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5章 無處可逃(16)
醫生手上的動作非常的快,邁爾斯睜大了眼睛,根本來不及阻止,就看到男人將那藍色的簾子一把掀開。
「哢嚓——」
躺在床上的青年猛然睜大了眼睛。
這一聲對於邁爾斯而言,掀開的似乎不是那藍色的簾子……更是揪緊了他的那顆心臟。
而就在這個時候,醫生皺了皺眉頭。
當他掀開簾子的時候,發現在那張整潔到床上,沒有任何人躺著的痕跡。
「啊……我知道了,我親愛的小新娘,你應該是躺在了下麵,對嗎?」
醫生笑了笑,慢慢蹲下了身子,看了一眼下方的縫隙,卻發現也沒有人躺著的身影。
他若有所思地直起了身子,用手指摸索著自己的下巴,走回了原來的座位旁邊。
剪刀手將自己的剪刀輕輕的放在了肩膀上,他也不再理會床上躺著的邁爾斯,選擇嘲笑著自己的同僚。
「我說……你是不是過於緊張了啊……我可沒有聞到任何的香味,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產生這種錯覺的……」
「香水這種東西……艾迪格羅斯金那傢伙,即使在趕制著什麼狗屁的婚紗裝,也只會用他渾身的那股高格調的酸臭味抹上去吧!」
聽到剪刀手的奚落聲,醫生並沒有多理會,重新坐在了位子上,用手指輕輕地放在自己的鼻尖中,沉凝著什麼。
他不斷的摸索的指尖,似乎是讓那剛剛聞到的氣味不斷的擴散著,讓它充盈自己的鼻尖之中……
——讓它惑人的、甘甜的香味,浸沒他的大腦,構造出美妙而不可言說的幻境。
——撕碎的婚紗裙擺,哭泣著的聖潔的面容,象徵著天使墮落一般的畫面……
沉吟了好久,醫生閉上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平復了一會兒,他慢慢說道,「我的嗅覺沒有出錯,那個人應該剛剛來過這裡,只是可能離開了,和我們恰好錯開了。」
他此時此刻的神情帶著些微的陶醉,那張英俊冷漠的面容似乎煥發出了不一樣的光彩,帶著一種無害的迷戀。
而在下一秒,醫生睜開了眼睛,神情猛然陰沉了下來。
他從口袋中拿出了兩個手套,輕輕地戴在自己的手上。
看到素來冷靜,甚至說有些冷面的男人露出這樣的神情,剪刀手也覺得有些古怪。
他微微勾了勾嘴唇,坐在了醫生的對面,說道,「我現在還真的是非常好奇啊……如果你的嗅覺沒有出錯的話……那個被新郎抓了強穿上婚紗的傢伙……應該十有八九就是沖著這只小老鼠來吧。」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剪刀手微微揚了揚下巴,往那床上躺著的邁爾斯的方向點了點。
醫生戴上了自己的手套,慢慢地側過腦袋,用那一隻爬蟲生物般幽冷、近乎泯滅了全部人性般的視線,看著躺在床上的青年,走了過去。
本來邁爾斯在看到他們沒有發現江以霖的時候,心裡剛剛松了口氣,而那輕輕逼近的腳步,卻又讓他的心提了起來。
他那雙原本就有些圓溜溜的眼睛更是睜大了些許。
邁爾斯不由握緊了那買在自己床單之下的手指,似乎是想要給自己些許勇氣。
儘管現階段邁爾斯所受到的手指上的傷害,都是由剪刀手製成的,但是,平心而論,在面對這個冷面英俊的醫生的時候,邁爾斯更有一種心臟被揪住的窒息感。
——比起剪刀手那還能夠料想到的瘋狂,他根本就無法想像這個,總是冷著臉的醫生,生氣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有的人,即使他沒有做任何事情,
當他只是雙手輕輕的垂落在你的面前,
對你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的時候,
你就會意識到……
這個人的內心中,
藏著如同深淵一般的黑暗。
哈迪斯醫生對邁爾斯沒有什麼興趣,如果他對他有興趣的話,此時此刻青年也不會好好的躺在這兒了。
男人的皮鞋在地上發出了輕微摩擦地板的聲音,而這一聲聲聲音,就像是砸在邁爾斯的心頭。
「啪嗒——」
躺在床上的青年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睛,下一秒,名為哈迪斯的醫生伸出了蒼白無骨的手指,輕輕地放在了邁爾斯的頭頂。
他的聲音很輕,卻在某種極力壓抑的力度。
「我對你的容忍度是有限的……只是我曾經沒有明說過,所以可能讓你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可以欺騙我的錯覺。」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醫生猛然抬起左手,揪住了邁爾斯頭頂上的頭髮,將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顯得是那麼的漫不經心和隨意,就像提起的不是一個有一百七八十斤的成年白人男子……仿佛只是一個垃圾,一個小小的雜物。
感覺到頭皮上撕裂般的痛楚,邁爾斯咬了咬牙,他那雙明亮的眼眸之中,劃過了些許恐懼的神色,但是,青年絲毫沒有露出被他嚇倒的神情。
邁爾斯呼了一口氣,「你說的是什麼……我都不知道……」
「哦,不知道?」
