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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量子獸被量子獸告白了!?》第2章
第二章

  11

  樂鳴澤枕著我的胳膊,似乎睡得很香甜,我被他拖住,也沒辦法繼續下去遊戲。

  「不然,你把他先送回去吧。」一個女哨兵眉頭一挑,看著我說。

  「要我去送他?」被點到的我頓時一愣,莫名其妙地看向安排這一切的女哨兵,問:「在場的哨兵不還很多嗎?」

  「你看看,現在氣氛那麼好,哨兵們怎麼願意走啊,」一旁的常晏插話道,他指了指周圍玩得正歡的眾人,拉著我的肩膀:「而今天樂學弟喝醉了,也是因為大冒險你不願意親他,讓你去送不是合情合理的嗎?」

  合情合理你妹啊。

  我看著他們面上無言以對,看那一桌人不再理會,又開始玩起遊戲,只能認命地把樂鳴澤架在肩膀上,一步步地拖出聯誼會場。

  許多人醉酒都是不一樣的,樂鳴澤屬於比較安靜的類型了,他就這樣半昏迷式地靠著我,溫熱的呼吸沉浮在我的脖頸間,醺得人有些癢。

  「唔,疼.....」可能是磕碰到哪了,他突然發出一聲呻吟般的痛呼,我趕忙給這位醉鬼老爺換了個姿勢,又像哄小孩一樣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看這個情況,估計是走不回去了,我心下歎了口氣,攙著他挪到路邊,叫了輛汽車。

  「師傅,到哨兵宿舍那。」我直接對司機說,又把樂鳴澤塞上車後排,坐到他旁邊。

  「你們這些哨兵嚮導小青年,別整天就出去亂混,現在正是該好好上學的年紀知道嗎?」師傅望了我們一眼,後熟練地打著方向盤,語重心長地說教道:「下次好好看著你男朋友,別讓他喝這麼多。」

  冤枉啊,師傅,這不是我男朋友,還有,這是他自己喝的,我還幫他擋了一瓶啊!

  然而這個情況下,我百口莫辯,只能哈哈哈哈地點頭,胡亂搪塞過去。

  現在應該已經入夜,街上行人車輛不是很多了,車子一路通行無阻。身旁的樂鳴澤開始還老老實實地靠在車座後背上,過了會竟像長虱子似的到處亂蹭,我嫌煩只能伸出一隻胳膊把他壓住,只聽到他迷迷糊糊地說:「難受,好熱......」

  熱?現在是十月份啊,怎麼會熱?

  我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冰冰涼涼的,沒有一點燙手的感覺,估計是酒喝多了,體溫中樞出問題了吧。

  不過,看在他難受得動來動去的份上,我以手作扇揮了揮,權當給他降溫。

  從禮堂到宿舍不算很遠,汽車走了大概十分鐘就到了,司機師傅嘴上不饒人地又叮囑了幾句,只象徵性地收了我幾塊錢車費,便飛馳而去。

  我費勁地拖著樂鳴澤,走到一幢幢林立的公寓前,他的頭枕著我的肩膀,他棕紅色的長髮搔著我的側臉,突然,一種很特殊的氣息鑽入我的鼻腔。

  那是一絲很淡很淡,似有若無的甜味,又恍若是一團火苗,沿著頭頂蔓延到全身。我感到一種無所適從的怪異,但身體卻有如注射了興奮劑一般,一股難以遏制的原始悸動湧上心頭,每一寸皮膚都像在叫囂,一種不滿足的膨脹感幾乎將人撕裂。

  我突然覺得臉上火燒一般地灼熱,本能地深吸一口氣,幸好夜色足夠深沉,所有隱秘都被一層黑暗掩蓋,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然將樂鳴澤抱在懷中,腦袋貼著他的脖頸,像是渴求更多香氣。

  「......嗯?」耳邊傳來他迷迷瞪瞪的聲音,像是還沒睡醒。

  哇——我驚得一顫,立馬雙手一伸,和他拉開距離,他半睜著眼睛,神色很是迷離,我心裡生出一種猥褻無知少年的負罪感,登時尷尬地別過臉,掩飾般地打岔:「我.......我還不知道你住那樓,幾號。」

  「.....就是這棟,206。」他搖搖晃晃地指了指眼前的公寓,又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我。

  「知、知道了。」我從他手裡接過鑰匙,繼續扶著他上樓,私下裡注意不要讓他和我挨得太近,還好是二層,短短的路程很幸運地沒有碰上一個哨兵。

  「啪嗒」等到打開了宿舍的門,我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轉過頭來,我想把肩上的醉鬼放下,卻迎面對上樂鳴澤湊近的面孔。

  「學長,你......討厭我嗎?」濃烈的香味撲面而來,像是自暴自棄一般,他死死地揪著我的衣服,使了力氣把我往下拽,雙腳頓時承受不住多度的重量,我腿一軟,一下子被他扯著砸在地板上。

  「彭咚。」兩個男人的重量實實在在地壓在我背上,脊椎骨簡直像要斷了似的發疼,我禁不住痛哼一聲,抬眼對上罪魁禍首。

  屋子裡沒有開燈,黯淡的月光從門縫裡透出,灑在上方的樂鳴澤身上,一頭紅髮曳地,恍若從地府爬出的艷鬼,深灰色的眼中閃著情動的光彩,他的唇齒間瀰漫出酒氣和異香,極端又契合地纏綿在一起,像是某種無聲的邀請。

  「沒,沒有。」我嚥下一口唾沫,看著有些陌生的樂鳴澤,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這是........結合熱?不應該啊......

  迷濛之間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隨後意識卻越發渙散,剛剛那種詭異的灼熱感洗卷全身,像是受到誘惑般,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撫上他的側臉,週遭的空氣變得曖昧,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交替響起。

  擁抱他吧,做你想做的事情。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邪惡又縹緲,像是一道指示,又像是引誘,樂鳴澤的輪廓模糊起來,唇色卻分明地嬌艷欲滴。

  我抬起頭靠近他,似是只差一點就可以貼合,突然肩上一痛。

  「啊啊啊啊——」樂鳴澤不知怎的滿臉驚慌,慘叫一聲,啪地一下按住我,飛一般地起身縮在牆角,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顫抖著手指著我。

  「唔,」可真是把我的魂都打回來了,什麼意亂情迷啊、結合熱啊都在這一按裡碎成了渣渣。

  不過......我估計得感謝樂鳴澤這一下來得及時,幸好還沒犯錯....

