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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特》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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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加哥郊區有一片廢棄的賽車場,是一個設置工廠的好地區,正待出售,傑克·奧非德請求巴比特代他投標。街車公司那樁交易帶來的壓力,以及史丹萊·格雷夫的令他失望,是如此地讓巴比特心神不定,他發現自己很難坐在辦公桌前專心工作。他向家人提議說:「聽我說,各位!你們可曉得誰將要去芝加哥玩兩天——就在週末去;只要向學校請一天假——可曉得誰將伴著那位著名的商業大使喬治·福·巴比特一同前去?喔,那就是泰德·羅斯福·巴比特先生!」

  「趕快!」泰德又嚷又叫地,「喔,也許巴比特家的男人在這小地方待不下囉!」

  而,一旦離開家裡日常的糾葛後,他們兩個男人便格外親密了。泰德簡直就是他這老頭子的年輕翻版,同一模子塑捏出來的,很顯然,巴比特有比較淵博的知識,而泰德則習知一些房地產業的皮毛和政治語彙。當普爾門車吸煙車廂那些萬事通們離開他倆,留下他倆單獨相處時,巴比特的語調不再是嬉諷不停,或是訓誡孩子般威嚴,而只是單調冗長地敘說著,泰德則試著用尖銳的男孩聲腔模仿著:

  「噫,爹,當那可憐的新兵表示他對國際聯盟的不滿時,你的確好好地訓了他一頓!」

  「是囉,許多這種傢伙的麻煩是,他們根本不曉得他們在談些啥。他們就是不肯認清事實……你認為肯尼·史谷特這個人怎麼樣?」

  「我可告訴你:爹,肯尼給我的印象是個不錯的青年,沒有特別的缺點,除了抽煙太多;可是,就是動作慢吞吞的,老天!哦,假使我們不推他一把的話,這可憐的傻小子永遠不會求婚的!再說,珞妮也一樣糟糕。慢吞吞的。」

  「是囉,我想你說得不錯。他們是慢了半拍。他倆沒有一個有像我倆這樣的勁。」

  「就是哩。他倆是慢了半拍。我發誓,爹,我真不懂珞妮怎會生到我們家來的!我敢打賭,如果肯讓人知道的話,你小時候一定是個小壞蛋!」

  「喔,我才不會那樣慢吞吞的囉!」

  「我敢打賭你不會!我敢打賭。你隨時不會忘記耍些詭計。」

  「是囉,我同女孩外出時,我才不會把所有時間花來談些什麼編織業罷工的事!」

  他們相視大笑,相互點煙。

  「我們該拿他倆怎麼辦?」巴比特咨詢著。

  「天哪,我也不知道。我發誓,有時我真想把肯尼扯到一邊,把他從昏醉中弄醒過來,對他說,‘我的年輕的小夥子啊,你準備娶小珞妮呢,還是準備同她聊天說地的扯到死?你啊,已快二十歲的人囉,就只會裝成二十或二十五歲的樣子。什麼時候你才會有責任感呢,才會成器呢?假如有啥事要喬治·F或是我效勞的話,撥個電話過來罷,不過,動作得快一點啊,不管怎樣!’」

  「喔,這麼說倒不壞,如果你或我能跟他這麼談談,除非他不能了解。他是那種所謂的知識分子。他不能面對問題,留張他的卡片在桌上,把他心中的話直講出來,像你或我就能夠。」

