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1章 小丑的遊戲（4）

　　——因為愛你，才會給你遊戲的機會！！！

　　當joker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江以霖愣了愣。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joker又那麼瘋狂而又無序的聲音，說出這麼幾個字。

　　此刻，joker臉上的神情，不再顯得是那麼的輕浮，而又帶著那一張永遠都無法褪去的笑容的臉。

　　從江以霖對joker的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他其實知道joker這個人的性格。

　　——他就如同一個真正純粹的瘋子，在這個世界上，他想要的不是金錢，不是美色，不是什麼貨真價實的利益，他只想要進行自己覺得有趣的遊戲。

　　所以，江以霖也能夠猜出他一開始接近自己，為的也只是為了趣味。

　　但是現在，當joker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說明了他的心態已經不一樣了……

　　——他不再把毀掉江以霖這件事，當做一個純粹的遊戲，而是把自己的心給捧了出來。

　　也許對於普通人而言，這並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但對於joker這個有著反社會性格，並且有明顯同樣擁有著情感缺失的人而言，這樣的行為，顯然顯得非常的古怪。

　　——這一點，江以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joker說完了這段話之後，原本禁錮在江旭雲脖頸上的手指，慢慢的松了下來。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後退了幾步，臉上的神情帶著些許茫然，思緒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

　　"我說出來了嗎……我承認了嗎？"

　　joker站在天臺上，神情有些失魂落魄。

　　他的臉色非常的慘白，而江以霖卻趁著這個時機，一步一步的，趁著joker的神志還未完全清醒時，就這樣攀上了這一棟大樓的塔頂。

　　黑髮青年拍了拍自己的褲腿。

　　他的襯衫上和黑色西褲上，已然帶著些許猙獰的血印。

　　這是在剛剛另一幢大樓坍塌的瞬間，江以霖的身子撞在大樓之上的時候，留下來的傷口。

　　然而黑髮青年卻並不在意這一點傷口。

　　——這似乎是一個比較好的時機。

　　江以霖慢慢的朝前，走近了幾步，joker卻猛然的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盯著他。

　　其實單從外貌上來看，joker長著一張非常好看的臉。

　　不同於純粹的西方式的硬朗和東方的柔和，它兼具著這兩種文化的美。

　　他的母親，或者說是他的父親，應該有一方是東方人。

　　joker看著他，神情帶著些許奇怪的寧靜，就像是在暴風雨離去了之後驟然平靜下來的港灣。

　　joker的聲音非常的緩慢，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一般。

　　"我愛你……這句話放在我身上，從我嘴邊說出口，可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你知道嗎？即使是我的母親，或者是我的父親，都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這句話。"

　　他沒有在意江以霖一步一步走近自己，沒有在意那逐漸縮短的距離。

　　joker知道江以霖現在對於他的威脅十分的大，但是joker卻仿佛仍然沉浸在某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之中，又像是在慢慢的回憶。

　　"我愛你……我愛你……"

　　"這句話，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我甚至以為，這一句話會在我的生命之中絕緣。"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

　　在這4000米的高空之上，joker臉上的神情仿佛帶著些許孩童般的安詳。

　　他說，"愛情……對於我們這種人而言，到底是什麼呢？"

　　joker慢慢睜開眼眸，看著江以霖，仿佛真的執拗著，從江以霖的口中聽到一個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江以霖慢慢的朝他接近了幾步，在joker睜開眼睛之後，便也沒有再多行動。

　　這裡畢竟是joker的精神世界，他控制著整個意識世界——從之前的試探來看的話，joker對這裡的影響的確非常的大，他甚至可以隨意的控制著附近的一棟樓坍塌的時間。

　　如果說，徹底激怒了他的話，那麼造成的後果是無法預計的。

　　"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因為我不愛任何人。"

　　江以霖搖了搖頭，神色平靜的回答道。

　　他原本低垂著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了一下，眼神微微的飄向了自己的弟弟。

　　在剛剛被joker鬆開了手之後，看江旭雲的面試，除了稍微蒼白了一點，似乎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顯然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反而是對江以霖露出了一抹有些虛弱的笑容。

　　"撒謊。"

　　joker的神情，帶著些許不輕易的縱容，這仿佛是在看著一個寵溺的孩子，即使江以霖的年齡，比他小不了多少。

　　"撒謊。"