  我清醒地望向樂鳴澤,他仍是那要哭不哭的驚恐相,手指一點一點地,我覺得臉上好像真有些癢癢的,像有什麼東西在爬一樣,於是用手一抹,還真逮住個什麼東西,翻開手心一看,

  這是小、小蜘蛛!?

  12

  「學弟,難道你你....」我抓著手中的小蜘蛛,從地上爬起來,不可思議地望著樂鳴澤。

  「嗚,別......別過來!」他像是酒還沒有醒透一樣,說話舌頭還打著結,見我走進又把身子縮了縮,緊張地閉起了眼睛。

  看來是真的害怕啊.......

  我呼出一口氣,隨手把蜘蛛從門縫中拋出去,再乾淨利落地關上門。回過頭來,樂鳴澤仍哆哆嗦嗦地在牆角縮成一團,我走近他,把手張開示意說:「沒事的,已經丟掉了。」

  「要洗手。」他看了看我,抗拒地搖頭,小聲嘟囔著。

  呵,這貨還蹬鼻子上臉了。

  突然產生一種帶小孩的無奈感,我搖搖頭去盥洗室洗了一下手,剛剛進門的時候正好打量了一下,樂鳴澤這間宿舍估計是單人間,空間不大但是設備還挺齊全的,不愧是給未來傳奇哨兵開的小灶。

  我用力搓著肥皂,沖完後甩了甩手,還沒出來就聽到外面辟里啪啦又是一陣響聲。

  「樂鳴澤,你又作什麼了!?」我急忙跑出去,就看見他抱著垃圾桶,半跪在地上,似乎是後勁上來了,他一陣狂咳,卻因為晚上沒吃什麼東西,只嘔出一點清水。

  「唉,」看這架勢,我把地上的碎玻璃渣掃垃圾桶,又去廚房翻出一個杯子給他倒了點水,樂鳴澤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只好蹲下來把水喂到他嘴邊,伸手一下下地順著他的後背。

  樂鳴澤好像還是不舒服,面色潮紅,皺著眉蜻蜓點水地撮了一小口,然後繼續哼哼唧唧地縮著。

  看他那麼難受,沒照顧過醉酒的人的我心裡有點急,忽然,一個念頭閃過,下周好像有精神疏導考試?我靈機一動地伸出精神觸手,貼向樂鳴澤的額頭。

  果不出所料,此刻他的精神網鎖得死死的,根本不漏一點縫隙,我心下一歎,伸出雙臂拍了拍他。

  「乖,放鬆。」我安撫性地說,又伸出觸手碰了碰樂鳴澤的精神網,原先死死收緊的地方,似乎有了一點鬆動,於是我加把勁,放輕聲音說:「沒事,就幫你理一下,會舒服一些的。」

  我悄悄地把觸手拉長,緩緩地撫上,他的精神網終是一點點地呈現在我面前,那是一個特別狹小又擁擠的空間,各種紛雜的情緒像是積灰的傢俱隨意擺放著,讓人難以落腳。

  忍耐,疲倦,痛苦.....一系列強烈負面的感覺纏繞上我的精神觸手,令人不由心下一沉,樂鳴澤平日裡活得那麼累嗎.....

  我無聲望著面前的人,他是那麼強大且冷漠,明明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資和可期的未來,但是,似乎這一切光芒下仍存在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唔,」樂鳴澤又開始支吾,我想起本來的目的,於是繼續探出觸手,放輕動作,把那些無法抹去的巨大悲傷,擺放到難以觸及的地方;而那些細小的難過,則是細細地碾碎,清掃出來。

  他的呻吟聲漸漸歇下去,呼吸也變得平緩,我們就這樣靜靜地抵靠著,他的崎嶇凹凸的精神圖被我一絲絲地捋平,像是在洗淨一張陳年的地毯,突然,在挪走又一個沉重的情緒後,一種溫暖且舒適的感覺纏繞上來。

  這是什麼?它在這一眾冰冷沉悶的情感中顯得格外與眾不同,我有些訝異地伸出觸手戳了戳,它像是個閃著彩虹的肥皂泡一樣,調皮地彈了彈,又鍥而不捨地貼上我的觸手。

  這種情感就想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樣,我無奈地放任他粘著我的觸手,轉身又投入到清掃的行動中,它倒也不鬧騰,就安靜地貼著我,直到我把所有負面感情都整理的乾乾淨淨。

  你怎麼還不走?我的精神觸手輕輕甩了甩,那感情有點不捨地挪了幾寸下來,還是緊抓著不放,這種熟悉的既視感,讓我忽然生出一種猜想,

  這....是樂鳴澤的喜歡。

  他為什麼喜歡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像是潘多拉的盒子,腦中無數回音呼嘯而過,等我回過神卻又了無痕跡。

  觸手緊貼的地方傳來泡在溫水般的暖意,他似乎真的不難受了,他的頭斜靠在牆上,竟然大大咧咧地睡了過去,樂鳴澤的精神圖此刻與他一般毫無防備地呈現在我的眼前,只要願意,再近一寸,就能探尋秘密,找到答案。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我笑了笑,躡手躡腳地起身到他臥室,抱了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確認一切無事後,瞥了樂鳴澤一眼。

  這下真的再見啦,學弟。

  我無言地揮了揮手,悄聲關門離開。

  13

  等我回到宿舍,時間已經很晚了,嚮導宿舍標配是二人。常晏開門見到我,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張開手熊抱了我一下說:

  「老顧,你那麼晚才回來我可擔心死了,我都害怕你在路上被搶了,差點要聯繫老師呢。」

  「滾吧,」我看智障一般地望著他,走到衣櫃前換衣服:「你以為我是你呢。」

  「哼,」常晏一副自討沒趣的樣子,索性翻身上床,又刷了會手機,過了會探出頭問:「對了,你怎麼這麼晚回來啊?」

  「學弟喝醉了,送他回去的時候順便幫他醒醒酒。」我頭也不回地說。

  「哦,那你們,有沒有發生點啥?」他突然壞笑著,伸出手比劃:「就那什麼。」

  「怎麼可能!」我頓時有點心虛,套上衣服爬上床,假裝若無其事地說:「我記得有隻狗說,我這樣一米八五的嚮導最安全了。」

  「咳,那是一般情況下。」常晏被噎了一下,說:「這不是看你回來得晚嘛,還以為有什麼驚喜。」

  「有驚喜啊,等我睡醒了明天早上就打你。」我閉上眼睛,心裡悶悶的,感覺特煩躁:「看看你今晚上聯誼給我挖的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都說子不教父之過,棍棒底下出孝子。」

