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將傷口處理好,顧九和邵逸又挨家挨戶的去把老丈口中的人豬找出來, 有十幾個, 也是瘦得皮包骨了。這些人倒是無辜的,邵逸將他們身上的詛咒破掉, 這些人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到晚上,鬼魂們集體去找當地官老爺託夢。一夜過去,天剛亮, 村口便喧鬧起來。
是官兵來了,看來昨夜的夢沒白托。
顧九和邵逸已經起了, 正坐在老丈家的門口, 這群人一進來就能看到他們, 除了他們,院子裡還捆著不少的人。
帶頭的人正是當地官衙主事之人, 他昨夜被一群鬼輪番託夢,眼下青黑, 顯見並未睡好。他看到顧九他們這一院子的人, 張了張嘴, 乾巴巴地問:「昨夜, 可是此地之、之人託夢?」
鬼魂們將事情始末在夢裡就與這位主事人說清楚了, 顧九隻點頭道:「正是, 屍骨在村後的一個土坑裡,想必大人已經清楚了。」
主事人神色變幻, 留下幾人處理這些人, 自己則又帶著幾人去村後。
與主事人同來的, 都是一臉小心翼翼,他們來時便聽自家大人透露過一些,其中涉及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事,可玄乎了。
不多時,主事人回來了,同去的所有人都面色發白,他們來時就帶了幾個麻布袋子,去時空蕩蕩,回來時卻已被裝滿了,除此之外,還抬著一具屍體。
留在院子裡的這些同僚,更加不敢大口出氣。
看到男人的屍體,老太放聲大哭,老丈看來對此結果早有準備,神色並不怎麼痛苦。
顧九告訴主事人房子裡還有十幾個剛解救出來的村人,又拿出一袋銀子,連同十幾個哭哭啼啼的小孩一起交給主事人,「待此事審查完畢,煩請將無父母照顧的孩子送去孤獨園。」
這些小孩中不少父母都要受罰,哪怕判刑年數不多,但目前也照顧不了他們,他們只能暫居孤獨園。
主事人接過錢袋,銀子不少,但他沒那個膽子昧下一絲一毫。他原本是不信鬼神的,可昨夜眾鬼排著隊來託夢,今日入村後所見一切竟能對上,頓不敢再大意。他從昨夜的夢境中得知眼前這兩人是法力高深的仙長,忐忑開口:「兩位……」
顧九笑著打斷他的話,「該說的,昨夜已在夢裡交待清楚,大人還有什麼疑問?」
主事人看出他們不想多談的架勢,識趣的住口,想讓他們協助調查的話都被嚥了回去。神鬼之事也無從著手調查,受害者也都死去四年,證據都湮滅在了時間裡頭。且,他現在也不敢得罪這些能與神鬼溝通的人。
於是就這樣,顧九和邵逸送這些人出村。待審問過這些村民後,當地官衙還要給受害者家屬帶信來認回屍骨,他們還有的忙。
屍骨都被帶走了,顧九和邵逸在這個村子裡又停留了一晚,給那些鬼魂們時間,他們怕家人認不出自己的屍骨,所以再次託夢,讓官衙的人將自己的屍骨找出來,備註上詳細的資訊,然後才心滿意足地被顧九他們送去了地府。
之後顧九二人離開此地,跟著地圖上的路線找到就近的小鎮,找了家客棧歇下。
顧九他們自己用的傷藥,都是頂頂好的,擦著這些藥,邵逸臉上的傷口沒幾天就落疤,還有淺淺的痕跡,再擦幾次藥就會消失。至於顧九的內傷,調養幾天也就好了。
自那日一吻,兩人終是像開了竅,白日裡不好意思,晚上熄燈後,就忍不住在被窩裡窸窸窣窣,當然兩人都長了記性,要親親小嘴前,會先叮囑小弟,帶著小山魅們不准往這邊瞧。
然後親的時候,還要整個縮在被子裡頭,每晚上小弟就蹲在桌子上,時不時扭頭看一下,總忍不住擔憂地想,好怕崽子被悶死啊,躲在被子裡咕湧就那麼好玩嗎?
