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戲精，揶揄

　沈裴蒿看了劉氏一眼，這才跟著上前送那太監。

　等人離開後，眾人都紛紛議論起來。

　沈壁看著劉氏那歡喜的神色，眼眸逐漸深沉了下去。

　那太監，到底對劉氏說了什麼？

　沈裴蒿進來後，也沒問那太監對她說了什麼，只略帶警告道：“好好給我處理這個爛攤子，若再有什麼差錯……”卻沒多說，冷哼一聲，準備一番，快步出門上朝去了。

　“母親……”沈音上前，握住劉氏的手，滿臉的欲言又止。

　劉氏對她不動聲色的搖搖頭，沒說話。

　老夫人掃了一眼，面上神色幽幽，吩咐了句：“行了，都散了吧。”

　“散了吧，都散了吧。”劉氏和大夫人也吩咐下去。

　眾人議論紛紛，顯然，比起今天沈雲玲的賜婚，他們更好奇的，是那太監對劉氏說了什麼。

　不過有人猜測，說是宮中的榮貴妃托太監給她帶的話。

　畢竟，榮貴妃和劉氏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這種事情並不是很稀奇。

　沈壁開始也這麼想，不過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總覺得，有些古怪，卻說不上，那古怪之處在哪裡。

　眾人一一散去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些許吵鬧之聲。

　“這是怎麼了？”青珠一聽，頓時就好奇起來。

　“就你稀奇！”知竹嗔她：“好奇心害死貓，沒聽說過嗎？”

　“知竹姐姐！”青珠不依。

　“母親？”沈壁本不欲搭理，可卻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音，有些熟悉似的，不由眼眸一轉，看了看大夫人。

　後者見狀，微微蹙眉，抬眼見劉氏跟著出去了，當即也點點頭：“出去瞧瞧。”

　沈壁不由好笑，大夫人如今對劉氏的態度，雖然平日裡不顯。

　可沈壁很是清楚，那就是對待敵人的態度！

　這邊兒老夫人也跟著出去看了，畢竟一大早的，丞相府又是接聖旨的，別又出什麼幺蛾子。

　眾人一溜兒的出了府門，便見得，門房小廝正一臉不耐煩的對著一個衣衫簍縷，渾身狼狽的乞丐女子喝罵，還拿了棒子攆她。

　卻也不知道那女子是怎麼回事，身子靈活非凡，每一次小廝打過去，那乞丐便身姿一轉，極其巧妙的躲過了他的追打。

　老夫人和木媽媽一見，當即微微蹙眉。

　而那乞丐一見出來的人多了，哭喊的更是大聲了：“貴人們，你們就行行好，收留收留我吧，我三歲便沒了爹，前不久來京城尋親，卻被強盜打劫，母親為了護我身受重傷，好不容易來了京城，卻也尋不到親戚。”

　說到此處，她抹了一把淚，那淚水將手上的髒污全都揉在了臉上，更叫人瞧著作嘔：“昨兒我母親也因為病重離世了，現在我連給我娘下葬的棺材錢都沒有，貴人們，你們行行好，不管多少錢，只要能讓我葬了我娘，要我做牛做馬都可以！”

　他們這條街住的可都是達官貴人，經常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眾人也都看個熱鬧。

　而街坊四鄰此刻也圍了好些人了，那小廝見狀，不好再打。

　正為難，見著身後主子們來了，急忙過來，苦著臉：“夫人，這，這人死攆不走，奴才真沒法子了……”

　沈壁越聽，便越是覺得熟悉，再細細一瞧那人的臉，當即心頭砰砰一跳。

　雖然對方特意把自己弄得極其狼狽，可沈壁還是認出來了，這人，可不就是夜長歌那個傢伙送給自己的護衛，霖雨嗎！

　一時間，沈壁真是哭笑不得。

　昨兒夜裡的確是出於一些事情的考慮，她的意思叫霖雨尋個妥當的身份進來。

　卻沒想到，這人平日裡瞧著跟個冰塊兒似的，可這冷不丁的，這戲還挺足的。

　青珠和知竹也見過霖雨，知竹還被她救過，兩人此刻也都認出來了，當即滿臉驚訝。

　可知竹心思縝密，微微一轉，便知曉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也就掩了心思沒有聲張。

　可青珠就不同了，一見這狀況，當即就驚訝開口：“小姐，這人……哎喲……”