  「靠,我又不知道序號,就隨便喊的,」常晏蔫蔫地說:「我比竇娥還冤啊。」

  「行了,睡吧。」我不再搭理他,翻了個身,滿腦子都是樂鳴澤的影子,心裡又是一驚,趕緊把念頭都壓下去,這一覺睡得特別折磨。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塔的池塘寄放孔兒,金色的鯉魚在空中躍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我掏出一袋子魚食,撒了幾把,念叨:

  「這是昨天答應好的魚糧啊,說話算數,你省著點吃。」

  孔兒吐出一串泡泡,有些嫌棄地瞅了瞅我,浮在水面上游了幾圈才開始吞魚糧,我用食指點了點它的腦袋,轉身正要去上課。

  「啾。」恍惚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我抬起頭,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樂鳴澤逆著陽光走過來,還是那件黑色的制服,一頭長髮如火般搖曳,紅色的大鳥在他的頭上盤旋,我發現,紅色是個好顏色,不論是陽光下還是月光下,都有一種熾熱而驚人的美感。

  「學長,早上好。」他盯著我說。

  14

  秋日的午後總是明快又爽朗,不算太涼的陣風,不算太熱的陽光,搭配在一起是那麼地恰到好處。我仰躺在池塘邊的一棵樹下,茂密的枯草仿若針織的幕席,輕撫過會響起一陣窸窣聲,我翻了個身,手指無意間觸到一縷長長的紅髮。

  樂鳴澤此刻靜靜地躺在我身旁,淡色圓形的光暈透過斑駁的樹影,錯落有致地綴在他的側臉,細密的睫毛打下一層淺淺的陰影,一種靜謐的溫暖將他面部的輪廓描摹出一種有別於冰冷的恬淡。

  我感受了一下指尖那細軟的觸感,又有些唾棄自己地抽回手指。

  ......自從上次聯誼之後,已經過去兩周了。每次來塔的池塘都能碰見他,開始我還有些意外,不過看見那死死盯著我家金鯉魚的鳥時,我就想明白了,和樂鳴澤這樣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情況下,出於禮貌總要打個招呼,再一起吃個什麼的........於是一來而去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我遠遠望著那臨水而立的小紅,實話講我挺佩服它的,每天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按時打卡,從沒斷過,見面必跳一套求偶舞加上贈送標配的紅色小花,我這個做主人的都被感動了。

  當然,結果還是一如既往地被拒,現在孔兒都養成習慣了,見到紅色的鳥條件反射地躲起來,上次有個量子獸是紅鸚鵡的嚮導哥們來我們宿舍串門,孔兒一看見那鸚鵡,下意識地就縮,也顧不上討厭,立馬就躲量子空間了。

  「啾啾~」小紅對著水面親密地喚了幾聲,估計它是沒意識到自己情路坎坷,樂觀得不要不要的。

  傻孩子,你這樣不行啊,我默默哀歎了一下,心裡小聲對孔兒說了聲抱歉,走到紅色大鳥身邊,俯下`身子說:

  「小紅啊,我覺得你追別獸的方式不太對。」

  「啾。」小紅轉過頭來瞅著我,不解地眨眨眼。

  哇,有戲。我一瞅就知道它聽進去了,於是換上一副老生常談的面孔,語重心長地對一隻鳥說:「首先要肯定一下,不管是我們人類還是獸類,追求對方的時候,送東西當然必不可少。」

  「但是,」我話鋒一轉,伸出一根手指點點小紅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講道:「送東西要投其所好,不然既費時費錢又吃力不討好,就像你現在這樣。」

  「啾啾啾?」它歪了歪腦袋,隨即又把視線投到水面,似乎很困惑。

  .......果然不該期待一隻戀愛中的鳥的智商嗎?我扶著額頭,從衣服口袋掏出一袋隨身攜帶的魚飼料,對小紅說:「你看我做個示範給你。」

  我打開封口,抓了幾顆投到水裡,不一會兒,金鯉魚立馬經不住誘惑地浮了上來。

  「啾啾啾!」小紅見孔兒被引出來了,彷彿看到了什麼神奇的魔法,瞪大眼睛,撲閃著翅膀,驚喜地叫了起來。

  孔兒看到小紅在,萬分嫌棄地想沉下去潛水,但又捨不得到嘴的魚食,只見它糾結地一會浮上來叼走一顆,沉下去吃乾淨,後又浮上來吃一顆,如此反覆,真是人為財死,魚為食亡。

  「嗯,這就是投其所好的力量。」在小紅無比崇拜的眼神中,我得意地一抹鼻子,遞給它剩下的魚食說:「這包飼料就送給你了。以後你就不要再跳舞送花了,那些都沒意思,還不如直接投喂來得實在。」

  「啾啾啾。」得了道具,小紅立馬看也不看我,用嘴銜著那袋飼料,拖到池塘邊上,拈起一枚往水裡扔,然後期待地站在旁邊等孔兒來吃,後又叼起一顆扔進去,如此反覆。

  沖這架勢,估計以後我都用不著買魚飼料了......

  我托腮看著大鳥餵魚的場景,忽然感覺有點無聊,而陽光正好,於是起身打算回樹下繼續休息,走到樹下,發現樂鳴澤早就醒了過來,他直起身靠在樹幹上,垂著眼睛望向草地,像是在沉思。

  「想什麼呢,那麼出神?」我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幾天我們的關係算是更熟了一些。

  「嗯......」樂鳴澤回過神來,他看了看我,沉默半晌後突然說:「學長.....你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15

  他剛剛不會聽見了吧.....

