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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特》第9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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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到六月,他一直忙碌著。他盡可能不再胡思亂想。他的太太和鄰居和睦相處平靜無事。每天晚上,他玩橋牌或去看電影,日子過得那般單調乏味。

  六月時,巴比特太太和妲卡到東部親戚處,巴比特就自由自在了——然則,他也不十分確定要做些什麼事。

  他們離開後一整天裡,他想到這間空盪蕩的屋子,倘若他喜歡,他大可盡情玩樂,咒罵這個那個而不必擺出一副做丈夫的威嚴。他想,「今晚我可以參加一個宴會;一直在外逗留到三點,回來後可不必作任何解釋。真棒!」他打電話給伯吉樂·楊齊,給愛迪·史旺森。他倆晚上都有約會了,突然,他想到為啥要這麼去麻煩人家呢。

  晚餐時,他沉默著,對泰德和威珞娜格外的慈祥,威珞娜發表她對肯尼士·史谷特,約翰·詹尼森·指鹿博士,進化論者的看法,他雖然支吾其詞但也沒有反駁她。泰德整個暑假在汽車場工作,他也大談著每日令他覺得得意的事:他如何發現一個壞的球承軸,他向老格勞屈先生所說的話,他對領班談及無線電話的前途。

  飯後,泰德和威珞娜去跳舞。甚至傭人也出去了。巴比特很少整晚獨自留在屋裡。他感到煩躁不安。潛意識裡,他覺得,他需要某些比讀報上連載的卡通更刺激的消遣。他懶洋洋地走入威珞娜的房間,坐在她那藍白相間的床上,一面翻閱著她的書,一面嘴裡喃喃唸著:康拉德的「救濟」,一本奇怪的書「地球的形象」,其中由貝雪兒·林德莎題詩(巴比特想,多麼散漫的詩),荷·洛·麥因肯寫的散文——極端不道德的文章,嘲諷教會和所有循規蹈矩的人。他毫不喜歡這些書。自其中,他感到有一種叛逆的意味,反對一切美好的事物和堅實的公民職責。這些作家——他猜他們多少也是成名了——似乎不在乎怎樣寫出一則好的故事,令人忘記他的煩惱。他嘆息了。他注意到另一本書,「三塊不正當的錢。」裘瑟夫·黑格雪麥爾寫的。啊,這才是一本像樣點的事!一定是一則冒險的故事,可能有關於騙子的——偵探在黑夜裡偷溜入古厝。他把書塞在腋下,走下樓,在鋼琴燈下認真地開始閱讀:

  「一絲微光,像灰色的灰塵,飄入密麻著樹林的山凹。十月初了,初來的霜使楓樹染上金黃色,西班牙橡樹綴著葡萄酒般的酡紅,黑暗的草叢裡,野漆樹更凸顯了。成群的野鵝,先是低飛而後翱翔過山巒,點綴著寂靜灰漠的黃昏。哈瓦德·賓尼,站在路上較明亮的地方,斷定那群野鵝雖改變正常的飛行路線但不會近得落入射程內……他無心傷害野鵝。天色漸暗了,他敏銳的感覺也消失了;一股習慣性的冷漠逐漸地蔓延,侵蝕著他……」

  又是老套:不滿意美好的現狀。巴比特放下書,聆聽著靜寂之聲。屋內的門敞開著。從廚房傳來電冰箱規則的滴水聲,一種召喚的蠢動的聲音。他懶懶地踱到窗邊。從紗窗望出去,彌漫著霧的仲夏夜晚,街燈閃著淡朦的光。古怪曖昧的氛圍。他陷入沉思。威珞娜和泰德回來,上樓就寢了,睡房裡一片死寂。他戴上他的帽子,他那令人肅然起敬的禮帽,點了一支煙,在屋前踱來踱去,一個魁偉、可敬、難以描繪的身影,嘴裡哼著「銀穿梭於金中」。他無意間想到,「也許可打個電話給保羅。」隨後他驚醒了。他看到保羅穿著囚衣,雖然他感到痛苦,但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在這霧色朦朧的夜晚裡,這是一件最不能忍受的事。

  假使蜜拉在這兒,她會提醒他:「喬其,不是很晚了嗎?」他沉浸在寂寞和一無所事中,慢慢踱著。霧遮蔽了房子。世界回返到未被創造之前,一片混沌,了無紛爭或慾望。

  霧中走來一人,他走進街燈的光影下,一步一跛地,看來似乎是憤怒地舞蹈著。每走動一步,揮舞著他的拐杖,碰地一聲擊在地上。眼鏡繫在寬闊高貴的絲帶上,碰碰地撞著他的腹部。巴比特不相信這人居然是奇姆·福林克。

  福林克停了下來,凝集他的眼力,而後嚴肅地說:「原來是另一個傻瓜——喬治·巴比特——靠出租房子維生——房子。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詩情畫意的破壞者。我是醉了。我說得太多了。我不在乎。知道我曾扮演過什麼角色嗎?我曾是珍娜·費爾德或是吉姆·懷德孔·賴利,也可能是史蒂文遜。我可能是個充滿怪念頭的幻想者。聽著,聽聽這首,剛剛譜成的:

  「甲蟲、遊蕩者和可敬的要人們的噪聲。

  「聽到了嗎?怪不怪。是我譜成的。我不知道它的意義何在!一開頭,便有很美的韻味。智利的田園詩韻。你瞧寫得如何呀?拙劣的作品!打油詩。盡是些垃圾!應能寫出——太遲了!」

  他以令人擔憂的步伐走著,似乎要一頭栽下來了,又絕不會真的摔倒。巴比特不再驚訝,也不再擔心會有鬼從霧中跳出來擷走他的頭。他以極冷漠的心情面對福林克;他喃喃地說:「可憐的笨蛋!」就徑自走開,忘了對方。

  他沉緩地走入屋內,慵懶地走向冰箱,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吃。巴比特太太在家時,這種行為是家中一忌。他站在洗衣盆前,吃一根雞腳和半塊碟狀的覆盆子果凍,抱怨炸馬鈴薯那麼冰冷。他沉思著。突然他有一種想法,或許終生,正如他所知,勤奮耕耘但終一無所獲;正如牧師約翰·詹尼森·指鹿博士所描述,天堂就不可能非常有趣。從賺錢上,他並沒有得到很多樂趣,若僅僅為了養育孩子而養孩子,是否值得。所有這些事到底是怎麼了?到底,他要的是啥呢?

  他衝進起居室,躺在坐臥兩用的長椅上,把手枕在頭後。

  他到底要什麼呢?財富?社會地位?旅遊?僕役?是的,但這些僅僅是附帶的。

  「甭想囉——」他嘆口氣。

  然則,他肯定他需要保羅·李爾斯林這個人;而從這,他連帶承認自己需要個小巧可愛的女郎——活生生的。如果有一個他愛的女人,他會逃避到她那兒,讓他的前額枕在她的雙膝上。

  他想到他的速記打字員,麥克鐘小姐。他想到松萊飯店理髮廊那些美麗的修指甲女郎。他在臥椅上睡著,感覺自己發現了生命裡某些有意義的事,酣睡中他搐顫連連,夢裡每件事都是那麼高尚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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