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但那隻手在半空中就被人牢牢桎梏，抓在了手心。

　　　「——放——」燕林回過頭，怒氣橫呈的臉在發現來人是誰的時候，他一下怔了。

　　　「住手。」緊緊地拽著燕林的手的男人說，「別這麼歇斯底里的，這麼多人在這裡看著。」

　　　這個男人有一張英俊而不怒自威的臉，燈光半逆，有仲夏夜迷人的光暈，在這讓人眩暈的璀璨光芒裡，關天遠居高臨下地看著當紅的大明星。

　　　顧淵看到燕林的神色突變。

　　　燕林的怒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極力想阻止卻無法阻止自己的那種委屈神色。

　　　時間太快，匆忙剎那，燕林的震驚、委屈，都來不及在沒有台本的空間上演。顧淵一下意識到燕林不是演的。

　　　剛才還囂張跋扈怒氣沖沖的難看的臉，一瞬間化為了見到喜歡的人時無窮無盡的酸楚。

　　　一剎那，顧淵的心忽然被刺得生痛。

　　　燕林是真的喜歡關天遠的。

　　　燕林沒有掙扎，而是順著關天遠的手轉過身去，一下撲進了關天遠的懷裡，緊緊地攥著關天遠的衣服。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了，為什麼？！關天遠，我一直只喜歡你啊！」他們周圍只有他們三個，燕林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傷心地控訴。

　　　顧淵看著他們，有些茫然地想，果然，他們曾經有過一段啊。既然燕林長得又好，又越來越紅，為什麼關天遠不要他了呢？

　　　他抬起頭去看關天遠，關天遠鬆開了握著燕林的那隻手，燕林頓時兩隻手都拉住了他的衣服，埋在他胸前難過地一直問他：「我哪裡不好？」「我怎麼比不上他？」「我很努力走到了今天，為什麼你卻不肯多看我一眼」……

　　　關天遠沒有回抱燕林，也沒有推開他。男人身上瀰漫著一種可怕的冷酷，就像燕林在控訴著的那個人不是他，而他根本無需給他任何的安撫，沒有推開身前的人已經是他仁至義盡。

　　　燕林絮絮叨叨了很久卻沒有得到回應，他終於意識到和從前一樣，無論他使出什麼招數在關天遠這裡都是無效的。總是無效。

　　　他停了下來，感到絕望。

　　　顧淵看著眼前的兩人，他不再覺得燕林有毛病，他只覺得燕林可憐。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會有些難受。

　　　當燕林停下來的時候關天遠終於開了口。關天遠漠然地說：「你的身份和以前已經不同了，你手裡還有那麼多人要吃飯，在做任何決定之前你自己多考慮一下。」

　　　燕林低吼道：「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你肯愛我，只要你的眼睛只看著我，我可以、我可以放棄其他一切！」

　　　關天遠盯著他，聲色毫無起伏地說道：「將來你一定會後悔說出這句話。對現在的你來說事業遠比其他一切重要，別被個人私情沖昏了頭腦。」

　　　「個人私情？關天遠，我的個人私情不就是你？！讓我沖昏頭腦的不是你？！」燕林的聲音突然大得周圍不少人都能聽到。

　　　關天遠眉心的豎紋一緊，頓時抓了燕林的手，把人往柏樹牆背後的無人區帶過去。

　　　顧淵看著他們走，自己也邁了兩步，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跟。他回頭看了看，因為燕林的那一道吼聲，很多人都在瞅著他們這邊。

　　　這時候關天遠突然回過頭來，對顧淵說道：「跟著我。」

　　　語氣裡含著一絲面對燕林時沒有的溫柔，關天遠的視線從他臉上掠過，不是冰冷的，全是他平時看他的那種溫度。

　　　雖然只是很短的一個對視，之後關天遠就轉回了身，但顧淵一直僵硬的身體剎那便軟了些，連帶他心裡的茫然也化開了一層。

　　　一聽到關天遠的聲音他就變得不像自己，他什麼都管不著地快速穿過了柏樹牆。

　　　後邊是一片草地和灌木叢，雖然不是活動區但也被佈置得很漂亮。

　　　「你真的看上他了？」燕林顯然對關天遠語氣與態度裡的變化深有察覺，一被關天遠帶到僻靜的地方，他就甩掉了關天遠的手，指著跟在他們屁股後邊的顧淵，「他比之前那個還不如！」

　　　關天遠久久才反問：「那又怎樣？」

　　　「關天遠，你他媽混蛋！」燕林生氣地揮動手，朝關天遠撲上去，但關天遠毫不吃力地便逮住了他的兩手。

　　　關天遠逼近燕林的眼前，用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要入戲太深，燕林，當初你爬上我的床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們的關係僅止於此。我們各取所需，不談感情，你自己忘了，現在卻怪我薄情寡義。」

　　　他眼睛裡爬滿冷血動物的無情與狠厲，讓人望而生畏，燕林那麼喜歡他，自以為瞭解他，可以接受他的所有，卻還是被這道眼神刺得遍體生寒，嘴唇發抖，以至於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這次呢，你又能對他好多久？呵呵。」這麼問，燕林的臉上終於帶上了笑。嘲諷的笑。

　　　關天遠對他好過，給他無數往上爬的機會和資源，帶他進入他的世界，讓他覺得自己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但最後還不是說扔就把他扔了！

　　　關天遠沒直接回答這句話。

　　　他放開了燕林，而後他側過臉，衝著站在兩三米外的顧淵召喚了一聲：「過來。」

　　　於是小東西便毫不猶豫地朝他大步走了過去。

　　　顧淵不知道關天遠要做什麼，他剛剛走近，就被關天遠一手撈了過去。關天遠將他箍進懷裡，不給他準備的時間，低頭便封住了他的嘴。

　　　？？

　　　他的舌在他唇裡翻動，攪亂他的呼吸，吸走他的神智，把人變得一片迷暈。

　　　顧淵渾身發麻，暈乎乎的還想要索取更多的時候，大口的空氣突然灌進了他的肺裡，關天遠的唇遠離了他。

　　　關天遠依舊把顧淵抱在懷中，他輕輕地摩挲顧淵傻乎乎的臉，注視著顧小少被自己親得找不著東南西北的樣子，那兩朵臉頰上的紅暈飄在他眼裡，他又忍不住低頭在顧淵臉上親了親。

　　　而後他站直身體，撩開顧淵額上散下來的一縷濕漉漉的髮絲，定定地說：「你會知道的。」

　　　顧淵：「？？？」

　　　旁邊的燕林卻彷彿被凍得抖了一下身子。

　　　關天遠的那句話是在回答燕林的問題。

　　　年輕的大明星摀住了自己的嘴，他看清楚了關天遠凝視著顧淵時的神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察覺的真相。

　　　他感到一陣陣的窒息，他從沒見過，關天遠用這種神情去面對一個人。

　　　那不是什麼交易，不是什麼各取所需。那是戀愛，深沉濃烈，只有感情，不摻雜其他任何。

　　　「……不，我不信、我不相信！」大明星大叫一聲。他以為關天遠不管找誰，都和他當初的他一樣，只是玩玩，只是一時興起，只是各得其所。

　　　但突然他意識到關天遠也是人，關天遠也會在某一天喜歡上誰，而當他認知到這一點的時候，這一天已經到來。

　　　徹底的來不及了，不管他再做什麼，關天遠再不會喜歡上他。

　　　關天遠牽起顧淵的一隻手，把人抓在自己手心裡，再次看著燕林。他對他說道：「我並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我只是你的障目一葉，把我從你的眼前移開，你才會發現自己追尋的遠不止如此。」