  「.....你想幹什麼?」我抬眼瞅著樂鳴澤冷靜地說,心裡卻快要爆炸了,真是太尷尬了,教一隻鳥談戀愛還被現學現賣。

  「沒什麼,就是」他怔了一下,偏過眼睛,掩飾一般地說:「.......快到聖誕節了。」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現在才十月好麼,沒記錯的話聖誕節是12月25日,你說萬聖節我都信了。

  看他好似若無其事地扯著,我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很給面子地沒有拆他的台,轉而開始思索。

  至於特別喜歡的東西嘛,

  我想了想,那些很常見的興趣,比如讀小說、看電影、打遊戲什麼的....雖然偶爾也會做,但真的沒什麼特別偏好。我絞盡腦汁,仔細回想之前經常幹的事情,無非就是吃飯,睡覺,餵魚,刷手機。

  .......難道我本質就是個無趣的宅男!?

  真的好不想承認.......我歎了口氣,視線對向樂鳴澤,雖然表情上不太看得出來,但相處久了自然會發現一些小動作,他有些期待的時候眼睛會上挑著望向你,像討糖果吃的小孩子。

  「......也沒什麼很喜歡的,」我看他頓時有些失落,又趕忙改口道:「不然!出去玩吧,正好明天是週六,沒有課,你想去哪玩?」

  「.....學長喜歡哪裡?」樂鳴澤仰起頭看著我,仍然不死心地說。

  「我不挑,哪都行,隨你。」我揉了揉額角,感覺真的像是在照顧一個小孩。

  「那,遊樂園行嗎?」他又挑起眼睛看我。

  「......」

  第二天上午,我很早就起了,在櫃子裡東翻西找。

  「老顧你幹嗎呢,才七點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常晏被鬧得從床上爬起來,嘴裡不耐煩地嘟囔。

  「都七點了,你還睡,懶癌懶死算了。」我毫不留情地回道。

  「哎,你今天有點奇怪啊,」常晏摸摸下巴問:「平時出去你都不注意形象的,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要約會?」

  「呵呵,我不是在找衣服,」我頭也不抬地繼續翻箱倒櫃,說:「......你覺得看起來我像是有女朋友的嗎?」

  想起來昨天我和樂鳴澤的對話,就有些頭疼。

  「你手機號多少?」約好明天一起去遊樂園後,我問樂鳴澤要了電話,想了想他一直沒留過,怕他不給,又補充道:「明天出去玩好聯繫。」

  然而,他竟然搖頭回答:「我沒手機。」

  什麼!??學弟你是原始人嗎,就連原始人也會燒火通過產生的煙的大小互相聯繫的啊!

  「平時要是有什麼事情,他們會直接來找我,手機帶在身上沒什麼用,」他解釋道,一邊「沒事學長,你說在哪集合,我肯定不會遲到。」

  「......行吧」我聳聳肩說。

  又挪出一坨雜物,我終於在塑料箱子下面摸出了一個舊盒子,我伸手打開,裡面是上一年我換下來的舊手機,我又抽出自己手機的副卡插了上去。

  先湊合著用吧,下次有時間再買個新的,找個借口給樂鳴澤送過去。

  我笑了笑,剛把舊手機塞進包裡,就聽見背後的常晏幽幽地來了一句:「像,太像了,老顧你現在笑得可真猥瑣。」

  「滾吧。」我收拾好後,走到床邊的魚缸那把孔兒撈起來揣身上,背上包走出宿舍,徒留給他一個背影。

  為了方便,我們直接約在塔中遊樂園的大門那裡,作為上學階段的哨兵嚮導,想要申請出塔確實不容易,而且塔內的設施都是一流,連遊樂園也是,實在沒必要捨近求遠。

  約定的時間在八點半,由於我動身得比較早,所以來的時候才十分多一點的樣子,乾等著確實無聊,我索性看現在人少,就先去售票站那裡買票。

  我握著兩張門票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空中高旋的紅色大鳥,不出所料,樂鳴澤已然等在入口處,今天他穿了一身藏藍色的便服,休閒式的打扮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溫和不少,只是他兩手各提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看上去有些違和。

  「學長,咱們現在進去嗎?」他看見我,大步迎上來。

  「隨你,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我有些好奇地望著那兩隻袋子。

  「是小紅非要我拿的。」他說著,兩手一下撐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竟然是一包包花花綠綠的魚食.......

  17

  這.....看著眼前數不清的魚食袋,我抑制不住地摀住眼睛,真該慶幸量子獸不是真的動物,不然就這種生猛喂法,一整包下去估計普通鯉魚就得翻肚皮了。

  「窸窣.....」似乎是聞到了食物的味道,一直安安靜靜縮在我外衣口袋裡的孔兒探出腦袋,見了那晃眼的一兜子,頓時擺擺尾巴,像見了親人一樣地撲上去。

  「停,別動,孔兒。」我趕忙把它捉回來,轉過頭對樂鳴澤說:「學弟啊,不能一下子餵這麼多的飼料的。」

  「不行嗎?」似乎是沒有養魚的常識,樂鳴澤疑惑地問。

  「嗯,雖然量子獸不是真的動物,但是餵這麼多也怕會出問題。」一聽這話,手中的孔兒不開心地扭動起來,我只好兩隻手使上勁握住,防止它掙脫。

  兒子,你可真沒出息,就知道吃吃吃......再吃信不信我給你改個名字,就叫子匕兒算了。

  「好的,」樂鳴澤點點頭,然後從那兩大袋子裡掏出幾包,向空中喚道:「小紅,下來。」

  「學弟,你拿的太多了,最多一包,我平時一天才餵它一包。」我看他一副豪放做派,萬般無奈地說。

  「哦。」他後知後覺地又扔進去幾袋,只留下一包。

  紅色大鳥應聲斂翅低飛,姿勢絢爛地盤旋而下,落到我和樂鳴澤之間,見了我手中的孔兒驚喜地抻長脖子,鳴叫幾聲打了招呼。

  「學長說了,只許喂一包。」樂鳴澤把手中的魚飼料遞給小紅。

  「啾!?」小紅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兩大塑料袋,可憐巴巴地瞅著他。

  「就一包。」樂鳴澤十分暴君。

  「......」小紅只能不甘心地叼起那袋魚食。

  我和樂鳴澤在遊樂園門口找了個有水的小池子,把孔兒和小紅放在了那裡,經過了昨天一天的鍛煉,小紅已經能十分熟稔地拆開封口,並像精衛填海一般向池子拋魚食了。

  「那咱麼就先進去吧。」安置好兩隻不省心的量子獸,我就和樂鳴澤進了大門。

  正是週六,遊樂園裡呈現出一派熱鬧的氣氛,兩側的行道樹上懸掛著閃爍的霓虹,搖曳的旋轉木馬打著圈圈飛馳在原地,上下起伏的跳樓機帶起一陣陣喧嘩的尖叫聲。隨處可見套著毛茸茸玩偶服的可愛卡通形象,轉悠著和路邊的遊客合影,偶爾面前走過一對情侶或者是孩子,手腕上纏著一個斑斕可愛的氣球,臉上漾著一抹甜蜜的笑。

