。只是沒來得及動手，幾位陰差便自覺攬了活兒。

　　等到諸位陰差都到院子裡去，店員們才紛紛小聲討論起來。

　　「方纔那位體格最強壯的，老朽瞧著怎麼像閻王大人啊？」

　　「我倒是沒見過閻王大人，不過他身邊的陰差楊城我倒認識。」

　　「嗨，大人的陰差朋友誰不認識啊！不過說真的，他的氣勢可比同桌的那十來位陰差大人弱多了。」

　　「可不是，瞧著就不像一個檔次的鬼。不過要我說，最厲害的還是那位壯漢，沒看所有陰差都對他恭敬得很！」

　　「不對不對，要說恭敬，我感覺他們對我們小包老闆，還有顧先生更為恭敬一些。不過你們說到閻王，那位大人瞧著還真像是。」

　　「閻王大人跑我們店裡做什麼？吃宵夜嗎？想也不可能的了，你說對吧，祁經理。」

　　祁連生搖搖頭：「未必。你們就不覺得，顧先生的身份向來很神秘嗎？」

　　「管他神不神秘，廚子我只知道他是我們小包老闆的對象。只要他不會害了我們小包老闆，就成了！」

　　「說得對，管他閻不閻王，只要不害著我們小包老闆，不就成了嘛！」

　　「是這麼個理兒……算了，幹活幹活，一會客人剛上門了。」

　　……

　　院中，無意聽了一耳朵的閻王討好地笑道：「師夫的員工很是維護您啊！」

　　同樣聽到店員們嘀咕聲的沐子易心情很好，客氣道：「見笑了，他們與我皆是市井小民出身，沒什麼見識。」

　　「哪裡哪裡，師夫一介活人，於地府中也是有名氣的，好些鬼物一提到您，就敬重得很！」這話有點誇大了，但也有部分是真。比如，陰間知道沐子易這人的，時常敬而遠之。

　　那些年，地府被他打過的鬼物沒個萬八千，也得有個千八百。凶名在小範圍內流傳得挺厲害，最可怕的不是其能力多強，而是其幹起架來就是個不惜命的瘋子。

　　沐子易還待說些什麼，卻見木門那兒傳來一陣驚呼。

　　他回頭望去，就看到兩個鬼物瞪圓了眼，站在木門處不知何時被祁連生打開的陰陽通道處。閻王也順著沐子易的視線，望過去。

　　那兩隻鬼物見著閻王正臉，頓時一聲尖叫，縮回通道內，不消片刻就沒了蹤影。

　　沐子易：……

　　他看向閻王，問：「你還有事嗎？」

　　閻王老實搖頭：「回師夫，徒兒無事了。」

　　「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沐子易挑眉。

　　閻王無措地看向顧境，卻見他的好師傅只顧著給師娘倒茶切月餅。他頓時委屈又恭敬道：「徒兒這不是在等師傅……」

　　「你師傅今晚得陪我，明兒再下去。」他又看向顧境，眼含威脅，「可以吧？」

　　顧境哪裡敢說不行的，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

　　沐子易又看向閻王，笑著說：「無事的話請回吧，你在這兒我不好做生意。」

　　閻王委屈地掃一眼他明顯懼內的師傅，起身告別：「師傅，師夫，徒兒告辭。」

　　他一站起來，那十二位陰差也紛紛站起來，高聲道：「二位大人，屬下告退。」

　　話畢，楊城不忘狗腿道：「祝二位大人幸福！」

　　其他鬼聽了，也紛紛高聲複述一遍。就連閻王也跟著祝福了一回。

　　祝福罷了，他們也不費勁，直接從沐子易家大門處的陰陽通道打道回府。

　　待他們走了，顧境給沐子易叉了塊月餅，笑著說：「你這位朋友倒是很懂事。」

　　「懂事你還讓人威脅他。」沐子易沒好氣道。

　　「沒威脅！」顧境不大有說服力地說：「我只是讓我下屬告訴他，讓他別總跟你勾肩搭背。」

　　沐子易：「……就這樣？」

　　「就這樣。」

　　沐子易無奈歎一口氣，所以原來是楊城自己腦補過度了嗎？一句懂事點，就被他腦補出那麼多戲，還好些天都不敢跟他聯繫。

　　這一夜，包子店難得生意慘淡。

　　沐子易癟嘴，道：「你這徒弟可真能禍禍，把我男人勾走不說，還弄得我顧客都不敢上門來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二位在他店裡見著閻王的鬼物，回了鬼界肯定大肆宣揚閻王驚現他家包子店的消息。

　　鬼物的生活普遍單調，也沒個什麼娛樂項目，平日裡就喜歡討論這個討論那個，個個都八卦得很。估計這會，知道這個消息的鬼物都不敢上門來嘍！

　　自己帶出來的徒弟，顧境只能硬著頭皮為他辯解：「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判官又未與他一併出來……」

　　話說一半，被沐子易斜眼一瞧，他頓時又慫回去了。

　　得了，媳婦正在氣頭上，他還是不說話為好。

　　偷偷扒著窗戶看到這一幕的小肥貓喜聞樂見地甩甩尾巴。果然，抱緊它家主人大腿兒是個極為正確的選擇。

　　陳叔站在它身後，笑瞇瞇感慨：「原來大人也會懼內，真是個好男人！」

　　「喵~~」小肥貓直點頭，對的對的！懼內的都是好男人！

　　送走閻王沒多久，沐子易便接到一通電話。

　　他看一眼備註，是他曾經的客戶、同時也是他所在的直播平台一位高層。沐子易當初便是聽了他的勸，簽下那份相對自由的直播合同。

　　此時這人來電，他一猜便知是為何。

　　認命地點了接聽，電話那頭便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大佬，網上都炸開鍋了，您都幹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