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早上, 顧九和邵逸還沒起, 奶了一夜孩子的小弟已經在外面撓門了。
顧九在被子裡動了一下, 立即「嘶」了一聲,身體其他地方都還好, 就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感覺有點不好。
邵逸雖沒起,但他早就醒了, 聽見顧九的聲音, 頓時緊張起來,小心地去摸顧九,「很疼?」
顧九被他摸得身體都抖了一下,想起兩人被子底下都還光著的,顧九把臉埋在枕頭裡,耳側通紅一片, 聲音甕甕地:「還好。」
昨晚顧九被邵逸弄了兩次, 邵逸雖故作鎮定,前戲看起來很有經驗的樣子,但是之後顧九看出來邵逸根本就不懂, 第一次很快就繳械了,第二次倒是把他折騰得受不住。之後兩人草草收拾了一下, 顧九被邵逸摁著上了次藥,所以今早起來那處並不是多痛, 就猛然動一下才會那樣。
邵逸掀開被子要再給顧九上一次藥, 眼中帶著愧疚, 是他不好, 明明書都翻過很多遍了,可臨到頭,還是手忙腳亂的。
顧九搶過藥表示自己來就行,打發邵逸去給小弟開門,再不開門都要被撓爛了。
小弟罵罵咧咧地進來,身後跟著懵懂的四小只。小弟動了動鼻子,在顧九身上聞到了熟悉的藥味,它知道每次只要聞到這個味道,就表示家裡兩隻崽受傷了,它喵喵叫著,著急地去關心顧九。
顧九有種偷情被抓包的感覺,他快速抹好藥,急忙推開小弟探過來的臉,「我沒事哈。」
小弟轉頭看向邵逸,懷疑今天他那麼慢才來開門是不是背著它欺負崽子了。
顧九順順它背毛,「他沒欺負我,餓了吧,去吃東西。」
邵逸開了門後就開始給幾隻小的準備吃的,四小只吃的是特製的香火氣,小弟則吃的他們給小弟準備的肉乾。
他們預備的是今明兩天都休息,現在天還是冷,兩人就窩在客棧裡畫符看書。顧九身體有點不適,邵逸就把桌子搬到床邊,靠在床頭挨在顧九身邊坐著,這樣他既能畫符,又能讓顧九暖和一些。
雖然顧九跟小弟說邵逸沒欺負他,可小弟今天就是看邵逸不順眼,於是不管邵逸和顧九在哪,中間反正是要插入一隻喵的。甚至到晚上,小弟還不願意回自己的房間裡,死賴在顧九身邊不走,邵逸捏它後頸皮,它又抓又哇啦哇啦叫。
最後邵逸妥協了,反正顧九身體還沒好,兩人做不了什麼,就讓小弟留下來了。
本來他們只準備休息兩天,結果一場春雨下下來,兩人在客棧又繼續待了四天,等路面乾後,顧九的身體早就好了,畢竟是在外面奔波慣了的,又年輕,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好。
邵逸就有點怨念了,那晚小弟賴下後就又不走了,這幾天一直橫插在他和顧九中間,十分盡責地扮演著棒打鴛鴛的老父親。
隨後,顧九和邵逸翻起了地圖,圍繞著郡城周圍的標記點快要清理完,之後他們就要向出城方向的周圍小鎮與村莊推進。
之後,花去半個月時間,將郡城周圍的標記點清理完後,顧九和邵逸趕著驢車照著先前的計畫,前往最近的一個小鎮,在小鎮的背面有一處標記點。
他們到小鎮的時候剛好是中午,兩人找了個小麵攤解決午飯,吃飯的時候,看到一行人推著板車,上面放著整頭的豬,整隻雞鴨之類的,還有許多蔬菜,這群人經過,周圍的行人遠遠地就自覺給他們讓路。
小麵攤上還有其他客人,好奇地問:「這是誰家要辦什麼事嗎?」
麵攤老闆拿圍裙擦著手,笑呵呵地說:「客官是從此地經過吧?」
那客人點頭。
「難怪你有所不知。」麵攤老闆說,「這是本地賴家人,在我們鎮是第一大的宗族,明日是賴家現任家主已過世的父親的忌日,每年這個時候,賴家主祭拜父親,都要大辦的。」
客人恍然點頭:「原來是這樣,這賴家主倒是個大孝子。」
麵攤老闆十分同意這話,「那可不,老家主去世快十年,年年都這樣,沒有半點懈怠。且每年這個時候的前後幾天,賴家都會設置粥棚,這附近的窮苦人家都記著這個日子呢,一到這個日子,就拿著碗過來打粥,可以給自家攢下幾天的口糧。」
客人聽了,連連誇讚賴家主有慈悲憐憫的心。
因就在旁邊,所以這番討論顧九和邵逸也聽個一清二楚,因為施粥這個事,賴家主還在他們心裡留下了印象。所以當他們清理完那個標記點回到鎮上修整,聽說賴家出事了後,第一反應就是那個賴家主所在的賴家。