  嗯,我想了想,昨天上網搜索『和朋友去遊樂園應該玩什麼好』裡面好像提到過幾個設施,不知道樂鳴澤喜歡什麼樣的,還是先挑幾個比較溫和的玩。

  「學弟,咱們去玩轉咖啡杯吧。」於是我對樂鳴澤說,指著前面一個不斷劃著圈旋轉,可以容納下好幾個人的大型咖啡杯座椅提議道。

  「嗯。」他應道。

  或許是因為主要服務小孩,這邊幾乎沒怎麼排隊就可以玩。我和樂鳴澤各自坐在一邊,巨大的杯子開始一圈圈地轉動起來,視線開始搖晃,我們就這麼無言地在上面,樂鳴澤背靠在椅子上,看起來很是興致缺缺。

  「你有沒有什麼想玩的?」看來是不喜歡啊,等下了椅子,我朝他笑了笑問。

  他搖搖頭,剛要說什麼,一旁就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伴隨著鐵軌摩擦輪子的吱吱聲,金屬碰撞的喧囂和鼎沸的呼喊不絕於耳。

  樂鳴澤望了一眼,愣住半晌,突然看著我說:「學長,那邊那個怎麼樣?」

  「哪個?」我一轉頭,看到一列雲霄飛車緩緩駛入站台。

  「就這個,不知道叫什麼。」他用手點了點。

  .....學弟你不是個外冷內熱,連蜘蛛都害怕的小清新嗎?.....一上來就要這麼刺激真的不適合你.....

  「是雲霄飛車,」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勸說道:「可能坐上去會覺得有點可怕。」

  「這樣啊,看起來還挺好玩。」樂鳴澤上挑著眼睛,惋惜地說。

  「.......要不然,咱們去吧。」我無奈地呼出一口氣,心裡默默為自己流下一滴眼淚。

  聽了這話,樂鳴澤的眼睛就像被點亮的一樣,他難掩興奮地抓住我的胳膊,走向了雲霄飛車的排隊隊伍,離得近了才看出那鐵軌的宏大,宛如一條蜿蜒的鋼鐵巨龍,盤曲環繞地橫臥在此處,最高點的人像是螞蟻大小的黑點,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一批批人精神抖擻地站著進去,腿腳發軟地踱著出來。

  隨著前面的隊伍越來越短,我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凌遲處死的奇怪感覺,脖子後背冒出一陣緊張的冷汗,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顧承安,做男人,不能慫。

  「學長,到我們了。」樂鳴澤突然握住我的手,拉著我走向前。

  他的掌心很燙,還能感到一點粗糙的繭,我就這樣被他抓著,一起並排扯到雲霄飛車的座椅上。

  「飛車要出發啦,請各位遊客放下安全欄。」一旁的工作人員提醒。

  我伸出那只沒有被他握住的手撥弄下安全欄,甫一放好,雲霄飛車就吱呀地行駛起來,剛出站的時候只是緩慢地上升,從上面俯瞰遊樂園,心裡混雜著恐懼高處的戰慄和遍觀全景的愉悅。

  「哇——哇哇啊!」周圍此刻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車子終於駛到最高點,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近乎失重的下落,像是飛機失事的前一秒,又或者是隕石貼近大氣的這一剎,一種被死亡所壓迫的感覺驟然生出,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一樣,驚叫聲梗在喉嚨裡。

  不知為何,這一瞬我轉頭看向樂鳴澤,陽光中,他棕紅色長髮迎風飄動著,恍若鳥的翎羽,他半瞇著眼睛,灰色的眼珠裡面隱藏著一絲淡然與享受,這種氣定神閒在一眾人裡面格格不入。

  我的手依然被他緊握著,這種緊握卻給了我一種安全的溫暖,像是一隻帶了線的風箏,無論相隔多遠,都能迅著軌跡回到最初的地方。

  「學長,這真的很舒服啊。」他忽然轉頭看向我,粲然一笑。

  看著他,我突然感覺心跳很快,一種陌生的悸動席捲而來,就像.....那次結合熱一樣。

  然而,還未來得及琢磨,這雲霄飛車突然一個轉彎,頗為劇烈地開始上下搖動,失重和超重感交替存在,像是被人放在洗衣桶裡面翻滾一樣,高高低低的景色已經讓人無暇去恐懼,只剩生理上的難受了。

  等這次飛車終於停止到站,我才在樂鳴澤的攙扶下,顫抖著雙腳走出來,恍若一個八級殘障。

  「學弟你都不覺地害怕麼,或者想吐?」我被他扶到一張長椅上,蒼白著臉,有氣無力地問。

  「沒,以前小時候小紅經常抓著我飛,和坐這個感覺差不多。」樂鳴澤絲毫沒有過山車後綜合征的反應,仍是精神煥發,有些期待地看我說「學長,我們一會還能再來一次嗎?」

  「你喜歡就行。」我欲哭無淚地咬咬牙,看到前方有個冰淇淋站,又忙不迭地說:「玩了這麼久,要不要吃點冰淇淋?」

  「學長想吃嗎?那我去......」他正要起身。

  「不用了,你在這等著就行,我正好走走緩一下。」我把他按住,說:「你喜歡什麼口味?」

  「不太甜的都行。」他於是又坐下說。

  我走到冰淇淋站那邊,問了一下店員,最後買了一份牛奶的和一份香草的冰淇淋,正想往回走,就被一個看起來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死死抱住了腿。

  「爸爸,爸爸......」他抬起一張哭得淚汪汪的小臉,對我喊道。

  16

  啥!?我驚得豎起一片雞皮疙瘩,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樂鳴澤,他正坐在椅子上望著我,面色頗為震驚,看那孩子喊我爸爸,眼神瞬間就呆滯了。

  不、不是的,學弟你聽我解釋,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小孩啊!