醫生挑了挑眉頭,又近乎漠然的說著,「是嗎?看樣子我對你實在是太過客氣和寬容了一點……你就像是剪刀手所說的小老鼠那樣,你要知道,普通的人類在我們眼中,根本就沒有資格稱之為是人——你們都是被法則淘汰了的產物,我們才應該是高於你們的生命。」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醫生猛然的將手鬆開,一瞬間,邁爾斯重重地砸在了病床上。
他的臉部磕在了那金屬板之上,鼻樑骨處發出了一聲哢吱的聲音。
邁爾斯很硬氣,緊緊的咬著自己的牙關,不讓自己哪怕任何慘叫聲發出來。
醫生冷冷的看著他的樣子,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將桌上的那些放著的檔整理了一下,沒有說話。
原本一直叫囂著的剪刀手,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他不由輕輕的把自己的剪刀放了下去。
實話實說,醫生在整座精神病院裡面,總是表現的是最為正常的那個,但是剪刀手也清楚,只是沒有人能夠引起醫生的注意……沒有人能夠打開屬於這個男人的潘朵拉之匣,所以他才會總是露出這樣冰冷無情的樣子。
——這是第一次,他看到醫生如此的失態。
醫生把那些檔都慢慢的理好了,放在了桌角之上,他做這些動作的速度很慢,明顯似乎是在壓抑著自己的火氣。
過了一會兒,他打開了電腦,漫不經心的問著那躺著的邁爾斯,像是沒頭沒腦般的說出了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他和你的關係很好,對嗎?」
邁爾斯沒有說話,他的背後有些汗涔涔的,儘管鼻樑骨有些彎折,但他到現在仍然沒有受到某些大的實質性的傷害。
而聽到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邁爾斯才猛然抬起頭,看著醫生。
哈迪斯醫生側過身子,那冷酷的側臉,就像是終年不化的冰川。
他突然輕笑了一聲,將電腦螢幕微微的向邁爾斯所在的方向側了側,一下子,那螢幕上方的照片就這樣顯露了出來。
邁爾斯微微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說道,「這是我的郵箱……這明明是我加密過的照片,為什麼……你們……」
醫生輕輕的挑了挑眉頭說道,「這些都不過是雕蟲小技……小傢伙。」
這張電腦螢幕的上方,赫然是邁爾斯和江以霖的合照。
照片中的兩個青年微微靠在一起,看模樣似乎很是親密。
邁爾斯的手顫抖了一下,他到現在也終於知道了,醫生為什麼會那麼熱衷於逼問自己關於被告密者的下落……
剪刀手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揉了揉自己那紛亂的頭髮,將自己臉上的單片鏡片向上推了推,眼裡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醫生如此的失態了。
照片中的黑髮青年,被邁爾斯輕輕的靠著,嘴角露出了一絲有些無奈的笑容,笑意非常的淺。
顯然這個東方青年,不是愛笑的人。
然而畫面中的人不知道,在那過於清俊的面容之上,露出淺淡的笑意的時候,就像是吹皺了山崖底下的一池春水……那樣的引人注目。
這對於剪刀手而言,簡直就是最完美不過的藝術創作。
這種興奮的認知,讓他拿著剪刀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哦……不……是他,就是他,該死的,哈迪斯,你沒有告訴我他長這個樣子,他就是被這只小老鼠告密的人?怎麼可能是他,我的維納斯……」
輕輕的往前走了幾步,剪刀手那蓬亂頭髮下掩蓋的眼睛露出了癡迷的神色。
他那過於蒼白的嘴角處,近乎要流下口涎一般,那雙吊三角的眼中,似乎只印下了青年的輪廓。
就在這個時候,螢幕倏地暗下,他才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看到的是哈迪斯醫生的眼神。
——那是一種自己所有物要被侵佔時,露出的近乎全然的兇悍。
哈迪斯醫生突然笑了笑,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很激動……嗯,認識你那麼多年,我也知道你那有些扭曲的美學,不過我已經事先跟你說過了,這個人是要被我獨佔的——你沒有資格享有它,你不能。」
就在這個時候,身上穿著一身白色大褂的男人,已轉過了頭,那雙陰翳的雙眸緊緊的盯著病床上的邁爾斯。
看到邁爾斯僵硬的神色,醫生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也就是說,之前,的確是這個人來到了醫務室之中……
哈迪斯輕輕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說道,「要不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如果他在五分鐘之內,沒有回來的話,我就剁你一根手指,然後時間依次類推……直到你雙手雙腳的手指都不夠了,我才放過你,怎麼樣?」
「你盡可能可以叫的大聲點,我來檢驗一下你們的感情是否是真的如此真摯……」
「——如果是真的……當然如果是真的,他來了,我會嫉妒,你活不了……如果是假的話,我很高興,不過你和他曾經那麼親密接觸過,你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