顧九就順勢仔細打聽,得知確實是他們之前聽過的那個賴家。
說到賴家這次出的事,就不得不說一下賴家祭祖的習俗。
顧九和邵逸他們祭拜祖師爺等,是直接燒香燒紙,自辦一場科儀法事。但有很多人家,會選擇「坐屍」。
坐屍,在祭祀時代替死者受祭的人,稱為「屍」。
賴家選擇這樣的方式來祭拜先人,自然也需要能充當「屍」的人選。他這次祭拜的是他的父親,那充當者,只能是他父親的孫子,也就是他的兒子。
《禮記•曲禮》中有段文是這樣說的,「禮曰:『君子抱孫不抱子。』此言孫可以為王父屍,子不可以為父屍。」
顧九以前見到「君子抱孫不抱子」時,只從字面意思理解為這是一種教育模式,講究父親不抱兒子,只抱孫輩,這也是從感情的角度理解的。但聯繫原文,可見這句話其實是從文化角度來看的,這句說本身說的是祭祀先人時的一種禮儀,這種禮儀就是坐屍。
所謂的「君子抱孫不抱子」說的就是祭祀時,由孫充當「屍」,如果充當的孫輩年紀太小就需要讓人抱著繼續充當被祭的屍,沒有孫子,選血緣關係最近的同宗孫輩也是可以的,就算自己的兒子會坐也絕對不行。之所以不行,是源於這裡的宗法制度——昭穆制度。
人活著要論資排輩,死後也一樣。昭穆制度,是以確定死後輩分來排列墓地的規矩和次序。例如賴家第一位先祖的排位居中,第二代祖宗就是昭,排位在左邊;第三代祖宗是穆,是第二代的兒子,排位在右邊;第四代又是昭,排在左邊……於是左昭右穆依次排序下去,孫子就與祖父屬於同一列的,這樣長幼有序,亦知道親疏遠近。
選擇「坐屍」祭拜先人,面對充當了已逝父親的兒子,你是父親也得老老實實磕頭。
賴家祖輩祭拜先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每逢自己的祖父忌日,祭拜時便是年已四十的賴家主,也需要充當「屍」。
這次對老家主的祭拜,本來充當「屍」的是賴家主已經年滿十歲的大兒子,但儀式開始的頭幾天,大兒子忽然病了,病得昏昏沉沉的,於是賴家就臨時決定由賴家主才五歲的小兒子充當「屍」。
本來嘛,換來換去其實也都是賴家主的兒子,老家主的孫子,論理是不會有問題的。可祭拜當天儀式開始後不久,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接受大家祭拜的小兒子,忽然中邪了一般瘋狂吵鬧起來,對著賴家主又哭又罵,罵的什麼卻始終聽不清,一通雞飛狗跳後,小兒子也病倒了,病得比大兒子還重。大兒子雖然不精神,好歹能說話能下地能吃飯,小兒子是直接暈倒在祠堂裡,之後怎麼都醒不過來,喂藥都喂不進去,眼看著就出氣多進氣少。
賴家這件事這幾天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小鎮的人都知道,都說往年充當「屍」的是大兒子,突然換人惹了老爺子的不痛快,老爺子發脾氣,留下懲罰所以小兒子才昏迷不醒,大家猜測著,估計什麼時候老爺子氣消了,小兒子也就醒了。
可誰知道老爺子什麼時候消氣呢?他都死了,又不肯託夢講明原由,說不定他氣還沒消,小兒子就死了呢?
賴家主不敢賭,小兒子的娘親麗娘也不敢賭,不是守著兒子哭,就是鬧著讓賴家主想辦法。賴家主也心疼才五歲的兒子,找來附近的神婆、術士,希望能和老爺子溝通溝通,可這些神婆、術士平時看著挺有本事的,臨到他家這事,沒有一個人有辦法。
被這事兒愁的,賴家主嘴角起了好幾個燎泡,又不敢怪罪自己的父親,焦躁得不行,只得一直吩咐下人,讓他們出去儘快找些有真本事的道人術士回來。
下人自然也十分努力,可這道人術士,即便是騙子,也不是人人都當得的。找來找去,將小鎮附近都翻了個遍,都沒找到可以解決這事的人。
顧九和邵逸就是這個時候上門的,他們聽說了賴家事的來龍去脈,直接就過來了。
雖然他們倆過於年輕,被所有賴家人都懷疑是騙子,不過眼看著家裡的小少爺在短短幾天瘦得兩頰都凹進去了,眾人只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將兩人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