  正當我百口莫辯,欲哭無淚的時候,那孩子突然一個大喘氣,哇哇喊道:

  「爸爸,爸爸不見了,嗚哇哇......」

  ......小朋友,下次說話不要亂停頓好嗎?快把大哥哥嚇出心臟病了。

  誤會不攻自破,不過這個小麻煩卻是揮之不去,我心裡長吁短歎一番,認命地蹲下`身,盡量放輕聲音,用我自己都覺得肉麻的語氣對小孩說:「小朋友,你怎麼啦,是找不到爸爸了嗎?」

  「嗚嗚嗚......爸爸不見了。」那小孩繼續哭,哭的都打隔了,還重複著這一句。

  「小朋友,你別哭啦,哥哥陪你找爸爸好不好啊?」我急忙哄道。

  「嗚哇哇——」他根本不理我,自顧自地哭。

  「小朋友,別哭、別哭了!哥哥請你吃個冰淇淋好不好?」我被他哭得腦仁疼,突然靈機一動,遞給他一隻冰淇淋。

  「嗚嗚......嗚。」那小孩總算肯施捨一個眼神給我了,他小手一抓,抱著那只冰淇淋啃起來,又抬起頭突然說:「要兩個。」

  現在小孩子都這麼貪心的嗎!?

  「......吃兩個會鬧肚子的。」我勉強保持微笑。

  「嗚哇哇——」小孩又開始抽泣。

  行!祖宗!都給你,兩個都給你,就是把冰淇淋店搬空給你都行!!

  「好好好,給你給你。」我立馬把另一個冰淇淋也孝敬了過去。

  這時候樂鳴澤從位置上走了下來,他站到旁邊,眼神冷冷地盯著那小孩,周圍氣壓十分之低。這欺軟怕硬的小霸王也頓時就沒了聲音,一舔一舔地低頭吃著冰淇淋,小鵪鶉似的,不敢造次。

  「學長,這到底是.....」他皺眉問。

  「沒啥,就一個小孩跟爸媽走丟了。」我趕忙打斷他,飛快解釋道「問他也估計也問不出個什麼,就先在原地等等吧,看他爸媽會不會回這來找他。」

  「嗯。」他的臉色總算緩了緩。

  我把這個小孩抱起來,這小孩生的白白淨淨,臉上肉嘟嘟的,一頭褐髮像是柔軟的鵝毛,身上套一件裁剪精緻的兒童版小背帶褲,看起來養尊處優,家庭條件應該還不錯。

  我們倆又回到當初的長椅上面,我懷裡抱著個小孩,他在一旁看著,帶著奇妙的違和感和和諧感。

  「學長真的很會哄孩子。」樂鳴澤冷不丁來了一句。

  「哈哈哈....是嘛,」我莫名緊張,插科打諢道:「估計是因為我有兩個弟弟的原因吧。」

  「學長有兩個弟弟?」他接著問。

  「對,不過他們都不在塔裡面。」我點點頭,回憶起來:「因為他們都是普通人,我爸媽兩個也都不是哨兵嚮導。」

  「不過我外祖父是嚮導,他和他的哨兵一生都是搭檔關係,兩人各自都和普通人組建了家庭。」我笑了笑,現在看來真的覺得既浪漫又不可思議:「我估計是返祖現象吧,我八歲那年覺醒的,一般好像都不會覺醒那麼早,開始塔還重點關注了我一下,最後發現量子獸是只沒什麼特點的鯉魚,就放任自由了。」

  「哦。」樂鳴澤看看我,忽然說:「我覺得鯉魚很好。」

  「孔兒是挺可愛的,」不然你的鳥也看不上它,我想到這有些好笑,一邊又道:「不過那些獅子老虎,還有你的神獸朱雀,它們看起來確實更威風啊。」

  「鯉魚很好,許願可以給別人帶來好運。」樂鳴澤堅持道。

  「連你也這麼說啊。」我有些無奈。

  「以前小時候,有個人告訴我的。」他望著我,目光深沉。

  我勾了勾嘴角,正打算說什麼,懷裡的小孩突然一陣長了虱子似的扭動,思緒被打斷,我只得望向他,只聽他小臉紅紅的,別彆扭扭地說:「大哥哥,我想尿尿。」

  17

  「........」

  好好的遊樂園之行,就變成了帶孩子。

  五歲的小孩根本連怎麼脫背帶褲都不知道,我只能跟著他一起進到隔間,一件件地給他解開,末了那孩子還十分過分地要求我給他擦屁股。

  我帶著小孩去完遊樂場的公共衛生間,洗乾淨手,出來和等在門口的樂鳴澤會合。

  「現在十一點多了,剛剛等了那麼久也麼見到父母來,回頭把他直接送廣播站那邊吧。」我瞅了眼路邊的鬧鐘形裝飾物,感歎地想,一個上午這麼快就沒了。

  「好。」樂鳴澤說完,圖繞把小孩從我懷裡抱出來,放在自己的臂窩裡說:「學長你剛剛抱了很久,應該很累,換我來吧。」

  「也行。」我看看他,雖然有些不太放心,但也不好意思拂了好意。

  樂鳴澤小心翼翼地托起孩子的小腿,姿勢雖然很青澀,但是看得出很認真,他細心地把小臂墊在小孩大腿下,環繞成一個搖籃式的姿勢。

  可能第一印象比較可怕,那小孩仍然安安靜靜地不敢亂動,不過出於樂鳴澤極高的顏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孩子尤甚,那小孩窩在他懷裡,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領,時不時地趁他不注意,抬起頭偷看他。

  我和他並排在路上走著,突然就腦子裡就冒出一個奇奇怪怪的詞「三口之家」,驚得我自己一顫。

  不,不,你想多了,冷靜,冷靜。

  我暗地裡拍拍自己,強制打消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播音台在最開始的大門處,算是走回頭路,我心想著回頭正好看看有沒有什麼餐館,正好送完孩子,一起把中午飯解決了。

  走了一段終於看到了寫著廣播站標牌的黃色建築物,我和樂鳴澤前腳剛剛跨進大門,就看見一對衣著考究,氣度不凡的男性,正焦急地站在廣播站小姐的面前,比劃著說著什麼。

  「爸爸,爹爹!」懷裡的小孩突然喊。

  「珂珂!」一其中身材修長,穿著休閒裝,長相偏柔弱的中年男子見到孩子,激動地眼淚都掉下來了,一個箭步上來,從樂鳴澤手裡接住孩子,像是找到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上天保佑,你沒發生什麼事真是太好了。」