　　穿著白色襯衫的小丑，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我親愛的江，你其實有在意的人……只是，那個人不是我而已。"

　　他又繼續說道："那麼這個話題，就落在我的身上吧，雖然我也沒有辦法提出一個明確的解答，但是……"

　　他的聲音又拔高了起來。

　　就像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表演著屬於自己最後一段的戲劇。

　　"什麼是愛情？我不知道普通人是怎麼定義的！"

　　"我只知道……你是我最想要毀掉，卻又最不忍心的人！"

　　"這種矛盾感，一直困擾著我，甚至要撕裂我的靈魂……"

　　"——我想……這對我而言，也許就是愛情了吧。"

　　joker猛然間往後退了幾步，他看著江以霖，一刹那，思緒閃過了很多東西。

　　作為一個瘋子，作為一個被大多數人無法理解的瘋子，作為一個曾經策劃過許許多多詭異事件的瘋子，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一部分是他的基因使然，而另有一部分是歸功於他所成長的環境。

　　他的親生父親，的確是一個馬戲團的團長，卻並不是一個成功的、正常的馬戲團團長。

　　在joker長大後偶爾閃現的回憶之中，那個總是滿臉污穢，長著絡腮胡的男人，手裡會揮舞著一個酒瓶，慢慢地在黑暗之中對他微笑。

　　這個男人，他會對這世界一切他覺得不公平的事情，進行譏諷，並且，他也的確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他是一個虐童僻。

　　在那混雜著難言動物氣味的馬戲團裡，他會把一些買過來的小孩子，用殘忍的方法弄死，並且把它們塞在馬戲團表演的一些機關器具之上。

　　哪怕是一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在摩天盤的盤底之中，會塞著一個已經被煮得……看不清人骨的小孩的屍體。

　　而那個時候，joker只是站在陰暗的角落之中，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這一幕的場景已經印在了joker的腦海內，是無法磨滅的東西。

　　印象太深刻，導致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怎麼回憶了，但是，在意識世界這種東西之中，這些記憶還是會彰顯出它們的存在。

　　所以，他父親的那個角色，就幻化成了在他把江以霖帶到意識世界後，進行的那些副本中的第一個副本，弗瑞迪餐廳店長的形象。

　　那個店長所做的一切，也正是以他的父親為藍本誕生的。

　　就像那個時候，他曾經認真的問過江以霖，為什麼要插手這些事情呢？

　　——只要把你自己所想做的東西做好就夠了，不是嗎？

　　——只要在意結果，只要完美的破解出世界觀，通關之後，找回你屬於自己的記憶不就夠了嗎？為什麼要在意這些，明明是和你無關不存在的人呢？

　　但是，後來……

　　當他看到江以霖微笑著摸了摸米勒的頭，並且讓米勒重新回到他母親那裡的時候，他卻又開始思考起了一些事情。

　　他想要毀掉江以霖的內心，想要把江以霖變成一個和他自己相似的人，想讓江以霖從潛意識裡推翻自己曾經的過往，相信他的第二人格就是一個殺人犯！

　　——這是一件多麼諷刺的事情！

　　他想要毀掉江以霖的內心，想要把江以霖，變成一個和他自己相似的人，想讓江以霖從潛意識裡推翻自己曾經的過往，相信他的第二人格就是一個殺人犯！

　　joker的嘴唇微微的顫了顫。

　　他突然很想笑。

　　因為他發現，當他全心全意的，掏出所有心肺參與到這個遊戲之後，這個遊戲的結果卻變得非常的有意思。

　　——這才是屬於他和江以霖最後的遊戲啊……劇本就應該這樣來演。

　　因為他發現，

　　他沒有成功毀掉江以霖，

　　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個男人的靈魂，

　　似乎在救贖著自己。

　　………………

　　【人區別於其他畜生的東西……那是什麼？我不明白，江先生。】

　　【一如愛，亦如信仰。】

　　………………

　　——起碼這個男人似乎是真的讓他懂得了，什麼是愛。

　　穿著白色襯衫的小丑搖了搖頭。

　　他早該知道……

　　當舞臺上竭力扮醜的小丑，明白了感情之後，那一切原本可以肆無忌憚遮掩情緒，全都一覽無遺的暴露在了燈光之下。

　　——綁在臉上的小丑面具，就沒有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