  「就是哩,他那副模樣就像所有那種知識分子。」

  「是囉,就像所有那幫人。」

  「那是個事實。」

  他倆一齊嘆口氣,同時沉默了,若有所思,同時又顯得快活了。

  火車管理員進來了。他曾一度造訪巴比特的辦公室,詢問有關房子的事。「你好,巴比特先生!我們有幸同你到芝加哥嗎?這是你的公子?」

  「是囉,這是我的兒子泰德。」

  「喔,真想不到!我還在這兒想著你是同我年輕時一樣,看來幾乎不超過四十歲,而你卻有這麼大的兒子啦!」

  「四十歲?喔,老兄,我看來決不止四十歲囉!」

  「那確是事實!幾乎沒有人會相信!」

  「是囉,先生,一個像我這樣的老頭帶著一個像泰德這麼年輕的大孩子一道旅行,難免吸引人注意囉。」

  「你說得不錯,是這樣。」他轉向泰德,「我想你正上大學吧?」

  泰德驕傲地說:「還沒有,等到明年秋季就上啦。我現在只喜歡先比較比較一下不同的大學。」

  管理員繼續他那殷切的巡車工作,巨大的表鏈打在他穿藍色制服的胸上,叮噹作響。巴比特和泰德則認真地討論大學的事。深夜,他們到達芝加哥。早上,他們賴在床上,歡呼說:「真棒,不必起床下去吃早餐,嘿呵!」,他們下榻在艾登旅館,因為天頂市的生意人習慣投宿在這裡,然後,他們去攝政時代大飯店有著大紅水晶的凡爾賽餐廳內晚餐。巴比特點了攙雞尾酒汁的藍牡蠣,一大盤法國炸馬鈴薯和牛排、兩杯咖啡、冰淇淋蘋果派,另外為泰德多叫了一份碎肉餅。

  「你多棒哇!有些食物,我這年輕小子見也沒見過!」泰德嘆賞著。

  「呵!你只管跟著我走,老兄。我包你過得愉快!」

  他們一齊去看一出音樂喜劇,碰到劇中有婚姻趣事和黃色笑話時,他倆會心地彼此以肘觸對方;在幕與幕中的休息時間,他倆手輓著手,在廳廊上踱著步,他初次從隔開父子的生澀解放出來,他沉浸在這種狂喜中,泰德則咯咯笑說:「爹,你曾聽說過一個有關三個女帽販賣商和法官的故事嗎?」

  泰德迴天頂市後,巴比特即感寂寞了。這期間,他嘗試為奧非德和某些欲取得賽馬場地的密爾瓦基商家做些聯繫協商的工作,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等電話上……坐在床緣,握著可移動的電話機,焦慮地詢問著:「賽金先生還沒有回來嗎?他有沒留下什麼口信給我呢?好的,我會守著電話。」盯著牆壁上一塊污漬,直覺想到它像一隻靴子,第二十次發現它像一隻靴子,著實令他懊惱了。點上雪茄;而後,再被電話束縛住,身邊又無煙灰缸,遲疑著不知如何處理這燃燒的威脅,急了就把它拋到嵌瓷磚的浴室吧。終於,電話響了,「沒消息,呃?好的,我會再打過去。」

  某個下午,他徘徊在一些不知名的積雪的街道上,街道兩側盡是些小公寓、雙層住宅和茶色木屋。他意識到,他沒有什麼事好做,他也不想做什麼事。夜臨時,他感到凄涼寂寞,他獨自一人在攝政大飯店晚餐。稍後,他在廳廊上憩坐,坐在一張皇家式絲絨座椅中,燃上一支雪茄,睃尋著是否有人會過來同他扯扯,免得自己胡思亂想的。在他隔鄰座椅上(是一張立陶宛式把手的椅子),坐個眼熟的男人,寬大紅臉,眼瞳炯亮,蓄著淡黃色的鬍鬚。他看來人善平易,而且同巴比特自己一般寂寞。他穿著一件斜紋呢絨衣,繫著一條難看的橘紅色領帶。