這日晚,顧九和邵逸躲在被子裡咕湧完,摟在一起緩緩睡去。小弟帶著四小只從桌上跳到床尾,熟練地鑽進被子裡,只露出個腦袋,然後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眼睛也漸漸閉上。
一陣冷風吹響門窗,桌旁的凳子上忽然多了個人,他坐在那裡,看著摟在一起的兩個少年人,眼神意味深長。
小弟警覺地睜開眼,它抬頭看了看,見是熟人,便又放心地趴了下去。
被注視的感覺很明顯,邵逸睜開眼的時候,裴嶼已經坐了一會兒了,他還給自己倒了杯已經沒有溫度的茶水,嗅了嗅味道。
「師爹……您怎麼來了?」
裴嶼的氣息對他們來說太熟悉了,所以邵逸沒有第一時間發覺,他看到裴嶼後,想起身,但是立即發現顧九的腦袋還躺在他心口上……以前兩人還只是單純的師兄弟時,顧九睡著睡著就要往他懷裡滾,更別說他們現在的關係了,幾乎還保持著睡前的姿勢,顧九還有一隻手繞過他胸膛搭在他肩膀上,被子下還有只腿卡在他的大腿之間。
邵逸臉又不好意思地紅了,他面色儘量鎮定地推了推顧九,「小九,師爹來了。」
因為邵逸的動作,顧九本來就將醒未醒的,聽到邵逸的話,在腦子裡緩了兩秒,然後一個激靈,撐著邵逸的胸口一咕嚕坐了起來。
裴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忘記跟我們說了?」
顧九瞄一眼邵逸,捏著耳朵尖尖,「就、就師爹您看到的這樣唄,我和師兄在一起了。」
「在一起?」裴嶼挑眉,「你倆是一對兒了?」
顧九一張臉充血了似的,垂著頭點啊點。
裴嶼嚴肅了神色,「邵逸。」
邵逸來不及下床,直接正襟危坐,看著裴嶼,看著面無表情,但熟知他的人知道他這是緊張了。
裴嶼看邵逸這樣,想了想,最後嘆息一聲,轉而問顧九:「小九,是不是你師兄哄騙你的?」
「沒有、沒有。」顧九慌忙擺手搶著說,「我、我是自己喜歡師兄的……」
「你還小……」裴嶼說。
「我不小了。」顧九說,「轉年就十七了呢。」這年紀,放這裡早戀都不算,能當爹的年紀了。
「師爹。」這時邵逸開口,他神色認真,也沒說多花哨的話來安裴嶼與顧九的心,只說:「我會對小九好的,一輩子。」
「師兄,我也會對你好的。」顧九小聲跟邵逸補充,「一輩子。」
邵逸看著顧九,顧九看著邵逸,眼神黏在一起撕不開了。
裴嶼捏了捏額頭,「行啦,知道你倆情比金堅。我就是來通知你們,今年我借了路牌,你們可以借陰間棧道,回道觀過年,你們師父今年應該得空。」
「真的啊?」顧九歡喜道。
裴嶼點頭:「真的。」
看著兩個小的被窩裡偷偷摸摸拉起的手,裴嶼說:「你們倆這事兒,等過年相聚時,自己跟你們師父說。」
離過年只有半個多月了,方北冥也就晚一點知道,顧九和邵逸道:「我們明白。」
裴嶼上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兒的,說完了,與其留在這裡看他們黏黏糊糊,還不如快點回去摟自己的愛人呢,將路牌交給兩人,裴嶼趕緊走了。
顧九看了看手上的路牌,漆黑一塊,裹著陰氣。
顧九他們可以借陰間道,但只能借特定的,比如去往酆都的。
這路牌是陰間陰差們專用的,一種能迅速縮短陽間道路距離的法器,正是因為有了它,所以陰差們不論身在何地,只要受了召,就能很快出現。
顧九他們只要有了這個路牌,即便與道觀相隔千里,通過陰間棧道也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回到道觀。顧九入師門這麼久,只見過幾次,都是他和邵逸剛留守在道觀那幾年時,因為年紀還小,方北冥不太放心,借來回來看他們時用的。
顧九挺思念方北冥的,雖說一直喊的師父,但在顧九心裡就是他第二個爹。他裝好路牌,因為半月之後的相聚有點小興奮,躺在床上暫時睡不著,問邵逸要不要買點東西帶回去,反正是抄近路。再說,道觀裡還住著個包富貴呢。
邵逸就說,可以帶,但也不用太多,帶點道觀小鎮沒有的東西便可,之後缺什麼再去買。
兩人沒睡意,說著說著,你看我、我看你,就拉過被子蓋住頭,又湊到一起咕湧去了。
正好,上陽郡這邊,他們只剩兩個清理點了,兩人花了幾天時間清理掉,就準備去買些東西,提前回去,然後把路牌還給他們師爹,再由師爹交給師父方北冥,好讓他也能早點回來。
這天他們從一家食鋪出來,這個鎮上的這家做的肉食好吃,邵逸和顧九來訂了點,約好什麼時間再來拿。
他們出來時,與一名三十來歲的農村漢子擦身而過,沒走幾步,就聽後面傳來「哐當」一聲,接著便是路人的驚呼聲。
「砸死人啦!」
顧九二人回頭,就見食鋪的牌匾不知怎的掉下來了,正好砸在那漢子頭上。漢子腦袋被砸破了,血流了一臉,昏倒在地。
「這、這怎麼會掉下來呢。」食鋪老闆跑出來,看著昏迷的男人手足無措。
顧九道:「趕緊來人,把人抬進去,我們是大夫,先給他止血。」
老闆忙叫來兩個夥計,將男人抬進去,端來乾淨的水和乾淨的帕子,將男人臉上的血擦乾淨。
顧九擰著藥瓶的手頓住,看著男人印堂纏繞的那一抹黑氣,然後又看看男人的面相,不由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