　知竹聽得心尖一跳，忙就掐了把青珠，疼的她很是不滿的轉頭瞪她：“你掐我做什麼……”

　卻見知竹不停的眨眼間，愣了愣，此刻沈壁也微微側身，對著兩人微不可查的搖頭。

　知竹和青珠對視一眼，頓時明白過來。

　青珠捂著嘴巴，兩頰鼓起，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自己這裡，不由的鬆了口氣。

　“這人真可憐。”正在此時，一旁的沈音卻突然朝前邁了一步，口中帶著憐憫的語氣，滿臉都是憐惜。

　標準的爛好人模樣，她就是如此，一步步在這大魏，積累下心地善良，寬廣的好名聲的。

　沈壁本想打斷她，卻眼眸一轉，原地不動了。

　沈音雖然明面上這般心地善良的模樣，實則心裡不知道有多厭惡呢。

　既然她想要做爛好人，那就讓她做一次好了。

　本來，這霖雨，作為夜長歌的一個眼線安插在自己的身邊，她就不是很想要。

　如果因為沈壁這一插手，給她弄了過去，那到時候……

　想到那種情況，沈壁就覺得很有看點。

　可是，想的再好，卻也不如事情發展變化。

　霖雨本就奉命而來，來到這丞相府，主子就只有一個沈壁，又怎麼會讓其他人來與自己解圍呢。

　所以，在沈音幾乎是一出口的瞬間，她低垂的眼眸微微一閃，飛快的往前一竄，將眾人嚇的驚呼一聲，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沈壁本也想跟著後退，卻發現自己好似被什麼扯住了一樣。

　低頭一看，發現霖雨死死的拉著自己的裙襬，抬頭一臉哀戚的祈求著：“這位小姐，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心地善良，肯定不會就這樣坐視不管的，求求你了，幫幫我吧，我願意做牛做馬一輩子來報答小姐，嗚嗚嗚……”

　沈壁唇角那絲看好戲模樣瞬時一僵，心內萬馬奔騰。

　這人，果然跟她主子一個德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自己還真是小瞧了她了！

　很快，她便調整好自己的神色，面上一副心疼的模樣，低頭道：“你別這樣，快起來罷。”又喚知竹和青珠：“將她扶起來。”

　二人忙上前扶人，對方還不肯，死死的拉住她裙角，道：“小姐，您若不答應，我便不起來。”

　沈壁滿臉黑線，只能淺淺笑道：“你先起來再說。”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甩不掉她了，於是只能坦然接受，繼續道：“做牛做馬，倒是不必了。”

　眼見霖雨張嘴，又似要說什麼，沈壁立即拿了幾兩銀子給她：“這銀子你拿去，好生安置你娘吧。”

　她笑吟吟的盯著霖雨的眼睛，看見對方眼眸中那一閃而過的怔愣，她笑的更深了。

　不就是做戲嗎？既如此，便陪你做做好了。

　她轉頭看向大夫人：“母親，這人如此可憐，不如，便將留下吧，正好，我那院子裡，還想添置幾個丫頭。”

　大夫人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也沒覺得什麼不妥，便點點頭：“你要願意，便隨你罷了。”

　沈壁笑著點點頭，便對知竹道：“知竹，你先帶著她去換身衣裳，再領人去幫她把她娘好生安葬，然後再帶回府中報導吧。”

　知竹不知沈壁打的什麼主意，只聽命，應了聲是，便低聲對霖雨道：“你跟著我來吧。”

　霖雨眸底閃過絲異色，面上忙惶恐又驚喜的對著沈壁一番千恩萬謝，而後便被知竹帶走了。

　至此，這場小事故便就此了結。

　眾人一見，紛紛贊起來，直誇讚三小姐大方有禮，溫柔善良。

　沈壁一一笑過，心頭很是無奈，沒想到，霖雨這一番，倒是為自己賺了些聲譽。

　卻也不足掛齒，只不過……

　她眼眸一轉，看向另一邊的沈音。

　後者當時本來就是為了博取眾人的好印象而開口，準備收留霖雨，卻沒想到後面有這番變故。

　當即就臉色僵硬，心中滿是憤恨，尤其是聽見其他人誇讚沈壁，更是氣恨的不行。

　與沈壁的眼神對上，只恨不得撲上去與她廝打一番。

　不過，面上絲毫不顯，很快，便神色淡淡的，轉身與劉氏進去了。

　沈壁瞧見，心頭不由的冷笑，能讓沈音吃癟的事情，她倒也是很樂在其中。

　老夫人和木媽媽對視一眼，主僕兩眼眸中不約而同閃過一絲精光。

　往回走的路上，老夫人小聲道：“瞧出來了沒有？”