  似煙火轟隆一聲地,巴比特想到了這人是誰。這個陰郁的陌生人即是吉拉爾·道克爵士。

  巴比特急忙起身趨前,裝腔作勢地說:「你好,吉拉爾爵士?記得我們在天頂市見過面,在查萊·馬克貝家?我叫巴比特——從事房地產業。」

  「哦,你好。」吉拉爾爵士懶懶地跟他握手。

  巴比特發窘地站在那兒,不知道如何下台,他只得叨說著,「哦,我想,自從上次在天頂市見過您後,您一定遊歷過不少地方了吧。」

  「不錯。到過英屬哥倫比亞、加州以及所有這一帶地方。」他遲緩地說著,了無生氣地看著巴比特。

  「你覺得英屬哥倫比亞的商業景況如何?我猜,或許你不會太注意這些事吧。景色和體育活動等等方面又如何呢?」

  「風景嗎?哦,上等的。不過,商業情況嘛——你知道,巴比特先生,他們失業的情況差不多同我們一樣。」吉拉爾爵士此刻說起話來較帶勁了。

  「是這樣嗎?商業景況並不怎麼樂觀,呃?」

  「不,商業景況一點也不象我想象的樣子。」

  「不算好,呃?」

  「不,不是——不算頂好就是了。」

  「那可真是該死的遺憾極了。喔——我猜。你正等候某人來接你去參加某個大宴會吧,吉拉爾爵士。」

  「宴會?哦。宴會。不,說實話,我正愁今晚不知如何打發呢。在這芝加哥不認識半個人。我想,你是否曉得這兒有什麼好戲院?」

  「好戲院?喔嘿,他們正演一出大歌劇囉!我猜也許你會喜歡。」

  「呃?呃?有回在倫敦去看歌劇。還是倫敦中心區廣場的戲院哩。可怕極了!不,我想是否有好的電影院——好的影片。」

  巴比特正坐下來,把座椅挪近一點,大嚷說:「看電影?嘿,吉拉爾爵士,我猜想,一定有一些貴婦人等著帶你出去參加某些晚宴囉——」

  「謝天謝地就是沒有!」

  「——不過,如果你沒有,那麼你同我一道去看電影如何?葛蘭罕戲院放映一部:比爾·哈特演的盜匪片。」

  「好喔!請等一下,我去拿外衣。」

  巴比特覺得與有榮焉,又有點擔憂這位具有諾丁安高貴血統的貴族臨時改變心意,在任何街角把他拋下,帶著這般忐忑的心情,巴比特伴同吉拉爾·道克爵士一路來到戲院,沉默地並肩而坐,巴比特試著不要顯露出太過興奮的模樣,以免爵士發覺他對連發六顆子彈的手槍及野馬的崇拜而看輕他。影片結束時,吉拉爾爵士低聲說:「十分好的電影,這個片子。多麼感激你帶我來。幾個星期來我沒有這麼痛快過。所有那些貴婦人——她們決不讓你往電影院跑!」

  「你說得對,那些女魔頭!」巴比特的語氣不再拘拘謹謹的,用語也粗鄙起來,而這卻顯得親切自然多了。「喔,你喜歡它,我就高興死囉,吉拉爾爵士。」

  他們徐徐穿過胖婦人的膝間踅過走道上;他們站在廳廊,揮抬著臂時,十分得體地穿上大衣。巴比特暗示說:「嘿,去吃點東西如何?我曉得有個地方有很棒的乾酪餅,我們也可以稍稍喝點酒——那是說,如果你吃得太飽的話。」

  「好呀!不過,你何不到我房間來?我有蘇格蘭威士忌酒——還不壞哩。」

  「喔,我怕會喝光了你的藏酒囉。你真太好了,不過——你或許想休息了。」

  吉拉爾爵士轉變了。他變得十分熱切。「喔,我這是說真的;我好久沒有過這麼美妙的夜晚了!總不得不參加所有那些舞會。一直沒有機會討論生意經營之類的事。你就做個好夥伴,來吧。好嗎?」

  「我嗎?當然可以囉!我只是想,或許——嘿,老天,那對一個人倒真有好處囉,不是嗎,能好好坐下來討論一下生意經。他一向老是得談些蠢事啦、說些假話啦、擺些姿態啦,所有那種社交上的垃圾。我在天頂市真受夠了這些。當然,你放心我一定會來的。」