  「逸轍,我就說沒事的,現在能放下心了吧。」另一個身高略高,穿一身灰色休閒西裝,五官英挺的男子說:「沈珂你下次跟進你爹爹,不要到處亂跑。」

  「嗚嗚嗚嗚......」那小孩哭得稀里嘩啦的,眼淚鼻涕蹭得到處都是,髒兮兮的,還有點可憐。

  那高大的男子無奈地呼出一口氣,見了站在一旁的我們,又換上一副面孔,落落大方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緩緩走來。

  「我是何軒,這是我的名片。」他伸手一遞,是一張邊上燙金的方形明信片:「是你們帶他來的吧,真是謝謝你們了。」

  「沒事,應該的,客氣了。」我抬起頭,笑笑接過明信片。

  他看到我頓時愣了一下,忽然問道:「你是嚮導.....你是不是姓池?」

  「不啊,我姓顧,顧承安。」我茫然地說。

  「抱歉,你長得有些像我認識的一個前輩。」「能冒昧地問一下你的量子獸是什麼嗎?」

  「鯉魚。」

  「鯉魚啊......」他垂下頭來沉思片刻,忽然露出一個頗意味深長的表情:「一個挺有意思的量子獸類型。」

  我勾了勾嘴角沒說話,另一個名叫逸轍的中年男子抱著孩子哭夠了,也不太好意思地上來向我們道謝,他紅著臉一個勁地要請我們吃飯,被我婉言謝絕了。

  「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聯繫我們,我們在塔裡和塔外都有任職。」名為何軒的中年男子在離開前突然說。

  「.....謝謝您了。」我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其間,樂鳴澤在一旁就安靜地看著,他靠著牆,只是表情格外落寞。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這一幕我竟然有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今天腦子是短路了嗎!?

  對上樂鳴澤訝異的目光,我簡直想一頭撞死在牆上。

  18

  「咳,學弟,咱們去吃飯吧。」我乾咳一聲,收回手,不自在地轉身出去。

  我聽見他跟緊的腳步聲,心裡一縮,加快了步伐,突然那聲音戛然而止,我回頭一望,看到他停在一家快餐店門前,似乎很好奇。

  「學弟,你要吃快餐嗎?」我走回去問。

  「嗯,沒怎麼吃過。」他點點頭。

  我倒是無所謂,不挑食。於是很快達成一致,走進了這家快餐店,不得不說,空氣中飄蕩的炸雞香氣還是很誘人的,我抽了抽鼻子,拉著樂鳴澤找了個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單,攤在中間問他:「你吃哪個?」

  「按學長的喜好來,這個我沒有概念。」

  「也行。」我翻了翻,然後喚來服務員。

  點完單後,我托腮等著,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一拍腦袋,立馬想起包裡還揣著個手機。

  「學弟我有東西要給你。」開始小紅那麼一鬧差點忘了,我從書包裡翻出那只舊手機,遞給樂鳴澤說:「這是我以前的手機,雖然有些舊了,但你可以先用這個替代一下,方便聯繫。」

  「謝謝學長。」他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來,就那麼抓著。

  「給我吧,我教你,是這樣開機的,」我無奈地說,又把手機拿回來,在他面前按了按鍵做個示範,然後用手一指:「這是我手機的副卡,你先用著,裡面有錄我主卡的號碼。」

  「這個是打電話,這個是短信,這個是上網....」我一個一個地帶著他熟悉這些功能,樂鳴澤雖然第一次接觸這個,但卻很快地掌握了。

  過了半晌,我們點的快餐和飲料來了,樂鳴澤隨便拿起其中一個漢堡,我連忙擋了一下阻止,從食物堆裡翻出另一個包裝的漢堡遞給他,說:「這個才是給你點的,你不是不能吃辣麼,這個就是普通的炸雞漢堡,另一個點的是加辣椒的。」

  「學長,你怎麼知道我不吃辣的?」他握著漢堡看向我。

  「第一次你請我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了。」我用嘴咬開包裝紙,對著漢堡咬了一口,模模糊糊說:「而且你們哨兵五感都比別人強烈吧,應該不會喜歡太刺激的食物。」

  「......學長真的是個很細心的人。」他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

  「學弟,你老這麼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我聳聳肩,拿起可樂撮了一口,又問:「吃完飯你還想去坐雲霄飛車嗎?」

  「不了,」他一改之前的態度,想了想說:「學長想玩什麼我們就去玩吧,我都行的。」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想的啦,」我聽他一說,總算是如釋重負,問:「你是喜歡那種雲霄飛車上高空的失重感,還是單純地喜歡看高處的風景呢?」

  「兩個都可以。」他說。

  「那有個設施挺適合的,」我幾下啃完那個漢堡,用餐巾紙擦擦嘴:「咱們去玩摩天輪吧。」

  .......

  正值下午,摩天輪前排隊的人並不是很多,只過了幾分鐘,我們就如願以償地從隊尾排到了隊首。

  我和樂鳴澤前腳後腳地踏進圓形的鐵皮箱子,那懸掛的箱子被我們踩的一晃,緊接著『啪嗒』一聲落了鎖,我們面對面坐著,安靜的氣氛突然有些微妙。

  「你看看外面,這也能俯瞰整個遊樂園。」我伸手示意樂鳴澤,把臉湊到窗邊,那入眼的是宏偉的雲霄飛車輪廓和蜿蜒在地上的小道,期間參差坐落著咖啡杯,碰碰車,溜冰場等小型娛樂設施,行人宛如攢動的小黑點,密密麻麻地排列。

  「嗯。」他把頭湊近我,溫熱的呼吸彼此交疊,只聽他開口說,聲音很輕:「其實,我很感謝學長。」

  「這不是個秘密了,我的父母.....在我大概六歲的時候一起殉職。」他一字一句地敲在我的心上,四周很靜,只剩他的聲音:「這是我第一次來遊樂園,以前總是聽別人說這裡有多好玩,今天才知道。」

