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剛才小弟逃回來的時候,邵逸雖然與鄭文宣有過對視, 但在那之前, 其實他們倆誰都沒親眼看到鄭文宣傷害的小弟場景。鄭文宣帶著歉意的表情很真誠,但顧九就是從中看出了他深藏的不以為意。
顧九心中湧動著怒火, 將小弟抱出來,捏著小弟的爪子讓他們看, 責怒道:「我家貓自從跟了我, 它掉根毛我都心疼得不行,結果你們居然把它爪子都給劈了, 到現在還在流血!」他低頭對小弟說,「小弟,現在我在這裡,你不用怕了, 剛才是誰抓的你, 去抓回來。」
說是這麼說, 顧九卻沒將小弟放下。
「喵!」
小弟露出尖牙沖鄭文宣三人連叫幾聲,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警告。顧九順著小弟的眼神看過去,就見它多數時候看著鄭文宣的, 不由眯了眯眼。
兩名僕人忽然跪下了, 「對不起顧大夫!我們就是覺得它長得可愛,想逗它玩玩, 不知道它膽子小, 會那麼害怕……」
顧九冷冷瞥一眼, 見兩人撐在地面的雙手手背都是血糊糊的, 上面幾道血淋淋的口子不停往外滲血,看印子都是貓爪抓的。小弟曾經被人類虐待過,就算是與它相處這麼多年的邵逸,每次摸它沒幾下還要被咬,沒他在身邊,小弟遇到這些生人絕對早跑了,哪還有讓這些人靠近的機會,可看他們的傷口,明顯是已經將小弟抓在手裡,小弟掙扎的時候才被抓傷的。
顧九他一下子氣得發抖,想要抓到警惕人類的貓,像他們這種人徒手抓是抓不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們借用了工具,用網撲。
顧九想得深,單為了不打草驚蛇,忍住不發怒,不耐道:「行了起來吧,以後看到我的貓趁早離遠點,再有下次,你們家少夫人這病我不治了!」
這兩個下僕看著倒是真怕,他們是聽命行事,身不由己,罪魁禍首還是鄭文宣。
鄭文宣趕緊道:「他們以後絕對不敢了,若再有便是我也饒不了他們。」說著踢了踢這兩人,「顧大夫已對你們過錯既往不咎,還不快謝過顧大夫。」
「謝謝、謝謝顧大夫!」兩人就差磕頭謝罪了。
顧九心情不好,也沒了與鄭文宣客客氣氣表演的心思,抱著小弟轉身就走。他本就年紀小,都還沒十八歲,情緒化明顯也不奇怪,他這直來直去的表現,應是會讓鄭文宣更放心的。
鄭文宣將這賠罪的表現表演到底,無論是中午還是晚上,都給小弟精心準備了食物送來。顧九全都叫小弟笑納了,食物沒問題,犯不著浪費,小弟傷了,正好補補。
晚上洗漱過,顧九拿出四塊陰木牌,將放在裡面的四隻小山魅放出來。
小山魅們是小弟在帶,不過帶崽是個苦力活兒,總有厭煩的時候,小弟也不例外,特別是它要出去劃地盤的時候,更沒心思看顧崽子們。且到生人的地方,無論是陽氣過重衝撞了崽子們還是崽子們衝撞了別人,都不太好,於是顧九準備了陰木牌,有時候就讓崽子們在裡面待一會兒。
「吃飯了、吃飯了。」將特製的香插進香爐裡,顧九讓開位置,四小只頓時飄過去,將香爐團團圍住,你一口我一口地吸著煙氣。
小山魅們如今還沒有它們已經是一家人的意識,為了搶吃的偶爾會你撞我我撞你,以往都是小弟伸出爪子勸架並教訓它們要和諧友愛。不過今天小弟受了傷,雖好吃了一頓,可顧九壓著它不許它舔傷口,比較鬱悶,它看著崽子們打架,甩甩尾巴也不去管。
顧九隻好去將幾隻拉開,而後捏了捏小弟耳朵,「最近都不許再亂跑了,你要是被抓去取血催屍,你叫哥哥怎麼辦?」
「喵~」小弟翻身,沖顧九露出肚皮,軟綿綿地叫了一聲。
鄭文宣不會無緣無故對一隻貓產生歹意,白天顧九和邵逸說起這一點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他們曾在兩位祖師爺留下的行道筆記裡看到過的對黑貓的記述,其中有一條,就是說的「催屍」。
催之一字,有使事物的產生、發展變化加快的含義。而催屍,就是讓屍體屍變的速度加速,比如一隻白僵或是黑僵,一兩年便可形成,用了催屍之法,不到半年就可形成。
黑貓能溝通陰陽,催屍必備的一樣物品就是黑貓。老而成精,活的越久的生物越有靈性,催屍所用的黑貓自然是越老越好。催屍時,需殺掉黑貓取盡身體裡的血,然後澆淋在活屍棺木上,再將貓屍藏於棺尾,再迎上月光,陰氣彙聚速度加快,活屍屍變的速度也就變快了。
