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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雨連天》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朱南羨把今日晨,沈奚的話又回想了一遍——

 今日之局,太子不可能贏,因為他“染指”了錦衣衛,你父皇不允許任何人的勢力駕臨他之上;七王不可能贏,因為這一局已被破了,吏部曾友諒是誰的人,你父皇心知肚明,但他也不會輸,因為你父皇還需要利用他來制衡太子,所以更不會動曾友諒。

 這麼算下來,誰最無辜?

 是你。

 在你父皇看來,他處置不了太子,也不能處置七王,那麼被無故牽入此局的你,才是他虧欠的最多的。

 所以你首先要做的,是讓你父皇明白他虧欠你,這樣你若想問他討甚麼,他才更容易給你。

 那麼,如何讓他覺得虧欠?

 裝無辜,裝不知情,裝兄友弟恭。

 朱南羨道:“自春闈以來,仕子舞弊鬧事案,一直是父皇的心結,兒臣自西北回來,親見宮中大皇兄與七皇兄數度為此案奔波,兒臣想為父皇與二位皇兄分憂,卻一時不知從哪裡下手。恰好兒臣與這位蘇知事是舊識,早先便聽說她在查仕子失蹤一案,又懷疑失蹤案與鬧事案本是有關,所以聽說蘇知事莫名趕去馬府之局尋找線索,兒臣一時情急,才跟著趕去。”

 說著,他往殿上一拜:“父皇,此事是兒臣莽撞了,竟不料險些招來殺身之禍,日後兒臣做事,一定三思而後行。”

 景元帝聽了這話,目色凜然掃了朱沢微一眼,對朱南羨道:“此事不該怪你。”一頓,又問,“那照你看,此局就是馬少卿一干臣子一手謀劃的?”

 朱南羨一時未答。

 沈奚道,你父皇精明通達,你這番言辭,雖博取了他的同情,未必能博取他的信任。

 所以第二步,你要讓他完全信任你。

 朱南羨,你知道你從小到大,為何如此受寵?

 正是因為你母后。

 你父皇愛篤你母后,你的性情又是與你母后最像的,赤忱,善良,果決,坦率,最重要的是,她寬容大度,又憐憫之心。

 數年前,七王的母妃有一回在你母后湯藥裡下毒,人證俱在,可是待到要審,你母后念及七王年幼,竟說此毒是她不小心放的,你父皇這才饒了岑妃一命。

 這世上,唯有情感,最能一葉障目。

 你不必提到你母后,只需讓他覺得此事與當年之事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就能信你。

 朱南羨道:“兒臣雖不知馬少卿為何要設局害兒臣,但兒臣之所以能保得這一命,”他一頓,看了朱憫達與朱沢微一眼,“若不是七皇兄的東城兵馬司為大皇兄的羽林衛開道,兒臣恐怕早就葬身昭合橋頭。”

 景元帝聽了這話,冷冷道:“他二人若再遲些,朕要了他們腦袋。”然後又溫聲對朱南羨道,“南羨,你起來回話。”

 沈奚說,你既已取得你父皇的同情信任,照理是可以提要求了。

 但是,你的要求是不娶妻便就藩,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你父皇又是個看中規矩方圓的人,僅憑虧欠與信任,還不足以讓他答應你。

 你母后雖大度,但也果決聰慧,當年她雖保了岑妃一命,可是從今以後,再未允許過她踏入正宮殿門半步。

 所以你也要一樣,你要就藩的目的,是你早猜想到這宮中有人害你,卻不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心灰意冷避而遠之。

 朱南羨並不起身,垂眸低聲道:“父皇,兒臣這幾日已想過了,兒臣在宮中待著毫無建樹,還請父皇準兒臣不日就藩。”

 景元帝肅然道:“你尚未納妃,且藩地也需仔細擇選,此事太過倉促,容後再議。”

 沈奚道,這藩地也有個講究,我問你,在哪就藩你父皇一定能同意?

 朱南羨略一思索道,江西,南昌府?

 沈奚道,不錯,正是南昌。

 你父皇與你母后正是在南昌相識,為你取字為南羨,南之一字,也源自南昌。

 你父皇私心裡一直想將這塊寶地留與你或十七。

 加之今年南昌府流寇四起,急需治理,眼下還未合適人選,你若能及時就藩,無疑能為他解決心頭之患。

 朱南羨悵然道:“兒臣這幾日總想起母后,母后生前,嘗與兒臣提起昔日在南昌府與父皇同甘共苦的日子,可惜兒臣出生在應天,未曾有幸回母后故鄉親見親聞,若父皇懇許,還望父皇恩准兒臣擇日就藩南昌。”

 景元帝道:“也罷,南昌近來流寇四起,你素來擅領兵,由你去也好。”一頓又問:“憫達,南羨的親事,沈婧操持得怎樣了?”