  「你太好了,」他們沿街邊走邊談著。「喔,老兄,你能告訴我嗎,是否美國城市都是維持這種可怕的社交調調?所有這些奢侈的宴會?」

  「快走吧,別開玩笑囉!老天,你習慣參加宮廷宴會啦、節典啦,所有這一切——」

  「不,說真的,老兄!老伴和我——道克女士,我應該這麼說,我們通常玩一圈紙牌,十點就寢。謝天謝地,我可無法適應你們那種蠻幹的調調!還有那種扯閑的習慣!所有你們美國女人,懂得這麼多——文化之類的事。像這個馬克貝太太——你的朋友——」

  「唷呵,老露茜兒。蠻棒的小妞。」

  「——她問我最喜歡弗羅倫斯哪一家畫廊,或是喜歡弗侖茲的哪一家?我這一輩子可沒到過意大利!又談及文藝復興時期早期畫家。問我是否喜愛文藝復興早期畫家。你可曉得一個文藝復興早期畫家到底是什麼鬼樣子?」

  「我?我坦白說我不懂!不過囉,我可曉得現金折扣是怎麼個計算法。」

  「啊!除了你這喬治,我也懂!可是這些文藝復興早期畫家!」

  「唷呵!文藝復興早期畫家!」

  他們縱聲大笑,似一個擁護者在午餐聚時慣常發出的笑聲。

  吉拉爾爵士的房間,除了他那些龐大耐用的英國制皮箱外,頗似喬治·福-巴比特的房間;連他打開大瓶威士忌的方式也跟巴比特十分相仿,他顯得自豪又好客的模樣,咯笑說:「嘿,敬你,老兄。」

  三杯下肚後,吉拉爾爵士大言不慚了:「你們美國揚基佬怎會認為像蕭伯納、威爾斯那樣的作家就是代表我們呢?真正的英國商界,我們認為那些作家是叛徒。在我們彼此的國家中都有可笑的老貴族——你曉得,老州郡的家族、狩獵的人們以及所有那一類人——而我們也都有討厭的勞工領袖,不過,我們同時還有穩健的生意人作為中堅分子,主宰整個世界舞台。」

  「你說得對。敬這些真正的好傢伙!」

  「我贊成!也敬我們自己!」

  酒過四巡後,吉拉爾爵士謙卑地問:「你對北達科塔州被轉讓抵押的事的看法如何?」酒不過五巡,巴比特開始喚對方「吉利」,而吉拉爾爵士覺得渾身不對勁了,「我說,你可介意我脫下靴子?」他恍惚忘形地伸出他那雙貴族的腳,那雙蒼白、軟癱、熱腫的腳,擱在床上。

  酒過六巡,巴比特顛顛倒倒地站起身來。「喔,我最好走回去囉。吉利,你真是個棒傢伙!我真希望我們在天頂市時就熟識了。真的。你不能再回來同我多待些時候嗎?」

  「真抱歉——明天得去紐約了。十分十分抱歉,老友。自從我到美國後,從沒有像今晚這麼痛快過。這才是真正的交談。不是所有那種社交上的胡扯。我再也不要他們給我什麼沒有意思的頭銜——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呃?——我一想到,我得處處跟一些女人談什麼文藝復興早期畫家和馬球!雖然,在諾丁安還不錯;而當我獲得什麼爵士的頭銜後,市長就搞得我懊惱極了;當然,我太太還蠻喜歡這頭銜的。不過,沒有人再喚我‘吉利’了,而現在——」他幾乎啜泣了。「——而在美國直到今晚才有人把我當作真正朋友一般地待我!再見,老友,再見!十分感謝!」

  「別提了,吉利:記住,不管啥時候你到天頂市來,大門永遠為你開著。」

  「也別忘了,老友,如果你到諾丁安來,老伴和我會多麼想見你的。我會告訴我們諾丁安那些傢伙,有關於你在‘對遠景的洞察力’和‘真正上流社會人士’這些方面的意見——在我們扶輪社下次餐會上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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