鄭文宣既然知道催屍之法,絕對不是第一次抓黑貓,先不說以往他殘害過多少隻黑貓,就說在用了催屍之法的情況下,薛錦薇還沒醒,可見鄭文宣選擇的藏屍地點,定是非常兇悍。
顧九最後在小弟軟乎乎的肚皮上禿嚕一把,「乖乖養傷,晚上睡覺不許背著我偷偷舔,舔一下,戴三天。」
小弟再次喵了一聲,聲音有點大,好像在嫌顧九囉嗦。
顧九笑了笑,走到桌邊坐下。桌上擺著一堆拇指大的棗核,邵逸正手執硃砂筆,在棗核上畫符。
棗乃五行之金,玄門裡有咒棗治病,而去除了果肉的棗核也是對付殭屍的利器,只要將七枚棗核釘入殭屍背脊幾個穴位,便可制服殭屍。殭屍怕光,首先便以雞啼分陰陽,所以除了棗核,下午薛榮過來時,他們還讓薛榮去買了只大公雞先在家養著,到時候有用。
雖只用七枚棗核,但他們在準備的時候不能只準備七枚,棗核點點大,在上面畫符格外廢神,顧九將符筆在硯臺裡舔了舔硃砂,也開始畫符。
吃完飯的四小只飄了過來,它們也是陰物,不喜硃砂,但是又十分喜歡靠近身帶濃郁陰氣的顧九,所以十分糾結,一會兒飄近,一會兒飄遠,排著隊地來來去去。顧九側眼看它們幾次,眼都被晃花了,叫小弟,小弟在旁邊盯著自己受傷的爪爪頹喪也不搭理他,顧九隻好扔下筆,自己帶娃去。
小山魅們需要人教導,顧九少不了要言傳身教,他舒舒服服地靠在床頭,挨個點點四小只的額頭,然後指著桌邊的邵逸,臉不紅氣不喘地說:「看到他沒有,那是你們爹。」
四小只扭頭看看那個在它們眼裡渾身冒著白色的灼烈之氣的人,齊齊往顧九身邊靠了靠。它們喜歡陰氣,自然不喜邵逸身上的至陽之氣,且這至陽之氣還混雜著金庚之氣,在它們眼裡是十分兇悍的存在,躲還來不及哪敢往上靠。
邵逸也很少碰它們,怕碰多了就縮體型,萬一不小心再回覆到當初沒有意識的時候,顧九怕是要捶死他。
邵逸一心兩用,支棱著耳朵聽顧九教孩子,見顧九說他是爹,就無聲笑了笑。
顧九指著自己,「我,是你們阿爸。」
邵逸停筆轉身,「怎不是阿娘?」
「我是男人!」顧九拍了下床,眼珠一轉,再次指著邵逸對四小只說:「剛剛說錯了,看到沒,那是你們阿娘,我才是阿爹。」
「幼稚。」邵逸說,眼睛帶著笑意。
顧九得意地哼了一聲,又指著趴在凳子上思考喵生的小弟,「那個,是你們大哥。」
邵逸取笑,「不是阿爺?」
在小弟眼裡,顧九可是它辛苦養大的崽子呢。
顧九堅決道:「不行,在我這裡的輩分小弟就是它們的大哥,我們各論各的。」
邵逸暗自失笑,真夠亂的,四小只一會兒是顧九的娃,一會兒是顧九的弟弟們。
顧九看他笑,也笑了,「你傻呀,在小弟眼裡我們都是一樣的,你也是它的崽子,最多我是親生的,你是不要臉倒貼的。」
邵逸在小弟眼裡,說邵逸是撿的都不太合適,小弟那麼嫌棄他,勉為其難地養了他幾遭,可不是倒貼才有的待遇麼。
可要換邵逸來說,小弟倒像心疼閨女的岳丈,十分維護顧九,每次他偷偷親顧九,小弟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就怕他欺負了顧九。
想到每次親顧九額頭,邵逸臉控制不住地紅了紅,但是又想起來,每次他偷親完抬頭,都會被一隻貓瞪著,邵逸頓時又不爽了。
想著,邵逸扭頭,瞪了一眼小弟。
小弟剛才就知道他們兩個在討論自己,已經從思考喵生的狀態中回神,冷不防被邵逸瞪了,暴脾氣一下子上來,尾巴毛都炸開了。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弟從凳子上跳下來,準備找告狀精大戰三百回合。
「小弟~」顧九幽幽叫了它一聲。
小弟動作一停,頓時想起自己的爪子受傷了,戰鬥力不足,只好悻悻扭頭。不過它還有一計,它跳上床鑽到顧九身邊,四仰八叉地躺下,儘可能地舒展了自己的身體,佔了好大一塊地方,然後歪頭,挑釁地看著邵逸。
邵逸看看等會兒他睡覺的位置,與顧九相隔十萬八千里的距離,瞪著小弟磨磨後槽牙。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熟人的份兒上,他早把這貓精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