  「學長能陪我來這裡,真的很開心。」

  摩天輪似乎上剩了最高點,玻璃外透出一片光,時間彷彿定格,我看見樂鳴澤深灰色的眼珠中映出我的倒影,此時此刻,正溫柔地凝望著他。

  19

  自上次遊樂園之行後,已經過了五天。

  而細細數來,和樂鳴澤朝夕相處一月有餘,我似乎漸漸習慣這樣的生活。

  如常站在塔的池塘邊上,我從懷裡掏出金鯉魚,望著手裡沉甸甸的份量,總是覺得它肥了一圈。

  「啵啵啵。」孔兒一個打挺,不耐煩地躍入水面,帶起一層漣漪,隨後冒出頭,一個勁地向天上望。

  「兒子,你真的是太沒出息了。」我十分嫌棄,蹲下`身想用手去戳他,腦袋上好巧不巧地傳來一陣鳥鳴。

  「啾啾」小紅從天而降,極沒良心地去叨我伸出的手指,嚇得我手一縮,心裡暗罵這小白眼狼,有了對象忘了月老。

  「學長,我來晚了。」樂鳴澤緊隨其後地出現,他一反常態地沒有穿那身黑色制服,而是罩了一套深藍色的,類似警裝的套服,他走近後說:「學長,我今天要去出任務,應該三四天不會來了。」

  「任務?」我先是愣了愣,直起身子來。

  這個我是知道的,關於塔的學生,無論哨兵嚮導,在學習期間都會進行實習和任務,不過我記得,那最少也是二十歲才開始的吧!

  於是我疑惑看向他,問:「你不是才十九歲嗎?他們這麼早就讓你去執行任務?」

  「嗯,」他點點頭,聲音雲淡風輕:「其實在我剛十九歲的時候,他們就派我做任務,這已經是我第四個任務。」

  「大概每兩個月會有一次,難度都不算太大,都沒有很危險。」

  「.......好吧。」果然是精英教育嗎?我歎了口氣,心裡有些擔憂,忽然間看到鍥而不捨地投喂孔兒的小紅,立馬把樂鳴澤拉過來,從小紅的魚食袋裡掏出一把遞給樂鳴澤說:

  「你之前不是還說鯉魚可以保佑人的嘛,出發之前你去餵喂孔兒吧,許個平安歸來的願望,圖個吉利。」

  「那就謝謝學長了,」他從我手裡接過,而後傾灑在水中,他轉身離開,說:「學長,回頭見。」

  紅色的大鳥也有些不捨地看了看水中沒心沒肺,吃得正香的鯉魚,長鳴一聲,盤旋而去。

  20

  我趴在桌子上,托腮轉著筆,頗有些心不在焉。

  「老顧,老顧,顧承安!」常晏一聲大叫把我驚醒,他一隻手在我面前晃悠,說:「你是不是忘了?下節課可是精神疏導考試。」

  「趕快來排隊,回頭統一去考場。」他說完,就自顧自走出教室,我心道一聲『慘了』,也快步追出去。

  長長的走廊上已經擠滿了學生,整個年級的嚮導按照班級為單位分組考試,因為偏向於實踐類的學科,所以考試形式也相當靈活。

  我走進隊伍,看著前面人來人往。每七個人湊成一組,按照序號進入考場,教室裡面是一排可以模擬哨兵精神圖的電腦,評判標注就是通過測量被疏導後,模擬精神圖的穩定程度。

  因為來得較晚,到我的時候,已經是沒剩幾個人了,一起進來的同學都緊張的很,我早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要求不高,能過就行,選了一台電腦坐下,伸出自己的精神觸手探入。

  出乎意料的,這張精神圖雖然有多種負面情緒,不過卻分門別類排列地十分明晰,清理起來還是相當輕鬆的。

  比起樂鳴澤的複雜心理,這個精神圖簡直像一張白紙.....我不由自主地想著,回過神後,愣了一下。

  怎麼會突然想到他呢.......我心裡暗暗有些發燙,精神觸手也因著內心的波動,變得遲鈍起來,幾次都有些打滑,於是我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情緒,用心清理這張精神圖。

  二十分鐘後,我滿意地看著這張清理好的精神圖,離開了考場,走的時候,監考老師詫異地看了一眼,估計我交卷算是很早的。

  我沿原路走回教室,打算去拿包,碰巧遇到幾個熟識的同班,他們一邊抱怨考試一邊討論今天中午去吃什麼,突然,有個人抬頭問我:「承安啊,我們回頭聚餐,你要不要來啊?」

  「我就.....」我下意識地想拒絕,卻忽然不想到什麼理由,不過還是婉言謝絕:「你們去吧,下午我還有點事情。」

  「好吧,你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不太合群啊。」有個人嘟囔了一聲。

  「抱歉抱歉,等下次有空請大家吃飯哈。」我擺擺手,抓上包,逃也似的走了。

  下午沒有課,我去食堂買了飯帶著,又到池塘裡面接孔兒,正巧見到它一動不動,浮在水面上,一雙死魚眼往上翻著。

  我把它撈起來,它對著我奮力地擺擺尾巴,我有些搞不懂他在鬧些什麼,往口袋裡一揣就走回宿舍。

  我到宿舍的時候,見常晏躺在床上,他翻身見我開門吃了一驚

  「啊,今個吹的啥風啊,您老竟然回宿舍了!?」他從床上跳下來,拍拍我說:「終於丟掉外邊的小妖精了?」

  「.......」我無語地看看他,轉身把口袋裡的孔兒掏出來,沒想到這小傢伙一聲不吭,冷不丁地張口咬了我一下。

  「疼!孔兒,你咬我幹什麼!?」我甩了甩胳膊,把大張著嘴的金鯉魚弄進浴缸裡,孔兒極其不開心地撲騰起來,有些憤怒地吐出一個大泡泡。

  「老顧,你是不是忘了給他喂東西了?」常晏若有所思地說,補上一句:「挺久沒看見你在宿舍餵它了,不過怎麼今天才造反?」

  這句話像是雷擊點一樣醒我,細細想來,自從小紅開始投喂孔兒,我就不再買魚食了,每天早上,紅色大鳥都會如約等在池塘,精衛填海般一顆一顆地把魚食投入水裡。

  現下這個狀況,我只得無奈聳肩,翻箱倒櫃,好不容易地找出了半包之前剩下的餌料,一下子倒進魚缸。

  樂鳴澤的身影在腦海裡閃現,我暗暗歎氣,原來我已經這麼習慣他在我身邊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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