 朱憫達道:“回父皇,還在選。”

 景元帝“嗯”了一聲:“加緊些。”

 沈奚負手,望著即將升起的朝陽說,朱十三,其實你心思澄明,很多事,你不是不知,只是不願多想。

 今日這番話,我只說一次,你記住了。

 你若想從別人那裡得到甚麼,你就要清楚他最想要的是甚麼。

 你若想要一擊必勝,你就要知道對方最致命的弱點在哪裡。

 你心中其實都明白,你大皇兄與七皇兄想要甚麼,馬府那些要害你的臣子又想要甚麼,乃至於,你父皇想要甚麼。

 沈奚一頓,續道,你甚至明白,我為何要說這些。

 因為我不知道,我今日助你就藩,是對還是錯了。

 你雖看著無權,但你根基太高,你是嫡皇子,且這些年來,你雖從未經營,但不經意間金吾衛左謙已被你收服,你在西北五年,兢兢業業,就算有一天沒了領兵權,你還有那方的軍心。

 倘若你赴藩蕩平流寇,有了政績,有了自己的親軍衛,你勵精圖治有了財源民心,真正封疆為王,那麼——這宮中的格局,就要變了。

 自然,你大皇兄不會覺得這是壞事。

 因為他瞭解你,你們兄弟情甚篤,你不在乎儲君位也更不會跟他搶,你起勢,只能對他更有利。

 你七皇兄也不會覺得這事不好。

 因為各藩王割據,由你分去一部分勢力雖表面看起來不利於他,當你從東宮下一枚死棋,變成一枚可以自主的活棋,他會覺得有機可趁。

 然而時局瞬息萬變,牽一髮而動全身。

 你今日的選擇,表面上只是就藩,但事實上,你是從太子殿下的臂翼下走出來,隻身踏入這嗜血的旋渦之中。

 從今往後,你要獨自面對這權權相爭的波雲詭譎,你將在這條爾虞我詐的道路上披荊斬棘,你肩負的,將不再只是一方將士的軍心,你還需擔起疆土與民生,社稷與立場,你的雙手,將真正沾上血污。

 但願到那時,你依然能初心不改。

 你想好了嗎?

 朱南羨緩緩沉下一口氣,鄭重地往殿上磕了個頭。

 若要靠他人的庇護,才能守住初心,連真正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要這安穩何用?

 “父皇,兒臣已想過了,七日後是母后的祭日,等祭日一過,兒臣就赴藩,兒臣這幾年在外漂泊,未能守在父皇母后跟前盡孝道,實屬不該。古有名士為其母守孝五年,兒臣思念母后心切,願效仿之,想在南昌再為母后守孝兩年,納妃的事,兩年後再說吧。”

 景元帝長嘆一口氣:“既是你的心願,罷了,朕准了。”

 深殿寂寂,殿中一時無話。

 景元帝又看向蘇晉,問道:“你說此人是你舊識,何意?”

 朱南羨抿了抿唇,卻並不看蘇晉,心中回想起沈奚的話——

 你若想從別人那裡得到甚麼,你就要清楚他最想要的是甚麼。

 對他的父皇而言,蘇晉不過螻蟻,她究竟是誰,究竟在此事中扮演了甚麼角色,並不重要,不如實話實說,從而消除他的疑慮。

 朱南羨道:“回父皇的話,當年兒臣赴西北前,大皇兄曾命兒臣對一個奇難的對子,兒臣無奈,只得四處請教,蘇知事是當年的二甲進士,兒臣正是受了她的指教,才過了大皇兄一關。”他微微一頓,忽又道,“父皇,兒臣既不日要就藩,那金吾衛的領兵權,兒臣明日一早便去兵部交還罷?”

 景元帝看著他,神色漸漸緩和:“也好,難得你考慮周全。”說著,似是想起甚麼,看向柳朝明道,“柳卿,朕記得孟老禦史當年幾次上書,要力保一個蘇姓進士,可是此人?”

 柳朝明道:“回陛下,正是此人。”

 景元帝看向蘇晉又問:“你是哪一年的進士?”

 蘇晉道:“回陛下,微臣是景元十八年恩科進士。”

 她這麼一說,景元帝便想起來了——姓蘇,杞州解元,寫得一手錦繡文章更有狀元之才,當年看了她的年紀,他還頗震驚,怕此子鋒芒太過招來橫禍,親自命禮部將她的名次從第一壓到第四。

 沒成想還是難逃一劫。

 不過,就這麼自殿上看下去,倒已是光華自斂,大巧不工了。

 且當做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景元帝道:“既是二甲進士,在京師衙門任一知事,實是屈才,且朕還聽說,此人在仕子鬧事當日還立了一功?”

 他說著,看向柳朝明:“既如此,柳卿,你便遂了你恩師的心願,收蘇晉入都察院,升任巡按禦史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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