　“嗯。”木媽媽木著臉點點頭，道：“那小乞丐，不是常人，看似無辜，卻實則步步玄機，否則，那小廝打她的時候，怎麼可能會那般巧妙的一避再避？”

　“嗯！”老夫人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繼續道：“而且，此人行走間，步步生風，下盤穩健，只怕，不僅僅是會武那麼簡單，還是個中高手。”

　“那老夫人……”木媽媽遲疑道：“此人著實怪異，也不知其是什麼人，來自哪裡，又有什麼主意？若是不妥，不若，讓老奴，派暗衛將此人清除？”

　“不。”老夫人抬手打斷，唇角隱現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眸中精光湛湛：“大丫頭出聲的時候，那小乞丐，卻突然跑到了距離她更遠的三丫頭跟前，而且，這事情，你不覺得大有文章？只怕，這事情，沒那麼簡單。”

　木媽媽微驚：“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點點頭，沉著道：“此人定然與三丫頭有關，不過，你先不要管，不要打草驚蛇，且先暗中瞧瞧，三丫頭將此人尋來，是做什麼的，若是三丫頭對此人也有些不清楚，只怕就有些莫名了。”

　木媽媽蹙了蹙眉頭，半響，點點頭，應了聲是。

　老夫人搖頭輕笑：“三丫頭這人啊，可不簡單啊，你瞧瞧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有幾件，是跟她脫得了干係的？而且，這次的事情，只怕她也早有苗頭了。”

　木媽媽沉默不語。

　老夫人聽見身後一群歡聲笑語的，遂不再多說，面上笑盈盈的，又恢復了那一副和藹老人，略帶威勢的模樣。

　眾人自然是跟著去老夫人的靜安堂請安。

　等到眾人在靜安堂坐下，各自請安完，老夫人便沉著臉色，喚了劉氏上前，著重講了一番：“如今四丫頭這婚也賜了，人你可給我看好了，若是再出了什麼問題，我唯你是問！”

　劉氏眼眸升起絲暗恨，心頭暗罵沈雲玲個惹禍精，面上自是忙不迭的應和著。

　誰都知道老夫人是什麼意思，畢竟，沈雲玲這婚事怎麼來的，眾人心裡明鏡兒似的。

　如此一番，屋內氣氛便有些僵硬了起來。

　沈書穎眼眸轉了轉，笑著開口，打破了僵局：“再過幾日便是芒種和翻經節了，想必京都內定然很是熱鬧，祖母，屆時，不若出去遊玩一番？”

　六月五是芒種，是人們很重視的個節日，雖然大多發生在老百姓身上，可對於貴族們來說，也是個熱鬧的趣頭。

　而緊接著六月六，又稱曬伏節，素有“六月六，曬紅綠。”。也稱“姑姑節”叫說“六月六，請姑姑”。而且這天還叫一個節日，被叫做叫天貺節，大抵便是賜贈的意思。

　而還有一個，就是沈書穎方才所說的翻經節，乃是是佛寺的一個節日。

　因此，許多人都極其喜歡在這日出門踏青，還會入寺廟拜佛，清掃霉運。

　沈書穎為了打破僵局，轉移話題，特意便說出了老夫人喜愛的佛節。

　一旁的沈音聞言，眼眸不由的閃了閃，卻沒有作聲。

　老夫人聞言表情緩和，有些意動，隨後，卻還是搖了搖頭，輕笑道：“不了，老了，身子骨吃不消，再說前不久也去了崆胤寺。要去，你們這些丫頭去吧。”

　這話，頗為揶揄，只因在這一天，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只要是未曾許配婚嫁的，便都可去河畔遊玩，若是互相對眼，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所以，這天，還有一個別緻雅稱叫天仙會，稱的便是這種美好的姻緣方式。

　因而，老夫人便才有此一說。

　沈書穎當即鬧了個臉紅，嗔了一聲：“祖母！”

　“還害羞了！”老夫人不由笑起來。

　一時靜安堂歡聲笑語不斷。

　沈壁也與老夫人說說笑笑，不時與老夫人添添茶什麼的。

　突然，她眼角餘光掃見了什麼東西，渾身猛地一僵，轉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